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Innovator (不定期連載﹐new 08/11/14)

Rache

本文純屬虛構。(虛構: 指非真實的﹐與一切現實人物或事件等均無關的﹐純屬想象的。)
禁止未經過作者允許的任何使用。(包括複製保存﹐改寫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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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1. 再次重申﹐本文純屬虛構﹐與一切事實無關。
2. 本文為文學作品﹐根據創作需要可能會使用一些已經過時的表達方式(如‘帝國主義’﹐‘走資派’等)﹐但均非對任何人或群體加以歧視。
3. 本文為不定期連載﹐更新時間不定﹐敬請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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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Prologue
白茫茫的天空下的海岸。

沙灘上滾著一隻球﹐黃色的﹐是橡膠球。應該是小孩子的玩具﹐但此刻這裡沒有什麼小孩子﹐只有球隨著海浪的拍打在海與沙的界限間徘徊。它有時在這裡﹐有時在哪裡﹐但終究並不屬于任何一方。

腳邊有一隻塑料瓶﹐裡面也有水。我想那應該不是海水﹐因為它看起來是清澈的。記得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我們?)曾經採集不同海岸的海水來製作一種叫島豆腐 (註釋1)的食品。小時候我曾經以為海水都是一樣的﹐因為那不過是‘許許多多的水彙聚在一起’。但實際吃起來才發現不同地域的海水會製作出不同的味道﹐即使是使用完全一樣的製作方法。這件事令我印象深刻﹐以至於多年以後仍然回憶得出細節﹐乃至完整的製作過程。

盯著那塑料瓶看了一會兒﹐我開始試圖想象自己退休後靠製作那特產豆腐維生的光景------每天﹐背著這樣的塑料瓶在島的各處採集海水......

我走在夢幻一般沉寂的潔白沙灘上﹐不時低頭借著不知何處而來的暗淡的光線檢看自己的兩手。手同樣潔白﹐形狀良好﹐紋路簡單得仿若機器人般的手掌心。若按照東方人的觀點假設那上面寫的是‘命運’﹐ 那倒像是和現實全然相反的境況。

我的兩手還殘留著將利刃刺進敵人身體的觸感。刺的時候有訣竅﹐瞄準心臟筆直地刺進去﹐刺到整個刀刃沒入敵人的軀體﹐如此方可致敵人於死地。我曾經在紐約的一家高級生活用品店里陪同露易絲買過一整套刀具﹐紅色綠色黃色﹐每每練習刺殺敵人技巧之時我總是會想起那組刀具漂亮的design﹐非常之fashion﹐儘管它用來刺殺敵人未免過於贏弱。好在她每日(興許還不是每日)需要對付的不過是些胡蘿蔔﹐土豆或者分門別類整理好﹐裝進漂亮保鮮盒子里的家畜的肉﹐是這樣的話就沒關係。

------我總是在醒來之前的那一瞬間想起‘往事’。如果計時的話最多也只有幾分鐘﹐不過作為主觀認知來說那可以是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就是這樣一段莫明其妙的時光裡﹐ 我常常分辨不出哪裡是虛幻哪裡是現實﹐尤其是出現刺殺敵人的場景時。在夢里﹐我因為想不出的原因被迫逃亡﹐最後在夢之將醒以前將敵人刺死﹐由此醒來。 少數時候我必須保護一個女性﹐臉孔看不清﹐甚至都不曉得她如何出現。我隱約記得自己的使命是保護她一同逃離(逃往何處??)﹐但不幸的是她總是在我拼儘全力與敵人抗爭時不小心死掉﹐真是無可奈何。若是這樣﹐往往直到我想起自己是在做夢為止都在海岸邊燃起一堆火試圖將她火葬。

沙灘上總有潔淨的枯枝﹐很好點燃(火柴只要一想就會出現在褲子口袋里)。我四處找來﹐堆在一起﹐點火。屍體很輕(出乎意料的)﹐並且同樣易燃(這也是難以致信的)。有一次我夢到自己死了(夢境)﹐而已經死去的部下(現實中)站在旁邊看我的靈魂(夢境)試圖移動自己的屍體(夢境)﹐屍體重得不像話﹐‘我’(靈魂?)對此頗為感慨良久。還聯想到一個中文詞語﹐他們形容這﹐是說成‘死沉’﹐當時覺得很有道理。

