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这里也发一下吧][平和无关]少年死神

苏若

[center]往世书·碎片·少年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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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nter]                                     □ 苏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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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0年5月15日，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奎因·特莱斯。

那时候整个巴黎已经进入了夏季，塞纳河上有扰人的蚊子飞来飞去。我在河边摆开我的画架，钉上新的画布，准备画一朵浮在塞纳河上的睡莲——塞纳河上当然没有睡莲，但我喜欢睡莲浮在这条河上的样子，这样的意象存在于我的脑海中，强烈地催促我将这个画面用笔刷记录下来。

就在我把笔刷沾进蓝色颜料的时候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很轻很轻，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里。清晨的巴黎略有些噪杂，这样的声音隐在其中，却显得尤为特别。我的听力素来不是很好，有时候法国人对我讲话要讲半天我才能弄明白，但，很奇怪，我却可以这么清楚地听见了脚步声，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心上。

那是奎因的脚步声。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如此笃信。

塞纳河的河水里映出两个影子。一个是我的，一个是他的。穿黑色斗篷的少年站在我身后，安静地注视着洁白的画布。即使不回头，我也可以感觉到他那忧伤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奎因总是很忧伤。他有一双深邃的黑眼睛，在月光的反射下会变得异常明亮。但这双眼睛却是不会笑的，奎因·特莱斯是我所见过最忧伤的少年。

我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奎因的时候是怎样的情景。那是一个月前，还是在4月的时候，天气没有现在这么燥热。我住的房子楼顶有个小小的露台，月光铺洒在露台上时会有一种圣洁的感觉。我喜欢在晚上去露台上看月亮，这个习惯一直保留至今。也就是在4月15日的夜晚，我在露台上看到了他。他穿着黑色的斗篷坐在栏杆上，双手抱着膝盖，在月光下，很柔软的样子。我不记得我看了他多久，只记得，当他转过身来看着我时，我看到一双世间最漂亮的眼睛。

他问我，我可以每天都到这里来看月亮么？

可以，当然可以。我如此回答他，顺便露出一个微笑。这是我见过最纤弱的少年了，那眉目，那眼神，分明柔弱如女孩，却不知为何，让我在第一时间想起了“少年”这个词。这是一个标准的少年，也只有少年，会拥有这样明亮而忧伤的眼睛。

其实我也不过是个15岁的女孩罢了，若真要论起年龄，说不定我比奎因还要小。毕竟他的身形虽然纤瘦，但明显地比我高。这个少年有着孤独的背影，黑色的斗篷在风里轻轻飘动着，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吹走。我慢慢地走过去，也坐在栏杆上，和他并肩看着月亮，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我向来是个不喜欢说话的女孩子，但是面对他，或许是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我只觉得自己聒噪得像只麻雀。

好在他并不介意我的无礼，仍然抬着头看月亮，但时而转过头看我一眼，以此表情自己确实在听我说话。其实他听不听都是无所谓的，因为那时的我几乎是在自言自语，到头来，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那一夜的月很圆，像极了一只尚未裱上奶油的蛋糕胚。少年抬起头来的样子很优雅，斗篷上端露出一段洁白的脖子。月光如水一般倾泻而下，我看到他的右手边有一柄与月色融合在一起的细长镰刀。

这个画面在一瞬间烙在了我的心里。

我没有害怕，也没有感到好奇。对于这些神奇的人和事，我向来保持着一分好奇。可是我却没有惊讶，一点也没有，这对于我来说真的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这是一个少年死神，但他的眼睛里并没有嗜血的疯狂，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凌厉的杀气。这是一个忧伤的死神，月色下，他有一张苍白而柔软的脸，鼻子很漂亮，嘴唇抿成一条淡淡的线。但他的眼睛却亮若星辰——再也没有人会有比他更明亮的眼睛了，仿佛星星坠在他眼睛里，闪耀着令人无法不被吸引的光芒。

我对他说，我叫雪莱·达意特，你可以叫我雪莱。

少年死神侧过头来看着我，眼神里的忧伤隐匿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他轻轻地说，我是奎因，奎因·特莱斯。

