本帖最后由 柒七。 于 2011-12-2 19:46 编辑
转自柯吧。
捧一束白菊站在老街的尽头，女孩抬头看了看眼前已经有些年头的门牌，犹豫着按下“工藤宅”门前的门铃。地上的青苔点点爬过地面与墙体的间隔，在没有阳光的角落牢牢生了根。真像以前的自己呢。女孩自嘲地划起嘴角的弧度：到现在，自己还是摆脱不了当年那个目光冷淡的哈欠女，真是拜某人所赐呢。
铁门懒懒发着生锈的气味，女孩可以看见里面的女主人正朝自己友好地微笑着。依旧是如沐春风的微笑，不带丝毫勉强。生机盎然的笑靥，可以看出岁月的磨痕并没有在这张脸上刻画下太多的印记。有时候看起来甚至会比身旁小十岁的女孩还要年轻。
“小哀？真是好久不见呢。”兰以往常一般亲昵的语气向灰原打着招呼，而后者也一如既往拘束着。就好像这十年，一切都未改变过一般。
工藤，你的梦做对了一半呢。
站在客厅中央，灰原将花束放在一旁，草草打量了一眼四周简单朴素的装潢，最终还是把目光定格在一张灰白相片上。相片上的男生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眼里满是自信与不羁，只是锐利的眼神似乎一直在凝视自己所坚持的真相。
工藤新一，这就是还未遇上组织的你吧。
泡一杯清茶，淡淡的清香悠悠从茶杯中溢出。坐在窗前，对着晚间稀稀落落洒在草地上的疲倦的霞光，曾几何时，那对青梅竹马嬉笑着在这片乐园中度过童年。思绪随茶香越飘越远，等兰回过神来，面前的灰原正捧着茶杯，慢慢抿了一小口茶。
“小哀也喜欢喝茶吗？也好呢，比以前喝咖啡好多了。”
“蓝莓酱和花生酱三文治真的很好吃呢，谢谢你上次推荐。”
…… ……
“呐，小哀。今天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灰原一直默默听着，当听到提问时就像一个从未期待对方要求自己回答的倾听者一样，略微吃了一惊。如果不是兰提问的话，自己还有可能真忘了来这里的原因。渐渐与毛利兰相处久了，灰原发现与她对话时，就像两个许久不见的亲友唠叨着家常般自然。
她迟疑着，将兰这十年来最熟悉的一句话缓缓道出：“大家希望，你可以尽快搬去美国。”
十年来，在成功暗杀了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和如神话般复苏的怪盗基德后，组织开始销声匿迹至今。他们究竟是因为内部纠纷瓦解了，还是策划着更大的阴谋，自从本堂瑛海卧底的身份被暴露后，这一切不得而知。与工藤新一有关的人物全部参加了FB1证人保护计划，除了那个例外——灰原哀以外，还有毛利兰。
“你父亲说请你不要任性，人死不能复生，不必要一直守着过去的回忆。”
才不是任性。兰喃喃着，任晚风拂过发梢而稍带些温暖的青草香：“我现在生活过得很好，不用担心我的。说起来小哀还不是这世纪最有名的化学家吗？虽然说只有18岁，但也要抓紧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啊。”
果然，跟姐姐那么相似。灰原苦笑着摇摇头，不再做徒劳的劝说。
——只是，我跟你不一样。
——灰原哀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世上，只要她死了，组织就会彻底放弃这次搜查了吧——只要他们找到她。而在这之前，只要把目标暴露在他们眼前就好了。
门外鸣过轿车的响声，不用猜也知道是来接谁的。毛利兰倚在门口，满怀祝福地目送着稳重的少年驾着车送心爱的女生回家。曾经以为柯南和小哀可以算的上是青梅竹马，后来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谁会料想到当年那个冲动的光彦会成为又一个名侦探呢？
愣愣着打开十年来都未删的短信，这或许可以算是新一留下的最后的礼物：
毛利同学，我们就这样结束吧。到最后我才发现，我们只是青梅竹马而已。还有告诉灰原，我突然后悔吞了最后一粒解药。因为就算回得去，也只能看你这个讨厌鬼的眼泪。所以，忘记我这个自以为是又讨人厌的大侦探吧。侦探小子。
十年前。
慢慢接受了新一不在的现实，心里就会好受很多。当生活开始没有了重心，兰才发现自己以前把新一看得多么重要。而生命里再也没有了那个可以替代的存在，那个在自己哭泣时可以依靠的稚嫩的微笑，兰一时间不知所措。
在听到新一的死讯时，毛利兰第一时间不是扑向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失声大哭，而是乱了手脚地去找柯南。然后在竭力克制自己的灰原面前，一五一十地知道了真相。那个模模糊糊被自己猜测过几十遍的想法，就这样以近乎可笑的理由呈现在她眼前。
