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万年小正太 于 2012-8-24 20:19 编辑
第十五章 病房
我从斯坦格森路402号出来时已经很晚了——估计是深夜吧,夜色笼罩,行人稀少,世界是那么的安静,也算是我运气好碰上了这辆出租车。我坐在车子后座,偏着脑袋看向车窗外的凄冷街道。路灯的黄色光线黯淡无力,稀稀拉拉看到一些商店门面上的还未熄灭的霓虹灯,那黄黄绿绿的灯光,被地上的玻璃碎渣反射过来,分外刺眼。 我把目光转回车内,发呆。 “客人您好像不太高兴啊。”突然一阵声音传来,原来是司机。 “怎么,你脑袋后面也长着眼睛?”我戏谑道。 “后视镜里面看到的,”司机说,“客人您的表情看起来好可怕啊,像是在面对什么危险一样。” 我笑,无奈的笑:“没事,只是遇到一点烦心事罢了。” “这样吗,人还是要多想想一些开心的事情,比如自己的恋人呐什么的。”这时我才注意到司机是一个年轻小伙子。 我从他语气中听出了什么,于是问:“怎么,你有这方面的开心事?” 年轻小伙子终于难掩自己的兴奋之情,语调一下子上扬了许多:“嗯,是呀,我下个月就要和我的爱人结婚了!我现在每天都期待着呢!” “哦,这样啊,那还真是恭喜了!”我也向他表示祝贺。 “谢谢~谢谢!我现在真是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啊!”小伙子依旧兴奋不已,“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这就是普通人的幸福吧!这可是那些叱咤风云的大人物所享受不到的,您说呢,客人?” 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享受不到的幸福······普通人的生活······我顿时语塞。 “嗯······也许吧······”我喃喃自语,“普通人的生活······” 车子到达目的地,我告别了这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小伙子。 看着出租车远去,我隐约觉得心里有些失落。 有些东西我感受不到······但有些东西你也感受不到······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走进医院大楼。 找前台护士问了一下灰原的病房,然后来到房间前轻轻地推开了房门——兰和博士正守在灰原的病床前。 两人看到我来了,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我朝他们两人走过去,压低声音问:“怎么样,小哀还好吗?”说完,我看了一下灰原——她还没有醒,依旧昏睡在病床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将她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只剩下那张惨白的脸和漂亮的茶色头发露在外面。她睡得很安静,但是那张清秀的脸,却透露出一丝恐惧。 “傍晚时有医生来检查过了,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小哀年纪还小,所以即使只是打中了手臂也算是比较严重的伤害,再加上可能是惊吓过度,所以到现在还没有醒,”博士说,“不过医生说不会有事的,只要静静的养伤就会逐渐好起来的。” “这样啊······唉,都怪我当时没有控制住局面才会让小哀被打伤;要是我当时能够制服那些绑架犯的话,事情也不至于发展成这样。”虽然话里有假,但我懊悔的心情却是真的。我非常自责自己作为FBI却没有保护好自己的证人。看着昏睡在床上的灰原,我心里跟压了一块石头一样。 “青山先生,别这样说,最后还是你把小哀从绑架犯手中救出来的呀,而且也是你为小哀主刀的手术,小哀能得救还要感谢你啊。”一旁的兰很客气地为我开脱。 我叹了口气,朝她摆了摆手。 “其他人呢?”我问。 阿笠博士回答:“孩子们和世良都已经回去了,柯南在楼顶——他说有一些事情要冷静的想一下。”说完,博士打了一个哈欠。 我看了一眼小兰,她也是一脸倦容。 我说:“博士,兰小姐,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留下来照顾小哀就可以了。顺便你们也叫柯南回家去吧。” “没事,我留在这里。”兰不愿意离开。 “好了好了,我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妥善处理的,你们放心好了,快回家休息吧,都已经半夜了。”我边说边把小兰往门外送。 “那、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一早我们还会再来的。”小兰一步三回头地和博士一起离开了病房。 两人离开后,我先是呆呆地盯着房门看了几分钟,然后又不自觉地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我闭上双眼,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父母的脸······ 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组织,我的父母也不会那么早就离开了我;一个人在这深深浅浅、光怪陆离的世界中生存,无论怎样故作镇定,心中总会感到一丝惶恐和孤独。