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暗与光的边缘(给DemonAi的生日贺文 已完结)
谨以本文为礼,祝小赛生日快乐,也试着探讨命运为何。在此先感谢Iviedsky、SHERRY、梦之暗蓝三位的参与和支持。
暗与光的边缘
第一章、劫持
赛仰望着天空,空无一物的天空稍稍减轻了身体的疼痛,缚在身上的铁链紧得惊人,粗糙的边缘甚至在皮肤上磨出了道道血痕,疼得钻心。
“根据我们的先贤们在二百年前得到的启示。”大主教声音沙哑,脸色沉重,“生来额上就带有黑色纹章的女子,拥有恶魔的力量......”
满意地看见台下的民众一阵紧张,大主教先对两个学徒使个眼色,继续说:“经过我们圣言教会的多方查找,终于找到了这个魔女,就是她。”
两名年轻祭司站到了赛两边,拉起她的长发,露出了额头,顿时台下一片惊呼声不断,夹杂着孩子的哭叫,人群开始慌乱。
要这么害怕吗?赛漠然地看着他们,与生俱来的印记其实很淡,只是一直像是浮在额头上,不时闪着黑色光泽,凭这个印记,就有恶魔的力量吗?那她又是怎么会被绑在这里连动也不能动的呢?
环视着台下的人群,毫不惊讶地看见一张张交集着慌张和恐惧的脸,生活得太悠闲舒适的人,根本就不能经受一点点的威胁,无论何时都懦弱得可笑。
“烧死她!”一个妇人先喊了一声,然后群声附和,一时人声鼎沸。
怀着各样的目的,杀死一个人,只为了一个可能的理由......原来这里也是一样的啊......
原以为离开村落就能开始新的生活,看来是天真了呢......赛无声地笑,在人们眼里又引起了更大的恐慌,看着这些丢弃了所有慈善面具的脸,赛笑得更加诡异难辨。
“不要......”群声鼎沸中突然而来的稚嫩女声瞬时让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要......不要烧死姐姐......”白衣的少女挤过人群,跌跌撞撞地冲到台边,哭着想爬上台,被几个卫兵拦住,只能哭着喊。
“溉溉......”赛微微哽咽,“不要过来......”
“姐姐......”溉溉哭着挣扎,却挤不开卫兵们的阻挡,而她背后,惊讶的人群又开始窃窃私语。
“这个女孩是魔女的妹妹?”
“那她也可能是......”
“应该把她一起烧死吧......”
赛的脸色发白,听着这些带着恐惧的谈论。
“回家去,溉溉......别在这儿......”妹妹,妹妹绝不可以......
溉溉只是哭着喊着,没有听话。
人们的脸逐渐狰狞,赛看得见。
溉溉......不要......
大主教一声令下,溉溉被放进来,这个女孩哭着扑到绑着姐姐的木桩下面,想要解开铁链,却只是徒劳无功,她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四周堆放着的木柴,和一旁高举着火炬的祭司。
赛狠命挣扎着,但铁链真的太紧了......
大主教对举着火炬的祭司点了点头,那个人就把火炬扔到了木柴上,退到一边。
“现在,我们将为她们祈祷,希望她们的灵魂能到达天堂。”大主教宣布。
浓烟滚滚的柴堆旁,圣言教会的祭司们,为我们唱响了圣诗,民众们应和着,没有人听见溉溉的哭声......
为什么我有?为什么我没有?
回答我,黑色的纹章......
为什么......
溉溉......
妹妹在我脚边,已经被浓烟熏晕了过去......
从小就被大家祝福着的妹妹,是姐姐拖累了你吗?
炽热的感觉渐渐近了......
台下的民众们雀跃着,在看到木桩渐渐被火焰包围,似乎魔氛尽扫,止不住地欢呼起来,大主教和祭司们也像完成了一件大事,纷纷开始收拾东西。
一支箭适时地打断了这一切。
负责守台的卫兵队长一个踉跄,从台上摔了下去,胸口只露出一段箭尾,他重重地砸在地上,人群很合作地又开始惊叫。
卫兵们慌忙之中,就看见更多的箭飞了过来,同时广场的四周陡然出现了条条迅捷的人影,向场中闪冲过来,并且巧妙地包围着人群,人们虽然害怕,却一个也逃不出去。
大主教大惊,转身想出后台,一把剑已经架上了脖子,逼着他乖乖坐下,就像其他的祭司一样,而卫兵的战斗则只持续了半刻,半刻后,没有卫兵还能站着了。
“完成。”是戏谑的男声,“不堪一击。”
“做事!”冷淡的女声,“大哥就要到了。”
大主教终于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男女,忽然叫了起来:“你们......西尔瓦?飞雪?”
放荡不羁的少年回身看他一眼,呵呵笑起:“我们真的很有名呢,飞雪.”
被叫作飞雪的女孩一脸寒霜,并不说话,径自指挥下属开始动作。
“基魔特贼团?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大主教不可思议地叫着。
“你很没有礼貌哦。”西尔瓦拍拍他的脸,“基魔特佣兵团,不是贼团,来跟我读,佣---兵。”
“别闹了。”飞雪不耐烦地打断他,“去做你的事。”
“好好......”西尔瓦附和着走开,随之出现在台上。
“各位绅士女士们,请交出身上所有的钱财,我们需要的只是人数乘以50枚金币的总数,如果没有,将不能保证大家的安全。”他的样子很滑稽,不过没有人想笑。
“西尔瓦!”
“只是抽税、抽税,好容易进城一次。别那么一板一眼嘛,飞雪。”
“西尔瓦!!!”
“飞雪,别太严肃了。”带着笑意的男声。西尔瓦和飞雪惊喜回望。
“大哥。”
“我还是习惯被叫做头头。”颀长的男子缓缓走上台,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特别巨大的剑。
“飞舞.凯尔莫特斯......”大主教的声音低沉,带着无限的恐惧。
“好久不见了,主教。”飞舞眯着眼。俯视着坐着的大主教。
“叛者,背德的黑骑士,无耻的盗贼。”大主教恨恨地骂着,“你还有何颜面回到这神圣的地方。”
飞舞大笑:“请放心,主教,我绝不是为了什么神圣的理由回来的,只是生意,生意而已。”
他从怀里摸出本卷轴,翻开:“拉米特的高尔巫师的委托,在今天从这里带走最具魔力的人或物品,这是委托书。”
“死灵都市的亡者巫师......堕落者......”大主教气得语不成声。
飞舞淡笑,回头看向两个部下:“搜索到了吗?”
飞雪默然,西尔瓦搔了搔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回答:“应该就是这个老头了吧......”
摇了摇头,飞舞苦笑:“看来你们还得多学习点魔法......”接着指向烈焰熊熊的木桩处。
“那里,没有感觉吗?”
飞雪眉头皱紧,西尔瓦懵然,大主教的脸上却渐渐有了恐惧。
“飞舞,你......”
飞舞冷笑:“主教大人,您似乎知道了呢。”
大主教怔住,随之笑了:“可惜你晚了一步,她已经......”
“烧死了是吗?”飞舞轻松接过话头,“我对您失望透顶。”
他缓步走向火堆:“要是真的烧死了,就不是我要找的人啊。”
烈火熊熊,他毫不在意地直入火堆。
“借冰雪女神之名,熄灭这炙热的生灵。火——散!”
大火消失无踪,浓烟四散,站在中间的飞舞,笑得更加愉悦。
“飞雪,西尔瓦,收拾标的物。”
所有人目瞪口呆,只见木桩上的赛低垂着头,人已经昏了过去,但在她身边的一丈方圆内,却连木柴都没有烧着,白衣的溉溉伏在她脚边,轻轻地睡着。
大主教颓然坐倒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惊恐的人们乖乖交出了金币,佣兵们收好金币,西尔瓦和飞雪则各自背起赛和溉溉,在飞舞的口令下,有序地撤离广场。
“你们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大主教突然想起什么,“本城的护卫骑士团怎么还没有......”
“找他们吗?”飞舞笑得很残酷,“去城外的黑森林收尸吧,曝骨荒野似乎真的不太好。”
“头头,那群人真被你吓到了耶,还是你厉害。”西尔瓦啧啧惊叹,“我们只是在森林里挖了几个捕兽的陷阱而已......”
“注意你背上的标的物。”飞舞朗笑,“那可值五万金币。”
“啊,我注意,我注意......”
我在哪里?我死掉了吗?这种炽热的感觉......火还在烧吗?
溉溉在哪里?溉溉......
“大哥,西尔瓦背上的标的物发烧得厉害。”
谁,谁在说话?
“连火都烧不到的家伙居然自己会发烧,今年怪事特别多啊。”
“住嘴,西尔瓦。”
好多陌生的声音,我到底在哪里?
赛勉强撑开眼皮,只看得清几个模糊的人影,头痛得快要裂开,不一时又晕了过去。
“不要再吵了,你们两个。”飞舞抚着隐隐作痛的前额,“今晚在芬奇歇脚,西尔瓦去找个牧师来。”
“为啥要我去?”西尔瓦看飞雪,后者转头不理他。
“难道要我去?”飞舞瞪他一眼,西尔瓦忙乖乖低头应是。
“姐姐,姐姐......”
溉溉?是溉溉的声音。溉溉也在这里吗?
头似乎没那么痛了,溉溉......
赛睁开眼,妹妹哭着笑着的脸就在面前,俏丽的小脸上泪痕未干,却有着惊喜的笑。
“姐姐醒了吗?姐姐,姐姐......”
“这里是哪儿?溉溉。”赛的意识还是很模糊,只隐约觉得房间的摆设非常陌生。
“溉溉也不知道啊。”溉溉扑进她怀里,“姐姐醒了就好,溉溉等了好久呢。”
妹妹还是这么天真无邪,赛苦笑着,这时已经依稀想起了之前的事,自己不是应该被绑在木桩上吗?只记得火烧了过来,自己就失去了意识,以后的事......
“谢天谢地,我们的五万金币终于醒了,再不醒大哥要怪我了。”
赛警惕地盯着突然进来的少年,反手把溉溉护在身后。
“你是谁?”
西尔瓦噗嗤一笑,眼珠子转了转:“这么说好了,我可以算是运货的。”他接着指了指赛和溉溉:“你们么,就是货。”
赛的心陡然一沉:“你是贩奴商人?”
“窃贼,强盗,杀人犯,你可以随便挑个字眼。”门外传进冷漠的男声,颀长身形的男子推门而入。
“西尔瓦,叫醒大家准备出发。”
西尔瓦急忙点头离开。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赛不示弱地对上他冷峻的目光,“你们要把我们怎样?”
飞舞审视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身:“我只是受人所托,拉米特的高尔出五万金币要你,至于你妹妹,在黎尔吉斯的自由市集上应该有人会出高价......”
话音未落,他随手接下掷过来的枕头:“不要浪费体力,你会更需要它来赶路。”
赛艰难地喘息着,愤怒地瞪视他,身子因无力而倾斜,长发向后散落在肩上。
“姐姐......”溉溉惊叫着,还是被赛挡在身后,急得直掉泪。
始终把妹妹护在身后的决心吗?人类可悲的情感啊。
飞舞冷冷地打开门:“你的烧已经退了,走吧,时间可不等人。”
赛勉力撑起身子,无力的双臂还是一滑,跌在床上,溉溉想扶她,也跟着跌倒。
“真是麻烦。”飞舞不耐烦地走过来,单手抓住赛的衣襟。赛无力反抗,被他提了起来,长发往后散开,露出了额头。
“哦?”飞舞稍稍一惊,“这个图案是......”
“姐姐.....你放开姐姐......”溉溉扑上来打他。
“原来如此。”飞舞再看了溉溉一眼,微微一笑。
“西尔瓦,飞雪,你们带着她们俩先到黎尔吉斯,在那里等我,不要擅自处置。”
西尔瓦和飞雪对望两眼,困惑之余只得答应,看着飞舞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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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黎尔吉斯的红狐狸佣兵团沿着夕摩河走了两天,在河边密林扎营歇下。
“明天越过那个山头,就是黎尔吉斯了。”飞雪递过水囊,淡淡地说。
赛先递给妹妹,让她凑着囊嘴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同时默默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溉溉喝饱了,把水囊递回给姐姐,好奇地问。
飞雪一怔,随之漾开一抹冷残的笑:“你会知道的,小姑娘,在欲望之都黎尔吉斯。”
赛一阵寒意上身,而溉溉只是用天真的眸子困惑地看着她。
“欲望之都黎尔吉斯,你真的把她们送去那里?”
“很奇怪吗?”飞舞席地坐下,挑衅地看着眼前气愤的天使。
“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梦蓝失望地看着他,“你真的已经放弃一切了吗?飞舞。”
“这您还看不出来吗?亲爱的导师。”飞舞舒服地靠在门柱上,“您不是已经驻守在这奇迹之门上千年了吗?”
他朗声大笑:“窃贼,强盗,杀人犯,现在的飞舞.凯尔莫特斯就是这种人的头头,贩卖人口又算得了什么呢?”
