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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务所专题-柯南20周年纪念事件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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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棋魂+sd混合同人 <<雪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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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习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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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23 12:03:5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这是她以前写的,算是处女作,也许文笔不是特别好.但我觉得她的构思,内容真的很值得一看.写得纯纯的.里面加有"花藤"的内容,这主要是为了衬托光亮.她的网名:Bottle.

                              雪中的心

                             By  Bottle


又是一年的冬天。羽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在雪白的大地上。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又想起了佐为,在每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其实我更应该在雨天想起他,因为我们的初识就是在一个淅沥的雨天。也许是因为佐为那句:“虽然千年过去,但世上某些事情依然不变,雪,和棋盘上的热战……”,也许是因为雪的轻柔,雪的纯粹。



我是在天桥上看到那个人的,他正扒在天桥的扶手上,望着白雪皑皑的街道。他穿着米色的风衣,衣摆在风中摇曳着,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他褐色的头发上,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他略显消瘦的背影竟呈现出令人怜惜的孤寂。也许是因为好奇,我不由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或许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回过头来,一张无比精致的脸映入我的眼帘。那一瞬间,我看见一双如佐为眼睛般晶莹剔透的蓝色的眸子。



1 相会

本因坊战终于闯入了第三回合预赛。我起身畅快地伸了个懒腰。不用上高中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我再也不需挂着两个黑黑的眼圈在铃响前一秒冲进教室,也摆脱了在家、学校与棋院间来回奔波的枯燥生活,拥有了充裕的时间,业余生活也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了。

我知道我面临着多大的困难与挑战,只是因为年轻,便有了年轻的骄傲的资本。这是我的16岁,我的热血年代。

“进藤光,还要努力啊!”我对自己说。



8点挂零,我已走在通往棋会的路上。在没有比赛和研究会的日子里,我差不多就是在塔矢的棋会里度过一整天的。我和塔矢已经相识4年多了,从初识到彼此逃避,再到现在的互相争吵却又友好默契,命运的轮回带给我们多少意外与惊喜。我不敢说我们是知己伙伴,但至少是朋友。甚至在潜意识里,我已把他当作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塔矢呢?他怎么想?

推开棋会的门,和市河小姐打了声招呼,我走向我们一贯的位置。我突然愣住了,塔矢已在和人对弈了。让我吃惊的不是别的,而是和塔矢对弈的人——竟是昨天我在路上碰到的那个人。他换掉了米色的风衣,穿着一件浅绿色的外套,表情安静平和,只是眼睛里流露出的认真竟不输给塔矢。

他们下的很专注,连我的到来都没有发觉。塔矢是在下指导棋。他的对手,大约十八九岁……这个水平,是院生吗?只是他的手,不像是常下棋的手。

一局完了,塔矢抬起头,他看见了我,脸上露出微笑:“你来了?”

那个褐发男子也抬起头来,看见我,微微愣了一下,然后马上站起来,伸出手来:“你好。你就是进藤光吗?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你好。”我连忙回礼。

“你们见过?”塔矢有些惊讶。

“昨天在路上碰见的。他和我一样在看雪景。”

“这样啊。”塔矢突然想起了什么,“啊,进藤,这是我表哥,藤真健司。”

表哥啊,怪不得他们俩长得有点相像呢。

“藤真他今年高中毕业,考上了东大。马上要开学了,他来东京适应一下这里的生活。”

“他住你们家?”

“不是。藤真在学校附近和朋友合租了间房子。”

“原来如此。藤真,你真的很厉害呢。”我望向藤真,“东大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考进去的。”

藤真谦虚地笑了笑:“塔矢刚才还在和我讲你的事呢,我一直在想,能让我表弟挂在心上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没想到,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塔矢说我什么?”塔矢,看你敢说我什么。

藤真一愣:“他说你……棋下得很好。”

喂,喂,很明显是在撒谎啊。我看了一眼塔矢,他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你认为我是一个会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人吗?”

“不好意思占用你们的时间了。你们下吧。”藤真搬了把椅子坐在我们旁边,“看高手下棋对自己也有提高。”

“你常下围棋吗?”我问。

藤真摇了摇头:“很多年没下了,退步好多啊。”

“藤真他是篮球手,围棋只是他的业余爱好。”

他?篮球手?看上去很柔弱啊。



休息的时候,市河小姐端来两杯绿茶给我们,还有一杯咖啡给藤真。 我一直觉得喝咖啡的人很不可思议,于是我问他:“咖啡到底有什么好喝的,很苦耶。“

藤真抿了一口咖啡,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极苦之后方知咖啡的香浓。”

也许你们不会知道,在咖啡缭缭上升的雾气里的藤真的微笑,是多么的令人眩目。我不由再一次细细地打量眼前这个人。他的面容干净清秀,衣着大方得体,举止温文尔雅,还有他的眼睛:他的目光隐藏在睫毛的阴影里,蓝色的眸子里蕴藏了太多的东西——这和佐为的不同,佐为的眼神是透明的,因为他的爱恨都是直接和坦白的。佐为是如此的单纯和易受伤害,是我,让他在人世间有了很多不美好的回忆。

想起佐为,我的心突然痛得发紧。我扭过头去,正对上塔矢询问的目光。我冲他笑笑,示意我没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塔矢之间已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可以传达彼此的信息。这就是默契,只属于我们俩的默契。这种默契让人欣慰。



“叮铃铃……”是藤真的手机。

“喂?”

“花形?比赛完了吗?”

“我是在塔矢的棋会啊。怎么了?”

“‘坐车坐了很久?’……你在哪里?”藤真突然明白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他快步向门口走去。这时一个人弯着腰从门外走了进来,同时微笑着关上了手机。那个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穿白色的毛衣,围着一条大红色的围巾,稍微有些不伦不类,但也不失英气。

“花形?这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跑来了?不是说要等到下个星期的吗?”藤真一边问,一边接过花形手中的行李。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今天比赛完了,突然很想见你,我记得你说今天你会在这里,所以就提前过来了。怎么?不欢迎吗?”

“哎,你很胡闹呀。为什么不叫我去车站接你?万一迷路了怎么办?”虽然是责备的口吻,藤真的表情却很高兴。

“花形是藤真高中篮球队的队友。”塔矢向我介绍。

“看的出来啦。”我望着花形将近两米的个子倒吸一口凉气。

“藤真的房子就是和他一起租的。”

“哦?他也是东大的吗?”

“这倒不是。他在东京另一所大学,不过离东大很近。”

“这样啊。”

互相介绍了一下,花形终于掩饰不住满脸的疲惫,和藤真一起先行告辞了。

“你知道吗?藤真还是钢琴十级呢。”塔矢望着藤真的背影说。

“真的?他怎么什么都会啊?”

“是啊,他真的很厉害。”塔矢陷入了回忆里,“他小学三年级就过了钢琴十级,所有人都认为他将来一定会成为音乐家。可是不知为什么,后来他突然迷上了篮球,并且在高中时名震神奈川。怎么说呢,似乎什么东西他都是一学就会。”

“喂喂,你不会嫉妒人家吧?”我打趣道。

“开玩笑,他是我表哥艾。”塔矢瞪了我一眼。然后,他严肃地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我需要去嫉妒别人吗?”在说这句话时,他的眼里闪动着我最熟悉的,充满自信的光芒。

那样的塔矢总是让人无法抗拒,甚至让人不得不敬佩。

是啊,为什么一定要嫉妒别人呢?很多时候自己已经是最出色的了。



很久以后,我还是能清楚地记得当日的情景。

人与人的邂逅是多么的奇妙。



2 藤真的住处

“喂,我是邮电局的。”奇怪,这个人的声音怎么怪怪的。

“哦,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来检修您的电话是否正常工作的,您能配合我们一下吗?”

“当然。”

“那好,现在请您拨号:请从‘1’拨到‘10’,再按‘#’。”我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照办了。

“好,现在再请您从‘10’拨到‘1’,再按‘#’。”我更奇怪了,像个傻子一样又拨了一遍。

“好,谢谢您的合作。经过我们的检修,发现您的电话没有问题,但您的智商有问题。”电话里怪怪的声音突然变成了熟悉的笑声。

我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因为……

“塔——塔矢!你——你干什么?!”天啊,我是不是在做梦?!

“进藤,没想到你真的上当了。你害我和花形的赌打输了耶!”我断定不是塔矢疯了,就是我疯了。

“你……真的是塔矢?塔矢亮?”

“好了,不开玩笑了。”塔矢收起了笑声,“是这样的:花形打电话给藤真,藤真没有上当;他又打给我,我也没有上当;于是花形说打给你,说你一定会上当……”花形……我饶不了你……

“过来吗?”

“嗯?”

“我现在在藤真的公寓里,你要过来参观一下吗?”

“行啊,不过要请我吃中饭。”

“你很贪心艾。不过没关系,反正是花形烧饭。”花形,我要吃死你……

“那好,你坐地铁到东大站,我在车站等你。”



厨房里传来“滋滋”炒菜的声音,一股刺激人味觉的香味一直飘到我的鼻子底下。我咽了咽口水,在藤真的带领下,参观起他们的房间。一个厅,两间卧室,厨房、厕所各一个,房间里的陈设都很简单,但东西整理得干干净净,倒也不失温馨。

“这是你们篮球队的照片吗?”我指着墙上一幅大照片问。

“嗯,这是我们高二打进全国大赛时照的。”

与那时相比,藤真和花形的外貌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和照片上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藤真表情平和,但自有不怒自威的威严;花形更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超酷板脸。

“你们那时很严肃啊,和现在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是吗?”藤真笑了一下,“其实半年前我们还是那样的。”

“哦?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想藤真没有听到我的问题,他似乎陷入了并不久远的回忆中。他微微扬起头,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沧桑。那种表情我曾经也在塔矢的脸上看到过。那是名人战的第一回,也就是我们第一次真正的对弈时的事了。他当时的表情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尽管我并不知道那时的他想起了什么。

“也许……失败并不是一件很坏的事吧……能让人看清很多东西……”藤真喃喃地说。他扭过头转身走了,那一瞬间,我看见他眼里闪过一丝幽蓝的光。

我当时完全听不懂他的话。失败,怎么会不是一件坏事呢?



虽然我很想教训花形一顿,但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烹饪手艺的确很出色。色香味俱全,就是摆在宴席上也绝不逊色。

“好福气啊,藤真,住的好,吃的也好。”

“好什么啊。”藤真一脸苦笑,“这间房子死过人,很邪门的。是花形一直坚持,我才同意租的。”

“喂,怎么怪我啊!你到哪儿去找这么便宜地点又好的房子啊!何况,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嘛!”

“不,有的。”

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奇怪,不知是因为我和藤真的异口同声,还是我们低沉的声音,塔矢和花形像看外星人一样盯着我们。

“喂,你们两个……干嘛说得这么肯定?你们见过鬼吗?”

“不。因为——我就是鬼。”

头顶的日光灯闪了两下,我听见三双筷子落地的声音。藤真嘴角露出狡黠的微笑,眼神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有点……邪。我顿时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到了头顶。

“噗哧——”藤真笑了出来,“你们的表情干吗这么认真?又不是只有花形才会骗人!”

