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计划的漏洞

怪道2000

晚上8：55了。我打开了电视，此时电视正在直播中日足球对抗赛，画面上显示的比分是中国一比四落后于日本，下半场已经过去四十多分钟，只剩下最后短短的两分钟，看来中国队扳平比分是不大可能的事了。我暗暗记下比分，因为这可能成为我的重要的不在场证明。我望着地板上躺着的那具丑陋的尸体，内心厌恶之至。可我还得费力地将他拖到电视机前的软沙发上，这样别人发现他的时候自然会以为他死之前在看电视。我把他口袋里所有的钱和手机拿走，然后把工作室里好好翻了个遍，目的是为了把现场伪装成强盗杀人。这时，电视里突然掌声雷动，欢心雀跃，锣鼓声震天。我被吓了一跳，回头看电视才知道原来是中国队通过努力终于扳回一球。我记得足球比赛好象是90分钟结束，现在电视上的时间显示刚好是90分钟，看来比赛结果没可能改变了，于是我放心地关掉电视。但是此刻我还不能松懈下来，我必须作完最后一项工作赶快离开才好……
进入屋子里那一瞬间，我才真正明白什么才叫轻松，整个人象棉花糖一样软了下来。我已经精疲力尽，现在我才明白杀人也不是那么容易。不过此时我唯一的念头只想好好休息，只要还等几分钟……突然乍响的电铃声把我的七魂五魄都几乎赶出躯壳，全身的神经又再次紧绷起来。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我小心地透过猫眼看清楚了门外站着的人。噢，此人是我的邻居，前几天刚搬来的，好象叫李什么，对叫李凌。
说实话我对这家伙没有什么好感，看上去人非常年轻，富有朝气活力。可总觉得这家伙有些古怪，特别是他的笑，特诡秘。也许是多心啦，不过这么晚来敲门肯定没好事儿，但是毕竟是邻居，也不能不给人家开门。就这样子开门显然不合适，我冲着他喊了一声你等等呀。然后进卧室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睡衣。象我这种每天都要上早班的人，要是现在还不睡觉不是会让人怀疑吗？
我装成瞌睡未醒的样子去开了门，问：“你有什么事吗。”
他先没说话，只是盯了我几眼，弄得我满身不自在。
我忍住不满，继续问：“这么晚了，你究竟有什么事？”
他大概也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抱歉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我淡淡地说：“没关系，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他突然问了一个八秆子也打不着关系的问题：“你在睡觉？”
我看这家伙是不是锈逗啦，还是……天呀，莫非这年轻人看出什么破绽吗？我努力保持镇定，不慌不忙地说：“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吗？”
他红着脸说：“不是，不是，只是看你脸上还没卸妆，我以为……”
糟糕，我一时紧张得忘记了卸妆。我见情况不妙，立刻将他挡在门外，冲他傻笑：“别在意这个，对了，你究竟有什么事？”
他好象这才想起自己的事情，腼腆地说：“我能不能在你家看一看电视，今天有很重要的足球比赛，我家的电视机坏了。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我想了想，他所指的足球比赛应该是中日足球对抗赛。可不能让他进来，不然让他看见那个……我的整个计划就要泡汤了。我跟他说现在不太方便，再说我也没骗他，我家的电视真的坏了，没法子看。他失落极了，脸上的神情好似北极的冰窟窿一般。看他那神伤的样子，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于是他很有礼貌地道谢离开了。
关上门，我的心弦再次松下来，我转过身来，目不转睛地望着客厅里的那部电话，电话上那不停闪烁的红灯……
这一觉我睡得很爽，从来没有的爽。他妈的，我在为他留下最后一滴眼泪后感到完全的解脱。我起了个大早，一边哼着歌一边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犒劳一下。在吃早餐的时候我特意地留意了一下今天早晨的报纸的社会版。报上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事。唯一吸引我的是报纸刊登的这样一条消息：
“昨天晚上8点左右，长江一桥发生严重堵车，持续时间长达半个小时……”
呵呵，看到这条消息，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没错！这场堵车事件也是我事先安排的，这是我犯下完美无缺的手法中必不可少一个重要环节。我尽管不怀疑自己的计划是天衣无缝，可是心中仍不免有一丝的忧虑。毕竟任何纰漏都会使我所做的一切前功尽弃。唉，不过现在好象不该这么悲观吧。