梦蓝怔怔地看着他,久久,然后长叹一声。
“那你今天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飞舞一笑:“当然是有事请教了,亲爱的导师。”
欲望之都黎尔吉斯,欲望的放纵之地,只要有金币,就可以满足你的任何欲望。这里是三大联盟王国的共管之地,也就是无人管理之地,所有人都默默遵守着一条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耶,这不是西尔瓦吗?”
刚进城门,旁边就响起了大嗓门,一个魁梧的大汉用力挤过人群靠了过来。
“拉尔夫特?”西尔瓦搔了搔头,“这么怎么早?”
“这几天正缺货,老板急得团团转。”大汉急急地说,“其他团又半天不见人,我只好天天守着了。”
“呃......拉尔夫特......”
“我知道你们不喜欢做人口生意,可是我们实在是缺货了。”大汉看着赛和溉溉,“这两个看来是新货吧,给我行不?钱不是问题。”
“这个啊......”西尔瓦把大汉拉到一边,让团队先走,“都不行啊,黑衣服的有买家定了,白衣服的头头说先留着不能处置。”
“是你们头头说的?”大汉打了个寒战,“那好,我再想办法吧。有路子一定要找我啊。”
西尔瓦摆摆手,快步追自己的团队去了。
大汉转头要走,忽然一愣:“那个黑衣服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就是这里了。”飞雪看了看歪挂着“红狐狸”招牌的旅店,“老地方。”
“汉森为什么老把招牌挂歪呢?”西尔瓦在店前品头论足,被飞雪一把耳朵拉进店。
“姐姐,我们要住在这里了吗?”溉溉怯怯地问,画得五颜六色的大门吓到了她。
“别怕,有姐姐在这里,溉溉会没事的。”赛安慰着妹妹,随着飞雪走进去,虽然有点忐忑,但从小养成的胆识还是让她鼓起了勇气。
“有新货了?”汉森是个矮小瘦弱的老头,眼睛里却闪着精光,“头头呢?”
“头头说暂不处置,然后不吭一声就走了,叫我们在这里等他。”西尔瓦坐下来,自己倒了杯酒。
“真的?”汉森眼睛一亮,“看来非同小可啊。”
“是啊。”飞雪夺过西尔瓦的酒杯,“事关重大,这几天禁酒。”
在西尔瓦的哀叫声中,汉森微微笑了,回头到了赛和溉溉面前。
“小姐们,随老头子去你们的房间吧。”
收起命运之镜,梦蓝踉跄了一下,飞舞慌忙扶住她,随即松手。
梦蓝看了他一眼,浅浅叹了一声:“你真是会找麻烦,飞舞。”
“那就是我看得没错了。”飞舞眼中泛出异彩。
“你始终都不肯放弃。”梦蓝缓步回到奇迹之门,“始终都要挑战他们吗?”
“是。”飞舞冷笑,“他们擅自作主的一切,我都不会接受。”
梦蓝摇摇头,走回门中。
“你妹妹呢?你就让她一直跟着你呆在人间吗?”
飞舞默然,久久,竟也长叹一声。
“也许她是该回去了。”
赛又做了噩梦。
村民们高举着叉耙锄棍追过来,憎恶的眼神像要把她打入地狱。
“妖女,是她,是她害得我们颗粒无收的。”
上游的恶霸堵断了水源,田里没有水会有收成吗?
“妖女,就是她,她害死我儿子的。”
你儿子根本没有死,只是走失到山外了。
“妖女......她的额头上一定是魔鬼的烙印......”
“妖女,一定要消灭她......”
“妖女......”
不是,我不是。
我不是妖女啊.......
赛猛然坐起来,冷汗浸透重衣,
“做噩梦了?”老者的声音。
赛慌忙转头,是汉森。
“我妹妹呢?”赛左右看不见溉溉,急问。
“别慌,小姑娘爱新鲜,西尔瓦带她上街逛去了。”汉森笑眯眯地说。
“不行......”赛想起身,却全身无力。
“你烧刚退,身子还动不了的。”汉森站起身,端过一碗热汤,“来,老头子亲手熬的药,很有效的。”
“我不......”
“你放心,在头头回来之前,团里没有人敢动你们,至于外面的人谁不认识西尔瓦,敢找我们团麻烦的还没有几个。”汉森温和地说,“来,喝吧,就算要逃走也要把身子养好啊。”
赛无奈,喝了两口,苦得她几乎吐出来。
“良药苦口,有效的药都是苦的,不苦你怎么会记得要爱惜自己不能生病呢?”汉森微笑,把药放在一边。
赛本能地看他,刚才的话显然有所他指。
“你很生气是吗?为团里的人要把你们卖掉的事。”
赛低头不答。
“那在团里带走你们前,你很幸福吗?”
赛怔然抬头,烈火熊熊的场面再现,她猛摇头,想把那个场景扔出脑海。
“我听飞雪说过你的事了。”汉森顿了一下,“小姑娘,你知道我原来是什么人吗?”
看见赛摇头,汉森笑了:“如果说我是郎米亚的宰相你相信吗?”
赛不可思议地抬头,却见汉森整个人都变了,眼神湛湛,气度雍容,微笑中竟有千军万马之势。
汉罗森姆。赛脑中不经由地跳出这个名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郎米亚之荣光,帝国宰相汉罗森姆!
“怎么?我还是挺有名的吧。”汉森呵呵大笑,仿佛又恢复了旧时风采。
“你......您,您不是......”
“被敌国暗杀英勇殉国。”汉森冷哼,“那帮人是这么说的是吧?”
难道......
“过去的事我不想提了。”汉森淡淡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当个小旅店的老板吗?”
赛完全说不出话,还惊愕在他的身份中,这位被称为人类英雄的帝国宰相,曾经是三大联盟王国共同的精神领袖,现在却躲在这不起眼的小旅店中......
“对于迎面而来的命运,你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汉森肃容说着,“相较于命运的牵绊,你自己的选择更加重要。”
赛摇头,表示不懂。
“就像你啊。”汉森微笑,“命运让你从火中逃出,命运让你面临无法选择的奴隶地位,你可以选择接受这种命运也可以选择拒绝这种命运,别人做的事是他选择的道路,而重要的,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啊。”
“我曾经被背叛,被出卖而一无所有,也曾经有机会重新再起夺回失去的一切,但我既没有潦倒无助,也没有东山再起,我就在这里,而且并不后悔我的选择。”
赛怔住,心里似乎被触动了什么,然而又说不出来。
“好好想想吧。”汉森起身,端回药碗,“你若始终无法面对,自己终结自己的命运也不是一件懦弱的事。”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赛忽然问,“汉森......先生。”
汉森回过头,满布风霜的脸上隐隐有抹慈祥的微笑。
“我所剩下的时间已经只能忏悔我过去的错而无法弥补......能给年轻人点忠告,老头子就觉得自己并没白活这么多年。”
门打开了,溉溉低着头冲进来,一头扑进姐姐怀里,身后是嬉皮笑脸的西尔瓦。
“姐姐你好点了吗?”溉溉抬起头,“外面有好多漂亮的东西喔,溉溉玩得好开心呢。”
赛怔怔地看着妹妹,忽然也笑了,用力搂紧她,逗得她咯咯直笑。
西尔瓦和汉森对看一眼,一起出去了,顺手为她们姐妹带上了门。
“她们真的是这次的新货吗?”汉森的声音有些低沉,“老头子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好的两个女孩子了。”
西尔瓦没有回答他,只是脸上的嬉笑消失了,居然也叹了口气。
“那个白衣服的女孩儿。”他半晌才开口,“她让我想起我妹妹......”
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汉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别灰心,不是还没有消息吗?这就是好消息啊。”
“谢谢你,汉森。”
抱着挣扎笑闹的妹妹,赛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安心。
颠沛流离了太久,往往忘掉了最重要的东西,像现在,能看到妹妹天真的笑脸,能确实地抱住妹妹温暖的身子,真的比什么都要重要。
溉溉在姐姐怀里磨蹭着,慢慢睡着了,红红的脸蛋,微散的长发,再配上纯白的衣裙,就像一个掉进人间的小天使,可爱地让人着迷。
从小妹妹就是这么可爱,天真,善良得人见人爱,连村里的猫猫狗狗都愿意和她亲近,要不是有自己这个姐姐......她应该更幸福吧......
以前就是一直抱着这种想法,不止一次想送妹妹到别的人家让人收养,但又总是在当晚心疼地睡不着觉,连夜冲回去把妹妹带回来,妹妹哭红了眼的样子犹然在前,犹然心痛如绞。
其实妹妹才是自己最重要的啊,为何会到现在才明白呢?无论怎样的命运变数,只要有妹妹在身边,自己就能鼓起勇气,如果没有妹妹......连想都不能想的事。
对不起,溉溉,姐姐终于清醒了,无论如何姐姐都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赛轻吻了妹妹的额头,溉溉在睡梦中甜甜笑了,轻轻叫着姐姐的名字。
命运吗?赛的选择......
命运的铁律是由定数和变数构成的,你真的能够打破这复杂的定律吗?
梦蓝的话尚在耳边,飞舞在森林道上纵马飞驰。
不能完整地理解命运,就不能破解这迷雾般的规律吗?
这几千年的坚持,还不能有所进展吗?
开什么玩笑!
飞舞眉头一紧,向前方眺望,
山的那边,黎尔吉斯......
圣都,奇迹之门。
梦蓝静静打开命运之镜,浮光掠影的镜面上,命运的轨迹模糊不清。
就凭这模糊难辨的轨迹,你能做什么呢?飞舞。
不过,这两个孩子的命运,还真是......
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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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力量与对立新的一天的开始,代表旧的一天的逝去。
飞雪折断细长的竹,用钢刀削成箭杆,然后装上铁箭簇,再用力扣紧。
“还在忙啊。”典型浪荡子的口吻,西尔瓦晃到她旁边,一屁股坐在桌子上。
“下去!”飞雪毫不客气地推他下地,又拿起一枝竹。
西尔瓦打了个哈哈,爬了起来,一点不畏缩地继续坐上去。
“西市的拉尔夫特说他们的老板有要事找我们两个,似乎是件大买卖。”
飞雪削着竹,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这里有更重要的事。”
“就是一个上午啊,拉尔夫特说到中午就能办完。”
“你自己去。”
“拉尔夫特指明要我们两个的啊。”
“不行。”
“飞雪......”
“飞雪小姐。”新的声音加入。
飞雪抬头,终于放下手中的东西:“什么事?汉森。”
汉森脱下围裙,放下一盆面包。
“您就放心去吧,这里有老汉森看着不会有事的。”
飞雪犹豫着:“可是大哥交代......”
“不就是半天么?”汉森微笑,“最近团里手头也挺紧,需要点钱过活啊。”
飞雪眉头皱着,西尔瓦提心吊胆地看着她。
“叫弟兄们过来。”飞雪说话了。
西尔瓦顿时笑逐颜开:“遵命,飞雪小姐。”
赛帮妹妹盖上被子,自己走到窗边,遥望着远方的群山。
今天的太阳,似乎特别刺眼呢......
正午的城门口,人群依然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飞舞在城边停马,眼睛微眯,看到了人群中两个熟悉的身影。
“飞雪,西尔瓦!”
“大哥!”“头头!”
西尔瓦急急地挤了过来,飞雪跟着。
“告诉我你们不守在老地方的理由。”飞舞忽然有不祥的预感。
“西市的老板委托我们在这里等一个接头者,奇怪的是他已经晚了好久了。
”
飞舞眉头骤然收紧:“他给了一个很高的价钱,但是本人没有出现对吗?”
飞雪脸色攸变:“中计了。”
“红狐狸”旅店,招牌挂得平平整整。
飞舞脸色惨白,飞雪微转过头,西尔瓦颤抖着手推开门。
溅满鲜血的店堂,没有一个活人。
赛拉着溉溉向西狂奔,身后的远方,有着渐响的蹄声。
惨剧来得毫无预兆。
满身是血的汉森跌跌撞撞地闯进门来,二话不说掀开她们的床铺,露出一条地道,然后直接把她们推下去。
“往西逃,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回头啊。”
“哐啷”是门被撞开的声音,接着“呛”,是剑出鞘的声音,然后“噗”的一声,汉森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
地道直通城外,而她们没有逃上多少路,就听见了后方传来的马蹄声。
本能的,赛知道那是追她们的。
她只能带着妹妹,拼命地逃,拼命地逃......
西尔瓦的牙咬得格格响,转身就要冲出去,被飞舞一把拉住。
“你去哪里?”
“我要把那个老板的骨头一根根抽出来。”
“不用去了。”飞雪冷冷的声音,“他根本不知情,而那个拉尔夫特也早逃得无影无踪了吧。”
西尔瓦一拳砸在地上,满手是血。
飞舞一直看着血泊中的汉森,渐渐的,露出一丝诡异的笑,然后俯身从他紧握的被褥里,取出一件东西......
这是......
西尔瓦接过东西,随即狠狠握紧,飞雪“喀嚓”一声扳断了手中的箭。
飞舞沉怒的咆哮则震动了整个黎尔吉斯......