“藤真,你吓死人了!”我长出一口气。

“藤——真——健——司,不要开这种玩笑!”花形拾起筷子,向藤真扔了过去……



藤真是我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奇特的人了。但是这个人……总让人觉得走不近他的身边去。



3 再见了,明明

当春天快要来临的时候,明明要离开这里了。由于中考的失利,她只上了一所三流高中。经过一年的考虑,她父母决定把她送到乡下的爷爷家,在那里上县中。

“再这样下去,我连上大学都危险了。”明明痛苦地摇摇头,学习的压力使她原本阳光开朗的面容变得一片愁云,“棋……也不能下了吧……”

临行的夜里,我和明明站在街道昏黄的灯光下,浓重的夜色和凄凉的寒风几乎要把我们吞没。我不知道我们今后是否还有机会像这样面对面地谈心,现在,我所能做的,就是做一个好听众。

“你知道吗?三谷也在那所县中呢。”

“是吗?那太好了!你们可以彼此照应了。”

我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明明突然抬起头来看我,目光里有种模糊的怅然若失的东西。许久,她叹了一口气。“小光啊,小光……”她亲昵地叫着我的名字,声音里却带着一丝惆怅。

一阵寒风吹来,明明打了个寒战,我连忙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到了那里,你要好好学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使劲地点了点头,又抬起头来看我:“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她的肩膀颤抖了一下,眼睛里有摇摇欲坠的光芒,但最终摇了摇头。她向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我。风吹散了她的头发,夜色把她的眼睛笼得更加凄迷。我从不知道明明美丽的大眼睛里会流露出如此忧伤的神情,而在那忧伤下面,又沉淀了一份淡淡的期待。最后,她终于再一次转过身去,没有再回头。

我看着明明消瘦的背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苦涩的滋味涌上心头。明明,我知道你在期待什么。只是你期待的东西,我无法给你。以前我不懂,那是因为我还小,现在的我又怎么会不懂呢,你对我的感情?

我们玩在一起,笑在一起,可很多时候,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们是青梅竹马,是最好的朋友,但……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明明,像你这样的好女孩,一定能找到一个真正爱你,关心你的人,你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在生命的每一天,我都会为你祝福。

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   

爸爸为我找了份差事——教他同事的女儿下围棋。第一次见到紫棉时,她穿着一件桔色的毛衣,大方地冲我微笑着。我想我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女孩子了,只因为她淡紫色的头发。她的头发像佐为一样轻柔飘逸,只是颜色略浅一些。她的眼睛漆黑明亮,仿佛能一眼把人看穿。紫棉是个极美的女孩,12 岁就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美中不足的是她一支腿有点跛,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这也使她的感情极度敏感——这是爸爸再三强调的。见了面,我才发现她比想像中要开朗懂事的多。

“我想成为职业棋士啊,就小光哥哥一样,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得成为院生。”

“你的棋……下得不错啊。训练一下,我想应该没问题。你学棋学多久了?”

“我也不清楚。我生父是业余高手,他教了我一点。”

“生父?”

“嗯。我父母离婚了。”

“啊,抱歉。”

“没关系的,离了也好,免得天天吵。”她的口气成熟得不像一个12岁的孩子。

我看着她,心想最近怎么老是碰到怪人。



¯¯¯¯¯¯¯

研究会下课了,我看了看表,才四点。听塔矢讲,周六藤真总是会在东大附近的一个篮球场打球。我突然想去看一看。我想起不久前我还是一个在操场上满场飞奔的“运动男孩”,现在却整日安静地坐在棋桌前。生活,真是不可思议。



“藤真!”

“进藤!你怎么来了?”藤真停下来,向我挥了挥手。

“咦,花形不在?”

“他啊,在学校训练呢。篮球队很看中他呢。”

“花形篮球很好吧?和你比怎么样?”

“嗯……我和他位置不同。”

“哦。对了,开学了,功课紧张吗?”

“还好吧。”他耸了耸肩。

“我想你没问题吧,你不是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吗?”

“什么?”他一愣,顿了顿,又道,“小亮说的吧?”惨了,塔矢,我是不是又多嘴了?

“可你真的很厉害啊。钢琴十级,篮球高手,棋下得也不错。如果不是一学就会,怎么能掌握这么多东西?”

藤真看着我,目光渐渐变得冷峻,照片上不怒自威的藤真健司似乎又回来了,一种不可抑制的压迫感向我袭来:“‘一学就会’?你认为呢?这世界上会有人是一学就会的吗?会有人轻轻松松地就到钢琴十级,一拿到球就变成高手,或是看到棋盘就会下了吗?”

和上次一样,我感到脊背发凉,不由向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转过身去,抚摸着球场的铁网,似乎望向很远的地方,然后轻轻地问:“你知道小亮的童年是怎么度过的吗?”

“可以想象。”我那敢想啊……

“我的童年,不比他好多少啊。只是,小亮不知道罢了。”藤真轻叹口气,流露出几分无奈和感慨。

“这个……藤真,能和我打球吗?”我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

“你?”他回过头。

“可不要小看我!我可是很有运动神经的!”回想起来,体育好像是我国中时唯一一门保证及格的科目吧。

“好,来吧!”藤真的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脸上露出挑战的微笑。



啪!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摔得我龇牙咧嘴。真的好久没运动了。

“篮球可不是简单的运动哦。”藤真把我拉起来。我握着他的手,可以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与汗水,还有厚厚的老茧。他的臂膀坚韧有劲,一滴滴晶莹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蓝色的眸子里闪着坚定自信的光芒。那一瞬间,我觉得我读懂了他,读懂了他柔弱外表背后那颗自强不息的心。我也突然读懂了塔矢。

一幅幅画面电影般浮现在我眼前,有塔矢在孩童的嬉笑声中忍受寂寞,有藤真在烈日当空下挥汗如雨。这个世界上没有天才,有的只是不断地努力。也许那些被我们称作天才的人只不过比我们更好地隐藏起了汗水。

我,进藤光,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呢?



“对了,藤真,你不是左撇子啊,为什么要用左手投球?”我想起一件怪事。

他没有回答,抬手把球高高地投了出去,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应声入网。



4 对手

四月悄悄地来临了。我终于第一次闯入了本因坊的循环赛,又得为升三段的手合赛忙碌,生活一下子紧张起来了。在名人战之后,我和塔矢又正式对弈了两回,结果是我分别以六目半和四目半告负。尽管差距还是很大,我却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进步。



“和谷,我不抓紧时间不行了啊!塔矢已经是四段了,我没多久和他再在同一棋室下棋了!”我不禁有些郁闷。

“别和我抱怨关于塔矢的事。”三年了,和谷对塔矢的成见一点也没有变。“何况——”他喝了一口可乐,眯着眼睛对我说,“你这不是在打击我吗?看样子,你一定比我更早升上三段,我可是比你先升二段的艾!”

“嘿嘿,这是实力问题……”

“进藤!”

“嗯……这个……请问……”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抬头一看,一双乌黑的眼睛映入我的眼帘。这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是今年刚升上职业的佐佐木蓝心?”和谷问。

“啊……是……”她脸胀得通红,手足无措。

“有什么事吗?”我实在不忍心看她再这样窘下去了。

“前辈是进藤君吗?久仰前辈的大名。听说前辈在手合赛中只输给了塔矢君,其余全赢。我觉得前辈真的很厉害,我会以前辈为目标努力的。我以后如果有什么不懂得地方,还请前辈多多指教。谢谢。”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流利无比,好像反复背过的。我还没从一大堆“前辈”中缓过神来,她已经鞠了躬,转身跑了。我只看见她身后飘荡着的蓝色的长发。

“这人怎么回事啊。神经兮兮的。”我挠了挠头。

“佐佐木蓝心,女,14岁,身高1.58,体重45公斤,极度怕生,但在围棋上有奇异的天分。”

“和谷,你很无聊艾。不过说真的……她那样子……她怎么通过职业考试的啊?”

“你不要小看她,一坐到棋盘前,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新初段联赛她可是赢了王座呢!”

“座间王座?”虽然没和他交过手,但也知道他的厉害。那个人是塔矢的克星,塔矢一碰到他,不知怎么的就是赢不了。“那又怎么样?新初段赛能说明什么啊。”

“可那局真的很精彩,大家都赞叹不已。你也稍微关心一下别的棋手的事好不好?”   

佐佐木蓝心……以前没听说过啊。可为什么会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As time goes by,you my little angel shall touch down from the heaven---with your wings never f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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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矢,你不觉得这里用‘尖’比用‘长’好一点?”

“在这种局面下,棋面的紧凑性是很重要的。你为什么老是搞不清楚这一点?”

“是你的下法太保守,还来说我?!”

“开玩笑!我的下法保守?!你不信试试看,看你这块棋能不能活?!”

“让我来下就一定活!”

“只要我下就一定不让你活!”

无论是日常的琐事,还是关于围棋的问题,我和塔矢一吵起来就是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一步。于是,我听见四周纷纷的叹息声和离座的声音。市河小姐讲我们的争吵是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

尽管很不甘心,但我输了。“可恶!我就不信这块棋活不了!”

“可事实不就摆在眼前吗?”这是北岛先生的声音。我知道北岛先生一直不喜欢我,应该是因为他非常喜爱塔矢的缘故吧。可以说,差不多每个大人都很喜欢塔矢,但奇怪的是,他在同龄人中的人缘却差得可怕。

“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塔矢?他……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啊。”一次我问和谷。

“不知道。我就是不喜欢这个人。”过了一会儿,他又不情愿地说:“也许……是因为他强吧……”

是因为这个啊……“可我也很强啊,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喜欢我?”

“谁喜欢你啦?自大的家伙!”和谷露出极度不屑的神情。



因为输棋的缘故,中午我破费请塔矢吃了一顿拉面。其实一开始他是要吃寿司的,我俩相持不下,于是猜拳决定。要知道,下棋我会输,这些方面我可不会输。所以……哦呵呵呵呵……

该死,我怎么会讲这种没出息的话……

“小亮!进藤!”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和车铃铛的响声。

“藤真!花形!好久不见。你们怎么来了?”

“就是因为好久没见,所以才来啊。最近很忙吗?都没和我们联系。”

“是啊,对局多起来了。而且……不知为什么,最近进藤好像突然用功起来了,我可不能输给他。”塔矢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什么啊,我一直都很用功的!”

其实我知道是为什么,是因为看见了藤真在阳光下挥洒汗水的画面,是因为了解了所谓的天才们成功的秘诀。藤真……除了塔矢和佐为,还有一个人能这样地改变我。

“你们的车是一起买的吗?”

车?我这才发现他们是骑车来的。两辆车除了颜色一白一黑,车型大小都是一样的。

“有辆车毕竟方便多了,可以到处逛。现在车店大酬宾,买一送一。你们也去买两辆回来吧,很合算的。”

“可……我和塔矢都不会骑车啊。”



棋会。

“藤真,和我下一盘吧。”

“啊?塔矢,那我怎么办?”

“客人优先嘛。”

“那,花形,我们两个下。”

“什么?我几乎不懂啊。”

“没关系,我会好好教你的。”



“小亮,以后几个月我们恐怕都没时间过来了。校际联赛要开始了。”

“校际联赛?那是什么?”

“各个地区举办的大学篮球赛。经过地区性的选拔,优秀的队伍再参加暑期全国大赛,和高中时一样。”

“你和花形的队伍有可能会碰头吧?”我插嘴道。

“没错。花形,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对手了。”藤真慢慢抬起头来,眼里出现一道白光,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到时,可别输给我。”

“不要小看你的中锋喔。”花形缓缓地说。

我似乎看见照片上他们的影子,压抑的气氛让人窒息。从对手到朋友是件美好的事,但从朋友到对手呢?是不是让人悲哀?



“塔矢,说真话,他们俩是不是有双重性格啊?”

“花形我不知道。藤真的确是这样。他平时很平易近人的,但一提到和篮球有关的事,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很冷酷的。”

“好可怕——”

“我们哪天去看他的比赛吧。看看他在球场上的样子,你会发现你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啊,先管好自己的事吧。明天开始我要学骑车。”

“嗯?”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俩的眼神,我可不想被人看不起。”

“那好,我们来比一比谁先学会。”塔矢来了兴致。

“一言为定。输的人要请赢的人吃拉面。”

“是寿司!”



