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篇章——Angel from hell

五月思葛

First  Part    [回归的天使]


当太阳不能够再照耀大地的时候，黑暗就笼罩了人间。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隐没在天际，地狱即将降临。


Vol.1


漆黑的保时捷在闹市区夜晚的灯光中飞速地穿行。
如同一匹敏捷而危险的黑豹。
眩彩的灯光映照着车身，坐在车里的我漠漠地看着车窗上流质感的光一道一道划过，不留痕迹。
疲倦地把目光从车外收回，我闭上了眼睛。
“累了吗。”他并没有回头看我，但如同平常一样，他可以觉察到我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并且敏感地做出反应。
“有一点，毕竟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我依旧闭着眼睛。
“给你。试试看这个。”
我睁开眼睛，看到他从前座递来，一根烟，我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接过，点燃。
刚刚吸了一口，我就忍不住干咳起来，我试图再吸第二口，他却早已从我的指间抽走了烟，摁灭在他左手边的一堆烟蒂中。
“Cognac？”我不满地挑起了眉。
“不会抽就算了。”他的声音平淡地听不出一丝波澜，“不用勉强自己，兰。”
“不要叫我‘兰’！”话说出口，我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冷冷地开口，“为什么还不改口？Aquavit，这才是我的名字。”
“那是你的代号，不是名字。”他回过头来，于是我看到了他逆光的脸庞，淡漠，冷静。
“就算你想忘了自己的过去，也不是用这种方法。”他不再看我。
我没有回答，再次闭上了眼睛。
“忘了自己的过去……”




“放了灰原！我让你……放了灰原！！”
这是谁的声音……
好黑……新一你在哪里……我好害怕……新一……
“……我让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不……不会的……
“放了灰原！”
这不是你说的……你不会这样对我的……
这是哪里……好黑……
到处是绝望……到处是伤害……我无处可逃……
无处可逃。
再一次从那个混乱的噩梦中惊醒，我迷茫地环视着四周。
手铐。
脚镣。
破碎的衣服。
满身的血痕。
我在清醒的一瞬间感到了彻骨的疼痛。
我咬着牙，把我所有的仇恨倾注到眼神中，愤怒地看着正对着我的那两个黑衣男子。
“大哥，她醒了。”我听到那个胖子狞笑着对身边的金发男人说，“这个女人实在很犟，我们对她用了这么多天的刑，她还是死不答应。”
“哼，是吗？”那个金发男人脸上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他的目光转向我。
我毫不回避地正视着他。
那个金发男人一步一步地向我走近，我深深地喘着气。
他在我跟前停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他突然粗暴地抬起我的下颚，冰冷的手指扼得我几乎窒息。
“我讨厌被别人用那种眼光盯着，小丫头。”他狠狠地摔开我的脸，我感到一阵晕眩。
“老实说我对于我们的游戏已经厌倦了。”金发男人冷笑着，“你能撑这么久，让我很惊讶，但是我不认为你这样死撑着有什么意义——” 他的话音毫不留情地直插我的心肺，“你没有忘记吧？那天我可是给了他选择的——他可以自己选择救谁，选择放弃谁，二选一，这很公平。而他的选择是Sherry——他不要你了，是他自己不要你的。”
我痛到不能呼吸。
“这样的人，你就一点也不想报复他？据我所知……”
我拼尽全力大喊着打断了他的话：“就算这样，我也绝对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
他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然后那丝诧异转瞬变成了冷酷，残酷的凶光。
“很好。”他背过身去，“Vodka，既然她不愿意合作——我们就不得不想想办法了。带她进DEFENCE PLACE。”
“好的，大哥。”胖子笑得更恶毒了。
金发男人瞥了我一眼，他点燃了一支烟：“别说我没有提醒你——我们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我直觉地感到了危险的临近。
我被从行刑架上放下来——这是我被抓进来之后第一次离开那个血迹斑斑的架子。
“你们要干什么？”我虚弱地被拖着进了一间屋子，伤痕累累的腿在地上磨得生疼。
进去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把铁制的椅子，还有——电源。
“你们……竟然使用电椅！”我难以置信。
“虽然这是用来执行死刑才会用到的东西——但是放心好了，我们做过改造，不会电死你的，不过，我想滋味大概也不会好受吧。你就好好享受一下高压电从身体里流过——死亡边缘的美妙感觉吧。”金发男人露出了病态的笑容。
“你们……你们这些恶魔……”我无力地叫骂着，被固定在了电椅上。
“哼。开始吧，这可是你自找的。”金发男人吐了个烟圈。
胖子放下了电闸。
“啊——————————！！！”灼热的煎熬，心脏即将停跳的痉挛——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哈哈！！！”变态的大笑混合着那个可怕的声音一起向我袭来。
“放了灰原！我让你放了灰原！”
“……我让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不要！！！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时刻，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倏地睁开眼睛，恐惧的盯着前方某个未知的地方。
Cognac回头皱着眉头看我：“你又想起那些事情了？”
“没有……”我冷了似的环抱住自己，像是在安慰自己地说，“那些已经过去了，不会再发生了。”
“你知道就好。”
Cognac的声音很轻，但在我听来却有着莫名的镇静。
我放松整个身体，软软地靠在坐垫上。
黑暗的记忆却还是没有放过我……它们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我没有办法平息……