“溉溉跑不动了,姐姐。”溉溉轻声叫着,一个踉跄几乎摔倒。
赛连忙扶住妹妹,定神查看四周,不知不觉,已经跑进了一片树林,暮色将至,树林里光线也显得暗淡。
“溉溉再坚持一下,我们进去树林里面就安全了。”赛鼓励着妹妹,向树林深处走去。
树影渐密,姐妹俩依靠着前进,身后的蹄声似乎也消失了。
赛低低喘着,虚弱的身子已经几乎没有感觉了,只靠着一股意志强撑着......
至少,至少要让溉溉逃走......
“姐姐,姐姐......”仿佛发现了赛的不对劲,溉溉哭着靠紧她。
“别哭......溉溉......姐姐没事......”
赛努力伸出手,想擦掉溉溉脸上的泪痕,然而却是连手指也无法伸直,抚在妹妹脸上,却麻木地毫无知觉。
还是......勉强了命运吗?
扶着树身的手忽然摸了个空,疲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向前栽了过去......耳边只响着溉溉不断的哭喊声。
苍蓝的天空,血红的夕阳......
这里是哪儿?
赛呆呆地望着天空,发现自己仰躺着,周围是连绵的树海。
费力地爬起身,却看见漫无边际的寂静中,只有自己一人。
溉溉,溉溉呢?
仓皇想喊,嗓子却发不出声,无论再用力,空气中依然是一片死寂。
一股沉重的声音陡然撞进了赛的心中,即使是一片死寂,赛仍然感觉得到。
苍老的男声以奇异的音节持续着,赛不能明白,只觉得气氛在音节中渐渐肃杀。
是谁?谁在说些什么?我不想听,溉溉......
周围的树林忽然有了异像。
树与树的边缘处,突然闪出了幢幢黑影,越来越多,向林中的这一块空地靠拢,而在她心里叙说的声音也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激昂。
黑影渐渐靠近,赛能清楚地看见他们,第一眼,赛就几乎停止了呼吸。
他们是人的面貌,但却更加俊俏,高瘦的身形,尖尖的耳朵,绿色的头发下是淡淡的肤色。
精灵。
他们似乎看不见赛,慢慢地聚拢到了空地的中间,有年轻的,也有皱纹遍布的和稚幼的,每一张脸上都带着浓浓的恐惧和深深的......绝望。
整个过程竟然都是寂然无声,只有那个声音在赛心里沉沉地叙述着,沉重地让赛喘不过气来。
赛勉强地伸出手,想拉住她最近的一个精灵的手,却触到了一片虚空。
心里的声音陡然停顿,精灵们忽然动了,互相偎靠得更紧。
尖锐的杀气笼罩了树林,赛一阵窒闷,抬头向四周看去。
树林里又出现了无数道身影。
接近了,赛能清楚地看见那闪亮的铠甲,和铠甲上沾着血的徽章。
挥舞的战槌......骑士徽章
成群的铠甲鲜明的骑士围在了四周,每个人的眼睛都是血红的,然后,剑纷纷出鞘......
接下来的场景是赛永远也无法忘记的。
血红的天空,血红的夕阳,血红的树......凡眼前的一切,都染上了血的颜色......
挥舞着的铁剑,一下一下带起了红色的飞溅,恐惧和惊慌的面容,在下一刻就被红色淹没。
赛就在这弥漫着的血红中哭喊着,但在这一片死寂中,只有那无情的杀戮在进行着,一切都没有声音,把她遗弃在这角落中,只能看着。
心里又响起了那沉重的声音,这时是极缓慢的,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吐着,带着无尽的悲凉。
不要,我不要听,我不要知道......
赛紧抱着头,缩成一团......
血红的天空开始旋转,周围也开始旋转,所有的一切都卷入了血色的旋涡之中......
“姐姐,姐姐!”
熟悉的哭声又在耳边响起。
赛猛然睁开眼睛。
繁星满天的夜空,和溉溉满布泪痕的脸。
“姐姐醒了,醒了......”溉溉抹着泪,扑进她怀里。
“我......”
赛怔怔地看着夜空,****灿烂,树林里也偶尔有夜鸟的啼声响起。
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吗?
那真实得可怕的经历,都只是梦吗?
“姐姐......”溉溉怯怯地叫着。
赛低头看着妹妹,轻叹一声,把妹妹搂紧。
是梦,就忘了吧......
“小姑娘,你姐姐醒了吗?”
陌生的声音突然出现,赛反射性地把溉溉护到身后,才抬头看去。
“别怕,别怕,我们可是好人。”
年轻人努力装出笑脸,试图表现出最和善的一面。
赛震惊地发现周围居然早就站了五六个人,最近的一个离她们只有伸手之遥,自己却没有发现。
“姐姐,他们说他们是圣都的骑士。”溉溉在赛耳边悄悄地说,声音小小的。
圣都?那是在夕摩河的对岸。
“圣都的骑士跑这么远来干什么?”赛警戒地看着他们,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喂,小姑娘。”一个粗犷嗓子发声了,“我们是圣都的光荣骑士,这还不够分量吗?”
年轻人摆摆手:“别吓着她们......小姑娘,你应该听说过吧,圣都的至诚之槌骑士团,我们的人格可是由圣都作保的哦。”
溉溉的身体放松下来,但赛却呆住了。
年轻人说话时俯身靠近了,前胸的铠甲明明白白显现在赛的眼前。
挥舞的战槌。
林间道路上,三骑飞奔。
飞舞和飞雪默然不语,西尔瓦则低低地说着什么,手中,紧紧握着......
徽章,挥舞的战槌。
赛的心跳得厉害,梦中的那一幕又重新回到脑海中,血红的天空、血红的夕阳,血红的树......
“......我们就是为了个无聊的任务来这儿的,碰巧看到你们,你们是迷路了吧,我们可以送你们回家哦。”年轻人的笑容很和蔼。
“我们是......”溉溉刚想说话,被赛的眼色制止。
年轻人的眉头皱起来了,不甚高兴地看了赛一眼:“怎么,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相信吗?我们可真的是至诚之槌......”
赛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吐出三个字。
“红-狐-狸。”
所有骑士脸色一变。
年轻人还想说什么,触及赛的眼神,就自动住口了。
“我就说你出了个馊主意。”刚才的粗犷嗓子又出现了,“对两个女人要费这么大力做什么?直接带回去不就行了。”
年轻人脸上的和蔼瞬间转为狰狞。
“你又何必要这么聪明呢。”他狞笑着,“乖乖让我们带回去不是能少受点苦吗?”
溉溉吓得紧紧偎在姐姐背后,不敢出声。
“不要过来。”赛勉力说着,打开年轻人伸来的手。
“这就是大主教形容的高强魔力吗?”粗犷嗓子哈哈大笑,“连手都抬不起来。”
“为防万一。”年轻人慢慢地说,“先砍了她一双手好了,反正只要是活的就行。”
“姐姐......”溉溉吓哭了。
“别害怕,小姑娘。”年轻人的笑容又漾开了,阴毒得可怕,“你会和你姐姐的手一起埋在这儿的。”
“你休想......”赛紧紧地护着妹妹,一点一点地后退。
四周的骑士们渐渐围拢,每个人的眼睛都闪着血红的光芒,就像赛在梦里看见的那样。
年轻人拔出了剑,锋锐的剑刃,在****下闪着点点的红色。
红色......
翻涌的血色梦境又在眼前浮现......
那种深刻的悲哀和绝望,又充斥在赛的脑海......
毫无还手之力,被逐次屠杀,直至最后,都只能等着,等着死亡......
命运让你从火中逃出,命运让你面临无法选择的奴隶地位,你可以选择接受这种命运也可以选择拒绝这种命运......
我曾经有过选择吗?
我接受了什么?我又拒绝了什么?
我在我的命运里吗?
“妖女......她的额头上一定是魔鬼的烙印......”
“妖女,一定要消灭她......”
“妖女......”
不是,我不是。
我不是妖女,我和你们一样,是平凡的人啊......
你是平凡的人吗?
心里有个声音在嘲笑。
三岁时悬浮在悬崖上的是谁?
七岁时预知灾异的是谁?
十七岁时写下暗系咒文的又是谁?
一直在拒绝,拒绝着的,还是谁?
我只想做个平凡的人啊,和妹妹在一起,开开心心地过日子,这种力量,我不想要啊......
梦中的沉重的男声又在心里出现了,这次沉重得令人窒息......
我不要听,我不懂,我听不懂的......
强大的暗灵啊,请听听精灵们的心声吧......
我不知道,我听不懂......
我们已经沉寂了太久,我们的愤怒已经郁积了太久啊......
我不......
请释放我们的力量吧,强大的暗灵......
我......
赛抱着头,竭力想把脑中的声音摇去,却是无法如愿,无数精灵的声音同时交响着,让她几乎要崩溃。
骑士们惊讶地看着举止反常的赛,年轻人和同伴们交换了个眼色,举剑快步上前。
林间小道,三个人影奔驰着。
“等等。”飞雪忽然出声。
西尔瓦急停:“怎么了?”
飞舞抬头看天,脸色肃穆,迅速和飞雪对望一眼。
“这个是......”
“姐姐......”
惊叫声把赛从混乱中震醒,抬头,溉溉居然已经在年轻人手中。
“放开她......”赛奋力想起身,却是全身无力。
“姐姐......”溉溉哭叫着,挣不开年轻人的手。
“结束了,魔女。”年轻人狞笑着,举剑对准溉溉的咽喉。
溉溉......
魔女......
我一直拒绝的命运啊......
我一直想要排斥的印记啊......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呢......
这悲伤的命运啊......
我们精灵族只想安静地生存......
没有想过要和他们争些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遭到这样的屠灭呢......
魔女......
暗灵大人......
繁星密布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笼罩了大片的黑云。
飞舞仰首望天,脸上表情莫测。
“快动手啊。”粗犷嗓子的骑士不耐烦地喊着,“等什么呢?”
年轻人却不言不动,持剑的手也高悬在半空,始终不落下来。
周遭的骑士终于发现有些不妥了,有几个就想冲过去。
“不许碰她。”赛淡淡的声音。
才靠近溉溉的几个骑士随着声音倒栽出去,跌到了空地中间,其余的骑士大惊之下,连忙后退。
赛格格地笑了,慢慢站起来,走到那个年轻人的身边,抱起已经晕过去的溉溉,然后推开年轻人,让他毫无知觉地倒进草丛。
“魔女......”剩下的骑士们纷纷拔剑出鞘,神情紧张。
“魔女?有趣的称谓啊。”赛轻轻划了下地面,身体悬浮而起,“有比你们更像恶魔吗?”
“死亡、悲伤、恐惧......”赛冷笑,“你们创造了那么多的东西,就让我好好用一下吧。”
我放弃了,再生了,我是暗灵者......赛......
“大哥。”飞雪轻声说。
飞舞点头,挥手示意继续上路,西尔瓦连忙跟上。
命运的羁绊,已经开始了吗?
“魔女,你以为你能对付得了圣都的骑士们吗?”粗犷嗓子的骑士壮着胆子吼,“大家一起上。”
骑士们战战兢兢地举剑,一点一点靠近。
“徘徊在时间和空间缝隙中的亡灵啊,以我暗灵之力,绘出汝等面容,重开汝等眼目......暗灵契约——亡者召还。”赛俯下身,在地上划出六芒星阵,念动咒文。
六芒星阵闪动,瞬间扩大到整块空地,包围住了惊慌失措的骑士们,同时,空地开始震动,土层慢慢绽裂开来,而六芒星阵边缘的结界,则封住了骑士们所有的退路。
“感受精灵们的愤怒吧,伪善者们。”赛平静地说,“抓紧时间忏悔吧。”
绝望的叫喊响彻了整片树林,赛只轻挥手,就将声音封进了阵中,而阵中涌现的无数精灵的幻影,在一刹那就淹没了骑士们的身形。
结束了吗?
赛只感到一阵身心俱乏的疲累,用绝望淹没绝望,最终就是黑暗的延续,选择了暗灵之路,命运本身就染上了暗的色彩。
不过为了溉溉,我并不后悔啊......
看向怀里的妹妹,赛眼中的杀气消失,代之的是浓浓的怜爱。
溉溉晕迷着,睫毛轻颤,唇微微抖动,似乎在念着什么......
六芒星阵中的惨呼渐渐弱了,传出的是砰啷之类铠甲着地的声音。
这么快就不行了?赛冷冷勾起嘴角,开始的灵魂冲击就耗尽了这些自命不凡的骑士们的心力,简直不堪一击。
那就结局吧。
赛向着阵的方向张开手掌,然后缓缓握紧。阵中央的地面又开始裂开,这次,从裂隙中,渐渐地溅出了炽热的火花。
恶行无数的人啊,就在门开的那一刻,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吧。
地狱之门——开......
“......主啊,我感谢你让我能跟随你......”
轻柔的声音忽然在赛耳边响起,顿时心灵一震,几乎集中不了精神。
这是......圣诗?