吃完早饭，我立刻开车赶到停车场将租来的车还回租车行，然后我再开自己的车象平常一样继续去上班。我驱车到了电视台后立刻投入繁忙的工作当中。之前的不快通通被我抛到脑后。意外的是有很多人都说今天的我似乎比以前更有活力了，更漂亮了，简直象换了个人。我高兴极了，哪怕他们说的不过是奉承话。忙碌中我已经把杀他这件事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好象根本就不存在这件事一样。但是该来的终究会来，我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当警察来找我时，我一点也不紧张。因为我早早地就盘算好该怎么应付这帮家伙。可是事情总有些东西是你无法控制的，就比如说这次来找我的警察里竟然有我的邻居——李凌。哈哈， 真是讽刺，我居然和警察做了邻居。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李凌看到我时也是大吃一惊，但很快恢复常态。他说：“真巧，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我立刻应了一句：“是呀，真巧。”
我们心照不喧地对笑了一下，接着寒暄了几句后就进入正题。
李凌将他的死讯告诉了我。这时候我那精湛的演技开始发挥作用。我哦了一声，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睛闪出奇异的色彩，目的是迷惑他。
李凌一脸的狐疑，问：“难道你不感到吃惊？”
我早就想好措辞，于是说：“没什么好奇怪的，这种人早晚要被人杀死。”
李凌似笑非笑，说：“你怎么知道他是被杀的？”
将我一军！好在我没慌了阵脚，立刻补充说：“凭感觉，他这种人渣不落得这种下场倒还让人奇怪。”
接下来，我把那家伙的种种恶行通通抖了出来。直到李凌听得耳朵起茧，不得不打断我的说话。李凌终于单刀直入问昨天晚上8点到10点之间我在那里？
我的回答自然不会有破绽，我说：“我8点左右从朋友莎莎家离开，接着送我另一个朋友徐晓芙回家，那时大概是8点15分。之后直接回了家。你要是不信可以调查呀。这些人都可以为我做证。”
李凌不依不饶地追问：“根据我们的调查，查到你和死者在不久前刚分手，能告诉我其中的原因吗？”
我气冲冲地说：“这纯粹私人问题，难道你怀疑我杀了他？天呐，我这可比窦娥的哥哥还冤呢。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表达一切。
我只好说：“大概在9点20左右，他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关于昨天足球比赛的结果。他当时的情绪很低落，他说他从比赛一开始就在关注中国队，可是到了结束中国队还是输了两个球。这样可不可算我的不在场证明？”
李凌的眉头一挑，说：“你指的是中日足球对抗赛？”
“我还不至于老到听错话，你可以去查嘛。”
我自信满满地回答，因为我相信我的不在场证明是无懈可击的。
接下来李凌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我都小心翼翼地作答。看到实在问不出什么东西了，李凌才放过我，结束了谈话。
李凌走后，我才发现我的额头已是满是大汗。他会不会发现什么？出于小心的目的，我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我整个计划：
我选择昨天行凶是考虑到他也会出席我朋友莎莎的生日派对。大家当时都玩的很开心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在他的酒里下安眠药。后来等他昏过去后，正好有人送他回家去了。这期间我刻意一直保持和两个人在一起，我等到预计好的那段时间内，就借口说明天还要上班，于是跟莎莎辞行。我又叫上自己好友徐晓芙一起离开是为了让她证明我是开车回家的。其实这不是我的车，而是我在出租车行租的车，当然我租车时也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证明我真实身份的线索。这两辆车是同一款车型，成色也差不多，晓芙从来没有坐过我的车，所以她是绝对分辨不出的。我送晓芙到了家就马不停蹄地赶往长江一桥。只有过了桥才能抵达他的家。昨天在大桥上发生的堵车是我故意安排人做的。我把车停在一桥附近一个停车场，然后走路通过了堵塞非常严重的交通，接着开着停在那边自己的车赶去他家。由于从大桥赶到他家，然后再从长江二桥回我家，只需要短短的三十分钟。比我直接开车回家要节约半个小时上下的时间。
因为我以前就配好了钥匙，所以很轻松进入进入他家，当然我很小心没让周围的邻居认出我来。我杀了他后，拿走他家手机，然后开着车回到家里，接下来我用他的手机往自己家里的座机打了一通电话。就这样完成了一系列的手法……