但是现实逼着我必须用一副强硬的姿态来面对这个世界,心里的那份苦楚,只能深深地压在记忆的角落。 我睁开眼,走到灰原的病床边坐下。 看着灰原的脸,我不禁猜想这个女孩又经历过怎样的人生呢?年纪轻轻就被人追杀,时常需要面对的是死亡的考验。不过她还是坚强的活下来了,这个女孩,一定不简单。 突然,我发觉灰原的眼睛动了一下——没错,我没看错,又抽动了一下。慢慢地她的头开始微微地左右摇摆,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声音。然后她的眼睛明显地眨动了几下,最后眼睛还是无力地睁开了。 她的眼睛睁开后,便茫然地环顾四周,看到我坐在床边,从喉咙里发出虚弱的声音:“你是······青山先生······” 我很高兴看到她醒过来了,回答道:“啊,没错,我是青山刚昌。” “这是哪里啊?”她问。 “米花中央医院,我工作的地方。” “那、那些组织的家伙······”说到这,她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恐惧。 我和颜悦色地安慰道:“放心吧,那些家伙都已经被解决了,现在你很安全,非常安全。” 她似乎松了一口气,又尽力睁大眼睛看着我,她那冰蓝色的眸子中透出疑惑和不安:“对了,青山先生,你、你在地下停车场的时候说你是FBI······这、这是真的吗?” 我微笑:“当然是真的,否则的话谁救的你?打伤你的那个家伙已经被我爆头了;另一个正关押在FBI内部。放心吧,组织里面不知道你的事情。” 她眼中的不安消失了,眸子也不再微微颤动,人似乎放松了许多。她把脑袋偏过去:“那就好······青山先生,你······你了解组织吗?” 该怎么回答呢?我说:“了解他们的本质,不了解他们的内心——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害死了我的父母,我也不想和这样一群乌鸦打交道。” 她听到我的话显得很惊讶,马上转过头来面对我:“青山先生,难道你也是······” 我默默地点点头:“没错,我还很小的时候父母就被组织杀害了,我也是因为这个后来才成为一名FBI的。怎么,难道你有和我一样的经历?” 灰原的表情瞬间落寞下来,声音中也带着一丝忧伤:“我刚出生不久爸爸妈妈就去世了,后来组织给我的说法是‘意外死亡’······事实是怎样的,猜也猜得到;后来姐姐也被组织杀害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原来她的父母也是被组织杀害的,原来她和我一样啊······也许是同病相怜吧,我那早已冰封的内心似乎有一丝融化,多年来养成的特立独行的性格好像有一点动摇······我渴望接近这个女孩,了解更多她的故事······ “我······可以叫你小哀吗?”我低声问。 她怔了一下,旋即轻轻地点了点头。 多年来我只会发号施令,我的声带似乎已经丧失了温和说话的功能,就算偶尔有,也是任务需要,虚假得很。不过现在我尽可能地把语气放轻缓,我想让她知道,我们是一样的——虽然现在我是保护者她是被保护者,但是我们的内心,其实都有脆弱的地方。 “告诉我你的故事吧,说出来会好受一点。”我说。 小哀慢慢地转过头去,眼睛盯着天花板,开始了她的讲述: “我是一个混血儿,爸爸是日本人,妈妈是英国人。在我还不懂事的时候父母就已经去世了,后来我发现自己没有爸爸妈妈,我就问姐姐,但是姐姐也说,她不知道。于是我经常在夜里睁着眼,躺在床上,就这样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在脑海中想象我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子。但是我想不出来,一次也没有想出来过,有时候想累了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总是会发现枕头上,被泪水打湿了一片——有时候真的觉得很孤独,当我一个人在街上走,一个人扒拉着便当吃饭,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苦思冥想父母的长相时,总觉得这个世界抛弃了我,没有人愿意听我的声音,那种令人无法忍受的孤独感总是像潮水一样向我袭来······不过还好,那时候我还有一个姐姐。虽然我和姐姐都是被迫加入了组织,但是姐姐比我幸运,她可以上普通的学校,交普通的朋友,像普通人一样逛商场——就是有人监视罢了。伤心的时候有朋友来安慰她,难过的时候可以找一个人哭诉······但是我就没有这个权利了,从国外留学回来后组织就把我看得紧紧的,不能随便出门,也不能随便和别人联系,一切行动都要报批——因为我是组织的重要科学家。不过有时候可以和姐姐见面,简短的聊聊天,还可以看一看她带来的那些令人羡慕的和朋友一起出门游玩的照片,这样也觉得挺满足的。姐姐算是在组织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里唯一可以给我带来一点新鲜空气的人吧。但是后来姐姐她被组织杀害了——也许是因为姐姐的恋人,一个叫诸星大的男人背叛了组织。”说到这儿,哀哽咽了一下。 她继续往下讲:“当我听到姐姐遇害的消息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当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我整个人都呆住了,耳边一遍一遍地回响着别人告诉我的那句话‘你姐姐宫野明美被组织干掉了’······我不相信,于是跑去问琴酒,他给了我确定的回答,但就是不肯作出解释。