赛不敢置信地看向怀里,溉溉仍然紧闭着眼睛,眼皮轻轻颤动,而微启的唇,竟喃喃地念着。
“......纵然在路途上我曾软弱倒地。你热爱却不变对我未曾舍弃......”
圣诗的唱颂声逐渐加强,传进赛的心中,顿时化为无以名状的痛楚,赛猛然抓住胸口,竭力遏制着强烈的心悸。
阵中央的裂隙渐渐合拢,接着消失。
怀里的溉溉动了动,居然慢慢浮了起来。
“溉溉......”赛伸手想抱回她,溉溉身上却陡然射出强光,逼得她连退几步。
“......主啊你知道我爱你。你从未有忘记,那天人生交你,你更极其宝贵,因爱我跟随你......”
溉溉的唇在动着,身体也慢慢直立,眼睛却始终紧闭,在她的背后,缓缓现出了洁白的光辉,逐渐展开为六对光翼。
“......你愿花尽心血,陶造兴起我,主啊我愿更深爱你......”随着圣诗的唱颂,六芒星阵的光芒渐弱,洁白的光芒笼罩在阵上,同时照在每个骑士的身上。
“溉溉,你......”赛震惊地看着心爱的妹妹,几乎无法直视她身上的灿烂光芒。
圣诗停止了。溉溉转向赛,缓缓伸出手,划出光之结界。
赛猛然一阵晕眩,脑中急剧闪过大片似真似幻的景象,想要切实抓住,却扑了个空。
“住手,阿撒尔,这已经够了。”溉溉说话了,眼睛却还是没有睁开,语声也平静得异常。
你在说什么?溉溉。
赛忍着一阵一阵的晕眩,竭力守着心神,悬浮的身子颤抖得几乎站不住脚。
“即使人类犯了再大的错,我也是他们的守护者,我不能抛弃他们,如果你执意杀戮人类,我只能与你为敌......”
溉溉机械地说着话,光翼微微扬动,六芒星阵的光芒又弱了许多。
“我......”赛惊骇地发现自己竟然开始说话了,声音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我知道了......”从自己口中发出的语句,带着浓重的悲伤。
洁白的光芒陡然大盛,六芒星阵随之崩裂,强大的力量几乎把赛震飞出去,而溉溉却像骤然失去了依靠,悬浮的身子往下急落。赛大惊冲上前去,在最后一刻接住了她。
黑云散去,重现的****下,光和暗的力量都消失了......
赛抱着仍然昏迷不醒的妹妹靠在树上,方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意识尚无法清醒,心里还是只有一个意念,保护溉溉。
大难不死的骑士们一个个爬了起来,再不敢看她们姐妹一眼,捡起掉落的剑和头盔,跌跌撞撞地逃进了树林。
夜风阵阵,吹不动赛的思绪。
狼狈的骑士们一直逃到了林间道路上才纷纷缓过气来,个个脸色青白,气息不紊,几乎就连站也站不稳。
“好厉害的魔女......”粗犷嗓子的骑士逃过一劫,声音小得多了,“我们差点就全没命了。”
“大主教说的果然没错,我们赶快回圣都禀报,这个任务万万不能再接了......”
“还白花了两百个金币收买那个家伙......”
骑士们嚷嚷着抱怨的话,没人注意到前方站着的人影。
“果然是你们这些人渣做的。”
骑士们愕然前望,三个身影在****下,显得格外注目。
“找到你们了。”西尔瓦咬牙切齿,从背囊里抽出了弯刀。
自始至终没说话的飞舞和飞雪,则将冷冷的视线投向这群茫然不知所措的可怜虫。
是血债,就用血来偿还吧。
****下的林中空地,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溉溉和她姐姐呢?”西尔瓦来回找了几遍,没有任何发现。
飞雪的眉头紧皱,闭目感应着,不一时脸色大变。
“哥,这里是......”
“你也感觉到了?”飞舞的声音冷得彻骨,“承罪之地,莫齐斯的精灵墓场。”
“诸国历07年5月,圣都教会的至诚之槌骑士团秉承教会中激进进化论派的意志,在这里屠杀了精灵族的最后一个村落,一千三百七十五个精灵全部葬身于此,大陆的精灵族在那一天绝灭......”
西尔瓦震住,喃喃低语:“怪不得汉森他......”
“他始终无法原谅自己当时的懦弱,没有能阻止这场毫无意义的杀戮,所以甘愿一直住在里这里最近的黎尔吉斯,也默默为自己的过去忏悔。”飞舞看了一眼飞雪,接下西尔瓦没说完的话。
飞雪低下头,藏起自己的表情,没有再说什么。
“这就是号称先进的人类的光辉业绩啊。”飞舞讽刺地笑了,“毁灭弱小的一切,无论有没有威胁。”
“至于赛和溉溉,她们能到这里,也算是命运的安排吧。”
“那她们现在呢?”西尔瓦急问。
“现在,我不知道。”飞舞仰望着天空,泛起一丝神秘的笑容,“不过如果是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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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拉米特之魂沿夕摩河继续向北,就是连绵的群山,阻在人类王国与极北之地的中间,阻挡着从北方吹来的寒风,也阻挡着南方人类贪婪的步伐。山分两界,高耸陡峭,散布着半兽人的部落和比蒙巨兽的巢穴,在一些极险之处,甚至有着龙的踪迹。
赛脱下自己的外衣,裹在妹妹的身上,但可怜的小女孩还是冷得簌簌发抖,连嘴唇也冻得发紫。
“姐姐,溉溉好冷......”溉溉缩成小小的一团,躲在赛身后,避着刀割似的寒风。
赛无言地叹息,当时的一时冲动似乎是过于草率了,作为暗灵者,她现在的力量足够抵御这样的严寒,但是溉溉不能,原本以为她也有着潜在的力量,现在却发现这依然是个难解的谜团。
赛抱起妹妹,默默念动咒文,在身体周围燃烧起一圈微弱的地狱之火,暂时隔绝了严寒的空气,但同时也感觉到了妹妹身体里产生的微弱反应,是与她的暗相对的力量,不过相应的也不强,赛不知道当她再次使用高阶的暗系魔法时,妹妹的身体是否会再有大的变化,她不想试,也不敢试。
“姐姐,你冷吗?”溉溉稍微好过了点,从赛怀里探出小脑袋,怯怯地问。
“姐姐不要紧。”赛微笑着把妹妹的头按回怀里,躲过一阵冷风,“溉溉睡一会儿吧,再一段路就到山腰了。”
选择寻找命运的踪迹,是正确的吧......
溉溉在那晚没多久就醒了过来,却对昏迷时发生的事茫然不知,而赛又非常确定当晚不是幻觉作崇,那么,只剩一个理由:溉溉和她一样,也有与生俱来的力量,而且还是和她的暗系力量相克的光系力量。
令她担心的还不止这个,还有妹妹不自觉说出的那些话,那根本不是溉溉的话,也不是对她说的,而自己无法控制的回答也显然不是出自自己的内心,究竟自己和妹妹身上有着什么样的秘密,这可能就是关键。
她必须知道这个秘密,在树林的那晚之后,赛敏锐地感觉到存在于自己和妹妹身上的两种相克的力量会把她们渐渐推离彼此的身边,那她就一定要在此之前,找到彼此命运的交结。
没有什么能把她和溉溉分开,这是她面对命运选择的勇气来源和生存的动力,她选择了依从命运的暗灵之路,也就是她现在赖以依靠的力量。
于是踏上寻找命运的道路,唯一的线索,就是飞舞的话:“......我只是受人所托,拉米特的高尔出五万金币要你......”
世人相传的亡灵城市拉米特,会是她解开命运之谜的所在吗?
“她们会去拉米特?”西尔瓦惊讶地几乎跳起来。
“是。”飞舞打开面前的卷轴,“拉米特的高尔巫师昨天托人送来了全部酬金。”
“他的意思是......”飞雪接过卷轴翻着。
“他的意思是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飞舞缓慢地说,“很不简单的人啊。”
“那我们是要赶往拉米特了?”飞雪放下卷轴,看向飞舞。
“是。”飞舞颔首,“不过飞雪你先去一趟圣都,向导师拿点东西。”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飞雪皱眉。
“我去太多次了。”飞舞微笑,“导师现在应该比较想看到你。”
“是吗?”飞雪回过头看向窗外,神情中有一丝落寞,“我以为她从那天起就再也不想看见我了。”
窗外飞过一群渡鸦,向着北方振翅远去了。
山分两界,这边还是有点绿意的荒原,过了山头居然开始下起雪来,极北一边的山坡,连一点植物都找不到,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
已经在山里走了一个多星期了,终于翻过了群山的山巅,不过就如那些半兽人萨满所说的,越接近拉米特,只会越接近绝望而已。
赛掂了掂包袱,几乎没有东西了,在最后一个半兽人部落添购的干粮在一场大的暴风雪后消耗殆尽,而听他们说山的这一边只有地精还有几个定居点,其它地方就只有巨兽和龙了。
“溉溉,抱着慢慢吃吧。”赛把最后一点麦饼递给已经晕晕沉沉的妹妹,再用披风裹紧她,搂进怀里,这里的寒风比山那边更冷了数倍,连微弱的火也燃不起来,山地雪深数尺,为了维持体温,赛用不出悬空术,只能在雪中一步一步前行。
“姐姐......溉溉......”溉溉呓语着,靠在赛的胸前,紧紧偎依。
雪渐渐大了,风卷着雪粒,在山坡上形成一股股白色的旋风体,遮掩着目光,也隐藏着危险。
赛忽而立定在一个小山丘上,眸瞳微凛,单手抱住妹妹,另一只手收到身侧,暗暗划出咒形。
风雪中,巨大的轮廓缓缓出现,几乎是悄然无声地到了山丘的前方,铜铃大的双眼盯住了面前的猎物,低吼声中,一股腥臭的气味直扑过来。
如果是命运,这未免过于玩笑了。
比蒙巨兽,远古的深山霸主。
赛疾步退后,纵跃而起,身体腾空的瞬间,巨兽的前爪就砸塌了山丘,巨大的体形出奇迅捷地移动过来,接着发出第二击。
赛旋转身体,迅速念出咒语,打出手中的咒纹,顺势用悬空术再退后几步避过第二击。
咒纹直接印在巨兽胸前,却只震落了几片积雪,毫发无伤,而连续扑空的巨兽怒吼声声,猛然压近,巨大的吼声激起积雪纷飞。
“以暗之神址之名,羸弱汝之身心......”咒文未尽,就被迎面而来的巨爪打断,赛被迫再退,溉溉在怀中晕沉不语。
这头无知的生物......赛怒意暗生,力量又在体内涌动,同时,也感应到了妹妹身体中的回应。
没有退路了,再退就是一边的悬崖。
巨兽呼哧呼哧地步步逼近,赛下定决心地看了眼怀里的妹妹,单掌触地。
“深渊中徘徊的亡者......”
“请住手,暗灵大人。”突如其来的声音出现在背后,影响了赛的精神集中。
“是谁?”赛站起身,同时警戒着两个方向。
“平息您的愤怒,暗灵大人,这里请交给我们。”
随着优雅的语声,悬崖四周骤然窜起数条身影,挡在了她们前面。
巨兽再次怒吼,转向这群不速之客,前爪示威地猛击地面。
“粗暴的蛮力,我不喜欢。”优雅的男声再起,“我还是偏好温柔的解决方式。”
一阵阵轻柔的唱诵从那群人影中传了出来,平静而柔和,听在耳中说不出的舒服,接着声音变成合音,各样不同的声调一起展现,目标正是发怒的巨兽。
“哦......哦......”怀中的溉溉忽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几乎是立刻地捂住耳朵。
“你们在干什么?”赛惊慌地检查妹妹,同时怒叫。
“马上就好,请不要心急。”声音幽幽地,夹杂在唱诵中传过来。
巨兽忽然又是一声大吼,不过显然没了方才的气势,然后快速调头,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的风雪中。
唱诵声停止了,溉溉也慢慢安静下来。
赛警觉地护住妹妹,看向逐渐接近的人影:“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领头的贵族打扮的优雅男子走到她面前几尺处,深深一躬。
“我们奉高尔巫师的指令,已经等了您两个星期了,暗灵大人。”
赛凝视了他和他的同伴片刻,目光一变:“你们是......”
优雅男子看了眼她怀中的溉溉,接着对她露齿一笑:“是的,我们是。请称呼我为苏拉伯爵,暗灵大人。”
赛深吸一口气:“带我去见高尔巫师,现在。”
“当然,请跟我们来。”
纵然以前有过多次猜想,赛也想不到亡灵都市拉米特是这个样子的。
广阔的苔原上耸立着数以万计的形状怪异的高塔,没有任何别的建筑,高塔有高有矮,而最高的一座正在她的面前。
“高尔巫师在塔顶等候大人。”苏拉伯爵微笑着作出请的手势。
赛微点头,抱着溉溉踏进塔门。
“请等等。”苏拉伯爵叫住她,“溉溉小姐可交由我们照顾。”
“不必。”
苏拉伯爵还想说什么,被她的冷冽目光看了一眼,只得缄口不言。
塔里没有灯火,只每隔一段在壁上嵌着微微发亮的萤石,光不及半尺,仅能照亮台阶,每层就有几个门紧闭的石室,塔里的空气中散发着极浓的药剂味。
溉溉不知何时已经醒了,骨碌碌的眼珠好奇地看着周遭的一切,虽然对浓浓的药剂味皱了皱眉头,还是挺开心地笑了。
“姐姐,我们到了吗?”