屍體瞬間被火吞沒﹐有煙﹐但是是純白無瑕的煙﹐氣味也和現實中我認知的燃燒屍體的氣味大不相同。我以前老是被分配到處理屍體這種令人厭煩的工作﹐那時還住在北部山區。更悲慘的是我僅只一件外套﹐淋浴時想到之後要再次穿那件沾滿了死人味道的衣服實在令我煩惱不已。在夢里﹐那味道聞起來卻像是燃燒某種芳香的植物一樣。忽然場景轉換成我站在哪裡的懸崖陡壁的頂部﹐遠遠地觀望那一小團橙色的火焰......等到確切地理解自己正努力瞪視天花板上的一小塊兒區域時才能認識到之前的那一段混沌離奇的光景只源于我的所思所想﹐ 也就是夢境。條件反射般地看門和窗﹐兩者全然無異。雖然從旁看有點兒蠢﹐我還是連同洗手間一起檢查了一番。這就是所謂的職業病﹐就像我認識的一些人一聽見尖銳的聲響就會立刻趴在地上兩手保護頭部一樣。在他們的認知中那聲音代表了會爆炸的什麼﹐即使它其實是從一個行動電話或者鬧鐘發出的。

具體說來﹐我正在住酒店裡一間比較高級的客房。想來﹐我總是住這樣的地方﹐而且居無定所------比較習慣的‘天花板’其實是汽車的頂部以及大型客機的頂部。也不是說‘沒有可以回去住的地方’的意思。我在‘公司’里有自己的小房間﹐雖然不是私人財產﹐但只要付得出租金就能一直使用。房間好壞參半﹐好處是附帶獨立的衛生間和浴室﹐價格低廉(順便一提﹐那租金只是薪水的十分之一不到﹐概不存在付不出款的情況); 壞處(對我個人來說算不上是)是會不定期傳來機械的響聲(從除草機到直升飛機)。我不必看﹐光用聽的就能分辨出是哪一種直升飛機。

一面刷牙一面看鏡子﹐不過鏡子裡沒有‘我’的面孔﹐而是浮現出‘夢的延續’。有海潮聲﹐有粗糙的沙﹐還有駱駝的氣味。那駱駝給打扮得可笑之極﹐看起來就像個會用四只腳走路的慶典節日用的彩車。我的一個兄弟Naqib(註釋2)有一回說即使我的出身是破爛不堪的鄉下地方﹐靠自學成材﹐工作是‘扛槍’﹐我還是可以回他的老家去討一個老婆來﹐養一些駱駝﹐再生十幾個小孩兒。每天被十幾個小孩兒圍繞著﹐靠飼養駱駝供遊人騎乘為生......光是想著那景象我就笑得要倒下了。花一點點錢就可以坐在駱駝背上的座位裡讓人牽著駱駝散步。當然坐起來並不怎麼舒服﹐說到底﹐駱駝作為騎乘工具早已經不流行了。如今沙漠裡的居民們靠著那所謂‘神賜給的黑金’變得富裕﹐他們現在是駕駛從美國特別訂制的越野汽車在沙漠裡兜風的。

流動的黑金﹐到黃色的純金製作的汽車﹐聽起來未嘗不令人感到喜氣洋洋。

這使我又想到帳篷﹐那應該是在沙漠附近的某個營地裡。休日裡和當地居民一同慶祝節日﹐我們坐在一頂巨大的帳篷裡看男男女女跳舞。礙于民俗﹐男士只能和男士一起跳 ﹐但你可以坐在一旁看少女們表演。我不擅長跳舞﹐於是和幾隻半大的小貓坐得親密無間﹐啜飲可口可樂。這種來自土著人的配方飲料在加入大量糖份以及二氧化碳氣體後早已經風靡全世界﹐以至於在沙漠中也喝得到。有一回我前往埃及時目睹一大群遊客在金字塔旁邊痛飲可口可樂﹐心中頓時產生了一種不思議的情感﹐就像一個土著人看見直升飛機降落在家門口那樣﹐或許。我個人不怎麼喜歡生活在沙漠里﹐因為總會莫名其妙地感到‘天上要掉下炸彈’這種匪夷所思的事﹐特別是在半夢半醒之間聽見忽遠忽近地從哪裡傳來完全聽不懂的阿拉伯語方言時。當然﹐沙漠也有沙漠的好處﹐地球上有些事是只有親自去了沙漠才能加以了解的。