我开始有些不安了。不知为何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好象有一双无形的手勒着我的脖子让透不过气来。说真的我杀他是因为我爱他。如果不是他脚踏两只船，我就不会和他分手。尽管我好几次自降身份去求他，他也不理睬我。七年了，我和他交往了七年，一个女人能有几个七年？当我看到镜子中那张渐渐衰老的面容。我明白我已不能挽回他的心。既然我得不到，那别的女人也休想得到。终于我杀了我昔日的恋人，我用他的血为我的青春祭奠。
我打算请假回家休息。经过这么多事情，我心中的不安已演变为恐惧。我害怕……害怕我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我想我可能是太累了，我需要好好休息。回到家中便倒头大睡，直到快天黑才好不容易醒来。
我刚起身，门铃就不是时机地响了。我知道这一次该来的总会来。
是他，李凌，一个让我感到害怕的人。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虎背熊腰的家伙。
李凌还是展现出一贯温柔的笑容，说：“呵呵，我们有见面了。”
“是公事还是私事？”
“难道让我们这样交谈。”
“那，请进吧。”
“喝什么？”
“不用麻烦，还是说正事吧。”
“你说。”
“好，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请讲。”
“我们调查了你公寓安装的监视机所拍下的监视录象。证明昨晚9点12分你开着车进入楼下的停车场，9点15分你进入公寓大楼后就没有再离开了。”
“怎么样，我没说谎吧。”
李凌没有理会我，继续说：
“我们也通过电信局调查了你家的电话通讯记录，在昨晚9点20分到9点30分之间，的确有一通从死者家里打进的电话，通话时间约为10分钟。这样看来你的不在场证明似乎是完美无缺的。可是令人不解的是为什么他不打你的手机而打座机呢？因为当时他不可能已经知道你回到家了呀。会不会是有人拿走他的手机然后用他的手机打到你家中的电话，这样就让人造成当时死者还活着的假象，从而完成不在场证明。”
妈的，怎么这么倒霉，我怎么没注意这个细节。我快崩溃了。、，但我又不甘心失败，于是决定最后一搏。
“你还在怀疑我是凶手？你要知道我还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我离开朋友家是在8点钟，9点多点就到公寓了，那有时间去杀人呢？”
“再说报纸上不是登了吗？我回家那时大桥上堵得那么厉害，难道我能让汽车凭空飞跃大桥不成？”
“的确，一开始我也被这个问题所苦恼，直到我看了松本清张的[点与线]中关于凶手换乘交通工具的启发，才明白你也可能运用了同一个手法。虽然车无法通过大桥，但是人可以。只要你事先准备两辆相同的车就可以办到。如果你开车没过桥直接回家要花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那的确没有可能行凶。但是如果你是通过长江一桥开车到死者的家，杀了死者后，再从长江二桥回城，最后回家的话，从时间上是完全来得及赶回自己的公寓。昨天案发时间长江一桥发生堵车，表面上看是一场意外，其实通过我们的调查发现昨天那场堵车事故是人为的，那个麻烦司机已经向我们坦白他是收了别人的钱才故意制造堵车的。”

  现在你要是看我的脸色，一定会觉得比青茄子还好难看。我绞尽脑汁才策划出的计划居然一点不漏地被人识破。真他妈是个大讽刺。可我还没绝望，我相信自己没留下一点证据，他们奈何不得我。
“这不过是你的猜测，有证据吗？说那么多废话！”
“你这样的女人很聪明，也很可怕。你虽然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证据；那个司机也无法说清谁是指使他的人；出租车行方面也没有找到证明你租车的证据……”
他的称赞让我挺自豪的。可他说完后半截话后，我吃惊地嘴一下子变成了O型。
“可是你还是留下了一个很明显的证据。”
“证据？”
“恩，你不是说你昨天送你的朋友徐晓芙回家吗？但是我们在你的车上并没有找到她的指纹，所以……”
天啦，这下我彻底绝望了。枉我苦心计划这么周全，结果竟然忘了这一茬。我承认输得心服口服，但我不明白你们警方是怎么怀疑我的。
“因为昨天的球赛。凡是昨天看完了整场比赛的人都知道中国队在最后的补时三分钟里连进三个球，把小日本打得落花流水，体无完肤。如果死者真的有看完比赛的话，又怎么可能告诉你中国队输了呢？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撒——谎！……”
他后面又说了些什么话，我完全不知道。因为当时我只感到一阵头昏目眩，一头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