赛对妹妹笑了笑作为回答。
溉溉挣了一下:“溉溉可以自己走了,姐姐放溉溉下来吧。”
赛微一踌躇,把妹妹放下地,只握着她的手:“好,溉溉要抓紧姐姐的手,知道吗?”
“知道了。”溉溉大声回答,逗得赛又笑了。
终于接近了塔的顶端,远远的赛已经注意到了那扇透着光的门,门虚掩着。
来到门前,赛犹豫地伸出手,在碰到门之前停住了。
直觉。
推开这扇门,她的命运就会有所不同,改变总是令人不知所措而又犹豫再三。
门内没有声音。
溉溉像感觉到了姐姐的心,轻轻把手放在姐姐的手背上,在姐姐看向她时,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无论是什么,溉溉都愿意和姐姐一起面对......
赛怔怔地看着溉溉,然后俯身抱住她,在妹妹的肩头,疯狂地流泪......
不能理解命运真的代表不能改变命运吗?
飞舞站在船头,让心安静下来。
几千年的努力,会有结果的。
一定。
会。
一扇门,把人生分为两个阶段。
赛和溉溉推开了门,走进塔顶的房间。
房间里出乎意料的明亮,与下面的昏暗截然不同,房间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奇怪装置,四周的墙壁里陈列着大量的药剂瓶,对面的桌子上,一个黑色的人影背对着她们坐着。
“请坐,赛小姐,溉溉小姐。”黑色的人影回过身来,是穿着黑袍的人,而且明显年纪已经不小了。
赛挑了挑眉,为他的称呼。
黑袍人居然就觉察到了,抱歉地一笑:“在听完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后,如果赛小姐能够答应,我自然会尊称您为暗灵大人。先自我介绍,我是拉米特城的高阶巫师,我叫高尔。”
赛不置可否,拉着溉溉坐下,高尔随之坐到了她们对面,顺手指了指一边的酒柜。
“要饮料吗?有葡萄酒和香槟。”
“有话直接说会比较好。”赛淡淡提醒。
高尔耸耸肩:“那就问吧。”
“你花了五万金币只为了从遥远的人类城市里带回一个普通的女孩。”赛先挑了个共识性的问题,并注意到高尔的嘴角微微翘了翘。
“我首先声明我并不懂炼金术。”高尔用修长的手指抚着下巴,这个动作使他优美的手展现在两个女孩面前,“五万金币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
“所以......”赛自然地接下他的话,无法把惊讶的目光从他的手上移开。
“所以小姐大可不必贬低自己的价值。”高尔低低地笑,“普通?这个词绝不适合你......巫师也很注意保养,所以请不要把人类城市中的谣言套在我们身上。”
赛有点尴尬地转开视线,轻咳一声,继续问:“那我的价值是什么?”
高尔的目光变得有些惊异,有些好笑,他把目光移到赛脸上,再移到赛眼睛里,然后收回。
“根据苏拉伯爵的说法,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赛的目光对上他时有一阵晕眩,但只是一瞬,随着他目光的收回复原,终于像明白了什么:“你早就知道我的暗之力量?”
“不,不。”高尔摇着手指,“我是在见到你以后才知道的。”
“那你不是说......”
“苏拉伯爵只是说出你有暗系的法力,而且阶数很高,他并没有看出这种法力的本源,毕竟他和你接触时间太短。”
赛被他弄糊涂了,而溉溉只是坐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两人,澄澈的眸子里满是不解。
高尔笑了:“好吧,我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从头说一遍好了。”
他站起来,走到刚才呆着的地方,取了几样东西后走回。
“首先是这个。”他放下一叠羊皮卷,“这是很久之前就流传在拉米特的传说,赛小姐应该懂这种文字。”
赛翻开羊皮卷,脸色骤变:“这不是我在十七岁时写下的......”
“魔之哀伤降临于光之平原......”高尔念了第一句,然后收起羊皮卷,放下一个水晶球。
“今年正是传说中周期到来的一年,所以我试着用这个水晶球预测,结果看到了赛小姐被绑在木桩上的情景。”高尔抚了一下球面,水晶球中又出现了那天的情景:赛被绑着,溉溉在她脚边哭泣。
赛不由打了个寒战,为那种不好的回忆,她虽然已经不怕,但无力的回忆总是一个阴影存在心中。她看了两眼,移开了视线,溉溉看了一眼后没敢再看。
“当时我非常惊奇,因为这个传说以前并没有听说灵验过,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个传说而已,所以我召集了城里的高阶巫师们来研究,最后大家决定要把赛小姐带回城里。”
“可我还是不太明白。”赛皱着眉头,“我即使生来就会暗系法术,也不能和你们这些研究了几百年的巫师相比啊。”
高尔大笑:“你当然不止会用暗系法术而已,我们城里的全部巫师加起来都没有你的力量。”
赛猛一惊:“怎么可能。”
“那很简单。”高尔低下头,“巫师始终是学习暗系的法术,借用暗系的力量,力量远远不及正统的暗族,更何况赛小姐你拥有的是......”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晶亮:“魔王之力。”
溉溉捂住嘴,但惊叫声还是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怎么会......”过度震惊的赛开始语无伦次,“我连一只巨兽都对付不了。”
“赛小姐的力量还没有完全醒觉。”高尔轻描淡写地说,“否则也不需要我说这么多话。”
“那你们带我到这里的意思究竟是......”
“先等一等,我要先问赛小姐一件事,才好继续说。”
赛奇怪地看着高尔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
“......你问......”
“赛小姐,你愿不愿意成为拉米特之王?”
若不是眼前无比现实的风景,赛几乎要以为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离奇的梦,离奇得毫不真实的梦。
拉米特的夜晚格外寂静,只有强势的北风在高塔群中穿行,留下凄厉的风声,荒芜的苔原上没有任何动物活动的身影,广寥的空中也不曾飞过哪怕是一只禽鸟,这里是真正的死亡之地,矗立着的一座座高塔就像是不规则排列着的一块块墓碑,而她就站在最高的墓碑上。
溉溉已经睡了,赛倚靠在塔顶的窗前,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
“赛小姐,你愿不愿意成为拉米特之王?”又一波巨大的冲击。
连番的冲击反而让赛冷静下来,她凝视着高尔的眼睛,心跳渐渐平稳,然后说话。
“拉米特没有王吗?”
高尔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重新靠回椅背,但表情依然严肃。
“自拉米特建立以来的两千年都没有。”
“为什么?”
“因为并不需要。”高尔耸肩,“只有人类这种太复杂的社会才需要许多的统治者,而拉米特只有一种职业。”
赛倒吸一口气:“亡灵巫师?”
“是。”高尔淡淡地说,“巫师只有研究这一项工作,巫师之间的关系也只有学术合作和学术对立,要处理这个现有的巫师协会已经足够了。”
“那现在和过去有所不同了吗?”赛坚持要得到答案。
高尔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溉溉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可以这么说。”他挥手阻止赛的发问,接着说:“我们需要一个王,但并不是来统治我们的。”
他拉开了窗帘,指向南方,声音平静:“你要统治的,是这块大陆。”
赛皱着眉头,但高尔再次阻止了她的发问:“请听我说完。”
“我们是一群研究着为人类世界所不容的黑暗法术的人,追求的是力量的强大和永恒,最早的法师们为了能够专心进行研究,就在这不毛之地建立了拉米特城。拉米特所有的运作能量都来源于巫师们的黑暗术法,因此被人类世界称为异端的集中地,我们辛苦建立的研究场,就成为了他们的目标。近一千五百年来,人类世界没有停止过对拉米特的远征,虽然没有一次成功,但只要有第一次的失败,就有无数次再征的借口,而他们发动的每一次远征,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段时间的打扰,为此,我们的研究已经晚了近两百年。”
高尔的声音有点激动,不过还是成功地克制住了情绪,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我们已经厌烦了这种无休无止的打扰,为此有巫师曾经提议主动进攻,摧毁人类世界,不过提案被立即否决了。”
“为何会否决呢?”赛没忍住发言。
高尔深深地看她,然后叹气。
“我们是研究力量的法师,当然了解自己的力量,我们可以轻易摧毁一个或几个人类城市,但那只会演变成灾难性的持久战,即使我们可以占上风,人类的复仇本性也会让我们从此不得安宁,没有巫师喜欢这样的后果。所以我们需要更强的力量去战争,而且不是摧毁,而是统治。只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在最少伤亡的基础上击败对手,只有足够聪明的统治才能在最大限度上维持稳定。我们需要的,就是稳定。”
赛怔怔地听完,高尔的话和她以前的认知有很大的差距,但也相当坦白。
“这就是我们需要一个王的理由。”高尔作了结论。
“所以你选择我作为你们的工具......叫作王的工具?”赛毫不客气地指出。
高尔一愣,随即笑了。
“当然不是,赛小姐的力量属于自己所有,我们不能也不必利用,这个要求是场公平的交易。”
看见赛怀疑的目光,高尔摊开双手,神情认真地向她点点头。
“解释。”赛仍然不解。
“巫师从来不提虚幻的条件。”高尔慢慢地说,“我不会说你能有权力财富什么的虚词,你能获得的,我将一一说明。”
“你将获得拉米特城全部巫师的宣誓效忠,我们可以为你放弃一切包括生命,这是承诺。”高尔极其严肃地说完这句话,同时用手势先表示了他的决定。
“在得到人类世界后,你能获得全部的统治权,拉米特的亡灵巫师们将不插手接管后的任何事务,而一旦发生叛乱,巫师们将尽全力为你处理和镇压。”
“在你去世以前,你都是我们的王,你虽然没有指定继承人的权力,但在你生前,你不会被罢黜。”
高尔的眼神坚决得可怕,让赛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如果是公平的交易,告诉我我要付出的代价。”赛暗叹一声,对方的条件实在是太大的诱惑。
“做我们的王,而且......”高尔顿了一顿,“离开溉溉小姐。”
“这不可能。”赛心弦剧震,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
“我们不会伤害溉溉小姐,她将被照顾得很好,但不能再和赛小姐在一起。”高尔看了眼躲到赛怀里的溉溉,暗暗叹了口气。
“不可能。”赛加重语气,把溉溉抱得更紧。
“......”高尔欲言又止,最后站了起来,转身走开了,半晌,传来了他恢复平静的声音。
“赛小姐和溉溉小姐今晚在塔上休息吧,赛小姐请再好好考虑一下高尔的话。”
要考虑些什么吗?赛不安地摇头,刚才的回忆破坏了她的心绪,只要一想到有可能和溉溉分离,她就格外焦躁。
夜更深了,但赛并没有睡意,只是呆望着拉米特的天空。
命运,难以捉摸的东西啊......
拉米特的天空空无一物,黑云遮住了原有的天幕,把整个城市笼罩在沉沉的黑暗中,虽然黑暗,却不窒闷,就好像黑暗本来就是这个城市所应有的。
“没有星月的夜空比较美丽吗?”优雅熟悉的男声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身后。
赛并没有回头,早在对方接近时她就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只是对方并没有杀意,她也懒得作反应。
“你的来意?苏拉伯爵。”
苏拉收起黑翼,悄然无声地到了她身边,在一段距离外坐下,动作轻巧,并没有打扰到她,然后慢慢地开始打量她。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美?”苏拉的声音近乎叹息,“深夜般漆黑的长发,黑宝石般的眼睛,你是我所见过最美的女人。”
“抱歉,没有人。”赛冷淡地回答,很好地掩饰着不安的心绪,她的心很乱,对苏拉的赞美无心回应。
“人类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进步。”苏拉低笑,露出两颗尖牙,“他们的目光和寿命一样短浅地令我们发笑。”
“谢谢你的赞美,能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吗?”赛转过脸。
苏拉微笑:“一个真正的绅士不会在女士需要帮助时离开。”
赛不理他,但这个优雅的绅士并没有让她继续沉默。
“还在想溉溉小姐的事吧,高尔这么说是有原因的。”苏拉一针见血。
赛还是没有说话,不过微颤的肩头泄露了她的情绪,而一个细心的绅士是很会察言观色的。
“如果赛小姐和溉溉小姐在一起,将无法醒觉魔王之力,甚至会有性命之忧。”苏拉说得很直接,并且注意到了赛的身子骤然僵硬。
“溉溉小姐潜藏着无法测度的光系力量,其强大并不亚于赛小姐的暗系力量,而光暗相克,如果你们继续在一起,对任何一方都是无法预测的危险。”
“继续说。”赛终于开口,声音颤抖不定。
苏拉担心地看她一眼,选择继续。
“高尔的意思是让溉溉小姐离开赛小姐身边,我们会以我们最好的一切照顾她长大,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够了。”赛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不用再说了。”
“这对你们都好......”