“呵……”我吐出一口血沫，为了忍受非人的折磨，我惟有死死地咬着下唇，以至于咬出鲜血。
已经第几天了？不知道……行刑的地方暗无天日，我早已被折磨得失去了意识。
电刑的痛苦……昏厥……烧伤的皮肤……混沌的大脑……还有那个纠缠着我的声音……
“……我让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在耳边……没有办法摆脱……
我从浑浑噩噩中清醒，看到了那个胖子Vodka厌倦的眼神。
我紧紧攥着电椅的扶手——我不要那些恶魔听到我的呻吟。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能磨！” Vodka走过来，“你还是不肯加入组织？！！”
“要我加入你们……做梦吧。”我低低地骂着。
“臭女人！” Vodka挥手给了我一个重重的巴掌，“真不明白组织留着你干什么！”
我的嘴角热辣辣的痛，一定是出血了。
Vodka伸手强行抬起我的脸，我看到了他邪恶的表情。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用了这么多天的刑……你倒还是个美人嘛。” Vodka粗短的肥手指摩挲着我的脸，我几乎昏厥，“反正再过不了几天组织就会对你失去耐心，不如在那之前……”
我看到Vodka的手渐渐移向我的衣领，立刻意识到了他的意图。
“你干什么！”我被牢牢地固定在电椅上，没有办法反抗，恐惧铺天盖地地卷来，“你不要碰我！！”
“哼，这可不由着你的性子。” Vodka奸笑着，“反正过几天你也要死了，还不如……哈哈哈哈！”
我拼命躲开他的手，害怕得大声哭叫：“不要！放开我！走开！不要！”
“哈哈哈哈！”
“救命啊！”我绝望地叫喊着，感到Vodka肮脏的气息一点一点逼近我，“不要！新一救我啊！”
“新一？白痴！” Vodka轻蔑地道，“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你——更别指望着你的那个青梅竹马的‘侦探’了！你忘了是谁把你害到今天这种下场的？！其实那天Gin之所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选择救Sherry还是救你，本来是想让Sherry对他完全死心的，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放弃你，真是可悲啊，亏得你现在还惦记着他呢！哈哈哈哈！”
“是谁把你害到今天这种下场的？！”
“是谁把你害到今天这种下场的？！”
“是谁把你害到今天这种下场的？！”
我停止了挣扎，麻木地任由Vodka撕扯着我的衣服，眼眶里的泪水凝固了……
“是谁把你害到今天这种下场的？！”
“是谁把你害到今天这种下场的？！”
……
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不断地回响着这句话。
“是谁把你害到今天这种下场的？！”
新一……新一……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救我！为什么你放弃的是我！
为什么！
“不要！！！”我声嘶力竭地大声喊着。
“放开她。”一个冰一样冷的声音传过来，Vodka几乎是立刻放开了我。
我模模糊糊地看到不远的地方站了一个文弱的人影，深蓝色的西服……新一？！
我拼命睁大眼睛，看到那个人走向我，脱下西服的外套盖在我身上。
新一……？新一……？
“谁让你碰她的？”我听到那个人冷冷地质问，“她是组织要的人，你还是规矩一点的好。”
不对……不是新一……
“我……我只是吓吓她……Cognac，你什么时候从法国回来的？” Vodka讪讪地问道。
“组织让我全权接管毛利兰的事情，你松开她的镣铐，我要带她走。”那个人直截了当地说，口气接近于命令。
“好的。” Vodka显然对这个人心存畏惧。
身体放**来了……那个人把我拦腰抱起，我虚弱地依靠在他的怀抱里。
他的怀抱里……渗出清冷的气息……
“你是谁……”我用力抬头想看清他的脸，但是在我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时，终于昏厥过去……




