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歌特别篇之一 失踪的通知

莫知我哀

落歌特别篇之一  失踪的通知



　　我叫宁歌一，是个记者。

　　我最近打算做一个失学儿童的专访，起因是在我所住公寓楼的附近有一个每天来拣垃圾的孩子，大概有10岁吧。他似乎很想学习，我经常看见他在附近小学晃悠，也有几次看见他拿着废包装纸在写字。他个子很矮——即使按10岁孩子的标准来说——大概只有一米二三的样子，看起来瘦弱得可怜。于是我准备早些回家，采访下那个孩子。
　　“恩？”走近我住的那幢独立的公寓楼，我忽然注意到信箱上有一些白色的痕迹。仔细一看，在六个房间的信箱上——那些房间都有人住——都有这样的痕迹，似乎原来那些信箱上都贴着一张纸，后来又被扯掉的样子。信箱共八个，按照住房位置分成四层，每层两个。
　　但是我没有撕过什么纸啊。我暗暗回想，下午上班的时候还没有这痕迹，事情应该是在下午发生的。我下班时间几乎每天都是最晚的，可能是邻居们好心帮我扯下来了吧。我这样想着，轻了些担心。
　　随后我不经意的转过身，眼睛看到的东西顿时令我感到不妙。我看见王简和云湘正朝这里走来，他们似乎是刚回来的样子。如果说谁有可能帮我拿下这纸，也只有他们了——我和他们的关系算是最好。还剩下三个人，一个平素冷漠，一个只是偶尔打招呼，还有一个和我们关系一向不好，摩擦不断。而且如果他们也是刚下班的话……他们各自的纸都到哪儿去了？
　　“喂，你们有没有看见信箱上贴过张纸啊？”我向着有说有笑的他们走去。
    不出所料他们的表情变成了困惑：“什么纸？”
    “我们没看见过。再说我们也才刚回来啊。”
　　“这里，信箱上。有纸贴过的痕迹。”我指着信箱对他们说。
　　“好象真的是这样的耶。”王简回头对云湘说，“而且好象是被扯掉了。”
　　“但是中午这里还没什么东西啊。”云湘有点困惑，“要不我们去问问另外几个人？”

    公寓总共四楼，每层两个房间，现在住了六个人。其中刘温和李羽绘是住四楼，云湘住三楼，马平和我住二楼，王简住在一楼。剩下三个人中，李羽绘算是比较好打交道的，虽然她比较喜欢恶作剧，有时候有些长舌头令人讨厌，但我们还是决定先去找她。
　　“信箱上的纸？”李羽绘一副奇怪的样子，“难道你们没拿到吗？”
　　“没有。”我探头进房间，看来她正在玩着电脑游戏，“你的能不能拿来给我们看看啊。”
　　她很快就拿了出来，一张十六开大小的纸，开头写着李羽绘的名字。
    “公寓管理员的通知。”她说，“好象是凭通知领取一什么证件。”
　　我很快地浏览了一遍。大致意思是凭这个通知和身份证去公寓管理处领取某居住证件。
    “你没吃饭么？”我一边看一边随意地问羽绘，“还玩电脑游戏啊。”
　　“我等外卖。”她亦随意地回答，“我也才刚回来呐。不过我来的时候只剩我的一张啦。其余的都被撕走了，我还当你们已经下班回来了呢。”

　　“我只拿了自己的。不过，我来的时候似乎最早，所有的纸还都在呢。”马平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好啦，我只知道这些。”
    门关得很快。惹人不快的家伙，虽然听说他很聪明，很精明，但我们还是没有兴趣和他来往。不过那个刘温更令人不舒服。记仇，心胸狭窄得很，仅仅是几次小摩擦就把我和王简当作仇人似的，后来一直跟我们过不去，摩擦不断。云湘因为替我们说话也被他恨上了。他跟同在四楼李羽绘相处得也不好。这种人实在不可能那么好心，故意撕了我们的纸还差不多。
    果然，刘温还是故意找茬的神气。知道是我们，他连门也不开：“鬼才有义务帮你们拿通知！我来的时候你们的就没有了！”然后再无话。不过倒也帮了我们的忙，鬼才愿意和那种人讲话。