5 好女孩

一周后,我第一次骑车去紫棉家。

三天前,我已经可以骑车在巷子里乱逛了。我满心得意地幻想着塔矢第一次请客的情形。(唉,谁叫我老是打赌输给他呢?)哪知塔矢打电话给我:“进藤,我已经可以载我妈上街了,这回是不是该你请客去吃寿司了呢?”我倒!最后,在我绕着他骑了n圈后,我们AA制去吃了一顿寿司。



到紫棉家时候的,她已经站在门口等我了。尽管我已经不止一次跟她讲不用这样。

“那怎么行?这是对老师起码的尊重啊!”她每次都是这样回答我。

我知道我是真的有些喜欢这个孩子了,绝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头发。

可是,初见藤真时,我只注意到他蓝色的眼睛,就像第一眼我只看到紫棉紫色的秀发一样。是不是长久以来,我一直念念不忘的,终究只是佐为?



课上到一半,紫棉的咳嗽越来越厉害了。“只是有些感冒。”她笑着说。

“如果感冒了打个电话给我不就行了?这周的课不上也没关系啊。”

“不行,小光哥哥这么忙,还抽空来给我上课,我怎么能不珍惜呢?何况,我现在要抓紧时间好好努力了,不可以浪费任何一天!”

看着她认真的眼神,我不由埋怨起她的父母:“真是的,竟把生病的女儿一个人留在家里,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我妈妈出差了。”

“那你爸呢?”

沉默了一下,她认真地纠正道:“我叫他‘叔叔’。”

我这才想起她父母离异的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把头扭向一边,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目光倔强而忧伤。“我讨厌那个人!他从不关心我——当然,我也不需要他的关心。但是……”她的眼底蒙上了一层雾气,“自从他来了以后,妈妈……妈妈她似乎也不像以前那样关心我了……”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我这才发现她的感情真是细腻而敏感的。我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紫棉,你想多了。你是个好女孩,大家都会喜欢你的。看,小光哥哥就是真的喜欢你;你的妈妈也一定非常的爱你。”

“那……如果我不是一个好女孩呢?”她突然转过头,用眼睛逼问着我。

“什么?”

她轻笑了一下,遗憾地摇了摇头:“小光哥哥,你真是不了解我。那么,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嗯……你说吧。”

“我有一个妹妹,我的生父非常喜爱她——远远超过对我的喜爱。于是我想,她不存在就好了。”她的语调平静而缓慢,像是在讲一个古老的故事。只是她的眼睛,我最喜欢的黑宝石般的眼睛,此时竟露出一丝邪气,“有一天,我站在平台上,她突然跑过来喊我姐姐,我觉得很讨厌,就伸手把她推了下去……那一年,我6岁,而她只有4岁。”

我呆了,完全地呆了,呆到听不见任何东西,似乎整个世界都寂静无声,直到我感到有人在摇我的膀子。我低头一看,是紫棉。

“对不起,小光哥哥,我没想到真的会吓到你。”她的样子又恢复了平日的单纯可爱,“我只是在开玩笑啊,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嘛。”

“这种玩笑是不能乱开的!”我生气了。

“我知道啦。”她吐了吐舌头。想了一会儿,又问:“姐姐都是很爱自己的妹妹的,是不是?”

“那当然。”

“那,就是一时伤害了对方,也是无心的吧?”

“应该是。”

她看着我,脸上露出豁然开朗的笑容,似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我知道,我就知道!”她望着窗外,嘴角带着笑,向是对我,又像是对远处的某人说,“你不知道,一对姐妹住在一间房里的感觉有多好!”

她回过头来,缓慢而又诚恳地对我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我不知道她在谢我什么,只是那一天,我似乎看到了她的许多面。

但是我莫名地感到不安,因为她眼中的邪气让我想起了当日的藤真。是不是在作弄别人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带着这种邪邪的目光?抑或,他们讲的根本就是事实?



¯¯¯¯¯¯¯   

蓝心在几次正式比赛后震惊了所有人。虽然平时练习她的水平很一般,但一到重大比赛,她的棋感就出奇的好,她走的妙手往往是谁也想不到的。虽然她的棋艺尚未成熟,但莫大的潜能已暴露无疑。

“加油啊!争取成为第一个‘女塔矢亮’!”我听见老师这样对她说。这句话让我有一种淡淡的失落。也许是我自私,我不希望除了我之外,还有人能离塔矢这么近。也许是她追赶的脚步声让我感到不安,因为不知多久了,我没再关注过身边的年轻棋士。

很想和她认认真真下一局,我突然有这种愿望。

而塔矢在漫天的“女塔矢亮”的呼声中安定自若。“有本事的话,就追上来。”这是他唯一做出的反应。在围棋之外,我又找到了我们之间的差距。

好不容易才让蓝心改掉了“前辈”的称呼而直呼我为“进藤”,而她真的一有什么问题就来问我。终于有一天,和谷用酸酸的语气问我:“佐佐木……她喜欢你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和谷的语气明显透露着一个信息:他喜欢蓝心。



6 东大获胜

6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我、塔矢和花形到体育馆去看藤真的最后一场比赛。由于整体实力不济,花形的队伍早早就出局了,没能和藤真的队伍碰上;而东大篮球队竟一口气闯入决赛,大有夺冠希望。

“这样也好吧。合作了这么久,突然处于敌对状态,那种感觉不好受。”花形说。他眯着眼睛笑起来的样子很温柔。“怎么说呢,还是习惯帮他啊。”

还是习惯帮他啊。

是不是有些人命中注定只能是伙伴,而永远无法成为对手?

是不是对手之间的牵连与渊源往往比伙伴要来得紧,来得深?

藤真在拿球的一霎那会想起谁,是伙伴还是对手?那个人是不是花形?



我不得不承认球场是让藤真真正一展才华的地方,尽管我知道像藤真这种人到哪儿都是光彩照人。他的智慧,他的狂野,他追求胜利的渴望,在他每一步奔跑中,每一次运球中展露无疑。他眼里燃烧着的熊熊火焰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如过无人之境般进出对方的后防线,篮球在他手上就像个红色的飞舞的精灵。体育馆里回响着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周围的女生们疯狂地叫喊着他的名字,无数的闪光灯在他周围闪烁。这,就是藤真梦寐以求所想要得到的吗?

“这次,他能够得到他的第一个冠军了吧?”花形喃喃自语。

“第一个?你们高中时没得到过冠军吗?”我完全可以想像拥有藤真和花形的队伍是多么的强大。

“我们四次闯入决赛,又四次败给了同一支队伍,每次都是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篮球是圆的,你阻止不了它和你开玩笑啊。”

也许……失败并不是一件很坏的事吧……能让人看清很多东西……

三年的高中生活,是否给藤真留下了许多不美好的回忆?失败,痛苦,忍耐,付出了血与泪的代价却换不回最终胜利的绝望……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啊。



比赛结束了,东大以大比分获胜,赢得了东京地区的第一名。许多人跑过去和藤真拥抱,而他只是轻轻扬起了嘴角。

“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可为什么看不出他有多高兴呢?”我问花形。

“东京的篮球水平太低了,东大一支独秀是意料之中的事。真正的挑战在后面——在全国大赛。藤真想要的,是最终的胜利吧。”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其实我也不肯定。有些人,你永远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啊。”花形的笑容有些落寂。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进藤,你和塔矢在这里等藤真,我去给他买一听咖啡。”

我看着花形高大的身躯在人群中艰难地前行着,一种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他这么辛苦只是为了给他买一听咖啡。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关心在意,这就是最朴实,最真切的表现吧。

这一切,藤真知道吗?



¯¯¯¯¯¯¯   

本因坊循环赛在输了第四场后,我被无情地淘汰出局。本因坊这个头衔对我来讲,有着特殊的意义,就像名人头衔对于塔矢一样。所以当他在名人第三次预选赛中失利被淘汰后,他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说话。后来,我们两个失意的人约了花形打了一下午的球,一直累到再也站不起来。那时,藤真已踏上了全国大赛的征途。



其实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目标,比如和谷在意的头衔是天元,所以尽管别的头衔战他早早就被淘汰出局,天元赛他却一直打到第二回合预选赛。

说到和谷,他对蓝心的细心照顾终于得到了回报,蓝心逐渐走近了他,虽然我现在都不知道,蓝心是否明白和谷对她的感情决不仅仅是友谊。

于是和谷家热闹的围棋会又增加了一位成员。在这件事上,奈濑是最高兴的,好几年了,她身边一直缺少一位女棋友。“这人真怪啊,手合赛到现在为止没输过,可平时练习还是会输给我。”

“那是她平时不想拿出全力来。”和谷替她声辩道。

“其实一到重大比赛我就会好紧张;”一次蓝心自己说,“一紧张,我就会出奇的认真;一认真,我头脑就会出奇的清醒;一清醒,自然就下得比较好了。”和我们处熟了后,蓝心还是很会讲话的。她一说完,房间里就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比如有些人,你第一眼见到就很喜欢;而有些人,第一眼见到就不喜欢,甚至会一直不喜欢下去。这后一种人,对我来说是少之又少,但蓝心就偏偏是这少之又少的人中的一员。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女孩子,她聪明漂亮,温柔文静,应该讲是人见人爱,而且对我又很尊敬,这种莫名的厌恶之情是从哪儿来的呢?



¯¯¯¯¯¯¯

原定举行的中日韩Jr.赛由于种种原因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在韩国举行的日韩30岁以下青年对抗赛,日本的选手选定了绪方、仓田和塔矢。我很奇怪自己竟然没有大喜大悲的情绪波动,也许是因为我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和他们抗衡。只是在拿到韩方参赛名单时心里有一丝淡淡的失落,我看见了高永夏的名字。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塔矢的对手,是他。

一年前,是我抢走了他们俩对抗的机会。

现在,塔矢,轮到你向世界证明,谁才是世界第一新人。



我们坐在棋桌前静静地喝茶。

我说:“塔矢,你是不是该让高永夏他们看看你这一年来巨大的变化?”

“那当然。喂——进藤,你的表情很诡异艾。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哪有在打什么坏主意啊。我只是想到一个好办法,能让他们一看到你,就发现你变了。”

“嗯?什么办法?”

“其实很简单啦!只要你去把头发剪短。”

啪——一本围棋书扔在了我脸上,等我摆脱那个黑白相间的封面,看见的是他极度不屑的神情。

“进藤光!要我剪发也行,不过你得先把自己的头发染黑!”

“什么?你知道的,我这头发可是天生的,我有八分之一的英国血统!”

“我是知道。但别人看到都会认为你是个不良少年!”

“只要你不这么认为就行了。”

我怀疑这是一句唤起神奇魔法的咒语,因为在下一秒钟,我们的周围飘荡起一股温暖的风。塔矢原本张着的嘴慢慢合拢起来,他碧绿的眼睛凝望了我很久,终于垂下了眼睑。我们突然谁都不说话,仿佛一开口,就会破坏这祥和的气氛。



7 日韩对抗赛

在塔矢启程去韩国的前夕,捷报传来,东大篮球队取得了全国第二的好成绩。他们只是输给了深泽大学,据说里面有藤真许多昔日的对手。

归来的藤真没有太多的欣喜或是沮丧,只是比以前笑容少了一点。有很多时候,他会一个人静静地沉思,或是为了一个动作一个人在球场上反复练习。那样的藤真倔强而寂寞。

“我不想再骗我自己了。以后无论是输是赢,我都会坚持下去的。我……我爱篮球。”这是藤真在一个明媚的下午对花形说的,8月的阳光照在他的眼睛上,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我不知道在藤真的身上曾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何时欺骗了自己。但我在听到这段话时真是感动得无以复加 ,我知道,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心意,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

日韩对抗赛是在9月上旬分三天举行的。尽管仍是团体赛,但三场分开举行,可见比赛的档次非寻一般。围棋会馆更是停了三天的比赛,集体组织观看直播。去年日本输得太惨,今年大家憋了一口气,发誓要一血前耻。

第一天绪方老师赢了,开了个好头。晚上听说几位老师在酒馆喝酒庆祝,看来我们给韩国压抑得太久了。

第二天仓田输了,整个会馆鸦雀无声。许久,终于有人开口了:“没关系,我们只要赢两场就行了。明天,塔矢君是一定会赢的。”



已是万籁俱寂。我坐在窗台上看星星,今夜的星星特别多,特别亮,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塔矢,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在为明天的比赛做准备,或是和我一样在看星星,还是早已入睡?是啊,是该睡了,已经很晚了。

塔矢,明天的比赛你不会输吧?你不会让我们失望吧?你还记得去年北斗杯赛后你对我说的吗?那时你说:“进藤,下次比赛你是不会输给高永夏的吧?所以,下次交手的时候,我也不会输给他。”塔矢,你一定要记住你说过的话啊。

明天,快些来吧。那里,是实现我们另一个梦想的地方。



今天大家来得特别早,每个人都紧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周围那么的静,空气那么的稠,比赛还没开始,气氛已紧张得让人窒息,我的手心浸满了汗水。塔矢,现在的你,心情是怎样的呢?