对。
那就是我第一次看到Cognac，这个从来看不到他的笑容的男子。
我出神地看着Cognac的褐色头发。
第一次见面，我把他误认为新一。
是因为他们两个有什么地方的相同吗？我不知道，也许是潜意识里认为，会在危险时候出现救我的人，只会是新一吧。
傻瓜。
我在黑暗里微笑了，新一根本不会来救你……他在乎的人……他要救的人……根本不是你……




“这是哪里？”睁开眼睛，我愣愣地看着四周雪白的墙壁。
“你醒了？”床沿坐了一个男人，他淡淡地问了一句，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那个时候从Vodka 手里救我的人？
我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谁……”
“身上疼吗？”他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有说话。
他伸手卷起我的袖子，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惜：“这么漂亮的皮肤被高压电烧成这个样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吃了不少苦头吧你。”
心里有什么地方被击中了，我的眼眶顿时酸涩不堪。
他放开我的手，离开了床边。
“你是……”我的目光定格在他的黑色衬衫上，“你也是黑暗组织的人？”
他背对着我，站在一个柜子前面不知道在干什么：“没错，我的代号是Cognac，组织已经决定把你叫给我负责。”
“交给你负责……”我下意识地警觉起来。
他回过身来，已经戴上了手套，手里握着一支注射器。
他走到我的床前，熟练地在我手臂上擦了擦酒精就要注射。
“你干什么？”我略略一挣扎，身上无数个伤口的痛楚立刻席卷而来。
“别动，你的伤虽然都是皮肉伤，但还是很严重的。”他冷静的推动着活塞，“我在为你注射止痛剂，放轻松一点。”
他的声音仿佛有某种魔力，我竟然顺从地不再挣扎。
“这段时间里我会为你治疗伤势。”他拔出了针头。
“治疗？治疗好了，你们再用刑，是吗？”我冷冷地说。
他的动作停住了，扭过头来看我。
我看见了他的眼睛，犹豫，模糊。
他突然伸出双手捧起了我的脸，语调令人惊讶的温柔：“在这里没有人会对你用刑。我会平复你身上的每一个伤口。”
我的眼睛里立刻泛滥了泪水，我别过脸：“有的伤口永远也平复不了。”
他帮我垫了个枕头以便我能依靠着坐在床上，然后凝视着我：“你的事情我知道个大概，Sherry……你知道她吧，就是那个小女孩，化名叫做灰原哀的，组织为什么要留下你——原因你知道吗？”
“……为什么？”
“因为那个侦探——”他看了我一眼，“工藤新一，还有Sherry的关系，组织在日本的分部损失惨重，几乎被捣毁了。但是警方并没有完全摧毁日本分部，如你所见，Gin他们就成功逃脱了。组织不会放过工藤新一他们，所以要得到你的帮助。”
“……要杀了他们的话，你们直接动手就是了。”
“你忘了我刚才说过的？组织在日本的分部几乎被摧毁了，现在还想像以前一样行事是不可能的，现在只要组织一有什么行动，警方会立刻发觉。”他顿了顿，“而且，据可靠消息， Sherry已经研制出了Aptx-4869的解药，那两个人已经恢复了，就是说，现在想杀他们也会比以前困难许多。”
“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绝对不会……”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他打断我，“工藤新一牺牲了你——你可以不恨他，但是，你没有忘记在行刑牢房里受的折磨吧？没有忘了我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救了你吧？我并不是在威胁你，我不想伤害你……但是，如果那个时候我不是刚好经过，Vodka会对你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如果你不肯加入组织，说不定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不是每一次我都能救你的。”
我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在黑暗里保护自己的唯一方法——就是让自己融入黑暗。”他的话音非常平淡，却深深刺进了我的心里。
“Cognac……”我低下头，泪水顺着面颊流淌进嘴里，我第一次知道泪水原来这么苦涩。
“我很害怕……刑罚，折磨……我没有地方可以逃，也没有人会救我……这里没有人能救我……所以说……所以说……我想要保护自己……”我捂住了脸，心里绞痛着，“我放弃了……我很害怕……”
“我明白了。”我感到Cognac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从今天开始——Aquavit，这就是你的代号。”
我木然地点头。