赛慢慢露出笑容:“我和溉溉会在明天离开这里。”
苏拉想说什么,终于还是轻叹一声,不再多说。
“不能多留两天吗?”静静地坐了片刻,苏拉转过身,淡淡地说。
“什么?”赛诧异地看他。
“这纯属我的私人邀请。”苏拉低声轻语,“能答应吗?拉米特的夜之姬。”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苏拉苦笑一声,展开双翼,顺着夜风滑下塔顶。
“相信一见钟情吗?”这是他今夜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赛默然站在塔顶的窗前,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苏拉有事去了比尔登,所以只有我来送行。”高尔淡然微笑,微有沧桑的脸上依然是不变的平静。
赛踌躇一下,还是拉着溉溉向高尔深深一躬,无声地感谢他的照顾。
她在今早向高尔说了决定,高尔稍稍有点失望的样子,但没有多说什么,帮她们准备了行装,然后送她们到城门口。
“一路保重。”高尔挥手,黑色的长袍在风里飘动不定。
如果你会成为我们的王,你以后自然会回来,如果你不会成为我们的王,即使我强留住你也没有用。这点道理对活过几百年的我们而言,早就看透了。
高尔在她们临行前含笑说的话回荡在赛心中,平平常常的语气,却包含着深刻的意味,命运的安排,既定的吗?
“姐姐,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溉溉天真的语声在耳边响起,让赛的精神陡然一振。
无论如何,妹妹还在她身边,这就够了。
“我们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赛微笑。
就这样吧,找一个平凡的地方,做一个平凡的女孩子,平凡地过完这一辈子,至于暗和光,王和魔女,力量和统治之类的种种,都在这一刻随风散去吧。
“好啊。”溉溉开心地跳起来,“溉溉很累了,我们不要再跑来跑去找什么了。”
“嗯。”赛笑着点头,忽然觉得心头一松,无言的感动充满心中,禁不住泪盈于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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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边缘高崖上,寒风刮得刺骨。
西尔瓦第二十次抖落一身的霜雪,接着伸展身子,然后继续站岗。
“什么地方不好选,要在这种鬼地方等。”喃喃的抱怨。
“你有话要对大哥说吗?”冷冰冰的声音,是飞雪。
西尔瓦没转身,注意着崖下的一切,嘴里不饶人:“你今天才到,当然不知道整天在这里吹风的苦,少在那里打小报告。”
飞雪没生气,径自走到他身边,眺望着崖下,白茫茫的,没有人踪。
“飞雪,你知道头头为什么要我们在这里等?没有探子回报溉溉小姐和她姐姐会经过这里啊。”
飞雪淡淡一笑:“这你不用管,大哥交你办的事成功了吗?”
“当然办妥了。”西尔瓦瞪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办砸过事。”
飞雪拍拍他的肩:“那就好。”说着就走了回去。
“光说不练的家伙。”西尔瓦哼哼地抱怨,但一双锐眼依然不离崖下。
崖洞里,飞舞细细翻阅着一本白色卷轴,间或皱眉,间或微笑。
“西尔瓦在抱怨是吗?”听到妹妹进来的声音,他放下卷轴,不经意地笑。
“是啊。”飞雪在他对面坐下,“我们的身份还要瞒他多久?”
飞舞轻笑:“他不知道才是最好,知道了对他对我们都是个麻烦......对了,她们来了吗?”
“还没有。”飞雪单手支颐,目光却向外转了两转,“不过‘他们’好像已经到了。”
风狂雪骤,平地上积雪数尺。
赛吃力地挽着妹妹,用自己的身体尽量挡住迎面而来的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要回人类世界只有向南,但来的山路上出没着凶猛的巨兽,赛不想再冒险,只好改沿着夕摩河走,不想正遇暴风雪,干粮虽然足够,却没有可以避风的地方,只有顶着风雪赶路。
“姐姐......咳......咳......”溉溉瑟缩着小小的身子,被风雪呛得说不清话。
“溉溉再坚持一下。”赛转身帮妹妹拉好领口,爱怜地轻抚妹妹冻得红通通的脸蛋,“到了前面一点就有地方躲躲了。”
“姐姐......姐姐别担心,溉溉可以的......”溉溉勉力表现出勇敢的样子,让赛一阵心疼。
娇弱的妹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了。以后,以后一定会让溉溉过上好日子,一定......
夕摩河缓缓流进一个峡谷,那是群山的一部分,被夕摩河划分成两块,河两边危崖高耸,只在河的两边,留着少许的空地,偶尔从山上滚落的石块,在河滩上七零八落地分布着。
“快要到了,加油,溉溉。”赛鼓励着妹妹,两人鼓足剩余的体力,一口气冲进了峡谷,在几块巨石间找到了可以避风的所在。
大口喘着气,姐妹俩交换了一个熟悉的眼色,同时举手,“啪”一声双掌互击,然后是一阵银铃般的笑。
太久没有和妹妹这么轻松地相处了,这七岁时的游戏,难为还记得这么清楚。
赛展开四肢,让妹妹靠在怀里。雪花偶尔飘进,粘在脸上,微微有些发热......
热......
赛狠狠一惊,这才发现自己体内刻意封存的黑暗之力,不知何时又开始蠢蠢欲动,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姐姐?”才闭上眼睛的溉溉被赛突然起身的动作惊醒,不解地询问。
“没事,没事。”赛哄着妹妹躺下,自己稍稍坐直,开始感应自己的力量。
力量甫一释放,赛只觉胸口一闷,几乎就要喘不过气,四周竟然出现了极其强大的咒印,自己的力量被完全封锁住,而且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这是......
外面陡然有人影闪动,只一瞬,身边的溉溉就已不见。
“姐......”溉溉的惊叫声在风雪中迅速被淹没。
“溉溉......”赛怒叫,顾不得力量的桎梏,紧跟着追出,接着立定在巨石之上。
四周的巨石上,竟然已经站定了六个人影,个个白须白发,一席白色长袍上绘着同样的图案。其中一个抱着已经昏迷的溉溉,给她也裹上了一件长袍。
“你们......”赛的胸口又是一阵难过,桎梏的力量显然来自那六个老人。
“魔女,终于等到你了。”站在她对面的老人开口了。
“你们......”赛默念咒文,却全然无功,只得冷冷地看着他们,“圣都的高阶祭司。”
“不用白费功夫。”站在她右侧的老人淡淡发言,“在吾等六人的圣印结界中,任何暗系法术都无法施展。”
“你们要做什么?”赛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要就找我,放开我妹妹。”
“这不行。”是站在她左侧的老人,“我们这次出圣都,一是为了消灭你这个魔女,二就是迎返光灵大人。”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溉溉:“溉溉小姐。”
赛的心猛然一沉,一种无法形容的愤怒陡然涌进心里,体内的暗之力骤然暴涨,结界立震,六个老人脸色一变。
“大家动手,这个魔女不简单。”为首的老人放下溉溉,取出法杖,用力插进石中,同时双手划出印纹,念诵咒文,其他五人同样施为,结界的力量立增,强大的念力从四面八方压向赛,逼得她几乎窒息。
“光明的神灵,请赐予我您的力量,在光明下逐灭一切黑暗......”为首的老人猛力拔出法杖,念动咒语,随着他的手的动作,法杖化为一道强光,直直射向赛的心口。
“你们休想......”赛强忍着压制的痛苦,手指一点一点触地,在地上划出六芒星阵,“魔......炎......崩......”
“快住手。”一声急促的男声打断了赛的精神集中,同时,附加光力的法杖也被重重挡了出去,直接飞回老人手里。
“魔炎,折冲红破......”随着清雅的语声,光之结界陡然剧震,正北方位被红色光芒撕开了个大口子,几道黑影冲入,眨眼间就把赛带出了结界。
六个老人心神相通,结界一破立刻纵跃而起,聚集到溉溉在的那块巨石上,凝神对敌。
“圣都教会的六位护法祭司?”高尔冷冷地打量着对面的敌人,“这次贵方真是好大的手笔。”
赛逐渐清醒,挣扎着站起来,旁边的苏拉连忙阻止:“赛小姐,你伤得很重,请不要乱动。”赛不理,踉跄着站直,愤怒的双眼不离对面的六个祭司。
溉溉......
“赛小姐。”高尔没回头,警戒着对面的敌手,“在光结界中使用魔炎崩杀会伤到你自己,你太莽撞了,还好苏拉伯爵赶得及时。”
“对面几个老家伙不简单,高尔你可别掉以轻心。”苏拉看了眼自己的手,刚才帮赛挡开一击,手上居然留下了一道灼伤,以他的不死之身而言,那道光杖所附着的力量绝对非同小可。
祭司们逐渐镇静下来,为首的祭司评估一下双方实力,有了决定。
“亡灵巫师和吸血鬼,你们决定要保护那个魔女了吗?”他的嗓音沙哑,音量却不低。
“这个你看不出来?”高尔轻易地看出对方的退意,言辞毫不留情。
老祭司干笑数声,压着怒意:“那我们就放弃那个魔女,有机会再讨教,再见了。”
“等等!”一声怒叫出自赛的口中,“放下溉溉!”
“不许直呼光灵大人的名字。”一个祭司俯身抱起溉溉,不屑地回答,“你这种魔女不配做光灵大人的亲人。”
“我叫你放下她......”赛的眼神变了,全身散发出来的力量令高尔和苏拉都悄悄地退开几步,免遭波及。
几片雪花飘近赛的身边,忽然燃起黑色的火焰,随即烧尽无踪。
“开始了,哥。”飞雪一直默默地看着崖下发生的一切,此时开口提醒。
“知道了。”飞舞凝视着翻开的白色卷轴,唇边挑着一抹微笑。
“我说......”赛的身体悬浮起来,慢慢向着对面靠近,“放下她!”后半句骤然化为怒啸,阴风疾起,最前面的一个祭司首当其冲,风刀一过,立时四分五裂,血溅了一地,剩下的五个祭司顿时面无人色。
“魔......魔......”为首的祭司语不能连,法杖颤抖着直指,身子不断地后退。
高尔和苏拉都看见了,那浮现在赛身后的巨大黑影......
“那是......”苏拉惊讶地说不出话。
“地狱之魔王,阿撒尔。”高尔勉强说完,拉着苏拉后退,“我想我们最好暂避......”
“放开溉溉。”赛的眼睛燃烧着黑色的火焰,整个人已经浮在空中,长发扬起如风,背后展开了遮满整个天空的黑色双翼,压倒性的魔力激起夕摩河的巨大水浪,一波波怒涛劈头盖脸地向几个祭司砸过去,砸得他们四处奔逃。
为首的祭司终于被逼到了崖壁,无路可退,但还是不肯放开溉溉:“不行,我绝对不会把光灵大人交给你这个恶魔......”
“那就死。”赛伸出手,凌空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老祭司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然后逐渐扣紧手指,看着老者痛苦地挣扎在死亡线上,笑得魔性毕露。
溉溉从老者的怀里跌了出来,被赛隔空一招,像被牵引着一样,缓缓飞到她怀中,老者则被随手一扔,重重摔到崖壁上,滚到了一边。
“约莉儿......”赛轻轻地抚摩着妹妹的脸,眼中魔性稍退,代以柔情无限,“你还在我身边......”
“她不是赛......”苏拉几乎惊呼出声,被高尔急急捂住嘴拖回崖后。
“你不想活了?”高尔一头冷汗,“隔世的魔之转生,现在的赛几乎等同于魔王阿撒尔,你叫这么大声,激怒了他怎么办?”
“怎么会......”苏拉微微颤抖,“赛......”
“不过有点奇怪......”高尔沉思着,“赛小姐身上还有的那是......”
没有等他想透,外面情形骤变。
赛抱着的溉溉忽然有了变化。
一种强烈的光从她身上直直散射出来,射在赛身上,顿时扬起白色火焰,痛得赛怒啸阵阵。强光在刹那间就淹没了赛,还有溉溉。
光与暗的力量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球体,赛和溉溉都被围在中间,强大的力量引起了巨大的龙卷旋涡,碎石纷飞,河水倒流,两边的高崖摇摇欲坠。
“即使人类犯了再大的错,我也是他们的守护者,我不能抛弃他们,如果你执意杀戮人类,我只能与你为敌......”
平静的语声从球体中传出来,接着,是沉沉的男声。
“我知道了......”
光和暗的力量同时爆裂,两边的高崖顿时粉碎,落石如雨,阵阵砸进河水中,巨大的浪涛在一瞬间就淹没了岸边的一切......
高尔和苏拉在夕摩河中找到了昏迷的赛,而溉溉却始终不见。
赛在第二天醒来,整个人都沉默了许多,当高尔回报没有溉溉的消息时,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赛小姐......”苏拉担心地想询问,却被她打断了。
“不要叫我赛小姐。”她的笑容很冷,“叫我王,拉米特之王。”
诸国历23年,拉米特进军与人类王国毗邻的群山地带,征服半兽人部落。
诸国历25年,拉米特的亡灵大军突袭黎尔吉斯,歼灭驻扎在侧的郎底亚前卫部队,同时收服黎尔吉斯的佣兵部队。次年,人类三大联盟王国向拉米特宣战。
诸国历31年5月,莫齐斯会战,拉米特之王赛以强大魔力召还精灵墓场的亡灵,尽歼三国盟军,莫齐斯森林骸骨遍野、血流成河......