比赛开始了。他们下得很慢很慢,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这是一场事关生死的比赛,这场的胜者将会是最后的赢家,所以双方都不敢大意。他们每一手都近似于完美,根本无法想像这是由两个十几岁的少年所下的棋。高永夏,你又进步了,而且是飞跃性的进步,但,在你面前的塔矢,可不是一年前的我。

看着看着,一年前的对局渐渐浮现在我脑海,和眼前的棋盘交错在一起。每一步,每一步,都那么清晰,好像就是发生在昨天。围棋,在这里跨越了时间,跨越了空间。虽然我们之间隔了一条朝鲜海峡,但我可以看清他们的每一步,甚至听到了他们沉重的心跳声。



一切都是美好的,只有结局不是。

塔矢输了,输了半目,一年前的一幕重演了。

我看见无数的人影在我眼前晃动,耳边有人在轻轻地哭泣。后来,又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当我缓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站在自己的家门口。

“妈妈,我回来了。”我无力地推开房门,却没有人回答。我这才想起他们都到外公家去了。两天前,妈妈得到外公病重的消息,急急忙忙和爸爸赶去大阪,留下我这个不孝外孙一个人在东京。幸好昨天早上妈妈打电话过来,说外公已经没大碍了,只是还要留院多观察几天,所以他们也要多呆几天。尽管妈妈一再强调不要因为外公的事而影响下棋,我的心里终究感到不安。等这阵子比赛完了,我一定请长假去看他老人家。

我到厨房胡乱找了点东西吃,就上楼把刚才的那一局棋复盘。这是一局近似完美的棋局,每一步都可圈可点,两人一直都相持不下。问题是出在这里吗?我在唯一一处有疑问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是一个我们曾经争论过的问题,在这里塔矢用了“长”,我坚持要用“尖”,但当时我输给了他,塔矢的理论就占了上风。现在想想,用“尖”真的不行吗?



可以的!可以的!用“尖”棋可以活,而且效果比用“长”要好!如果塔矢下“尖”的话,他就赢了!我长出一口气,几个月过去了,我又进步了。我闭上眼睛,再一次回想起今天的棋局,我问自己:如果今天是我下,我到底是会下“长”还是“尖”呢?如果是我的话,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9点差10分了。这么晚了啊,不知塔矢现在怎么样了。想到塔矢,我不由有些担心了,输了棋最难过的还是他自己啊,更何况这还是他盼望已久而又事关重大的一局。那家伙,没事吧?

我想起去韩国前他留给我的手记号码,突然很想打个电话给他。我在电话机前犹豫了好久,虽说知道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还没有播过这个号码。而且现在应该有很多人急着跟他联系吧,电话能打通吗?

试试看吧,我对自己说,只打一遍,如果不通,那就算了。



电话出乎意料地通了,话筒里传来熟悉少年的声音。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在“喂,喂”几声后,他小心翼翼地问:“是进藤吗?”

我一呆:“你怎么知道是我?”

“猜就是你啦。我刚才还在想,你怎么还不打电话过来。”塔矢的语气很轻松,我的心情却更加沉重了,因为我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是在压抑自己的感情。

“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啊,我本来以为你的电话很忙的,没想到竟然打通了。”

“那当然,你以为我会把手机号码随随便便告诉别人吗?如果让记者知道了,那我可就麻烦了。”

“……塔矢……”

“嗯?”

“你……你好吗?”告诉我,你好吗。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想听见你真实的声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他轻轻地回答:“不,我不好。”

我松了口气,又突然感到很高兴。塔矢,他终于肯真实地面对我了。

大家都说,今天一定会赢的,因为他是塔矢嘛;输了棋他也不会灰心,谁叫他是塔矢呢。可有没有人想过呢,他不是一台下棋的机器,赢了棋他会高兴,输了棋也会伤心,不过是过于冷静的外表掩饰了他内心的波澜。

“塔矢,是你说的,‘一切还没有完结。’这才是刚刚开始。以后,我们会有很多机会和他对弈的。而且,今天的一局,真的很精彩。”

“问题是出在我那手‘长’上吗?”

“啊?”

“在那里,应该是用‘尖’的吧?”

他知道了啊。“是的。”高手对局,一招定胜负。

“你以前提醒过我的,但我没有注意。看来,这次是我输了。”

“塔矢……”

“回日本我请你去吃拉面吧。”
As time goes by,you my little angel shall touch down from the heaven---with your wings never f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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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23 12:10:51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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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上电话已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了。我伸了下懒腰,好累啊。刚开始只是闲聊,后来分析起棋局就没完没了了。在我跨上第一层台阶的时候,猛然省悟:这是国际长途啊!我眼前出现了妈妈拿到电话费单当场晕倒的画面。输棋的代价真是有够大的。



8  17岁生日那天

塔矢的归来并没有像想象的那样引起多大的波澜。大家都对那场比赛闭口不谈,似乎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我不由有些羡慕塔矢的好运气。要知道北斗杯归来我可是吓的几天不敢出门。

塔矢真的如他所说请我吃了一顿拉面,可那是我这一辈子吃的最不心安理得的一顿饭;于是第二天我回请他吃了一顿寿司,尽管至今我已经请他吃了无数顿饭,但只有这一次是我真正自愿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算起来我的单身贵族生活也过了一个多星期了,塔矢的父母也在此时双双去了中国。于是我们下棋的地点从棋会转到了塔矢家。这样也好,我们在争吵的时候不用再有所顾忌,我也不用再对着北岛先生那张凶巴巴的脸。唯一不方便的是,塔矢家附近没有小吃店,只有送外卖的。于是在吃了n顿外卖后,我不由大叹我们两个是被父母抛弃了的孩子。



秋天真的来了。

直到妈妈在电话那头一遍一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赶不回来了”的时候,我才想起来20号是我的17岁生日。

我说:“没关系,其实我自己也忘了。”

“其实真的没关系,”那天我对塔矢说:“我根本就不记得父母的生日,可他们不管多忙都记得我的生日,而且还打电话回来给我道歉。一直以来,都是父母在为我考虑,我又几时体谅过他们?”

“进藤,你长大了。”塔矢在听完我的叙述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他的语气竟带着些许沧桑。

5年了,我们相识已经5年。在这并不漫长的5年里,我们改变了太多太多。塔矢亲眼目睹了我的成长过程,聆听着我一步一步追赶他的脚步声。而我眼中的塔矢,也从大眼睛的爱下棋的男孩成长为令任何棋手胆战心寒的高手。

时间,过得真快啊。



“塔矢,我要走了。”我揉了揉酸痛的膝盖,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打算在回家的路上买一个生日蛋糕慰劳慰劳自己。

“进藤,等我一下。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在此之前不许偷看哦。”他的笑容有那么一股神秘的味道。

“谁要偷看啊!”



“进藤,可以进来了。”

我推开他的房门,火红的烛光一下子映入了我的眼帘。在漆黑的房间里,17支蜡烛立在蛋糕上静静地燃烧着。塔矢就坐在那片烛光里看着我:“进藤,生日快乐。”烛光在他的脸上撒下斑驳的影子,忽明忽暗的风在轻轻地摇曳。我突然有了一种错觉,这中间仿佛没有隔了那么长的岁月,他依然是长着大眼睛的可爱男孩,从棋会屋顶的阴影里走出来向我微笑。



当我把最后一片蛋糕吃完时,塔矢已经出去了。他站在走廊上,一手扶着柱子,安静地欣赏着庭院的夜景。那种姿势是塔矢惯有的,无论在公车还是地铁上。在我看来,那是一种寂寞的姿势。

今夜的月光像被水洗过般纯净,纯净得让人心痛。它洒在院中的水池里,泛起鱼鳞般金色的波纹。竹筒敲在石头上,发出“咚”的一声响,秋虫在草丛里进行着最后的绝唱,满天的星星唱着遥远的歌谣。

我突然发觉:

我喜欢他。

我多么喜欢他。

我是多么多么地喜欢他。

那种喜欢和我对佐为的,对藤真的,对紫棉的喜欢都不一样。

那种喜欢让我心慌。



这原本应该是个温馨的夜晚,如果没有那件事发生的话。塔矢回到房间门口的时候,脸色攸地一变,一脚踏空跪在地上,右手捂住了胃。这个突发事件惊得我叫出声来,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他:“你怎么了?”

塔矢抬起苍白的脸,勉强冲我一笑:“我没事,能不能把桌上的药拿给我?”

我手忙脚乱地在桌上乱翻一阵,终于找到一个小药瓶。

服了药,又喝了温水,塔矢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我替他铺了床铺,让他平躺下来,又拉了条被子给他盖上。看着他痛楚的表情渐渐平缓,我悬着的心慢慢降了下来。但面对屋中的一片狼藉,我实在笑不出来。晚饭的餐具还没有收拾,桌上又给我翻得乱七八糟。天啊,今天我几点才能回家啊?

终于把盘子都洗好了,我抹了一把汗开始收拾桌子。其中一本很旧却又保护得很好的笔记本引起了我的注意。打开一看,是棋局,而且是——我的棋局!

从我们相逢的那天和佐为下的那盘,到我和洪秀英的院生大战,直到现在我们的每一次精彩对局,都记录的详详细细。其中有一些我记忆犹新,有一些连我自己都忘记了,但在这里,在塔矢的记录里,找到了它们曾经存在的证明。我看着记录的笔迹从幼稚走向成熟,就知道这里面经过了多少年月。我甚至不敢想象塔矢为了收集这一局局棋究竟花费了多少心血。特别是很多在我们还不熟识的日子里的棋局,他是如何得到的呢?

我想起去年北斗杯后,我一到塔矢的棋会就遭到了北岛先生的责难。我当时难过得无法回嘴,只能把头扭向一遍。塔矢却一下子站了起来,生气地叫北岛先生向我道歉:“进藤已经做得很好了,换我也不一定能这样啊!”我知道塔矢是绝不愿意说这种话的,他为了安慰我而舍弃了自己的骄傲。

我当时所受到的震撼是绝不亚于刚才翻开笔记本的那一瞬间所受到的。我一直认为我很在意塔矢,现在看来,他在意我远远超过了我对他的在意。

只是,塔矢,你这么做,是不是还是因为佐为?你对我的在意是不是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神秘的过去?到底要过多久呢,你在看我的时候,眼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像?那一天,我能等到吗?

我一直不敢与你走得太近,也许是因为我不够自信。我怕有一天,当你告诉我你真正在乎的是另一个我时,我会太伤心。我也喜欢佐为,但我希望一个人留在你身边。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无法跟你说啊。我只有在静静地夜里在你的身边静静地看你,聆听你呼吸的声音。

夜,怎么这么长,这么长。



9 小光VS蓝心

第二天醒过来时,我发现自己昨晚竟然靠在书桌旁睡着了,还有人给我盖上了被子。现在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塔矢!塔矢他怎么样了?我一跳起来,冲了出去。

塔矢在厨房里悠闲地烧着早饭。我有点恼火:“你是病人艾,回去给我好好地睡觉!”