车子依然在飞驰着。
“还没有到吗？”我轻轻地问道。
车子已经离开了闹市区，街道的两旁坐落着民宅。
路灯孤独地照耀着。
“快了。” Cognac说道，“组织为你租的房子——也许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大吃一惊？”我无谓地笑笑，“是怎么样的房子？”
“注意看，马上就要到了。”
我不在意地看向车窗外，然后我的微笑凝固了……




“Cognac，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我递给Cognac一杯Aquavit，自己也拿着一杯。
“你学会喝酒了？”Cognac 看着我，“Aquavit这样的烈性酒，已经习惯了吗？”
“嗯。”我啜了一口，“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近期我不会再去法国了。” Cognac说完看着我，“组织交给了我一个新任务。你也要参加。”
“我？”我心里一沉，“要回日本了是吗？”
“没错，你的伤势已经差不多康复了，组织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 Cognac点燃了烟，“怎么样，可以吗？”
“可以。”我回答得很轻巧。
“你确定——你可以面对那两个人了？”
“别小看我——既然加入了组织，我就早想到会有今天。”我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我应该做些什么？”
“……” Cognac递给我一份文件，“因为当天工藤新一、Sherry和你被Gin抓住的时候，Gin当着他们的面对你开了枪，所以警方认为你已经死了，如果现在你以‘毛利兰’的身份回去，可能会被怀疑，组织决定让你化名为‘雪代千寻’，出生在名古屋，今年十七岁，以插班生的身份进入工藤新一和Sherry所在的帝丹高中。你的任务是接近两个目标人物，找机会秘密逮捕他们。雪代千寻是组织很早以前为了以防万一早就设计好的身份，所以她的资料非常缜密，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我接过文件扔在桌上，无言地走到窗前。
终于要回去了。
我想回去吗？我不知道……
在纽约住的这段日子里，我无数次地问自己，毛利兰，你后悔吗？
后悔……后悔又怎么样呢？
如果那个时候新一选择的是我……如果那个时候自己再坚持一点……
今天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没有人会知道，因为“如果”——并不存在。
我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回头对Cognac笑了：“你看，天快要下雨了。”




我盯着车窗外飞逝的树木，房子，路灯……
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里是……这里是……
“工藤宅”的木牌在眼前一晃而过。
车子终于熄火停下了。
“下车吧。” Cognac淡淡地说。
“为什么。”我平静地质问他，“为什么要租工藤新一家隔壁的房子？”
“这是组织的安排，为了让你更方便接近他。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打开车门，提着我沉重的行李下了车，“住在哪里都一样。”
“那就好。” Cognac从车窗探出头来，“我的号码是053-798-469，有事情的话联系我。”
“好。”我面无表情。
“那么祝你好运，你的入学手续已经办好了，明天你就可以去上学了。” Cognac说完启动了车子，车子冒着尾气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站在高压钠灯昏黄的光芒下，扭头看向我的“邻居”的房子。
灯光从二楼的一个窗口倾泻出来，柔和——陌生。
我一步一步地走进我的黑暗的屋子。




合上门，我没有开灯。
或许是早已经习惯了黑暗吧。
我随手丢开行李箱，闭上眼睛把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整座房子死一般的寂静。
好空。好大。好寂寞。
有风吹在脸上——我睁开眼睛，窗户是开着的。
夜风很凉，薄纱窗帘随风飘荡着，轻若无物。
窗台的一边放了一个玻璃酒瓶，瓶颈的银牌上，<Aquavit>几个字母在月光下泛着迷离的幽光。
我笑了笑，一定是Cognac留下的吧？
酒瓶下面压了一张纸条，我走过去拿起来，花体的英文字母洋洋洒洒：
Welcome back from the hell , my angel .  
纸片从指间滑落。
欢迎从地狱归来，我的天使。
地狱……？天使……？
我抬头，窗外的冷月是那么苍白。
“傻瓜，什么天使什么地狱啊……”我转身走向楼梯，“……从地狱归来的，哪里还会是天使呢？”
打开卧室的门，房间里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我和衣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 本帖最后由 五月思葛 于 2008-10-13 14:44 编辑 ]

