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零晓年。 于 2012-8-27 11:53 编辑
1. 车内,真皮座椅反射出华润的光泽。 毛利兰忽然转过身。 “小哀,你紧张吗?” 灰原哀一动不动,道:“还好。”稍稍停顿。 “你很紧张吗?” 2. “你也会紧张?”江户川柯南略带讥诮地笑了。 灰原哀回过神来,松开了揪着沙发垫的手:“白痴大侦探,这不是紧张,是兴奋。亲眼看着自己一直以来的实验品做最后一次实验,成败在此一举——即使是我,也会兴奋的吧。”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几丝嘲讽,“你的眼力,很值得怀疑啊。” 柯南噎住半晌,说:“听说有人一紧张就话多,不知道你是不是属于这个类型的?” 她抱臂看他,冷笑:“你说呢?” “呃……嗯……” 很长时间的停顿。 她和他却都没有不耐烦,一个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个僵硬地坐在木椅上,中间隔着一张茶几。两人的目光集中于一只印花玻璃杯,里面清澈的液体折射出点点微光,仿佛诉说着这一切是多么地完美无瑕。 “你……准备好了吗?” 有人晃神了。 3. “好了。”灰原哀利索地站起来,“走吧。” 步美看了看她,笑嘻嘻地说:“小哀,你这次发呆的时间好长,雨都停了哦。”她看向窗外,只有几滴水从屋檐滑落。 “那,是不要去买衣服了?” 步美慌了神:“不是不是,我是说……你发呆发得太准时了!哎呀,总之,先去买衣服嘛,今天是夏至日哦……” 刚下过雨,空气还带着潮湿的淡淡的腥气。而太阳正一点一点地从云层里透出来。 很快地,金光万丈。 灰原哀抬头,一束阳光刚好打在眼睛里。于是她将眼睛闭上。 4. 很长、很长时间,灰原哀都没有睁开双眼。她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那时她分明地感觉到有圆锥状的痛苦急速地穿心而过。 然而没有人看出她的痛苦,所有人都心急如焚。毛利兰掩面抽泣着,阿笠转着圈地叹气。步美、光彦、元太,毛利小五郎、目暮警官……谁都没去注意灰原哀。 “嘀——” 灰原哀抬起头。 手术室的门开了,毛利兰第一个冲过去。医生拦住她:“小姐,病人现在还很虚弱……”“我知道,我知道!”年轻的女子抹去脸上的泪痕,努力微笑,“我只是,想看看他,就看看而已……” 医生叹了口气,说:“好吧,但只能你一个人进去,时间要快。”毛利兰感激地点点头。 众人依然在门外,但每个人都轻松了许多。灰原哀完美的说辞让他们相信失踪已久的高中生名侦探工藤新一其实一直在暗中调查黑衣组织,在捣毁了组织的内部系统、使组织基本瓦解后身受重伤、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脱身……而他的助手,一个天才小学生名侦探,江户川柯南,不幸牺牲了。 看,多么完美。这就是真相,没人会去质疑。 灰原哀嘴角微扬,却看起来像是在哭泣。 5. “小哀,你的眼睛怎么了?”步美说。 她回过神来,说:“没事,只是忽然不太舒服。可能是昨晚看书看到太晚了。”步美说了句“要注意休息啊”,拿起一件裙子,问道:“小哀,你说这件怎么样?” 灰原哀:“很好啊。” “这个发夹呢?” 灰原哀:“不错啊。” “……”步美皱起眉毛,“哎呀,小哀,你好歹给点意见嘛。唉,你这种性格真是不晓得是什么星座……” 灰原哀不动声色地说:“不要买了,刚刚小兰姐姐给我发信息,都给我们准备好了。去找她吧。” 两人走向市中心医院。她们都知道,毛利兰只可能在那里。因为工藤新一在那里疗养。 这是灰原哀自上次之后第一次见到工藤新一,他消瘦了许多,却好歹有了些血色。他坐着轮椅,毛利兰在身后帮他推着。医院的小树林安静极了,只能听到脚步声和沙沙的风声,柔和的阳光洒在两人的肩上,是美丽的淡金色,好像两个天使。整个场景都美好又和谐,灰原哀已经不敢再走上去。 “小哀,步美。”毛利兰笑笑。 工藤新一用混合着惊讶、陌生而奇怪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小女生。