“什么呀,我完全没事了。”他一脸的不以为然。

“你这个家伙不要老是吓人好不好?你知不知道,自从我遇见你,我的心脏就没好过。还有,倒在我面前是很惨的,我可不会照顾人!”

“你的确很不会照顾人!”塔矢把一大碗稀饭重重敲我面前,“——很不会照顾自己!竟然坐着就睡着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感冒啊?如果感冒了,今天的手合赛怎么办?”

“手合赛?”我愣愣地看他,“今天……啊——”我惨叫起来,“我竟然把手合赛忘了!几点了?几点了?”

“还早啦,马虎鬼。我今天也有比赛,不会迟到的。”

“吓我一跳。”我舒了口气。

“你今天的对手是那个叫佐佐木的初段吧?”塔矢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嗯,我想起来了。”

“小心点,她到现在还没有输过呢。我看过她的棋局,她下棋……很奇怪。”

是的,我知道,我盼这局已经盼了很久了。佐佐木蓝心,今天,就让我看看你的真实实力。



“我做的饭不错吧?”塔矢得意地问我。

“嗯,的确不错。吃了你做的饭,就觉得谁做的饭都不错了。”

“进藤光!”塔矢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想了想又坐下,“早饭的碗由你洗。”

“为什么是我?”

“你不是说我是病人嘛。”

“喂——怎么只有这种话你记得特别清?对了,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看了也没用,是慢性胃炎,时不时会发作。其实最近已经好多了,昨天是今年第一次发作。”

“我知道,一定是因为你饮食没规律,怎么会有人下棋中午不吃东西?从今天开始,只要我们在一天下棋,中午就和我乖乖去吃饭!”

“你比我妈妈管的还多艾。”

“就是因为你父母不好好管你才会这样。呐,我告诉你,如果你再不好好吃饭,我就不跟你下棋了。”一说完,我就发觉自己这个威胁是多么的可笑。

塔矢像怪物一样看着我,然后我们同时笑出声来。早上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我们身上,让人舒服得想要闭上眼睛。

我喜欢和塔矢争吵,哪怕在外人看来这是多么地幼稚可笑。因为在争吵的时候,我可以真实地体会到我们离的是那么近,中间没有第三个人的阻隔。



“进藤?!你到哪里去了?!”一进会馆,老师如雷般的嗓音就差点振破我的耳膜。

“到底怎么啦?”围观的人群让我很不自在。

“你昨晚到哪里去了?你妈打了一个晚上的电话,都快急疯了。她说如果今天早上再见不到你人,她就报警了!”

天!昨晚在塔矢家留宿的事忘打电话告诉妈妈了。我才讲不要让他们担心,没想到……我无奈地看了一眼塔矢,看来,在比赛开始之前,我又有事做了。



“进藤,你没事了?”“没事就好,今天一来听说你失踪了,吓死我了。”我一走出电梯,大家都“呼拉拉”一起围上来问长问短。我一时手足无措,心里又好感动,原来大家都这么关心我。塔矢抱着胸站在一旁,表情分明在调侃我:“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只是在他转身的一瞬,他的笑容有些落寂。塔矢,我知道你也渴望友情,等着吧,我会让他们接纳你的。

蓝心已在棋桌前等我了,看见我,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进藤君,你来了?我还以为你因为怕我而逃跑了呢。”

本是寻常的玩笑,在我听来却极度的不顺耳。“我盼这局已经很久了。”我在她对面坐下来。



铃响了,吃午饭的时间到了。蓝心抬起头:“进藤君,一起去吃饭吗?”

和谷在她身后一个劲地冲我摆手。我觉得有点好笑:“不了,我约了人了。”

“嗯?女朋友?”她瞪大了眼睛。

她想到哪里去啦。我觉得哭笑不得:“当然不是啦。我只是要盯着一个不好好吃饭的家伙。”

她更加疑惑不解了。

塔矢在后面咳嗽了一声,我赶忙向和谷他们告辞。

“喂,你是不是想向全世界宣布我不好好吃饭啊。”

“我又没指名道姓。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贴大字报也没问题。”

“进……算了,不跟你吵了。对了,今天中午吃什么?这一带的饭馆我可不熟。”

“拉面,当然是拉面。”

“喂,是你硬拉我出来的艾!”

“那……你胃不好,我们就吃稀饭吧。”

“我已经没事了。何况,早晨不是才吃过吗。”

“早晨吃的那哪能叫稀饭啊?!”

“进藤光!!好,以后早饭你煮!”

“谁说我以后还会到你家去吃早饭啊?!”



我们到寿司店的时候,意外发现和谷和蓝心也在里面。他们两个直直的眼神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我一把抓住塔矢,跑到离他们最远的位置坐下来。可蓝心竟然还在往这里张望,她到底在干嘛啊?

“上午怎么样?”塔矢看了看蓝心,“你觉得她水平如何?”

“嗯,真的不错。”

“能赢吗?”

“这样下去应该没问题。喂,你这样怀疑我,我会很伤心的艾。”

“下午我尽量快点结束,下完好去看你们的棋。”

“和谷也这么说。”



“我认输了。”蓝心垂下头来。

太好了!我扭过头,正好撞上塔矢赞许的目光。我下得很好,我知道。其实蓝心下的也很好,只是,我技高一筹吧。

这场盼望已久的棋局终于结束了,我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蓝心与我和塔矢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当然,这只是现在,她必定有光辉的未来,尽管她“女塔矢亮”的道路会走得很艰辛。

蓝心猛地抬起头来,怨恨地看了我一眼,美丽的大眼睛里浸满了泪水。我一呆,这才想起来,这是她四月以来的第一场失利。她站起来,掩面跑了出去,和谷跟着追了出去。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我问塔矢。

“这有什么过分不过分的?‘成者为王败者寇’,这是围棋界不变的真理。”塔矢的声音有点冷。

我望着蓝心抽泣的背影,心里涌上淡淡的不安。我那时还不知道,我将为这场胜利付出多大的代价。



10 藤真的左手

天气渐渐冷起来了。通往棋会路上的枫叶已如烈火般通红,地上布满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沙沙”的响。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得到藤真要出国的消息的。刚开始只有惊愕,我从未想过藤真有一天会离开。其实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对佐为也是。

我站在漫天的枫叶里听风响的声音,突然很想很想佐为。

我突然很想很想让藤真留下来,不只是为了我。

我忘不了花形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时的表情,那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忧伤;我之前也从未见他喝过酒,可那天他却醉了。

最痛苦的寂寞,是近在咫尺的思念。

这样关心在意着一个人,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

分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走不进他的世界。

有些人,你永远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啊。



我去的时候,藤真一个人在他经常练习的球场打球。他的动作有些粗暴,似乎在发泄着什么。他的心里也一定不好受吧,要离开这个自己生活了19年的国家。

“藤真。”我喊他。

“进藤!你怎么来了?”藤真停下来,向我挥了挥手。

一样啊,和我第一次来球场找他的情形一样啊。只是那时我们刚刚相识,现在,我们却要分开了。

我们坐在球场旁,一口一口地喝水,谁也不说话。

“藤真,能让我喝一口咖啡吗?”我打破了沉默。

“嗯?怎么突然想喝了?”

“我,只是想试一试。”



“好苦啊!”我才喝一口,就吐了出来,大声地咳嗽。

“可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喝咖啡哦。”藤真微笑着从我手中拿回咖啡,“花形……也不喜欢喝呢。”

我不确定他想要说什么,他把头转了过去,刘海在他脸上留下很大一片阴影。

“藤真,你,真的要走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你是来挽留我的吗?”他回过头来。

“不,不是……”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如果你走了,花形多寂寞啊。”

藤真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我正想拜托你们好好照顾他呢。”

“藤真!”我站了起来,“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对不对?花形对你,他对你……我们是无法代替你的啊!”

藤真看着我,原本静如止水的目光起了涟漪。他慢慢低下头去,轻叹了口气:“是的,我知道。只是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我大叫起来,“是因为他不够出色?”

“不是的,进藤。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是觉得……觉得很多时候我们很陌生。”

我懂了。这是我对明明的感觉,近在咫尺却又海角天涯。走进一个人的身边也许只需一秒钟,而走进一个人的心里也许一辈子也做不到。

“进藤,你真的很热心呢,和小亮说的一样。”藤真站了起来。

“对不起,是我热心过度了。”

“不会啊。有你在小亮身边,我很放心。”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风吹起了他的头发,他的嘴角露出轻扬的微笑,眼神却透露了他一直以来的寂寞。他美丽得让人担心下一秒钟他就会蒸发掉,化作蓝色的泡沫飘向遥远的地方。

“啊,对了,进藤,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

他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你曾经被鬼附过身吗?”

他的声音不大,在我听来却有如五雷轰顶:“你,你说什么?”

“其实第一次在棋会见到你之前,小亮正在跟我讲你神秘的实力。也许别人不知道,我一听就明白这绝不是‘神秘’两字就可以解释的。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但又找不到适当的时机。可如果我现在再不问的话,就没有机会了。”

我的声音有些发抖:“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眯起眼睛,缓缓地说:“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我的童年是家族意气纷争的牺牲品。我们全家人的光芒都被舅舅一个人隐去了,我父母不希望我也躲在小亮的身后,他们希望我能成为一流的钢琴家,有朝一日站在光彩照人的舞台上。于是,每一天,每一天,我都练十几个小时的琴,我的手指磨出了水泡,我不能像别的小孩一样玩耍。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喜欢弹钢琴,每天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从小我就是一个太听话的孩子,只想着这样做父母会高兴。我没有令他们失望,我在小学三年级就通过了十级。但是,和当时只有6岁却已经下棋下过大人的小亮相比,这根本算不了什么。我父母说还是学围棋好,学钢琴的人太多了。于是我开始每天呆在围棋学校里,一盘一盘地下,一局一局地分析。可惜,我没有小亮那样的天分,也没有他对围棋的那种激情,所以,几年下来,我还是下不过比我小两岁的他。我的父母很失望,说我还是好好学习吧,成绩好也是一件很风光的事。于是我又开始拼命地学习,每天都学到很晚,很快我就成为了全校的第一名。可是,我并不开心,尽管在别人的眼里我很出色,但我的生活里没有自我,我找不到前进的动力,我的努力很茫然。有时,我真的很羡慕小亮,他有明确的目标,并朝着这个目标不断地努力。而我,我的未来在哪里?”

“我的生活在国中一年级时改变了,我遇到了凌一。凌一是十年前我所在国中的篮球队员,他的球技不是特别棒,但对篮球的那股热情是无人能及的。他在二年级的时候遇到车祸失去了生命,但他还想继续打篮球,他的灵魂就附身在学校的一个篮球里。一次上体育课,我无意中碰到了那只篮球,凌一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凌一可以附在我身上并且控制我的身体,当然,这一切必须是我自愿。凌一央求我让他打球,我觉得他很可怜,就同意了,便加入了篮球队。凌一是左撇子,于是我成为队中唯一一位用左手的球员,与凌一一起挥洒汗水,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与失败的痛苦。再后来,我爱上了篮球。我喜欢听篮球入网的声音,听奔跑时耳边响起的风声,我喜欢和队友击掌的动作,我喜欢和大家一起为了胜利而努力。我13年里第一次发现了自己真心喜欢的东西,第一次有了努力的目标。我想打自己的篮球,用我的右手。我不想再做一个无法控制自己行动的傀儡,我不想再让凌一附身。我们为此争吵了很多很多次,最后,他消失了,在一年级升二年级的寒假。我开始想他,拼命地想他,因为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凌一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他,他真的消失了。刚开始我真的很伤心,很长一段时间都十分消沉。但后来我无意中发现,经过凌一一年的锻炼,我的左手竟然变得很灵巧,这是他给我留下的最珍贵的东西。”

“你是为了纪念凌一才用左手打球的吗?”

