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新]Almost lover

旋风冲锋

在你眼里看到最美的星空，从你唇边读出最无奈的决绝。
Almost lover.

人类其实每天都在经历梦境，但奇怪的是，梦境却随着清醒的那一瞬间变得不再像之前那般真实。
它是虚幻且不存在的，它是孤独而充满臆想的。人们期待梦境，但胆小者同时也害怕它，因为它太过真实，纵使只是沉沦一时，也能让人后怕一辈子。
工藤新一也曾经跌进一个很大的梦境，久久地，久久地。


梦里他变成了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学生，顶着一副老旧方框眼镜奔波于熟悉的大街小巷。他好像离熟悉的人很近，仿若触手可及，又很远，近似遥不可及。梦总是充满矛盾的，于是乎总觉得自己保持着极大的理智并为之自豪的工藤新一便忽略了这奇怪的设定。
他从未如此生动地体会过一场梦，很快对于陌生世界的疑惑和恐惧便被许多新鲜事物所替代。也许在他人的梦中，手法离奇古怪的案件和算不上美观的尸体会是一场梦魇，但工藤新一却恰恰相反。他热爱生命，也不希望他人的生命受到荼毒，现实中的案件虽然惊险刺激，但贴上了一条命或是更多的重量，结局总是沉重而酸涩的。可是在梦境里，他不用担心，因为这些都是假的。
他于是便坠入了破案的快乐之中，熟悉的人经常在他身边，或是若有似无地关心着他，或是偶尔提及些案件的关键点，让他灵光一闪。工藤新一看不清那些人的脸，但并不妨碍他感受与那些人日积月累的共鸣感。也许在梦境里呆的时间足够长了，就能慢慢浮现出他们的样子了吧！工藤新一天真地这么想。

案件层出不穷，他忙于其中，快乐又充实，举个俗套点的比喻，就像个叽叽喳喳的喜鹊在筑巢。他从细枝末节找出一条条线索，把它们搭成一个完整的始末，唯一的真相。工藤新一就像个孩子一样爱着这件看似枯燥无味的工程，享受答案揭晓的喜悦。
作为一个高中生侦探，他也在梦里去了很多不曾去过的地方。上天入地，下海人群，不仅是杀人案，连危害公共安全之类的事情工藤新一也一并解决了许多，让他更是得意。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白色的身影突兀地闯进了他的世界。
准确的来说是一块白布，一会儿展开被风徐徐吹动，一会儿又围成一顶礼帽，在月光的照耀下如同拥有生命般流动着。
白布似乎认识他，挑逗地扭动着边角，“名侦探，好久不见啊。”
“我并不认识你。”他疑惑地看着那块白布。
“那现在可以开始认识我，我只是一个喜爱飞行的魔术师而已。”白布伸出了一个角，像是要和他握手。工藤新一挑起眉，伸手握住白布轻轻摇了两下，算是握手了。
白布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欣喜，“有幸识得名侦探，简直是我的无上光荣。”
工藤新一走进了几步，仰起头看那白布，“不，你明明认识我，只是我忘记了你。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关于你的事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名字也太过普通，你无需知道。”
工藤新一有些不满，“可是只有我忘记了一些事，感觉像是被隐瞒了什么。”
“这也是你自己选择忘记。也许我的存在对你来说不再重要，或者我本来就太过平凡罢了。”白布原地转了一个圈，像人类一般谦恭地鞠了一躬。
”魔术师怎么可能甘于平凡无奇？“工藤新一好奇地抚摸上白布，却发现触感仿若无物。
”魔术师现出了真身，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大概是你看见了我本来的样子，枯燥无味，随着时间就忘记我。“白布不经意间从他指缝中划走，“今天的会面就到这里吧，亲爱的名侦探。下一次还会见面的。”

这段小插曲让工藤新一不能释怀了许久。他好像在梦境里驻足太长时间，开始对其中的一切都有着下意识的探究和审查。那自称魔法师的白布便首当其冲。
可是白布好像真的读懂了他在想什么，他走遍了梦里的每个十字路口，每个广厦楼栋呼唤着它，也看不见布的一角，但每次他遇到险情，命悬一线之际，白布又仿佛感知到他的绝望，从远方飞来解除他的危机。
他狼狈地抓住布的一角，从火花四溅，摇摇欲坠的高塔上越过如星空般的城市，降落在某个草坪上。他知道白布很快就会离开，于是他没有松开攥着白布的手。“魔术师，你为什么每次都要离开我？成为我熟悉的人，互相陪伴着多好啊？”
白布回答，“名侦探，已经有许多人愿意陪伴你了。也许你自己还未曾发现，但毋庸置疑，他们才是更好的选择。”
“可是你帮助了我这么多次，同样也是我重要的人啊？”
白布没有回答。它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只是单纯的沉默。
许久，他才回了一句话，“陪伴着你，和在你需要的时刻帮助你，两者都是你重要的人。并不需要两者共存，取一就可以了。”

然后他还是从工藤新一手中溜走，迎着风飞离地面。月光温润地照着白布，它在闪耀的街景中仍然是令人瞩目的，但却敌不过距离，它仍旧逐渐化成一个小小的白点，如同先前千百万遍义无反顾地飞向了黑夜的彼端。
“长久的陪伴是爱情，愿意让他得到长久的陪伴而舍弃所有的也是爱情。”
工藤新一听不懂白布所说的最后一句。他还想开口询问，还想伸手挽留，却悚然发现自己已经惊醒。


“新一！”女孩的惊呼让他回过神来，“大家快进来，新一醒了！”
门应声而开，许多人踉跄着挤了进来，带着惴惴不安后的欣喜和辛苦疲累后的放心上下端详着，询问着他的身体如何。可是他却回不出一句话来。
这些大概就是我熟悉的人们了。是了，梦境和现实应该是有所联系的，他好像回想起被人温暖地包围着，这种熟悉的感觉。
魔术师呢？他四周张望着，那块醒目的白布在黑夜里远去消失不见的情景在梦里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在现实中，也是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看到它吗？

他见周围的人因为他的安静而渐渐沉寂下来，明显的担忧目光投射到他的身上。可他还是说不出话来，他觉得他们熟悉，可是他却谁也不认识。
然后的日子里，工藤新一离开了那个躺了许久的床，回到了学校。他努力地重新记了一次所有熟人的名字和脸，努力地重新回到他们为他描述的那个普通的日常里。他曾在博士的书桌上偶尔扫到张他在梦里熟睡时那段时间的报纸，仅仅看到爆炸两个字而已，报纸就飞快地被博士收了下去。
博士家有一个小女孩，他问过她的姓名，可是每次她总是用一种不符合年龄的苦涩的怜悯深深地朝他眼底看去，直到他自觉选择放弃离开。
之后他再也没有破过案了。他知道每次当提起关于案件的什么，甚至是稍稍带有危险的事件，他所熟悉的所有人都会略带劝阻地拒绝他的请求。

他再也没有破过案了。
他再也没有经历过那些性命攸关的时刻了。
他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能在危机关头来帮助他的魔术师了。
他再也没有想要亲近一个离自己既近又远，不可捉摸的人了。

工藤新一接过毕业证书，高高抛起学士帽的那一刻，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是的，再也不能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