习惯做三份早餐；习惯在回家的时候期待有一个问候；习惯在遇到困境时去寻找那副稚嫩的肩膀……然后在梦醒时分，捂出一被子的汗。为什么新一可以突然远离原来的世界；为什么柯南可以突然介入原来平静的生活；为什么你们可以一下子又全部消失不见？
——柯南，新一不在了，为什么你也离开了？
九年前。
过山车承载着孩子们的欢笑，沿着既定的轨道冲向终点，然后又一次在这个原点出发，周而复始。曾经自己也以为会像童话里的公主与骑士一样，故事的结尾是一场老套而又浪漫的婚礼。
被意外打乱的剧本，结尾就这样被草草地搁置在一边。多罗碧加乐园依旧人山人海，茫然望着过往擦身而过的情侣，兰可以看到他们的眼里满满洋溢着幸福。
“我只想成为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
新一？兰转身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到那个声音的来源。
自动贩卖饮料机旁，有一个少年正俯身等着将要滚出的饮料，白色的衬衫因为流过脸颊的汗液而服帖在削瘦的身躯上。兰静静伫立在一旁，看着他接过两听冰冷的可乐，然后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远处似乎等得不耐烦的女孩的身后，将铁罐贴在她的脸上。女孩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低温而吓了一跳，抱怨着接过少年手中的可乐，却乐呵呵地灌下一大口碳酸气体。
那与新一相似的背影不是新一，他们说新一已经死了。
兰半歪着头，慢慢闭眼坐在长椅上，触摸阳光的温度。记得谁曾经说过：上帝会祝福离他手边最近的孩子。
——但如果可以，我想将你留在那年的游乐园里。
八年前。
这是第一届开得如此安静的毕业典礼。昔日打闹嘻哈的同窗，第一次如此缄默着开完最后一个形如葬礼的派对。一张张刻意保持着微笑而表情僵硬的脸，令兰忍不住轻笑出声：“大家怎么了，最后一个派对要高兴点嘛。”
真是，微笑就应该从心底发出，才能让人感觉自己是真心的快乐。对，其实自己很快乐。兰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听到这话的众人越发皱紧了眉头，在他们对她说出支支吾吾的离别感言时，兰从他们躲闪的眼神中读出名为“同情”的怜悯。连园子、新出医生，和父母也不例外。
站在阳光下，一抬手便掷下一大块晕不开的阴影。兰半眯着眼打量着今日看起来显得特别高大的教学楼，以前在走廊留下的一连串嬉笑声悄悄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寻觅不到踪迹。足球上依旧有人奔跑着、挥洒着汗水，但缺少一个自己最熟悉的身影，那个只凭剪影就知道是谁的少年。
——新一，如果是在玩捉迷藏，你知道我永远也玩不过你。
回忆定格在积灰的相片上。掠过一张张平淡无奇的脸，只有最中央，一个女孩裂开最纯真的微笑。为什么没有人相信，她是真心地在微笑呢？
七年前。
希腊文上记着说，崇高的友情是凌于亲情以上的存在。
“兰，不要再磨蹭时间了。新一他，他不会再回来了。”园子对着专心做笔记的兰循循善诱着，而后者似乎没有丝毫要理会的意思。毛利兰，去年凭着优异的成绩顺利考入帝丹大学，今年已经是在校二年级的大学生。
许久，兰仿佛才听到了似的搁下笔，对着园子一脸茫然。蝉鸣轰过的夏天，单调地只剩葱茏的青草接纳着不肯挪动一步的昆虫。三年里，两点一线的生活，在没有被功课填满的日子里，兰就在那间大书房里，捧着新一曾经读过的书。
“园子，你刚刚说了什么？”
被气到的园子一时怔住，好久才缓过神来，像堆积了好几年的怨愤今天一起爆发似的喋喋不休着：“毛利兰！工藤新一死了，他早就死了！”
——所以就算再守着这座宅子也没有意义了，请快点远离这危险的地方吧……
从来都是这几句话。兰安静地听园子发泄完，然后扬起一如既往灿烂到让人心疼的笑容，任园子一把将其搂入怀中失声痛哭：“兰，阿真他出事了。所以你不能再有任何事！你知道我没有你这么坚强，所以快点逃到美国去好不好？算我求求你了……”
兰默默用双手揽着园子的腰，随着梗咽的节奏轻柔地敲打着园子的背。依旧干燥的眼眶弯起好看的弧度，轻轻在园子背后看不见的角度摇了摇头。
——别为我担心，我没事园子，我真的会没事的。
六年前。