剃鬚刀是便宜貨色﹐用過丟掉即可。什麼都可以量產以後生活逐漸變得廉價﹐萬幸我所從事的職業尚未能被機器所取代﹐所以不太可能‘用過即丟’。不過要我說﹐做這一行能‘用過就丟’是再好不過的事。(但為了免于丟掉工作﹐自是不敢公開發表如此言論。) 我持有的絕大多數物品都是用過丟掉即可的類型﹐這很便利。有時我會路過某個島國﹐它擅長賣一些可以用來蒐集的小玩意。以前我很喜歡這樣的東西﹐總是夢想著以後有一天能零用錢充足到可以蒐集起一整套的什麼來。現在固然可以買下一整個玩具店﹐但像我這樣的人大約是沒有資格收藏什麼的------就像是﹐就像是一頭已經成年的大象還努力想將自己擠進小時候鑽進過的玩具房子一樣。想想看﹐的確可笑。

枕頭和被子都丟在床上﹐就丟著好了﹐再說﹐我昨晚實際上也沒睡這張床﹐我睡的是隔壁房間的桌子﹐我是來這裡使用衛浴設備的。原本我們租下了三間單人房間﹐每人一間。但吃過晚飯後我和布萊恩那‘莫名其妙從哪裡會掉下炸彈’的職業性妄想又開始作祟﹐所以只好三個人擠在一間房間里。布萊恩太高而且最年長﹐所以他睡地板﹐我在桌子上‘高枕無憂’﹐唯一一張床當然是女士優先。

‘擔心炸彈﹐這是毫無道理的。’安女士說﹐‘假使﹐’(她這麼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神聖不可侵犯’的表情---我想象中的名門女校的宿舍長官大概就是時刻保持這種表情。或許。)﹐‘假使敵人能對一間房間發射炸彈﹐他們就也能對另外兩間發射。擠在一間房間里也沒用﹐概率不是三分之一。’

‘......’ 儘管她說的是事實﹐但我們還是覺得這樣好些。其實仔細說來我倆還有更多的‘清規戒律’﹐但最嚴重的當屬於‘天上掉下炸彈’這種。其他﹐還有不能很好地欣賞新年慶典上的煙花(我總是想找一面堅實的牆壁躲在後面﹐手裡最好還能拿一把手槍)﹐看見蒙面的人就會產生威脅感......不勝枚舉。萬幸我們平日都生活在‘公司’掌握的範圍內﹐所以通常不會造成困擾。

雖說是三人合作﹐但‘公司’有古怪的規定 (這規定想必也是某人的職業性妄想): 即‘不允許三人同乘一架航班’導致必須在這裡居住一晚﹐說麻煩也很麻煩。因為接下來並不會找三輛汽車分別駕駛﹐實際情況就和安女士對炸彈的分析類似。我因為駕駛技術不適合在和平世界里使用﹐所以都是余下的兩人來開車。

今天先由布萊恩駕駛﹐我在汽車後座上練習一個東方人傳授給我的‘冥想’(雖然他說了那麼多好處﹐但練習不精的我至今未能有任何體會)﹐可是安女士總是試圖打斷我。這不怪她﹐畢竟她從前沒有與我合作過。

‘Kha﹐’她說。

‘是'Kalash',’ 我糾正到。別人總是將我的名字簡化﹐但我實在不喜歡Kha這種縮略格式。Kha令我想到白色神殿(註釋3)和象形文字。再說﹐Kha這個象形字寫起來又土氣又好笑﹐在我看就象一條被放在架子上等待燒烤的魚------誰會想要一個這麼不吉利的名字呢?

