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1504|回复: 8

[棋魂同人]《千载流砂》

名侦探

0 主题	0 好友	465 积分

帖子: 1241
精华: 7
积分: 465
威望: 53
ＲＰ: 998
金钱: 1310 柯币
人气: 0 ℃
注册时间: 2003-12-24

发消息

电梯直达

顶楼

发表于 2004-12-16 15:18:4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千载流砂

时间是流砂，从指间滑落，没有声响，也没有温度。一千年来，它就这样日夜不息地滑过我的皮肤，然而我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苍老，是的，时间的魔法对我无效，我是一个鬼魂，我的名字叫藤原佐为。

我在世间徘徊了千年，然而真正有意义的日子加起来也仅有短短数十载，对我而言，如果不能下棋，一千年、一万年的时间也不过是荒芜的砂原。

我曾为棋而生，同样也为棋而死。即便化身鬼魂，我仍依附于一个老旧的棋盘上面，纵横十九路的世界是最能让我安心的所在。

其实做鬼的日子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糟糕，不必理会虚伪的客套、狡诈的陷阱、愚蠢的逢迎，面对无限的虚空，我尽情投入脑海中的传世名局，细细体味其中的精妙，混然不觉沧海桑田、花开花谢。

但不能触碰棋子却是我最大的遗憾，眼看着那些莹润的黑白棋子安安静静地伏在棋盒中，而我再不能拈起它们。世上最美妙的体验莫过于将棋子夹在食中二指间，石的冷涩凝重、玉的温润柔腻、瓷的细洁光滑，每一种都能让人心旷神怡、物我两忘。而能用这单纯的两色棋子在棋盘上纵横捭阖则是人生至乐，如果我能再度拥有一个身体，我一定要把每天，不每分、每秒都投入到畅快淋漓的对弈中去，但我知道，这样的假设根本就不存在。

盘踞于棋盘之上，我见过很多、很多人，每一个都拥有我所羡慕的可以拈起棋子的身体，然而大多数的人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围棋的乐趣，我为他们感到深深的悲哀，明明拥有着幸福的可能却浑然不觉，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可怜。

几百年无声地流淌过去，直到那天一个孩子看到了我落在棋盘上的泪痕，望着那个孩子纯净的眼睛，我知道神在云端向我露出了微笑。和我一样那个孩子深知黑白的错落之间所蕴藏的无尽欢乐，无须语言，四目相视的瞬间我们的命运便紧紧相连。他叫虎次郎，后人称他为本因坊秀策，如果不是病魔过早夺去了他年轻的生命，我想我们还会联手留下更多的传世名局。与虎次郎一起度过的时光恬静而美妙，他望着棋盘的眼光是那样专注而清澈。我曾问过他为什么把所有对局的机会都让给了我，难道自己就不想尝试一下执子的快乐吗？他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虎次郎故去以后我又回到棋盘上细数时间的流砂，长久的等待让我陷入酣眠，梦中的世界有黑白的棋子、九星的棋盘，还有一股细流悄悄淌过我的心头，有点酸涩、又有些温暖，我知道那种感觉与围棋无关。

等我再次睁开双眼，我的面前跌坐着一个男孩，圆圆的眼睛里写满惊讶还有害怕，那不是一双为会围棋的玄妙而放光的眼睛，我不明白为什么神将这样的孩子送到了我的面前。

他的名字叫光，他是一个与虎次郎完全不同的孩子。虎次郎是沉静的，光是活泼的；虎次郎是严谨的，他却有点粗心；虎次郎日夜与我促膝手谈，而光甚至不知道围棋和黑白棋的区别。

我并不擅长与孩子打交道，虽然我曾陪伴虎次郎度过了他的童年，然而面对如此随意、任性的孩子却还是头一次。为了劝说他让我借助他的身体下棋，我甚至学会了跟他讨价还价，知道他对眼泪毫无免疫能力，我还在他面前着实痛哭了几回。跟光在一起，我似乎也变成了一个无赖的小孩，鬼魂也会返老还童，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自己也不会相信。