“是的。”藤真握了握左手,说:“凌一没有消失,他就在这里,在我的左手里。”

是的,佐为没有消失,他就在这里,在我所下的棋里。

我没有想到,这世界上还会有人和我有同样的经历,而且这个人,一直就在我身边。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眼睛,更重要的是因为他的心,因为他的心里和我一样有着美好和痛苦的回忆。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孤寂的背影,那时的他是否和我一样,在漫天的大雪里想起了谁?

“我开始认真地打篮球,因为我的身上背负着两个人的使命。经过两年的努力,我终于在高一时崭露头角,也在那时,我遇见了我的第一个对手。我拼命地想要追赶他,也想要超越他。可就在我认为我快要赶上他时,我们队输给了一只名不见经传的队伍。在伤心懊恼之余,我激励自己要在冬天卷土重来。没想到,后来那次输得更惨。我失望了,我对花形说,篮球只不过是我的一项兴趣爱好罢了,我要打篮球,但也要弹琴,也要下棋,我要让我18岁的生活丰富多彩。我觉得自己想通了,我觉得我比以前过得幸福。但是我错了。我在全国大赛上遇见了许多我昔日的对手,他们炯炯的眼神和对胜利的渴望一点都没有变。我觉得很惭愧,同时觉得昔日的激情在体内一点一点复苏。不,我对篮球的态度和高中时又不同了。我要打篮球,不是为了某人,也不是为了追赶某人,只是纯粹地想要打出最好的篮球。篮球对于我来说,决不仅仅只是兴趣爱好而已。”他看着我,缓缓地说,“ It is all my life.”

“所以,当我收到他们的邀请时,我没有拒绝。我不能留在日本,因为在日本,篮球与围棋是不一样的,篮球在这里没有出路,我必须要到美国去。我想要当职业球员,而不是在大学里参加业余联赛,如果现在再不接受正规训练就来不及了,我必须要抓紧时间。进藤,我喜欢日本,但这里只是梦想开始的地方,如果一直留在这里,我的梦想会破灭的。我说的,你明白吗?”

我一个劲地点头。我知道,藤真是为了他的梦想漂洋过海,此时的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把他挽留。

“好了,我故事说完了。现在,你能说说你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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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23 12:12:45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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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经历出奇的相似啊。”听完佐为的故事,藤真感叹道。

是的,我们一直一直都很有缘分啊。

“藤真,我的事能不能不要告诉塔矢啊?我想亲口告诉他。”

现在的我,还做不到像藤真那样。我无法不为了某人,也不为了追赶某人而努力。

“没问题。”藤真拍拍我的肩膀,“好了,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藤真。”走了几步,我又回头喊他。

“怎么了?”

“也许有件事你一直误会了。”

“什么事?”

“你说你没有围棋天分,其实你的天分比任何人都高。我刚遇到你的时候,你只有普通院生的水平,而在短短的几个月里,你只是偶尔来棋会和我们或是看我们下棋,水平就提高了很多。如果你现在去参加职业考试,你一定能通过的,我保证。”

“是吗?”

“是啊。我想如果你当时坚持下来,没准已成为围棋高手了。”

“如果是那样,真的很遗憾。”他歪过头想了想,“下辈子,让我们再做对手吧。”



再次道别后,我又转过身,这次没有回头。我听见藤真在我身后轻轻地说,“谢谢你,进藤。”



11 与藤真告别

车站。道别的人群。

藤真将从这里回神奈川,再转机去美国。我想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尽管我们才刚刚相知。

藤真和我们一一道别,只是用最简单的词句。的确,我们之间,已不需要太多的语言。最后,藤真把目光转向了花形,很久很久,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我一直觉得,花形在面对藤真的时候,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会一连翘掉许多节课去看藤真的比赛,会在他晚归的时候递上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只是,他什么也不说。



终于,列车出发的通知响起了。藤真冲我们轻轻地扬起手以示告别。只是在他转身的一霎那,花形拉住了他的手。藤真回过头来看他,眼里有一丝疑惑。

花形摘下了那条他一直戴着的红色的围巾,轻轻地给藤真围上。他的动作是那样的轻柔与小心,仿佛一用劲,藤真就会像水晶一样碎掉。那一刻,大片大片的雪花突然从天而降,把他们笼罩在白茫茫的世界里。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竟下得如此惊心动魄。



花形望着列车渐渐远去,直到再也望不见的时候,终于泪如雨下,他站在风雪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座冰雕。

我不知道藤真走的是否安心,但他应该开心。因为无论他走到世界的哪个角落,总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他,总有一个人在虔诚地为他祈福。

我知道花形真的很伤心,但他也应该开心。因为在最后一秒钟,他握住了那个人的手。不管是不是徒劳,毕竟在他年轻的生命里曾有过这么一段真心的付出,也算……值得了。



¯¯¯¯¯¯¯

和谷计划在圣诞假期里到北海道滑雪,他邀请了我们几个在一起下棋的好友。

“和谷,你有什么企图啊?是不是打算一到山上就把我们几个甩了,然后好和蓝心独处啊?”

“本田!”和谷狠狠地捶了他一拳,“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喂,和谷,”我突然想起什么,“能让塔矢一起去吗?”

“他干嘛要来?我们和他又不熟。”

“可是圣诞节只有他一个人在家,这不是太可怜了吗?”

“那又怎么样?”

“和谷,别这么说。”伊角拍了拍他的肩膀,“塔矢是进藤的朋友,那么也就是我们的朋友,朋友之间有什么矛盾不能化解的?”

“我和他哪有什么矛盾啊?”

“那就没问题啦。反正人多热闹嘛,就一起去吧,我正好可以向他讨教讨教。”奈濑也插了进来,“如果这次的职业考试再通不过……唉——”

“好了,好了,我投降,随你们的便吧。”和谷无可奈何地说,“真是的,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我干嘛要去?我和他们又不熟。”棋会里塔矢大声叫着。

“喂,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任性啊?气死我了!”

“反正我不去!”

“真的不去?”

“不去!”

“好,随你高兴!”我一站起来,“我走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亏我还担心你一个人会寂寞。

“他们最近很少吵这么凶啊。”周围有人窃窃私语。

我气冲冲地走出大门,正好与迎面而来的花形撞了个满怀。“花形?”我喜出望外,“你来了?你没事了吧?”

“花形!”塔矢也跑了出来,“见到你太好了。你一直没来,害我们担心死了。”

花形给我们弄得不好意思起来:“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们,我把房子退了,我现在住校。给,这是我寝室的电话号码。”

“这样啊。”

“另外,我以后不能常来了,我得好好练球了,藤真正在美国努力,我可不能输给他。而且,冬季联赛就要开始了,这次可不能像上次那样丢人了。”

“到时候打电话通知我们啊,我们会去为你加油的。”

“多谢了。还有,我把自行车骑来了,就放在楼下。这是钥匙,两辆车都给你们了。”

“两辆?为什么?花形你自己不骑了吗?”

花形把目光转向别处,笑容有些苦涩:“我觉得……还是两辆车在一起比较好。”

“花形……”

“好了,我走了。”他犹豫了一下,“如果藤真有什么消息,请通知我。”



“花形好可怜哦。”我望着他的背影。不由感叹道。

“进藤,我跟你去北海道。”塔矢突然说。

“不是吧,你这人怎么变这么快?刚才还说不想去的。”

他把背重重靠在墙上,仰着头喃喃自语:“谁知道……还能这样多久呢?”



¯¯¯¯¯¯¯

“哟嗬——雪山,我来了!”我站在山脚下,展开双臂大声呼喊着。

连绵的雪山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山峰在蔚蓝的天空上画出一道清晰的弧线,皑皑的白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雪上移动着的黑点是奔跑的人群。

我们坐着缆车到达了山顶。我们这群在大城市长大的孩子平生第一次完全地投入大自然的怀抱,一个个像出笼的小鸟般兴高采烈。

“进藤,看右边。”

我刚把头转过去,就觉得脖子里一阵冰凉,是个雪球。“谁干的?”我大叫一声扭过头去,正好撞上和谷的一脸坏笑。

“好啊,你敢耍我?!”我立即报以还击,谁知打中了伊角。

“进藤,你干嘛?”伊角生气了。

正当我向他解释的时候,只觉得背上遭到狠狠的一击。我回过头去,只见小宫一个劲地冲我赔笑:“对不起,我不是想砸你的。”

就这样,我们第一天的滑雪旅程成了雪球大战。



傍晚的时候,我们回到了旅舍。这是一间旧式的西式房子,楼梯和走道都是用木头做成的,大厅里有一个壁炉,墙上挂着稀奇古怪的装饰,地上铺着一条旧羊毛毯,这些都是我们平时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见的东西。

生火是一个大问题。塔矢由于家里房屋最古老被迫接受了这个光荣和艰巨的任务,没想到和谷不甘落后自告奋勇地提出要与塔矢并肩作战。最后,火终于生起来了,他们俩个却弄得一脸灰。他们望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友善地笑了起来。塔矢和和谷,他们相处的不错。



“塔矢,你在干什么呢?”吃完饭出来,我看见他坐在屋外的台阶上仰天望着。他围着一条黑色的围巾,全身裹在一件灰色的大衣里,脸冻得红红的,样子真叫人怜惜。

“看星星?小心感冒哦。”我在他身边坐下来。今晚的星星特别多,特别亮,像一条条绸带飘荡在夜空中。

“真美啊。”我不由感叹道。

“是啊,在东京是看不见这么纯净的天空的。”塔矢一脸陶醉。

“空气污染嘛。”

“不过,尽管是这样,我还是很喜欢东京。”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深沉,“因为那里,有我的梦想。”

“你成为棋神的梦想?”

“嗯……还有一个。”

“哦?是什么?”

他转过头来,深深地望着我。那个时刻,月亮就在我们头顶,我们沐浴在皎洁的月光里。他的眼睛里似乎有无数的星星在闪烁,仿佛那就是整个夜空。

从下一秒钟,我的心跳开始加快,就在他深深望我的时候。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啊?”我回过神来。

“不过,也许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吧。”

“这算什么?我现在就要知道!”

“我说有一天就是很久以后的事。呐,这可是你说的。”

“可是……”



12 生死一瞬间

今天早晨发生了一件我17年来感到最没面子的事。当大家都精神抖擞准备外出开始新的一天征程的时候,身强力壮的我由于感冒倒下了。塔矢本来提议要把我送到山下的医院去,在我的百般解释“我只要睡上半天就能痊愈”下,他终于勉强同意让我留在这里。出人意料的是,蓝心主动要求留下来照顾我,并安慰大家痛痛快快地出去玩,不要心存顾虑。和谷的眼神差点把我酸死,我只有一个劲地向他赔笑。于是,我在众人担心的目光里望着他们渐渐远去。

“进藤君,来,把药喝了。”蓝心小心翼翼地把一碗汤药端到我面前。她如此的细心体贴,竟令我不好意思起来。这个时候的她,还是蛮可爱的。

“喝了药,就好好地睡一觉。嗯……要不要我给你讲个故事?”她眨了眨眼睛,“这可是个真实的故事哦。”

“我的父母生了两个孩子,我和我妹妹。我妹妹就像我的小尾巴,整天的跟着我,可我一点也不喜欢她。因为妈妈非常疼爱她——远远超过对我的疼爱。于是我想,她不存在就好了。有一天,我站在平台上,她突然跑过来喊我姐姐,我觉得很讨厌,就伸手把她推了下去……那一年,我6岁,而她只有4岁。”

“什么?!”我一坐起来,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个似曾相识的故事,头突然晕晕乎乎的。

“只是很可惜啊,那平台太矮了,她只是断了一条腿而已。不过我依然很高兴,她的腿,就这么一辈子跛了。我父母就因为这件事离婚了,我跟了爸爸,她跟了妈妈。不过世界上怎么会有像她这么傻的人?我们分开前一秒,她还在喊我姐姐,还在问我是不是有意的。也许直到今天,我在她眼里还是一个好姐姐呢。”

“你,你……”我愤怒得想要伸手抓住她,却一手抓空跌倒在床上。

她站了起来:“你没想到我在药里下了药吧?”