诸国历35年7月,郎底亚沦陷,亡灵大军兵临圣都城下......
赛靠在她的王座上,身后是无穷无尽的亡灵部队,苏拉伯爵始终守在她的身边,等候着她的下一道命令。
“军队听候差遣,我的王。”高尔在王座前躬身。
赛迷离的目光落到远处的圣都,她慢慢抬起手臂,指住了那个城市。
“毁了它。”
“遵命,我的王。”
亡灵的撕吼和着人类士兵的惨呼声,交杂成一首血腥的战争之歌,在圣都的上空久久回绕......
赛独自聆听着这首歌,空洞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神采,就像在莫齐斯会战的那天,她释放了精灵们的愤怒,然后就在一边静静地迷惘,迷惘在自己的那片空洞之中。
周围空空的,所有部下都遵命离开了,拉米特之王一个人在她的王座上......
脚步声在面前响起,又停止。
赛忽然笑了。
“你终于来了?”
淡如水的声音,但还是有着当年的天真。
“我来了,姐姐,让我们把一切,都结束吧......”
诸国历35年7月,拉米特之王赛失踪,同年9月圣都沦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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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命运之转“这就是她们的命运?”曲折得连飞雪都禁不住叹息。
“导师让你带来的白色卷轴上的确这么记载......”飞舞合上卷轴,“下面如何了?”
“我已经说过了,请注意听。”飞雪没好气地说,“赛正被愤怒激发着魔力,快现本体了。”
“为何不早说......”飞舞在妹妹后脑打了一下,“时机到了,该我们上场了。”身形一晃,消失在洞外。
“是你自己不听,臭哥哥。”飞雪生气地叫,不过还是紧紧跟了上去。
“你压制赛的魔性,我去对付那几个祭司。”飞舞的声音准确地传进飞雪的耳朵。
“喂,喂,现在的我能压制得住吗?”飞雪慌叫。
“用本体......”飞舞淡笑,身形已在几十丈外。
“什么!.”
赛的身体慢慢悬浮了起来,两旁的高尔和苏拉都吃了一惊,却不知如何反应,这时上方忽然响起冷淡的女声。
“借过。”
飞雪的身形捷若鬼魅,一眨眼就到了赛身边,在赛身体离地的瞬间,飞雪的双手同时按住了赛的背心,把她按回地面。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赛体内直冲了过来,震得飞雪几乎脱手,强大的魔力顿时向飞雪身上宣泄过去。
“糟了......”飞雪全身都被压得死死,怨声不断,“老哥,我就知道你在整我......”
“圣者封印......开......”
飞雪的身体陡然发光,额头上浮现圣之印记,头发全部转为淡蓝,六道光翼在背后急速展开,压制全身的魔力立刻被圣光逼开。
“臭大哥,逼我现形......”飞雪喃喃低语,双手不停,一只手泛出淡淡圣光按住赛背心,另一只手急速划出圣之印,接着同时按进赛体内。
强大的魔力被压住,回归到它的本源,赛的身体也软软落下。
“搞定。”飞雪抹把汗,转身看向另一边。
“溉溉......”赛忽然又激动起来。
“别......你可别又来了......”飞雪慌忙凑到她耳边,“别担心,你妹妹我大哥会去抢回来。”
赛松了口气,体内的魔力终于平息下来。
一旁的飞雪也松了口气。
另一边。
“请等一等,尊贵的祭司们。”
六位祭司诧异地望向声音的来源,一看之下连忙全体戒备。
“凯尔莫特斯,是你!”
飞雪在那一边冷冷地喊:“在叫我吗?”
飞舞对妹妹招招手:“你就在那边别动,这些人的力量属性和你太近,你不要出手。”
飞雪冷哼一声,不答话了,于是飞舞继续转向那些祭司。
“是这样的,尊贵的各位祭司。”飞舞笑容可掬,指了指后面。
“此山是我买,此路是我开,所以......”他再指指溉溉,“要从这里过,请留下那女孩。”
“你想都不要想。”为首的老祭司敌视着他,“圣灵大人我们一定要带回圣都。”
“是吗?”飞舞的笑容转冷,“那就连同你们身上的钱一起留下吧。”
“你这个背叛者。”一旁的祭司怒斥,“你以为凭你一个人,挡得住圣都六大护法祭司吗?”
飞舞大笑。
“我并不介意和你们比划一下,不过今天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他的目光中有着狡黠,“也该到了。”
语声未落,崖上陡然传来西尔瓦的声音:“头头,他们到了。”
飞舞满意地听着身后传来的响声,满意地看着六个祭司的脸色变得惨白。
“我一个人你们不放在眼里。”飞舞笑眯眯地说话,“那么几百人呢?”
“这个......飞舞。”高尔清了清嗓子,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你确定只有几百人吗?”
飞舞惊疑,接着脸色逐渐转青,然后回头。
整个峡谷包括两边高崖,站满了全副武装的佣兵,看阵势千人都不止,西尔瓦站在最高的地方,咧着嘴对着他笑。
飞舞捂住泛出青筋的额头,一时间全身无力:“该死的笨蛋,把五万金币给我全用出去了......”
飞雪噗嗤笑出了声,开始为那个还在傻笑的同伴祈祷。
“算了,事已至此。”飞舞的视线转回祭司们身上,目光突然变得凶狠无比,“看见我身后的阵容了吗?把那个女孩和你们身上全部值钱的东西都留下来,否则......哼哼......”
飞雪再次笑出了声,不顾大哥丢来的白眼。
“溉溉......”赛颤抖着接过妹妹,急急检查着她的身体,生怕有任何损伤。
“不用担心,那些祭司只是弄晕了她,她过会儿就会醒。”飞雪不开心地看看自己身上的印记和背后的光翼,淡蓝色的长发在风里飘动着。
赛充耳不闻,在确定妹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后,把她紧紧搂进怀里,喃喃着:“姐姐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对不起......”险些就要失去妹妹,赛自责万分。
飞舞坐在巨石的边缘,数着手里的金币。
“怎么了?飞舞。”高尔凑了过来,“这次收获不小啊,怎么还是皱着眉?”
“不要跟我提这次的收获。”飞舞有些懊恼,“五万金币的本只收回了十分之一都不到......都是那个笨蛋......”
“那就说你这次来的原因吧。”高尔严肃了点,“已经收到酬劳的你为何又会专程来找她们?还费了这么大劲把她们救下来。”
飞舞看了他一眼,狡黠地笑:“我说我善心大发你信吗?”
高尔大笑,站起身来:“看来又是我不能知道的,我明白,不问。”他回身走了两步,又回头:“不过这次你似乎找上了两个麻烦哦。”
飞舞挥挥手当是道别:“一路顺风,以后再有酬劳高的买卖别忘了找我。”
高尔一笑,转身而去,不留只字片语。
苏拉伯爵最后看了赛一眼,叹口气,和同伴们跟上了高尔,一行身影很快消失在往北方向的风雪之中。
不大的峡谷里,又只剩下了几个人。
“好久不见了,赛小姐。”飞舞把手中的金币装进腰袋,几步到了赛面前,神色莫测,但目光似乎很满意。
赛缓缓抬起头,端详着这来去不定的男子,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处处透着诡异的人物,被他所救,是福是祸,她也难以预料。
“为什么要救我们?”赛的声音疏冷,保护自己的本能还是占了上风。
飞舞淡笑不语,在赛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说话了。
“如果我救了你,不要问我原因;同样的,如果我害了你,也不要问我原因,我或者会回答你,但你也许不会想知道。”
赛愣住,然后轻笑,自幼就历经磨难的她,轻易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世间万事,哪来这么多原因,孜孜于先机而忽略了结果,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舍本逐末,或者更笨。
“不过这次,我会告诉你,你也一定要知道。”飞舞轻轻摊开手掌,白色卷轴悬浮于上,微微闪着淡蓝的光泽,“我的目的和你的命运。”
赛沉默,她知道飞舞会继续说。
“我希望你和溉溉跟我去个地方,只要到了那里,你们的生命就会不同,当然,选择权在你。”
不同吗?
是会不同吗?命运中的相逆和危机,自己和妹妹的无法磨灭的差距,还有,这遥远的幸福的梦?
“不要问任何问题,你们的命运我都知道,现在回答我,是,或者否?”
如果经历了一千次失败,这第一千零一次的希望,是否值得抱持?
赛,问你的心。
赛慢慢站起身来,脸上并没有表情,飞雪却淡淡笑了。
飞舞手上的白色卷轴忽然燃起火焰,眨眼间就焚得一干二净。
飞舞微笑着收回手掌,紧了紧背上的剑:“那就出发了,最后的命运之旅,就让我陪同两位吧。”
“哥?”飞雪惊觉,“我呢?”
飞舞笑着指指她背后。
飞雪疑惑转身,下一秒石化。
“怎么?”梦蓝拍拍她的脸,“见了导师不开心么?”
“开......心......”老哥我跟你没完。
“妹妹啊,你的封印都解开了还想上哪里?导师,麻烦你了。”飞舞坏笑。
“来吧。”梦蓝挽起飞雪的手,“跟我回天堂吧,你离开太久了。”飞雪一动也不敢动,只得乖乖跟着,临浮空前不忘狠瞪飞舞一眼,换来飞舞更得意的笑容。
尘世纷扰不安,哥哥自己的事,还是由哥哥自己承担,你应该快乐地在天堂的花园中跳舞,而不是老跟着我这背叛的家伙......
“头头,别忘了我......”飞雪才走不久,后面陡然传来急叫,飞舞缓缓转身,看着西尔瓦气喘吁吁地赶上来。
“你也想跟着来?”飞舞眯着眼看他,“你不是很忙吗?”
“我哪里忙,我很有空。”少年不知危险将至,还在迷迷糊糊地大言不惭。
“不,你接下来会很忙、很忙。”飞舞笑得无害,“你要回去带着弟兄们做事,下半年连同明年的所有任务都归你接。”
“不是吧......”少年终于认识到严重性,“头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你实在太慷慨了。”飞舞眼睛一瞪,“对付六个人,居然给我买动了五千人,你就不会给我留个几万金币吗?败家的东西。”
“头头你不是给了我五万金币吗......我还以为......”大梦初醒。
“我有叫你全部用光光吗?”还敢狡辩!
“啊,头头我错了......对不起......”哭诉。
“用行动说吧,后年今天之前,我要看到五万金币放在我面前......你可以去了。”撂狠话。
“头头......”
“滚!”
小伙子还年轻,不该看的还是不要看,活得会比较久......
真正的孤独吗?
飞舞默默看着天空,久久没有说话。
挑战命运的第一次,就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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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光与暗的新生“我们将要去哪里?”
“撒鲁西多,遗弃之神殿,在那里,一切都可以得到解答。”
位于极北之地,在拉米特的遥远的东方,连亡灵巫师都没有到过的冰封荒地中,矗立着被遗忘了千年的神殿。
拉米特的古老传说。
赛和溉溉站在拉米特东面几里外的荒原中,惊异地看着飞舞的动作。
飞舞取下了背上的巨剑,并不出鞘,而是以赛和溉溉为中心,用剑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六芒星阵。
赛忍不住想问,被飞舞的眼色阻止,只能看着他把巨剑系回背上,双手同时按住地面,口中开始默念咒文。
没有任何反应,只有飞舞的脸色微微发白,双手却始终稳如磐石。
“你在......”赛刚想再问,身边的溉溉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角。
“姐姐,看......”
空空荡荡的荒原,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光晕中竟渐渐有了残破的轮廓,废墟般的建筑缓缓浮现在空中,与地面之间只有恍惚的朦胧。
“撒鲁西多神殿,只有在光和暗的选定者同时来到时,才会现出它的身形。”飞舞已经站在了她们身后,平静地解释。
“好了,进去吧。”
赛回头看他。
“我不进去。你们自己的命运,由自己去掌握。”飞舞淡笑,“当然,如果改变主意,还是来得及离开的。”
赛微一犹豫,飞舞的身影已然消失了。
迷离的神殿已经出现在了面前,残破不堪的石柱东倒西歪,毁损了近半的台阶上生满了杂草和青苔,顶部更是被削掉了一多半,倒裂的石块散落在殿前,整个地方像发生过一场可怕的战斗,而且已经被久久遗忘。
赛和溉溉并肩站在神殿前,没有动作。
过去的一切飞快地在赛眼前掠过,当画面终于平静下来,赛知道她已经准备好了。
低头看向妹妹,却发现妹妹也在看她,天真的眸子里是难得的坚决。
于是,相对而笑。
姐妹俩踏入神殿的瞬间,神殿消失了,连同她们。
站在一旁的飞舞没有丝毫诧异,只微微挑了下眉,又取下了背上的巨剑。
迷茫,白色的迷茫,能感觉到的,只有彼此。
“溉溉?”