步美怯生生地回应他的注视:“新一哥哥……好。”工藤新一有些困惑地点点头,又看了看灰原哀,她却没有看他一眼。 许久,她才与他对视着,说:“你好,我叫灰原哀。” 6. ——她早就为此刻做好了准备。 一年前她进入组织内部核心的电脑,窃取了关于APTX—4869的全部计划和内容。 在一个隐秘的磁盘里藏着大量详细的资料,把服下APTX—4869的所有情况都一一列举,“身体变小”排在最后,介绍只有寥寥几笔。 “……出现以上症状,如不服用解药,人体将正常生长,但所有组织器官将以十倍的速度老化直至死亡。服用解药,人脑恢复呈初次服药状态,抵抗力变弱,其他均无恙。” …… 一年后,她完成了解药。但,她从未告诉江户川柯南那些资料。 就像她喜欢他一样,一字未提。 7. “你准备好了吗?”她问他。 他:“我……” “准备好了就喝下去,别婆婆妈妈的。”她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工藤新一,这难道不就是你一直渴望的吗?变成原来的样子,回到毛利兰身边去,做你的高中生名侦探——而我……” 她盯着他的眼睛:“真的是跟你一点关系,都不想有了。” 柯南似乎呆住了,怔怔地看着她,仿佛一时间无法全部理解她所说的。 “……工藤新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这副模样。”她转身走了。转身的一瞬间就无法呼吸。 再也不想见,多好。她想。 接下来,她就听见了有人轰然倒地的声音。
似乎就是从那时起,自己唯一能和别人拥有的、相视一笑的隐私和秘密,也不见了。 也再不会有所谓的砰然心动,和紧张了。 8.
“紧张,是有一些啦。”毛利兰松开手,轻抚被自己揉皱的裙摆。
灰原哀:“新娘都是会紧张的吧,这很正常。小兰姐姐,深呼吸就好了。”毛利兰深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去。 “谢谢你,小哀,我感觉好多了。” “不用客气。”她漫不经心地回答。 毛利兰:“真是的,小哀总是这样,哪里像个十二岁的女孩子嘛?嗯……你这次能来帮忙,真是让太好了,还有步美他们。在婚礼上能见到你们,真好。如果柯南在的话,就更好了,可以让你们两个一起帮忙托戒指……” 灰原哀不作声,毛利兰继续说着。 “那枚戒指,新一好像很久以前就准备了呢。那天在医院,他的手一直紧紧地攥着它,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的手掰开……” “虽然很喜欢这种款式,但是有什么寓意呢?我想了很久都不明白,为什么造型是朵雪花……” 灰原哀的身子慢慢地僵住了,毛利兰没有察觉,依然在说。 9. 教堂的休息室中,灰原哀颤抖着手打开戒指盒,细细地观察那枚雪花造型的戒指。 雪花不大,有清晰的立体感,中间是一颗钻石。她将戒指放下强烈的光下,却不如其它钻石那样闪闪发光。 不对,不对。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那天他服下解药后倒下了,呼吸几乎停止,她叫来了大家……然后他就被送进了医院……然后,然后……
不,不对。
戒指,戒指是什么时候…… 除非……仿佛意识到什么,她忽然浑身发抖。 10. 是她自己,亲手扯断了他们之间唯一的红线。 至此。 11. 很多年后,工藤新一每当看到自己与毛利兰的那张结婚照,就忍不住想起当天那个托戒指的花童。 名字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穿着纯白纱裙的少女看起来是那么别扭。她一直低着头,直到他拿起戒指的时候,她倏然仰起头,就那样直直地盯着他,似乎想看到他的灵魂深处。 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眼里,会有淡淡的泪光。 12.
素昧平生,终成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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