他的声音很淡，轻轻地铺洒开，就像柔和的月光。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那个赫赫有名的特莱斯家族。我刚才说过，那个时候的我才15岁，有着和所有高傲女孩一样的自作聪明和自以为是，其实却无知得很。当时我并没有对这个姓氏产生怎样的联想，所以我理所当然地不会将奎因与那个残酷到令人胆战心惊的死神家族联系在一起——其实直到现在我仍觉得不可思议，那个时候，我为什么不会对他死神的身份感到惊讶？仿佛他和他的镰刀一出现在我面前，我就顺理成章地将他定义为了少年死神。

也只有少年死神，会有这样忧伤而温柔的眼神。他的镰刀尚未开光，他的双手还没有沾上腥红的血迹。此刻的他就像一张白纸，干干净净地反射着月的光芒，柔软得几乎可以随风而逝。

这就是我与少年死神奎因·特莱斯的相识。

之后的一个月我们相安无事。我依然每天去索尔邦神学院听那些没有一点艺术气质的老头们絮絮叨叨地讲着不明所以的所谓美学。而他也会在每个夜晚来到我的露台，安静地抱膝坐在栏杆上，仰着头看月亮。那整整一个四月没有下过一场雨，所以每个夜晚我们都并肩坐在栏杆上，我不断地给他讲着各种事物，而他则用那双忧伤的眼睛注视着我，不发一言。但，即使这样我依然很满足，我喜欢看他看着月亮的模样，那有一种圣洁的感觉，虽然用圣洁来形容死神是非常不适合的。

我以为少年死神每天都会来到我的露台上，和我一起看月亮。可是我以为只是我以为，事实从来就不会与我以为的事情相符合。1870年的5月15日，少年死神出现在清晨的塞纳河畔，站在我的背后，看着我画一朵浮在塞纳河上的睡莲。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在白天我不喜欢讲话，而他，除了最初的那句自我介绍，从来就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就这样，少年死神站在我的身后，目光始终停在画布上。我神色自若地画着睡莲，硬是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一句话。我在等他开口。他如果不说话，那么我也不说话，除非他希望就这样一直站到我画完为止。

在这样的境地，我希望他能够和我说一句话，不管那是什么。

事实却是，我忘记了站在我身后的少年是个死神。死神的特征从来就有沉默寡言这一条。显然，奎因·特莱斯是个很出色的死神，他有着非同寻常的忍耐力。一直到我画完了整片塞纳河，他都没有开口。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奎因，你要站到什么时候。

说这句话时我在画布上刷着蓝色的颜料，是那种湛蓝的颜色，非常美丽。

可是我没有听到回答。于是我回过头，看见少年死神穿黑色的斗篷，目光忧伤而温柔。他在笑，笑得那样柔软，明亮的眼睛里映出我的身影，我看到，他的右手举着那柄呈亮的镰刀。

塞纳河畔，巴黎的人们按照他们原有的轨迹走来走去。没有人看到这个少年手里拿着死神的镰刀。

可是我看到了。

少年死神对我微笑，我听见他说，雪莱，再见。

然后他转身。太阳彻底升起来了，光芒万丈。黑色的斗篷缓缓消失在阳光里，就像一缕缭绕的烟，终究消散成过眼烟云。银色的镰刀亮得刺痛我的眼睛，我看不见奎因的表情。

1870年5月15日，少年死神转身消失在阳光里，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在露台上看见黑色的孤单背影，再也没有见过一双忧伤而温柔的眼睛。

我对奎因，说不上是喜欢吧。只是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觉得习惯。看着他的眼睛，我会觉得平静，我会收敛我所有的凌厉。那是我少有的柔软，也只有在如水的月色下，少年死神的身边，我才会露出这样的柔软。

现在他离开了，只留给我一句再见。对此我并不是不觉得难过。

后来我画了一幅油画，穿着黑色斗篷的少年死神抱着膝坐在露台的栏杆上，手边是银色的镰刀。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他忧伤的眼睛。斗篷上端是一段洁白的脖子，他抬起头的样子很优雅。

直到从索尔邦神学院艺术系毕业，我都没有画出比这更好的画。



*                                  *                                  *



1874年·英国伦敦·往世之城。



“雪莱，这是你画的？”苏·绯蓝德拉指着房间角落里的那幅油画问我。

“是，很多年前的作品了，画的是一个朋友。”我自顾自地寻找着小号笔刷，为同居人解释。

苏抱着黑猫走过来，微笑，“真想不到啊，你和奎因·特莱斯会是朋友。”