我狠狠地盯着她,眼睛却越来越模糊,我在闭眼前一秒只看见她脸上狰狞的笑容。我的耳边一直回响着她的声音:“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讲这个故事吗?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当然,我不会去毁了那样东西——因为我舍不得。我只是会除掉抢走我东西的人。我就是这样的人,进藤光……”



不知过了多久,我逐渐有了意识。我觉得头痛欲裂,眼皮沉重得睁不开眼睛,一股浓重的汽油味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挣扎了一下,竟然发现手脚都动不了了。我在大惊之下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都被绳索捆紧了,就连嘴也被贴上了胶布。更让我吃惊的是,我全身都被浇上了汽油。

蓝心就站在我面前,手上拿着打火机。

“你终于醒了?”她斜着眼睛看我,“进藤前辈?”

“我告诉你,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很讨厌你。”她把嘴附在我的耳边,像是在对我说着悄悄话,“刚开始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明白了。”

她直起身子,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神情:“我喜欢塔矢,非常非常地喜欢他。三年前,我无意中在棋会和已是职业棋手的他下了一局,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住进了我心里,我想成为职业棋手,走到他的身边去。我爸爸是业余高手,我继承了他的围棋天分,甚至还远远超越了他。我只要一到正式比赛,就会有平时没有的灵感。我觉得我可以凭着这一点闯入职业棋坛,结果也确实如此。可是,当我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我发现他已经根本记不得我了。我安慰自己,只要我不断地努力,终有一天我会让他注意到我的。我要进步,我需要一个好老师,但我没法向他讨教,因为哪怕只是看到他,我都会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于是我找上了你。一方面讨厌你,一方面又要强作笑容喊你前辈,那种感觉……真恶心。”

“我拼命拼命地努力,我废寝忘食地下棋,只是为了有一天能走到他的身边去。可是为什么,”她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凄凉而愤怒,“为什么这么努力的我竟然还是会输给你?为什么我输了,他竟然在笑?是因为你赢了吗?为什么他在乎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在喊。她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与绝望,她凌厉的目光像剑一样刺入我的身体。

“其实刚才看到你熟睡得脸,我真想一刀刺入你的心脏,只是那样,太便宜你了。”她点燃了手中的打火机,火光映在她的眼睛里,她的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我要让你尝尝地狱的滋味。”



“住手!”就在她弯腰点燃的一瞬间,两个人影冲了进来。一个冲向我,一个猛地把蓝心扑倒在地。

“你疯了?!”和谷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打火机,“你想烧死进藤?!”

“对!我就是要活活烧死他!你放开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塔矢一边帮我松绑,一边着急地问。

我无力地倒在他的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又能说什么呢?

“你这样做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你想坐牢,你想死啊?!”和谷有些气急败坏了。

“我就是要死!反正我死了,也不会有人伤心!”

“如果你死了,我会伤心的!白痴!”和谷叫了起来。

蓝心一呆,停止了挣扎。

“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地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虽然你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可我还是喜欢你……”和谷的声音哽咽了。

蓝心呆呆地望着他,眼里涌出了泪水,她一遍一遍重复着一句话:“你真是个白痴,怎么会喜欢上我这种人……”说着说着,她头一歪,瘫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和谷站起来,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的肩膀在不停地颤抖。慢慢的,他睁开眼睛,望着地上的蓝心,咬了咬下唇,坚定地说:“可你竟然这样对我的朋友……现在,我要报警了。”



13 结束,亦是开始

我们的滑雪旅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本来只是一场小感冒,我却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当新年的钟声响起的时候,我一个人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我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当日蓝心被警车带走的情景。当时的她没有望我一眼,她只是在看塔矢,一刻不停地在看他。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大胆地,毫无顾虑地看他,尽管眼睛里带着少女的羞涩。在上车前最后一刻,她把目光转向了和谷,目光有些犹豫,但充满了感激与歉疚。我突然有了一种感觉:那时的她,忘了所有的仇恨,她只是想再看一眼她爱的人与爱她的人。



也就是在新年里,我得到了许多消息,有新初段联赛的情况,有藤真在美国的第一次登场,还有蓝心被查出有精神分裂症被送进了医院。

我想我第一眼看到她就不喜欢她,也许是因为我预感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就像蓝心第一眼就讨厌上了我。人与人之间的牵连真是奇妙,尽管这种牵连并不令人愉快。

是不是很遗憾呢,她隐藏着的无穷潜力?

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



病好了后,我就去医院看蓝心。我去的时候,她正抱着一只白色的熊宝宝坐在窗户底下,阳光温暖地照在她的头上。医生说,她受到了太大的刺激,把以前的一切都忘记了。

忘了最好,忘了最好。

把那些痛苦的经历,都忘记吧。

因为忘却过去的同时,也正是新的生活的开始。

她看见我来了,连忙躲在熊宝宝的后面,过了一会,又探出头来,羞敛地冲我笑着。我觉得时光好像倒流了,回到了她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她就这样站在我面前,羞敛地冲我笑着,轻轻地叫我“进藤前辈”,只是当初那种莫名的厌恶之情已是荡然无存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单纯的15岁的孩子,没有仇恨,没有心机,没有忧伤。

我知道,从今以后,对局室里不再会有一个长着蓝色长发和黑色眼睛的有着奇异棋艺的漂亮女孩,有的只是一个抱着熊宝宝在阳光下微笑的新的生命。

再见了,蓝心。

临走的时候,我回头对她说。

其实我是很想让你成为我的对手的。



“进藤,你知不知道?蓝心昨天叫我‘和谷哥哥’了。”一进棋室,和谷就兴冲冲地对我说。

“和谷……”我担忧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你干嘛呀?”他捶了我一拳,“前一段时间我心情不好,你担心;现在我心情好了,你又担心。我看上去像个总叫人担心的人吗?”

“你每天都去看她吗?”

“差不多吧,只要有空就去。”

“和谷,你……还喜欢她吗?”

他一愣,扭过头去:“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对她的感觉变了,像是对小妹妹一样……不,又好像没变……这个,我也说不清。”他挠着头,似乎很难找到适当的措词。

“和谷……”

“算了,不管了。”他长出一口气,冲我轻松地一笑,“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就让时间冲淡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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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会。

塔矢又赢了。真是不甘心,最近怎么老是输给他。

“这几天你的心很乱哦。”塔矢一边整理棋子一边说。

“我哪有?”

“如果是因为那个初段的事,就没有必要了吧?”

“你很冷酷艾!她这样我多少也得负点责任吧。”

“该负责的人是我吧?”塔矢抬头看我。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这个人就是这样,其实什么都了然于胸,却一点也不表现出来。

“我前几天去看过她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我大吃一惊。

他没有回答,不满地看了我一眼,表情分明在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这个人啊,真让人捉摸不透。”我无奈地说。不过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愉悦,我自己知道,我是多喜欢那样的他。

“还有,上次谢谢你啦。”这是我第一次对他说谢谢,感觉真奇怪。

他也明显吓了一跳:“上次?哪次?”

“就是在北海道的那次啦。我听和谷说是你坚持要回来看看的,如果不是你……塔矢,我欠你一条命。”我的语气很诚恳,前所未有的诚恳,诚恳到原以为塔矢会感动得热泪盈眶。

谁知他只是轻轻挑起了眉毛:“‘欠’?那你打算怎么还我?”

我张口结舌。

他看着我,“噗哧”一下笑出声来:“饶了你啦,今天中午请我吃饭。”

“没问题!”

“吃寿司?”

“行。”

“去最贵的店?”

“……”

“点豪华套餐?”

“塔矢,做人不要太过分!”



当我们坐在常去的那家便宜的寿司店里吃最便宜的套餐时,我才觉得塔矢其实是多么的体谅人。今天老板心情好像特别的好,在店里放起了音乐。我们面对面坐着,耳边回荡着优美的旋律,气氛柔和得化不开。

“也许,不久我就要到韩国去了。”塔矢突然说。

“嗯?这回又是什么比赛?”

“不是去比赛,是去居住。”

“什么?”我一呆,耳朵里的音乐突然停止了半拍,“你说‘居住’是什么意思?是去旅游吗?”

他把头转向窗外,咬紧了下唇。

我看了他许久,小心翼翼地问:“是去……定居吗?”

“也不一定吧,也许只是住一两年,两三年。这只是我父亲提出的,家里还在商量,最后到底怎么决定,我也不知道。”

“你爸爸为什么要到韩国去?是因为找不到对手吗?”

他犹豫了一下,说:“是的。”

“那你呢?也是因为找不到对手吗?“

“不是。是因为如果我父母长期在韩国居住,我就必须要过去。毕竟,他们已经不年轻了。”塔矢的语气淡得似乎不带一丝感情。

“如果是真的那就不得了了。”我强作笑脸,“曾经的塔矢名人和未来的塔矢名人都跑到韩国去了,围棋界岂不是要闹翻了?”

“我知道。”他转过头来,“所以,我就跟你一个人说。”



我一个人来到海边,晚霞把海面染成血一样的火红,寒冷的海风把我的脸刮得生疼。我心里不可抑制地难受,难受。尽管他说还没有决定,但他眼里隐藏不了的忧伤透露了一个事实:很多事情,早已决定好了。

可我不想让他离开。

我想每一天都和他下棋。

我想和他大声地争吵。

我想在打赌输了第n+1次后请他吃饭。

我想听他跟我讲:“我就跟你一个人说。”



14 没有完结

紫棉的课在停了n个星期后重新开始。课间休想的时候,她捧来一本相册给我看:“这是我和我姐姐小时候的照片。”

“你不是只有一个妹妹吗?又从哪儿跑来一个姐姐?”我逗她。

“哎呀,上次不是说了是开玩笑了吗?”她窘了。

我翻开相册,里面全是两个小女孩的合影。她们小时候长得真像啊,有着同样的黑眼睛和洋娃娃般的面容。照片上,她们俩把脸紧紧地贴在一起,甜蜜地微笑着。我心一动,难道,蓝心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她的妹妹吗?真的有人能装出这样甜美的笑容吗?还是她,根本只是一个乖巧的女孩子,只有在发病时才会变得可怕?是不是医院里的她,才是真实的她?蓝心身上有太多的疑问啊,可惜这些问题,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了。

“我小时候住的房间,有现在两个这么大。”她张开双臂比划着。

“那大得恐怖啊。”

“是啊。但我从不害怕,因为我不是一个人。每天晚上从梦中惊醒,只要看到姐姐睡在我旁边,我就会觉得很安心。”

多美的回忆啊,我想。心却莫名地痛了起来。

“其实我姐姐,你应该也认识。她叫佐佐木蓝心,是个职业棋手。”

“是的,我认识她。”

“我姐姐出事的事,你也都知道吧?”

“是的。紫棉,我很遗憾……”

“小光哥哥,你不用安慰我,我没事。”她跳到了桌子上,夸张地摆动着双腿,“我已经想通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都是我的姐姐嘛。我现在已经是院生了,我会参加今年的职业考试的。尽管我没有姐姐那样的天分,但我会一直努力的,我也会为代替姐姐努力的。而且——”她托了一个长长的音调,“虽然她把一切都忘记了,但医生说,经过训练,她有可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尽管医生说这种希望很渺茫,但我就有这种感觉:姐姐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真的?如果那样的话,就太好了。”我高兴地摸了摸她的头。

她身体一颤,慢慢抬起头来看我:“我姐姐她下棋很好吧?”