一列排开的坟墓，由于被人精心的擦拭还显得很新。每一块墓碑上草草的几句话，便囊括了死者的一生。凛冽的秋风扫荡着落叶，驱散开夏日的炎热。兰摩挲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座墓，上面贴着的年轻的面孔与并排老态龙钟的面容显得如此格格不入。或许，年轻人不应该躺在这里的。
——新一，为什么我哭不出来？
所有人都疑惑着，似乎失去了挚爱自己就应该抱头痛哭。不哭不闹，硬是按自己原来的轨迹生活，所以自己就成了怪人。兰总有一种感觉：新一一直从未离开过。但所有人都否认了这个可能的存在。
笃笃的脚步声在耳廓不停回响，离自己越来越近。经过身边时，兰发现那是一个与自己一般大的女孩，与自己相似的面容带着不符年龄的悲伤。带着点好奇，兰随着她登上几步阶梯，然后看到又一个墓碑，被枯萎的生命包围着。
在看到兰时，那个女孩也略微吃了一惊，而后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你就是毛利兰，对吧？”
然后，她开始对着还未缓过神来的兰平静地讲述起那个男孩的故事：那个叫黑羽快斗的少年，那个侦探的宿敌——怪盗基德。她们都一样，被自以为是的青梅竹马用他们认为最好的方式保护着。殊不知，到最后这样会给她们带来更大的伤害。
“青子，我答应你。一旦结束了那个噩梦，怪盗基德就会永远消失。”将一张白纸平铺开，纸上的字迹还依稀可见。然而在基德最后一场表演中，那个神秘组织还未被消灭，基德却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他真傻，不是吗？”青子喃喃着，再次将纸片揉成一团，“宁愿被讨厌，还要独自承担这一切。笨蛋，怪盗跟侦探一样，都是笨蛋。”
他们都是笨蛋，笨到最后被炸成灰。青子喃喃着，把头埋在双膝之间小声啜泣起来。
——快斗，我原谅了基德，却没有原谅你。
与新一相似的少年，嘴角依旧带着干净温暖的微笑，冲着镜头做着搞怪的姿势。仿佛还是小孩子般，努力地微笑。
新一、快斗，你们现在是离上帝手边最近的少年，所以应该已经得到幸福了，对吧？
五年前。
咸咸的海风灌入游人的嘴角。情侣们说，那是甜的。
起伏的海潮一点点没过脚踝，攀过岩石，搁浅的船只借着风势再次起航，进行着无畏的冒险。兰蹲下身子细细观察着被涨潮而冲上来的螃蟹，张牙舞爪地用看似坚硬的躯壳保护着自己。
“兰！过来这边，新出医生也来了哦！”在大学结识的好友们在不远处挥着手，并在新出的背后挤眉弄眼着，不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这是毕业前的狂欢，新出医生是名义上特邀的嘉宾。谁都知道，新出医生已经追了毛利兰五年。新出不好意思地被好事的男生怂恿着推上前，尴尬地回头时才发现众人已经四散离开。
新出定了定神，眼前的女孩正目送着随海潮褪去的地平线渐行渐远，这使他脸上原本谦虚的笑容渐渐敛成了疼惜。
“还在等吗？明明已经无望了，这样还有意义吗……”
“或许新出医生也不会相信，我一直觉得，新一从未离开过我呢。”女孩慢慢眯起眼，去眺望快要落山的夕阳。残阳如血，拖着疲倦的霞光，点点收敛了午后的燥热。
“我可以陪你等吗？”
“什么？”
被海风掀起的裙角上流淌着最干净的颜色，新出定定地看着怔在原地的女孩，而后慢慢用略显生疏的动作将眼前的女孩拥入怀中。看着她在自己的怀里熟睡，新出宠溺地理了理女孩被海风吹乱的长发：“你的嗜睡症越来越严重了。”
——我可以陪你等，绝不会比你更早放弃。
四年前。
天使的生命里从未空洞到只有等待。
快步走向帝丹小学二年B班教室门口，兰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推开了门。原本吵闹的教室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孩子都停下手中正要干的事，好奇地打量着门口那张新面孔。
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利落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兰转过身来对着底下的孩子们认真地鞠了一个躬：“大家好，小林老师正请了孕假。所以从今天开始由我来担任你们的班主任，还请多多指教。”
“诶？”
“孕假？小林老师是要生小宝宝了么？”
“妈妈说，生孩子很疼的，还要在肚子上缝针。”
“好可怕！”
歪头看着几个胆小的女孩子捂着嘴巴把眼晴睁得大大的，兰为这充满童趣的对话逗得乐不可支。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开始上接下来的作文课。摊开教材，兰慢慢瞄到作文题目。原本书写娟秀的字体突然一顿，太过用力的指尖令粉笔灰簌簌落下，斜刺进教室的阳光将其照得纷纷扬扬。