‘Kalash?’ 她顯得疑惑﹐這也不能怪她。安女士生長在人類密集居住的現代化區域﹐她興許是因為‘愛國’才干這份工作的﹐要麼就是好萊塢電影看得太多(不過我不會去問)。她生活的地方肯定沒人給兒子起這種名字﹐因為她的父親一定不像我或者我們的父親一樣扛一把AK-47去‘上班’。

‘其實不是。’我回答說﹐‘我的名字是Khalid﹐翻譯過來意思是‘永恆的’﹐你讀不讀開頭的‘k’字母我都不介意。這是個常用的名字﹐地球上有幾百萬男性人類都叫這個。’

‘Khalid,’ 她重複道﹐‘Kalash,’

‘我的姓是al-Sayed﹐家裡有一父一母﹐以及一共十八個兄弟姐妹。其中十三個是男的﹐五個是女的。’ 我故意一本正經地說。

‘......’ 安女士轉頭凝視我的臉。布萊恩此刻已經笑出了聲音﹐他善意地勸告安女士說那些都是我的妄想﹐是騙人的﹐Khalid也是我使用的假名之一。總體上﹐我習慣‘入鄉隨俗’﹐在亞洲我另外使用東方姓名﹐儘管每個聽到的人都立刻認定那是假名字。

‘......’ 我不做解釋或辯解﹐使用假名並不違反‘公司’的規定。再說他們早已對我知根知底﹐從血液樣本到指紋﹐換個名字對他們不構成任何影響。

‘好吧。’她像是理解了什麼一樣對自己點點頭。不追究別人的來歷是做這份工作的人共通的常識﹐有些‘公司’甚至會替你偽造一份合法的證件。當然﹐對我來說布萊恩和安可能也完全都是假名。無所謂。不值得介意。不必介意。

‘雖然是欺騙了你﹐’我也誠懇地說﹐‘但並不全是謊話。我的確和這家人共同生活過﹐這名字是老爹起的﹐我們十八個兄弟姐妹彼此也很融洽﹐儘管我是一個撿來的兒子。’我想了想又補充道﹐‘至於我原本的名字和資料﹐你可以在返回‘公司’後提出閱讀許可。但要我說﹐實在乏善可陳﹐不值一讀。’

‘Khalid al-Sayed﹐‘Kalash’﹐’ 她像是機器人一樣復述了一遍﹐表情我看不懂﹐興許﹐是沒表情的意思。

接下來她仿彿立刻對我失去了興趣一樣不開口了﹐我得以繼續我的冥想訓練。這個國家炎熱無比並且幾乎沒有道路﹐興許可以促進定力的訓練也說不定。最開始的一段時間我總是無法放空整個思想﹐無數過去的經歷轉瞬而過﹐片段和片段像積木般拼插在一起﹐又瞬間消失在虛無之中。前一刻﹐Ahad(註釋4)大哥的兩個兒子還爬在我膝蓋上玩耍﹐接下來就成了冰天雪地里艱難跋涉的旅途------那是無邊無際的寂靜的荒野﹐一切皆被冰雪覆蓋﹐很難分清自己是不是早已經捨棄了軀體而僅靠靈魂在行走。腦海深處又持續響起音樂聲﹐是Lyapunov作曲Op.8的最後一段﹐它在我‘看’來是一團在極高溫度下融化而流動的金屬﹐發出明亮溫暖的光芒。我透過文字可以看見完整的畫面﹐聲音也可以轉化成圖像﹐連數學公式都可以因為某種寫法而變得帶有色彩並且令人感到‘很好吃’(我的導師對此感到無比困惑).......這種能力使我難以徹底不去想任何事物轉而關注虛空中沉寂並永恆的黑暗。大部分時候我只好退而求其次﹐令那團融化的鋼鐵停留在‘眼前’------實際上是想象的。每當這時﹐我總是感到某種悲哀之情﹐因為這也許是只有我才能看到的色彩。或許。

一聲尖銳的﹐滑破空氣的清脆聲響打斷我的思考﹐依靠條件反射------是的﹐你不能去想﹐這種時候如果你必須靠想﹐那恐怕是活不久的。我壓低身體﹐一隻手保護起頭部﹐另一只手已經順利掏出武器來。

‘valhalla(註釋5)﹐’ 我心中默念﹐同時準備反擊。

註釋1: 一種沖繩特產﹐使用海水製作的豆腐。
註釋2: Najib/Naqib﹐穆斯林男子名﹐含義為‘intelligent’。
註釋3: White Chapel of Senusret I.
註釋4:穆斯林男子名﹐含義為‘the one’
註釋5: 念這個的話戰死的人就會升入valhalla﹐這是一種地域性迷信。

tbc.....

扬声器

感觉这应该是一部长篇小说的开头部分，不知道还没有继续写下去。
背景设定是在中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