五月思葛

Vol.2


“叮铃铃——”
我张开惺忪的睡眼，才发现原来床头有个闹钟。
我起身关掉了闹铃，心里有些好笑：竟然连闹钟也为我准备了，是怕我不能够早起吗？不过也对……说起来，我已经离开了我从前的生活很久了吧，现在一下子要回到过去，还真有点难度呢。
我困乏地靠在枕头上，头有点昏。
是昨晚睡得太坏吧。
一整个夜里，不间断地做着那个困扰了我无数次的噩梦……
“……我让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不知道醒了多少次，总是醒了再睡，睡了又醒——丝毫没有办法。
我揉了揉眼睛，翻身下床。
床前的柜子上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帝丹高中的制服。
衬衫，百褶裙，西装外套。
早晨的阳光从窗外弥漫到房间里，制服散发出熟悉的气息。
一件一件地穿在身上，我可以感觉到我的手——在发抖。
这个人——我盯着镜子里那个学生装的少女——这个人，是我吗？
为什么会觉得这么陌生。
我回头看着床上我换下的黑色裙装，目光再次定格在镜子里面自己的影像。
竟然会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恍若隔世……
是啊，从被Gin抓走的那一刻……到现在回来“原来的世界”，已经多久了？
几天？几月？还是……几辈子了呢？
我收回了思绪，离开卧室。
走到楼梯口，我略略地扫视了一下整座沐浴在晨光里的房子，不禁觉得当真是昨晚太粗心了，竟没有发现这里布置得出人意料——浅色系的家具，温暖色调的饰品，非常明媚。
竟然丝毫没有黑暗的痕迹。
这里是Cognac布置的吗？
我有些诧异。
找到厨房，打开冰箱我不禁挑起了眉毛——牛奶，速冻食品，麦片，布丁……冰箱里面塞得满满的。
是Cognac准备的吗？
闹钟，制服，食品……
难为他想的这么周到了……Cognac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心了？
我不禁莞尔。




冲了一份牛奶麦片却完全没有胃口，我不停地搅动着眼前的麦片。
告诉过自己多少次了……没事的，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早就不是从前的那个毛利兰了，我再也不会为他哭泣，再也不会不知所措，我已经——坚强到足够面对他，面对他们。
可是——我停下了转动的勺子——可是，想到他现在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想到几个小时之后就会见到他，还是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新一，新一……新一，新一……
我扭头看向墙上的挂钟——差不多该走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放下勺子提起了久违的书包。
好吧，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么，一切就是无可避免的。




清晨的阳光很和煦，风也一样。
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这样的天气了……而把我的阳光，我的风从我的生命里夺去，只留我给无边的黑暗的人——是谁？！！
我握紧了书包的提手。
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不恨任何人……因为仇恨完全没有意义，就算我恨新一，恨Sherry，又能怎么样呢……现在的一切都无可挽回，我只能顺着看不到终点的路，踉踉跄跄地走下去，即使这条路通向地狱，我也注定了只能万劫不复。
这大概——就是命运吧？
命运……我的脚步停了下来。
“工藤宅”，我呆呆看着木牌。
他……在里面吧？
记得从前……我总会一大清早地跑来叫新一一起上学，总会猛按门铃……
想着，我不自觉地伸手向门铃的按扭。
仿佛被什么灼烧了一下，我的手僵在半空中。
在干什么啊！傻瓜。
我苦笑了一声，思绪依然停留在从前的回忆里……
……每次那个家伙都会嘴里咬着面包片，一脸不耐烦地对我大喊大叫：“我又不是聋子！！！”
然后我会毫不示弱地回击他，吵吵闹闹，笑笑骂骂……
那是我人生中最简单的一段日子，也是……最干净，最美好的日子吧。
现在……那样的场面再也不会出现了吧？
新一……新一……再过几分钟，就会在学校碰到他，那时侯，我跟他……就真的不能回头了吧……
我盯着新一家的门，仿佛看到那个高瘦的身影打开门，冲我挥着手：“兰！”……
眼前有些模糊，我垂下眼帘，微微地叹了口气，忽然我听到一声轻微的“卡嚓”，那扇门——仿佛动了一下？……
是什么……幻觉吗？
我睁大眼睛，做梦一样的看到那门轻轻地开启了。
门背后，一个身影慢慢从黑暗里显现出来……
新一……我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整个人完全僵硬了。
我屏住呼吸，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嘴。