　　“现在的情况好象挺不妙的。那证件可是要根据通知才能拿的。”云湘看着信箱，苦着个脸。
　　“而且他们都说只拿了自己的。”我若有所思。
　　“现在怎么办？”云湘一边仔细看着纸留下的痕迹一边说。
　　“把情况综合一下吧。”王简还是笑嘻嘻的，“就不信一张通知会跑到哪儿去呢……”
　　“郁闷，撕纸也撕成这样。”云湘忽然嘟囔道，“你看这撕的，把我的纸差不多留下小半截。”说着，她把手伸了过去，想要把剩下那点纸撕掉。
    我制止了她，凑近仔细一看，的确，那张撕得很潦草，好象是匆匆忙忙撕下来的。

　　“下班的顺序？”公寓管理员有些诧异地望着我们——我们回来都必须经过管理室，“让我想想……应该是马平最早，4点半就回来了，然后是刘温，他是5点不到回来的，李羽绘在他后面10分钟左右吧，然后就是你和他们两个了。”他指指我们，我是5点半左右回来的。
    下班顺序和他们所说的吻合。
　　“那你发通知之前有没有跟别人说过啊？还有下午有别的陌生人进来么？”我问道。
　　“都没有啦。”管理员说。

　　从管理室出来我独自沉思着，不知不觉已走到信箱边。忽然看见一个在垃圾箱旁的小孩——我本来准备采访的人——他正低着头翻着垃圾。然而我现在没心思采访他，我抬起头端详刚刚云湘发现的那些痕迹——不好意思，我本人不到一米七，按照某些人的说法，是个二等残废——当我略微蹲下，低头审视着第一层信箱，试图寻找其他痕迹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什么：一楼不属于任何人的，位于左边的那个信箱，投信处应该积满了灰尘，然而现在，却多了两个手指印。这是我们刚才疏忽的，因为我们都没有碰过那儿。
　　难道……我明白了什么。

    几分钟后，我拿着几张被折叠过但保护得很好的纸--我们的通知，出现在云湘他们的面前。从孩子那里拿来的。他拿走了通知，把它们小心翼翼地藏在了口袋里。
　　“你怎么知道那通知被小孩拿走了？”云湘的语气充满惊奇。
　　“假设啊。”我笑笑，“先假设纸是马平、刘温、李羽绘之中任何一个人拿的，那马平和刘温肯定有一个人在说谎。这种小事没别的原因没必要说谎，所以可能是刘温或马平拿的，且根据羽绘是我们之前最后一个来的，纸却没被撕走来看，拿的人是想嫁祸羽绘。这样就推出了矛盾：马平是第一个来的，这样的话他就应该把除了羽绘之外的都拿走，而不是留下刘温的。刘温不应该说‘我来的时候就没有了’，因为这样只会让人认为是马平拿的（通知上写有名字）。所以不是他们两个。然而这又和‘马平刘温之中有人说谎’矛盾，所以我认为不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拿的。而且通知被拿走的时间，是马平下班拿通知到刘温下班拿通知的这段时间。
　　“然而似乎没有什么人有理由来拿走这张东西，根据大门口的公寓管理员说，发这张通知之前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要发通知，所以可以排除是别人故意蓄谋好要拿这纸。所以我将它判断为：一个经常来这里的人偶然拿走的。
　　“有谁需要这样的纸的？何况只要是认识字的人，就知道这张通知是重要的。这时候我就看见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每天来信箱下的垃圾筒捡垃圾，而且他没上学，不认识字。当我感觉我接近的时候我发现了信箱第一层的手指印，再联系一下第三层的纸撕得很潦草、第四层的都没被撕，可以发现是一个个子很矮、够不着最高层纸的人，曾经扶着第一层信箱的空隙踮起脚尖拿最高层的纸。而那孩子的身高正好符合这个特征。
　　“又想到他经常在附近的学校转悠，我又曾看见他拿被人丢弃的废包装和废笔歪歪扭扭地写最简单的字--我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孩子没有钱买纸，然而他很想读书写字，于是当他在捡垃圾时看见这些纸（他不认识字）后便很高兴地把它们拿走了，而最上层的纸由于够不着所以没撕。于是就留下了李羽绘和刘温的纸。就是这样啦。后来我问了他，事情的确是这样的。”我笑着加了一句，“这样的孩子如果得到好的机会，以后一定很厉害。”我回望了一下孩子背影的方向--我刚刚把一叠纸和笔送给他呢。




又及：这是我的第一篇无杀人推理，非常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