“姐姐,溉溉在这里。”
互挽着手,就有勇气。
彼此的依靠,就是一切。
迷雾渐渐清晰,神殿的轮廓再次出现了,只是没有了残破的痕迹,宏伟壮丽,笼罩着圣洁的光辉。
殿前,是数以千计的人,盔甲鲜明,持着长柄的剑,胸前有着熟悉的徽章。
至诚之槌。
骑士们紧张地握着剑,凝视着神殿前的什么。
随着可怖的怒吼,巨大的黑影出现在了神殿的前方,数千的骑士们惊慌退后,混乱成了一片。
“懦弱的人类,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吧。”怒吼声后,是愤怒的巨声。
一个幽暗的球体出现在了神殿上空,并在下一刻猛然向人群砸下,人群恐慌四散,却躲不过球体笼罩的范围。
千钧一发之际,白色的光辉骤然从神殿里散射而出,挡在了人群上空,与幽暗球体相碰,极光爆出,整块大地为之震动。
“约莉儿?”愤怒的声音带了讶异。
“住手,阿撒尔,这已经够了。”
“不要拦我,我不想与你为敌。”
“即使人类犯了再大的错,我也是他们的守护者,我不能抛弃他们,如果你执意杀戮人类,我只能与你为敌......”
沉默。
“我知道了......”貌似平静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悲伤。
光和暗的力量陡然暴增,神殿的一角立时粉碎,大半个顶部失去支撑,崩裂散落。
“约莉儿,停手,我会伤了你的。”
“不可能的,阿撒尔,就算灰飞烟灭,我也会阻止你。”
“你要做什么......不要,约莉儿,不准用那个!”
“......我......一定......”
“住手......够了,我放弃......”
......
“记住,约莉儿,让我伤心的,是你。这哀伤,你记住......”
“阿撒尔......”
......
景象隐没了,代之的是白茫茫的一片,然后景象再次从头开始......
赛和溉溉静静地看着,谁也没有出声。
空茫间,忽然有了飞舞的语声。
“一世世的命运牵绊,魔之哀伤和天使之泪所幻化的暗灵者和天使转生的光灵者,之间的宿命就是一代一代的互相束缚,光灵者牺牲自己封印暗灵者,然后继续传承下一世。赛、溉溉,这就是答案。”
“想摆脱这种宿世的羁绊吗?问你们的心,然后回答我。”
赛和溉溉对望,然后微笑。
飞舞大笑:“好,接着。”
一道强光陡然射入空茫,飞舞的巨剑已在赛手中。
“七神器之首的约束,拥有斩断一切的威力。”飞舞缓缓说着,“而其威力取决于使用者的力量,赛、溉溉,你们将来的命运就由你们自己决定。”
赛慢慢拔剑出鞘,同时,溉溉的小手也按住了她的手背。
姐妹俩默然相望,万千心绪,皆化为无语,然后一笑。
宿命......命运......我们......
......
一个月后,冰封荒地。
“你们真的要去那个只在传说中存在的地方?”西尔瓦好舍不得地看着溉溉,“好远的呢。”
“我们已经决定了。”赛微笑着拉过妹妹,“人类世界还是不适合我们。”
“那......要写信给我啊......痛痛,头头,那五万金币我已经赚回来啦,就别找我麻烦了啊......痛痛痛......”被拉住耳朵,西尔瓦不情愿地退开。
“一路顺风。”飞舞不露痕迹地瞪了西尔瓦一眼,“路上小心。”
“好的,谢谢你一个月来的照顾。”赛微微一笑,“还有......”
她拉着妹妹深深一躬:“真的谢谢你。”
姐妹俩的身影渐渐远去,淹没在晨曦的薄雾中。
“大哥......”好冷冽的声音。
别又来了......连着半个月的背后偷袭,作为飞雪对他“无情抛弃”的报复......飞舞对这个贯彻“偷跑一次是偷跑,偷跑两次也是偷跑”精神的妹妹实在很无力。
“例行公事”后,飞雪满意地收手,眺望了远处一眼:“她们已经上路了?”
“是。”飞舞勉强爬起身,“对她们来说这段旅程应该没什么问题,大概两个月就可以到达了吧。”
“那只龙出现呢?”
“暗灵者和光灵者的联手,龙也很难讨好吧。”飞舞毫不在意地笑,“至多到达时间晚一点。”
“是啊。”飞雪斜睨他,“暗灵者和光灵者的联手,那如果被她们发现大哥你的计划,大哥你要怎么办?”
飞舞一怔,陡然大笑回身,不答径自离开,飞雪跺了跺脚,还是跟了上去。
......
“不过,她们对大哥说谢谢的时候,大哥的脸红了哦?”嘲笑。
“......”继续笑,掩饰尴尬。
“大哥也会感动哦?说出去都没有人会信哦。”调侃。
“......”忍耐......这鬼丫头不能理睬。
“几千年了,第一次被人感谢哦?”弱点击杀。
“......”泄气......似乎几千年都没做过好事......
“快恶贯满盈喽......不过大哥还是不会放弃......是吗?”后半句没了讥讽,多了轻叹......
“当然。”没有考虑的答案。
谢谢吗?不必了,将来不要恨就好......
......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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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在小赛的生日之际谈命运这个问题,似乎是过于严肃了(笑),然而在这里还是要对小赛说,人生很长,命运往往迎面而来,面对它吧,不论接受或拒绝,甚至结束,重要的是自己的选择,而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在这里支持你。
生日快乐、一生走好
——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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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光·命运文看完了。终于看完了。
看看窗外的天空,漆黑一片,犹如暗灵者的天下。
第一感觉还是满不错的,至少,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生日贺文。很感动,真心的。
这份礼物,我很喜欢。首先要谢谢泥中微笑——飞舞先生。一个星期的辛勤结晶,出类拔萃。至于论坛上的忍辱负重,默哀个|||
言归正传,这文看过了,话总是要说一些的。
撇开自己的个人秀不谈,赛是一个并不讨人厌的角色。或许主角都不会令人生厌,这是定理。讨厌的主角注定会有一篇失败的文。
赛是一个矛盾的人。天生的魔力,魔王的转世,额头上的印记……并非她所想,却不得不承受。她想做一个平凡的女孩,却始终寻寻觅觅。这可能么?一个来自地狱的人,暗灵之王,她的黑暗面暴露在光天化日下,成为那些所谓正派人士的追杀目标。平凡,实在离她太遥远。
我不是贬低正派,亦并非欣赏天生黑暗的人。理解赛的挣扎,赛的矛盾,赛的爱恨情仇。来自黑夜的人,命中注定,不得超生。个中滋味,一如我们信仰的哀。
命运,整篇文的中心。命运是一个很难捉摸的玄机,以我十七年的经历根本无法看透它的本质。信命,抑或是不信,命运始终驾驭在人生上,不得更改。有句话叫“人顶胜天”,我不知道是否属实。个人是个信命的人,不逃避,亦不反抗。跟赛一样。
赛后来想通了。命运,命运如何?前世比妹妹还重要么?使命比亲情还重要么?魔力比幸福还重要么?想通了,一切皆迎刃而解。
然而想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达摩祖师面壁十八年,才忽然想通了。耶稣基督的想通更是经历了千辛万苦。不在乎过程的艰巨,至少其结果引领我们走向幸福。这已足够。
还有溉溉,纯净的天使,跟姐姐截然不同的人。来自光明,自然看不见它另一面的黑暗。相较而言,溉溉是幸福的,幸运的,因为她有个好姐姐。赛为溉溉挡风遮雨,化解一切。这是个很好的人物,善良、天真、和谐,这样的女孩已不多见了。起码,在现代社会中,很难寻觅这样的天使。
故事的发展很曲折。有些细节兴许含糊了,但总有推波助澜的作用。许多人物,飞舞、飞雪、梦蓝,点点滴滴凝聚成一个故事。我所熟识的人,包括我自己在内,成为故事的主角,这个感觉很不错。文并不很长,洋洋洒洒三万余字,看了一个钟头,心生感悟。一篇文的影响力,大凡是造成读者共鸣的程度。可以说,《暗与光的边缘》是成功的,不是单单是说其文笔与情节。还有个中感情,细腻、优雅,亦不乏血腥。战争、命运、感情,三位一体的完美交融,所以这是篇很不错的文。至少,我以为。
关键还是在于主角的刻画,配角的个性有些模糊。当然,好的文总是要详略得当,如果面面俱到,等于没有主角。主角是用来讲故事的,配角是用来喜欢的。这些人物,我都很喜欢。符合我的口味,故事里并没有绝对的坏人,相对的,赛的冷酷有些令人发指。不过她的挣扎,正在此处一览无遗。
我喜欢这些人物。赛、溉溉、飞舞、飞雪、梦蓝、西瓦尔,名字只是个符号,关键在于灵魂。赛并不是真正的小赛,尽管个性有些相像,但毕竟是两个人,不能混为一谈。同样的,名字与真人并不真正匹配,所以请各位在欣赏的同时切勿对号入座,谢谢!
其实这篇文还是挺深刻的。谁说我们的生活中没有相对的黑暗与光明,没有命运的驱使,没有我们所谓的命中注定?故事总是来源于生活中的真情实感。尽管这个故事的灵感来源于某个星期日上午的闲聊,一人一句地接着话,竟串联成一部完整的传奇。玩笑似的说要写下来,一个星期后竟然真的看到如此生动的故事。欣慰激动之余,再次谢谢飞舞的毅力与执著!
回到主旨。希望通过这篇文的抛砖引玉,引起大家的一些共识。命运,究竟什么是命运?我实在理解不透,相信并没有人能说的清楚。答案总是众说纷纭各有千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话题,足够我们细细探索,不单单是这一刻,甚至,倾其一生。
有些沉重了。笑:)既然是贺文,总应带来些许欢乐。这是职责。希望大家和我一样,开开心心地看完这篇文,留下一点想法见解。至少,我们思考过了,关于命运。
提早祝自己生日快乐罢!亦祝各位快乐!
小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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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有错字。是人定胜天 。。匆匆扫过。。留个爪印。。
晚上再来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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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棒的文呀!好强!收藏了昂!回复: 【原创】暗与光的边缘(给DemonAi的生日贺文 已完结)
原来是早上八点- -|||刚刚进来,意外发现后面多了一段,这样更好些,比原来更像是一篇文的结束。
飞舞缓过来了没有?该写风语了吧……
或者是想把这神话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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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那个……错字……
哪里阿?没看见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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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我跟溉溉九月是高三的说所以发得早了点
八月份……估计能看到11月的老头子的贺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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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你真好字体给人的感觉~~可以很好地保护眼睛!
若所有的文都是这样是多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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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僧是11月的么回复: 【原创】暗与光的边缘(给DemonAi的生日贺文 已完结)
我从来没有这样恨过系统BUG,前次认真的回复已经被无情地被删。。得了个教训,如果以后要长篇大论,我一定先写在WORD在贴过来。。
老头子我原先的好心情已经灰飞湮灭不知所踪,如今也没什么心情再认真评论。表怪我。。
其实这篇文早在一星期前就先睹为快过,当时接下来的反应无非是死命扔几个雪球说老头子怎么把我写成这副德性。
不过做人要客观来着,所以就客观地评论下。。
文章确实不错,毕竟你比我们年长几岁,写的不好你颜面无存。对于奇幻小说,我从不尝试,但自认为即使动笔也不可能写的比你好。
此文构思,背景,语言,细节,整个看,非常的得体。。
构思的新意不大,诸如此类并没有圣传来的经典。(西西,老头子我知道你不看漫画的,尽管我也早腻了这个故事)
保护一个人,或想着改变宿命之类的立意,说实话我看到过太多。好坏参差不齐。老头子你这篇算好里面的。(我在夸你来着)不过,表骄傲哦。。
我比较想说的是那个溉溉。。该死的,我挺后悔把这名字给你用。
当小赛问我看了文后对那人物有什么看法。我郁闷地答到这也太天真可爱烂漫甚至于每次拖后腿了。
没错。这个溉溉对赛而言,就像阿修罗对夜叉一而言。我想到英语中的一个句型:What A to B is what C to D.
是克星,是生命,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光与暗尽管对立,可是没有光就没有相对的暗不是吗?
老头子你也曾说过因为光和暗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文中赛和溉溉的性格必须截然不同。这点客观的说表示赞同,但事实上我和赛在一定程度上真是非常的像。呵呵~~
好了好了,牢骚发到这儿,反正那溉溉与我无关就是了。。
恩恩,我还是郁闷。怎么都没人给我写贺文啊。我和小赛米差几天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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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很痛恨系统的BUG辛辛苦苦写的都没了,如今也没那动力
里面的飞雪很可爱我很喜欢的,而且她整到飞舞了
至于梦蓝,我怎么觉得她是先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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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很痛恨系统的BUG辛辛苦苦写的都没了,如今也没那动力
里面的飞雪很可爱我很喜欢的,而且她整到飞舞了
至于梦蓝,我怎么觉得她是先知啊
梦蓝是飞舞和飞雪的导师啊,驻守奇迹之门的天使,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