兰色西装的少年就站在我对面。
头发，眼睛，鼻子，嘴巴……
那么熟悉——那么陌生。
眼泪夺眶而出。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啊……毛利兰！坚强一点！不许哭！！
我拼命地想止住眼泪，可是心里的所有的痛所有的委屈在瞬间爆发，我没有办法。
我看到了新一的震惊……他的手停在门把手上——他和我一样，完全没有准备。
我和新一，隔着铁栏，静静地对视着，惊讶地、不知所措地，对视着。
我深深地吸着气。
一切都静止了。
新一……新一……
“……”新一仿佛试图开口，却没有办法发出一个音节。
我也一样。
“工藤？”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我艰难地转头——
从不远处走来一个红褐色头发的女子，在她的视线触及我的一刹那，她的脚步停住了。
她眼睛里的惊诧显而易见。
这就是Sherry，灰原哀……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大脑一片空白，我浑浑噩噩地想着……对了，那个时候她是住在阿笠博士家的……大概现在还是……所以……
“毛利……”
我听到了那个女子颤抖的声音……
另外一个声音同时开始在脑海里轰鸣：
“……我让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不！！！！”我疯了一样地捂住耳朵，转身飞奔着逃了跑。
“兰！！！！！！！”
我听到了身后新一声嘶力竭地大叫，还有他追赶的脚步……
“兰！！！！！！！！！！！！！！！！”




我奔跑着。
耳边的风掠起我的头发，我大脑一片混乱。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逃，也不知道我要逃到哪里去。
只是奔跑着，奔跑着……
“兰！你不要走！兰！！”
新一在身后大声叫喊着。
可是我听不见……我什么都不要听！！
“兰！！！”
“……我让你放了灰原……！！！”
“兰！！！”
“……放了灰原！！！！！……”
“兰！！！”
“……灰原！！……”
“兰！！！”
脑海里回荡着无数的声音，我的神经几乎崩溃。
我拼命地向前奔跑，试图甩开困扰我的声音。
我冲到了马路上，回头看到新一惊恐的脸：“兰，危险！”
急刹车的声音尖锐地响起，面前的卡车向我呼啸而来。
我呆呆地地看着卡车刺眼的灯光，一动不动。
“兰！！！”
一个身影冲了过来，抱着我扑倒在地上。
新一吗……是新一吧……
心脏突然紧缩起来，我艰难地呼吸着。
新一……
“兰！你没事吧！！兰！！！”
一切都天旋地转，眼前模糊起来……
好难受，整个人好像要漂浮起来……
头好晕……
“兰！！！”
我失去了知觉。

五月思葛

Vol.3


苏打水的味道……药水的味道……
是哪里……
是Cognac的诊所吗？……
眼前是黑暗，我的意识在一点一点恢复。
“Cognac……”我梦呓一般地轻唤着，“Cognac……”
“兰！！”我感到有人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还有那个人欣喜的声音。
“太好了！你醒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了新一担心的眼神。
“新一……”这两个单纯的音节哽在我的喉口，我清醒地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状况——我不是毛利兰。
现在的我，应该是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
“雪代千寻”……么。
“你是谁？”我轻轻抽回了手，“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新一的表情僵住了。
“兰……”
“你是谁？”除了重复这句话，我不知还该说写什么。
“宫野！？”新一回头看向那个红褐色头发的女子，我这才意识到Sherry也在这里。
新一叫她“宫野”，她又改名字吗？
我和她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我躲开了。
“你们是谁？”我勉强笑笑，“这里是医院吗？我怎么会在这里？”
“兰……！！！”新一按住我的肩膀，“你……你在说什么！你不认识我吗？我是新一啊！！”
“新一？”我冷淡地说，“是谁？”
“兰……你……”新一难以置信，“你不记得我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我轻声说，“认错人了吧？”