“是的。”

“她人也很好吧?”

“是的。”

“我听说她在失忆前伤了一个人,但是我想,她是无心的吧?”她的表情很急切。

“是的。”我说。

最后,她用颤抖的声音问:“我姐姐伤的人,是你吧?”

我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地说:“是的。”

“对不起,小光哥哥!”她一下子扑到我怀里,“呜呜”痛哭起来,“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原谅了我姐姐……”

“傻瓜,这有什么好谢的?”我轻拍着她不断起伏的背,“我总觉得,她不是有心的……”

一滴冰凉的东西顺着我的脸颊滑下,那是我久违的泪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流泪,是为了紫棉,为了蓝心,还是因为这几日来的郁闷?

紫棉,应该是我谢你啊。

你的话让我解开了长久以来埋在我心底的疑问:

为什么我会对佐为念念不忘?

是因为在有佐为的日子里,我们一同下棋,一同欢笑,一同承担生命的重量。

我不用再在雷响的夜晚惊慌,不用再在偌大的房间里彷徨。

佐为,就像我的哥哥一样……



¯¯¯¯¯¯¯

“进藤,是藤真的e-mail!”塔矢打开笔记本电脑,突然兴奋地喊我。

“他说他所在的队已经连赢3场了,他也得到了50%的出场机会。”

“太好了!真不愧是藤真,一到美国就这么风光!”

“这里还有一张照片。这可是他第一次发照片来哦。”塔矢双击了一下。

照片上,藤真穿着我第一次看见他时的那件米色的风衣,他瘦了一些,看上去更加修长。他身后是一座灰色的钟楼,身边是飞舞的鸽子。只是在这一片灰色里,有一样东西散发出夺目的光彩。那是一条红色的围巾,它妥帖地围在藤真的脖子上,两端随风飘荡着……

我把这张照片反复看了很久,说:“你说藤真是什么意思呢?总觉得,他想表达什么啊。”

塔矢笑了笑:“也许花形能看懂吧……”



¯¯¯¯¯¯¯

1月末的时候,塔矢郑重告诉我:“我决定要去韩国了,但去多久还没有定,还要看那里的情况。”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尽管我早已知道这是必然的结局,可是当听到他亲口说出时,我仍然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我下意识地说:“什么时候走?”

“3月吧。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是啊,出国可不是一件小事,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我努力牵扯两边的嘴角,做了个匀称合适的微笑,“不过,你费好大劲才学会的韩语终于派上用场了。”

沉默半晌,他轻声说:“是啊。”



今年的冬天前所未有的寒冷和漫长,本该万物复苏的时节,竟还是白雪皑皑。

我在一片沸沸扬扬的“塔矢出国”的惊呼声中当上了三段。这段日子里,我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依旧在没有比赛和研究会的日子里去塔矢的棋会,依旧和他争吵,依旧打赌输了请他吃饭。只是在很多个明朗的上午或下午,我们会驱车在城市里狂奔,有时就在我们并肩骑在马路上的时候,我会突然难过得无法呼吸。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那个人也即将离我而去了。



3月如期而至。塔矢临行的晚上,我们几个年轻棋手在塔矢家为他举行了一个小小的欢送会。那晚是我第一次喝酒,我努力使自己不要喝醉,我怕醉了明天一觉醒来,就再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临走时,塔矢对我说,我送你去车站吧。



夜已经很深了,路上零零星星的看见了几个人,街上昏黄的灯光把我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一路上,我们谁都不说话,气氛沉闷得让人难受。于是我放慢了脚步,和他渐渐拉远了距离。很久了,已经很久了,我没有这样仔细地观察过他的背影。

他披着一件灰色的大衣,围着一条黑色的围巾,他墨绿色的头发随风轻轻地摆动,整个人安静得让人不忍打扰。这是他特有的沉思的背影。只是,现在的他,在想些什么呢?

我仰天望着皎洁的月亮,在朦胧的月色里,一幅幅画面浮现在我眼前:有佐为在储藏室里失落的表情,有明明在巷子里忧伤的回眸,还有藤真在车站上微微的扬手。

塔矢,其实我一直一直都想挽留你,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只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呢?每次话到嘴边都说不出口?

是因为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不懂得挽留的人吗?所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

还是,在我的内心深处,仍有一个还未解开的疑惑?这个就是疑惑使我失去了表白的勇气?



就这样混混顿顿到了车站。

分手的时刻到了。

他侧过头看了我很久,突然用拳轻轻地捶了一下我的肩头:“加油啊。赶快当上四段吧,我现在仍旧是四段,到时候,你就赶上我了。”

我呆了呆,毫不示弱地也给了他一拳:“要加油的人是你吧。到了韩国,可不要再丢脸输给那个叫高永夏的了。”

彼此望了对方很久,我们同时笑出声来,往日的默契又回来了。

“那,再见了。”许久,他吐出一句,“明天9点,不要忘了去机场送我。”

“好,那,明天机场见。”我努力做出一个快乐的表情。

他点了点头,默然望了我两秒钟,转身走入茫茫夜色中。



大约走了五六步,我们同时听见对方喊自己名字的声音。这种默契又一次让我们露出笑容。

我说:“你先说吧。”

他走回我身边来,笑着说:“才想起来,这么多年了,送你个礼物做纪念吧。”

说着,他解下那条黑色的围巾,轻轻围在我的脖子上。在那一瞬间,魔法降临了,鹅毛般的大雪忽然从天而降。那个时候,我们站在车站的屋檐下,吊灯就亮在我们头顶,我们被罩在整个光晕里。他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审视了一会儿,抽身向后退了一步,这才惊讶地望向了天空。

“已经是3月了。”他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又看着它在手中慢慢融化,“这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了。”

“对了,”他突然想起来了,“刚才你要和我说什么?”

“塔矢,我答应过你,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Sai的事。那么现在,我告诉你。”

可他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为什么?!”我差点跳起来,“这不是你一直以来都苦苦探寻的吗?”

“有些事情,还是让它永远成为秘密的好,这样,比较有想像的空间。而且……”他碧绿的眼睛凝望着我,我清楚地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我心里一直在乎,一直视为对手的人,只是一个叫进藤光的人。”

我呆住了,完完全全地呆住了,我期待了多年的答案竟然就这样清晰地摆在我面前,无比简单。

我心里一直在乎,一直视为对手的人,只是一个叫进藤光的人。

我看着他。

他身后的雪仍在不停地下着。

围巾上还有他残留的体温。

他脸上带着的是我最熟悉,最着迷的笑容。

我明白,现在的我是必须说点什么了。

不管结局如何,是悲或是喜,这都不是我所要考虑的了。

我知道,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来临了。

——完——

【后记】感谢一直把我这篇文章看完的朋友们。这是我的处女作。刚开始的构想只是想写一篇温馨的光亮故事,写花藤只是为了衬托光亮,写紫棉和蓝心的故事只是为了诠释小光和佐为。但写出来的感觉却完全不是这样。我妹妹说,藤真似乎是这篇故事的主角。但我并不同意,尽管我承认,藤真一直是我生命中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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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23 13:13:08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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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同学写的啊

这篇应该写上棋魂+sd混合同人
感觉穿插的不错....
是还留在我电脑里为数不多的几篇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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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23 14:10:21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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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由 rottenapple 发布
是你同学写的啊

这篇应该写上棋魂+sd混合同人
感觉穿插的不错....
是还留在我电脑里为数不多的几篇XD



嗯~~~~~也好,我已经改了.
谢谢支持!%&003
我也看过你写的文章哈~~~~~%&007 %&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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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23 14:26:05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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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 很长 但写得真的很不错 也蛮温馨的~ 第一次写文就这么棒 赞一个~

那对打蓝球 难道是以传说中的仙流为原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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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23 14:53:2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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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由 红の叶 发布
看了 很长 但写得真的很不错 也蛮温馨的~ 第一次写文就这么棒 赞一个~

那对打蓝球 难道是以传说中的仙流为原型的?



谢谢你的夸奖~~~~~~
对了,她说欢迎大家给她的文章提意见,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她.
因为她在事物所没有ID.....,我就把她的邮箱地址发出来吧~~~~%&009

[email protected]%&015 %&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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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23 17:34:05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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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的确是长了点.....
我一次就全发了可能是有点不妥.....
但还是希望大家耐心看一下~~~~~~~不一定要一次全看完,但希望大家就看的部分能提一些意见

%&009 %&009 %&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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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23 18:47:1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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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啦~~~~
SD和棋魂都是喜欢的动漫
穿插得很好
喜欢
楚冠抛去几成新,
何妨朝芴作枕衾?
青眼焚成炬,
叶子顾伶仃,
白手和弦三两句,老子管它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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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12 10:05:27 |只看该作者
GG~~~~~~偶真的很喜欢这篇文章,好喜欢好温馨哦,希望那个同学继续努力
光亮永恒……这是我喜欢的类型,并且SD那部分的花藤也是我喜欢的!!!
仙流也很好的说!希望她继续努力!!!!!!!
加油!顶一个~
——进藤光,对你而言,塔矢亮是什么样的存在? ——He is all my life. 黑与白,棋盘棋局,属于他们;阳光蓝天雨雪,也属于他们。直到此时,才敢承认,对自己来说,拥有了光,就等于拥有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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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12 13:08:09 |只看该作者

回复: <转贴> 棋魂+sd混合同人 <<雪中的心>&a

很喜欢很感动,看得哭了好几次呢!
不过进藤那时真的死了的话会不会像佐为一样成为千年棋魂呀?或者直接附身在塔矢身上?也许那样他就能见到佐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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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13 00:29:59 |只看该作者

回复: <转贴> 棋魂+sd混合同人 <<雪中的心>&a

哈哈,都是偶的最爱,肯定要支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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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13 00:59:53 |只看该作者

回复: <转贴> 棋魂+sd混合同人 <<雪中的心>&a

偶不敢苟同~表扁偶~其实光这分勇气把这片大作拿出来分享好是很感动的~文笔还算细腻~8过怎么也不要把2部漫画搞在一起啊~觉得不爽~2部都是偶很喜欢的~这样放在一起觉得不伦不类~
以上只是个人观点~并不是想说此问不好或是和某某过意不去~要是有所不满也请多多包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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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银色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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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13 02:28:25 |只看该作者

回复: <转贴> 棋魂+sd混合同人 <<雪中的心>&a

太悲了,不太喜欢悲的文章,在一起该有多好!~
天气不会永远是坏的
樱花提醒你冬天的苦寒就要过去
春天就要来了
但愿你的心里也盛开着不凋的樱花
永远抱持着希望
美丽的奇迹随时都会发生

月亮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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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13 09:10:28 |只看该作者

回复: <转贴> 棋魂+sd混合同人 <<雪中的心>&a

很喜欢
因为两部漫画都是偶喜欢的

……结局悲了点,害偶哭了n次
但是这并不是结束啊
“这位是新转学来的天草同学。希望大家好好相处!” “你好!我可以坐这里吗?” “……恩,可以啊,天草同学。” “叫我流就可以了,请多多指教!” “那么……我是冰。” 十月的天空,落下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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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13 14:26:22 |只看该作者

回复: <转贴> 棋魂+sd混合同人 <<雪中的心>&a

在Ye BBS上看到过,没想到贴这儿来了~~~~~~~~~~~~`
中国赤贫线以下每月拿到的补助低于北京最低生活保障金的代表;中国无权无势无房无车还要每天对臭老九卑躬屈膝惟命是从的代表;中国无财无德无头无脸长得象傻瓜看着象弱智缺碘儿童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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