与光相识后的第一次激动人心的对局发生在我们与那个孩子之间。那个孩子的名字是亮，他有一双眼梢上扬的澄澈眼睛，虽然温和地微笑着，但擦肩的瞬间他那小小的气场与我的相撞，激荡出一个个漩涡。在我一刻我便知道他和我、和虎次郎同属于一个世界，我们都为棋而生。

对局的结果我以二目之差小胜了亮，对于这个前途无可限量的孩子，我并不想给他带去过大的打击。我很高兴能在沉睡多年以后再度感觉到对局的快乐，神虽然没有给我一个像虎次郎一样优秀的孩子，然而借助光的引领我还是可以去找寻更多更强的对手，我衷心地感谢神能让我在领悟神之一手的道路上继续前行。

很多年后在时光的砂尘中回眸我才发现当年立于云端中的神并不是在向我微笑，他手中的折扇点住的是我身旁的光，迷糊的光并不知道那一刻黑白的世界已在他面前打开了门扇。

我无法形容光坠入围棋世界的过程，只怕他自己也不能。很多人在背后推过他，他的学长、他的青梅竹马、他院生时期的老师同学，当然还有我。同时有一个人向前疾行的身姿始终吸引着他的目光，那个人便是亮。就是在这样又追又赶、泪笑混杂、奋斗与气馁交相替换的过程中时间的砂子流过指间，如果以人间的标准称量，那刚好便是四年。

四年的时间里我看着光从一个脸蛋滚圆的小孩长成几乎与我齐肩的翩翩少年，对于围棋他也从最初的抗拒变成了全身心的热爱，甚至于开始剥夺我与人对局的机会，拈子的光在纵横十九路的棋盘中寻找的是他自己的坐标。我真的很想下棋，想不停地、不停地下棋，然而看着光一天天的成熟，某种仅属于他一人的光芒自他的落子之间焕发出来，我在遗憾中又有了几分欣慰。

光独自打谱的时候，我坐在他旁边，夜风从窗外带来早春温暖湿润的气息，我把目光从棋盘移到光日益英挺的脸庞上，望着他落在棋盘上的犀利目光，一种酸楚的感觉爬上心头，有一些熟悉、又有一些陌生。我回想起来，很多、很多年以前，虎次郎逝去之后这种感觉曾经涌动在我的胸中。细细聆听心中有个细小的声响，那是虎次郎在对我说话。他生前一直笑而不答的谜题，此刻水落石出。

“我喜欢下棋，但能看到你欣然指点黑白却是我更大的快乐。我期待着你手中的传世名局。”

原来是这样。闭上双眼，我不想让光发现我眼中的水气。

时间是流砂，一天就是一颗细小的砂尘，我很少留意那样微不足道的颗粒，但还是记住了那个日子。

那是五月五日，鲤鱼旗在明媚的春光中翻飞招展。光在我面前睡着了，金色的刘海在和风中轻轻晃动。我望着他，我无法唤醒他，也不想唤醒他，但是我很想跟他最后说一声再见，告诉他这四年和他在一起我觉得非常地快乐。

我的灵魂化作一团团青绿的光点慢慢在空气中弥散，大限已到，我正在经历着的是魂飞魄散的过程。没有痛苦，我的心中充满了安宁与祥和。最终我还是没有领悟到神之一手，但是我知道我的心愿必能达成。我已把我的印记刻在了光的棋中，而光有一天也会将这份对围棋的热爱继续往下传承。我们都因此而生。

“我喜欢下棋，但能看到你自信满满地拍落自己的棋子，这，是更大的快乐。光，你听到了吗？”

时间是流砂，从指间滑落，没有声响，却有温暖。感谢神让我在这世间徘徊了千年。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