孩子们瞪大了眼睛，看着新来的老师在黑板上写下：我最喜欢的人。
“老师也有喜欢的人吗？”刚刚捂着自己耳朵的一个小女生突然对着愣在一边的老师怯怯着发问。
“有的哟。”
从窗外的蝉鸣中回过神，兰笑着回过头，开始满足起孩子们的好奇心：
曾经有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是青梅竹马；
曾经那个男孩为了追求心目中坚持的正义而暂时抛下女孩独自一个人去冒险；
曾经那个女孩好几次想回到当年的游乐园，就为了那一点贴在脸上的温度；
曾经男孩说过，他喜欢女孩，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喜欢；
曾经女孩说过，她会永远等待男孩回来；
曾经的女孩不知道，其实男孩在她的身边从未离开过；
曾经的男孩不知道，其实女孩可以一眼就看穿他最后留下的那个蹩脚的谎言。
…… ……
最后男孩死了吗？那个小女生依旧不依不饶地问着。
嗯。
真是可怜啊，那个姐姐。一些爱哭的小女生开始默默抹起了眼泪。
兰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只要等待是值得的，那个女孩就是幸福的。
那一年，孩子们说，新来的老师脸上的酒窝很好看。
时钟一分一秒走过，有人说十年很长，有人说十年只是一晃而过。凌乱的记忆零零碎碎嵌在时光里，却怎么也拼凑不出这完整的十年。
最后三年，兰只模模糊糊记得有一个黑衣女人夹着烟蒂在街角冲她做着口型，一遍又一遍用不易令人察觉的姿势。那个词是——“Angel”；似乎还有一个独臂的少年不耐烦地在她家踱步，听着她——不对，是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的告白而显得如释重负。兰走近才算听得清他们之间的对话：“笨女人，我早就知道了”；还有一个穿帝丹高中制服的女孩，会在人前努力微笑着，然后在自己面前闷不做声。
“他不会回来了，是吗？”女孩抬头想要兰给她一个答案，却最后还是低下头自言自语地回复自己：“是啊，柯南他，永远不会回来了……”
昏昏沉沉醒来，兰惊呼着看向墙上的时钟，匆匆忙忙去准备晚餐。算着日子，今天已经是新一十年的祭日了。将灰原带来的花束摆在灵堂上，因失水而快要枯萎的花无力地将花瓣垂下桌角。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点点萤光透过萤火虫薄弱的身躯而把周围照得透明，这些在草丛中飞舞的精灵，过不多久就会栖息在天堂。声嘶力竭的蝉鸣，悼念着到最后只剩一个空壳的身躯。
厨房里飘出平常的烟火味，一道道精致的菜品被手脚麻利的女主人端上餐桌。摆上最后一道菜肴，兰轻轻吁了一口气，拭去鼻尖的汗珠。一切都被布置得像寻常的家庭聚餐。
不等兰入座，轻快的门铃声又催促她赶快去开门。开门之前，兰还在猜测那会是谁，莫名泛起的红晕在下一刻渐渐在脸上晕开。眼前这个男人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还未把围裙解下来的兰，脸上刻下的刀疤在月光下显得触目惊心。
“兰，你怎么会……”
不是说大家都搬到国外了吗？为什么她还会在这儿？那这十年，她又是怎么过来的？她不是应该恨他的吗？……脑海中因为这个女孩突然的出现而现出更多的疑惑，但看到女孩终于抑制不住潸然泪下却又努力扬起嘴角的笑靥，一切疑问就被生生哽在喉咙中出不了口。
街灯亮了，拉长的身影有没有恋人之间思念的距离那么长？答案是否定的。兰听不清最后新一到底对她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只有开头两个词深深烙进了她的脑海里。
“兰，对不起。”
…… ……
她摇了摇头，只轻轻说了一句：“欢迎回家。”
上帝说，离他手边最近的，是天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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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1 09:2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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