我对组织的反感开始像水华扩散一样膨胀,我决定反抗,我想要么就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鬼地方要么就死了算了。于是我终止了APTX4869的药物研究,想以此要挟组织。但是组织毕竟太过庞大,根本就不是我能够对付得了的。组织高层对我多次警告无效,于是就把我关进毒气室里。后来我吞下随身携带的一粒APTX4869准备自杀,但是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竟然变小了。变小后我从毒气室里面逃了出来——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我从垃圾道里面爬出来,浑身又脏又臭,披着一件大大的白大褂,光着脚在街道边行走。虽然是夏天,但是夜里淋着雨,一个人蜷缩在阴暗无人的角落,还是觉得好冷好冷······不光是身体,还有心里,那种被人抛弃的无助感再次袭上心头。我不停地发抖,一个劲地抽泣,想着如果我从一开始就和这个该死的组织没有关系该多好。” “后来我想起来了,我还可以去找工藤新一,他是我在这种情况下唯一可以投靠的人了。于是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泥,去了工藤家。不过到了工藤家门前,也许是因为太累了,我一下子眼前一花,晕了过去。” 听到这里,我的心在隐隐作痛。原来她经历过这么多,遭了这么多罪,但是她现在还是躺在我的面前,她还活着,她没有被击倒。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发现旁边站着一个老人,就是阿笠博士。我向他解释了我的一切事情,我原本以为作为工藤邻居的博士知道我是毒药研究者以后会对我大发雷霆,但是没想到博士一点也没有生气。他很温和地跟我谈话,很热情的照顾我。他还说我一个人呆在家里也不是办法,所以他到帝丹小学给我办了入学手续——老实说,我几乎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我说‘家’这个字。还是婴儿就没有了父母的我,从没有体会过家的温暖,也没有人给我一个‘家’的感觉,特别是姐姐死后。但是当时我听到眼前那个并不熟悉的老人嘴里说出的‘家’后心里就‘咯噔’一下,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后来我去了学校,见到了那个被我害得身体变小的人。”说到这,哀的眼神变得温和起来。 “老实说,工藤真是一个令我感到惊喜的家伙:他和我一样变小了,但是他生活得很阳光,他可以像一个孩子一样在桌子上打滚,只因为日本队没有进世界杯决赛;他会和那些真正的小学生一起享受露营生活,虽然一开始有一点放不下脸面;装小孩装多了,有时候他真像一个孩子一样······我就不行了,每天都过得诚惶诚恐,生怕哪一天组织的人找上门来,还总是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不过,我现在好多了,因为他对我说过一句话——” “说过一句话?”我问。 “嗯,那是一次巴士炸弹事件,他拼了命把我从快要爆炸的巴士中救出来,然后对我说——”哀顿了一下,“灰原,不要逃避自己的命运。” “不要逃避自己的命运。”我重复了一遍。 “对,不要逃避自己的命运,”哀说,“我开始渐渐明白,有些东西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我似乎有点理解了为什么每次面对组织时工藤他总是如此的一丝不苟、拼尽全力——因为他不想屈服于这种变小的命运,他要抗争,即使斗争的路上充满危险和艰辛。” 我点了点头:“没错,我们无法改变过去,但我们可以创造未来。工藤他在斗争,我也在,你也在,为了同一个目标。” “青山······” 我笑了笑:“我和你一样,有时候想起自己的人生会有一种落寞感,但是当我想起自己肩负的使命时,我就会满怀动力——你也应该这样,不仅仅是不逃避,还要更加努力地去抗争。我不相信有什么事情是通过努力还办不到的。” 哀平静地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我第一次从她深邃的目光中读出了力量和希望。最后她释然地笑了: “原来你和他是同类啊,身边的积极因素这么多,看来我要被你们给同化了。” 我也回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是好事啊,永远阳光的面对生活,即使偶尔有颓废,也可以很快的调整过来;那些过去的阴影,就埋藏在记忆里吧。” 她看着我,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啊拉,青山先生你还挺会说的嘛。” “不对,不是青山哦,”我摇摇手指,“那只是假名,我叫万年小正太。” 哀“扑哧”一声笑出来:“好搞笑的名字!算了,我还是叫你青山吧,这样顺口些。” “行啊,没问题。”说完,我微笑看着她。 她也看着我,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我从没觉得哀,像现在这样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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