听到她的话，我猛然抬起头来。我知道苏是五界有名的占术师，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竟也知道那个少年死神。

“苏，你知道他的消息么？”我是真的有些怀念那个比谁都忧伤的奎因。

黑衣的占术师突然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血红的眼睛里弥漫起一片惋惜，“知道。他是特莱斯家族最年轻的死神，只是他的心太过柔软——他本来不该做死神的才对……”

我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笔刷，看着苏，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应该是在四年前吧……那是他刚当上死神的时候，特莱斯家族突然就爆发了内乱，你也知道，他那个模样是不能使任何人信服的……”苏说到这里，突然微笑起来，“所以啊，他就这么被赶下台了，真是可怜的家伙。”

我有些诧异，我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

“啊，对咯，雪莱，我刚才好像在客厅里看到一枝小号笔刷……”苏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白找了这么久！真是的……我连忙跑出去找。那可是我唯一的一枝小号笔刷。

苏在我背后轻轻地笑，“早点告诉你，那我就看不到你为一枝笔刷而找得焦头烂额的模样了呀……”



*                                  *                                  *



“路克，不要这么瞪着我。”苏·绯蓝德拉抚摸着怀里的黑猫，看着它碧色的眸子，淡淡地笑，“我知道你是在怪我没有说实话——但，你要知道，那个死神可是雪莱的朋友呢，如果告诉雪莱他死了，雪莱一定会很伤心吧……她一伤心，说不定就没心思煮饭了哦！你不会想吃我做的饭吧？”

黑猫瞪了她一眼，最终闷闷地叫了一声，把头埋在了她的怀里。

苏·绯蓝德拉抱着黑猫，看着墙角的那幅画，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真的很可惜呢，四年前，他如果没有违背死神的规矩，一定不会弄到魂飞魄散的下场。本来并不明白，分明是那样柔软的少年，却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他不是不知道，死神如果没有将应死之人的魂魄带走，是会被视作背弃诺言、失去死神资格的。如今才明白，或许是为了她吧……

黑衣的占术师从袖笼里拿出一叠塔罗牌，随意地抽出一张。

那是恋人。牌面上的情侣背靠着背，眼神都是淡淡的，满是懵懂。

苏看了一眼墙角的画，又看了一眼虚掩的门，突然就叹气叹出了声来。有些事情，雪莱或许永远不会知道。但这也是好的，因为，即使她知道了，又能怎样？

毕竟，再也没有少年会用一双忧伤但是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对她微笑了。

黑猫轻轻地叫了一声，一跃而下，跑到墙角的画前坐了下来。

于是苏笑起来，自言自语，“雪莱说得没错，这真的是她最好的一幅画了……”

四年的时间，最后留下的，只有一幅油画，和一段记忆。

或许多年以后，油画不再如往昔那般美丽，但记忆却会永远清晰如昨日重现——即使偶然想起，那也会是她这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忆。



[center]——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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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nter]                       苏若于2004年10月22日20点44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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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若

嗯，这是苏若交差的稿子，汗。
本来是很好的一个题材，硬生生让我糟蹋了，叹气。预计是写三千字的，但最近讲废话的习惯似乎越来越厉害了……反正莫名其妙就扯到了四千，这真是一个尴尬的字数，发一期太多发两期连载又太少。但实在懒得补充到六千了，干脆就这样吧。
往世书是苏若在写的一个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苏若的主页看。那里还有一篇《七夜祭》。
这一篇……坦白说，很垃圾。每次我为了交差而写的稿子都很垃圾，检讨中。以后一定会重写这一篇的，只要那时候我还有心思。
突然发现我又做了莫名其妙的事情。叹气。最近似乎总是不够理性。该交的稿子依然还在那里飘啊飘，眼看deadline就要到了——莫非真的只有在截稿期前拼命赶稿才是苏若的作风？大寒啊大寒。
嗯，就是这样。如果这里可以发这样的文，以后苏若还会把别的稿子发上来~~一些垃圾，大家表嫌弃就好^^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