病房的门开启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哦，她醒了？”
“医生！！”新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医生！你快帮她检查一下！她的脑部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为什么她……”
“不是，这位小姐昏倒的原因是心脏不好，她并没有受到任何刺激。”
新一失控地大叫道：“怎么可能！那么……为什么她会记不得我！！！不可能！！！”
“工藤，冷静一点。”宫野的声音仿佛镇静剂，她走近我，“你不认识他吗？完全没有印象吗？”
“你们是怎么了？”我用茫然的口气问道，“为什么我应该认识他？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啊。”
“兰！！！”新一冲过来，“我是跟你一起长大的工藤新一啊！”
“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我一字一句地说，“我并不叫‘兰’，我的名字是——雪代千寻。”
“雪代……千寻……？”
新一和宫野同时愣住了。
“你们果然是认错人了。”我尽量用轻松的口吻，“我不是你们口中的‘兰’，我也不认识你们。”
“不可能！！”
“为什么？我和她长得相象罢了。”
“那——你为什么看到我要逃？”
“那是因为你在追我。”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
“因为我住在你家隔壁，路过而已。”
“你为什么会穿帝丹高中的制服？”
“我是帝丹高中的学生啊。”
我冷静地回答着。
新一跌坐在椅子上：“你……不是兰？”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刺到了，好痛。
我终于开口了：“不是。”
“不是……”新一颓然低下头，我移开了我的目光——我没有办法看他那么悲伤的表情。
“你是——帝丹高中的学生？”
宫野终于打破了沉默：“为什么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你？”
“我……是转校生，今天是我第一天来上学。”
“转校生？这样啊……”宫野看了看新一，道，“不管怎么样，先去学校吧，工藤。”
新一看着我，只是点头。




学校。校长办公室门外。
“打扰了，老师。”新一合上门，脸上礼貌的微笑转瞬即逝。
“原来……真的是这样……”他看着我，眼神里是难言的心痛，“你真的……不是兰……”
“嗯，我就说你们认错人了嘛。”我故作轻松地伸出手，“不过以后我们会在一个班上课哦，自我介绍一下，雪代千寻，我是从名古屋来的，请多指教。”
“我是宫野志保，请多指教。”宫野握住我的手。
“我是……工藤新一……请多指教。”新一的声音疲惫不堪。
我装作毫不在意。
“我们带你到班上去吧。”宫野向前走去，“差点忘记了，老师前阵子还说会有新同学转学过来，就是你吧？”
“嗯。”我点点头跟在宫野后面，新一却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工藤。”宫野淡淡地皱了皱眉，“走了。”
新一没有说话，只是走过来。
擦肩而过的时候，新一突然停下，抓住了我的手，他的声音很轻：“……真的……不是兰吗？”
我心头一震，然后我很快地笑了一下：“不是啦，校长不是有给你们看过我的身份证明吗？”
新一看着我，慢慢地松开了手。
我的手，垂落下去。
而我的心，也同时沉下去。




走进班门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整个教室寂静得让人害怕。
我，新一，还有宫野，所有人仿佛都在看我们。
我正犹豫着要怎么开口，一个人大哭着扑到我身上：“兰！！！！！！！！！！！”
是园子。
“兰！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兰！！”园子抱着我，哭得一塌糊涂。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几乎控制不住了：“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啊……”一句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我连忙推开了园子，“我不是兰。你认错了。”
“什么？！”园子的哭声停止了，她结结巴巴的，“你说你……”
“我不是兰，大概是我和她长得很像吧，你们都认错了。”我深深地鞠躬，不想让大家看到我的表情，“我叫做雪代千寻，是从名古屋转学来的插班生，请多指教。”
“插班生？”
“她说她不是毛利啊？”
“怎么可能？长得太像了吧？”
“不会吧……”
“什么事情？”突然一个女声传来，操着生硬的日本话。
我转头看去，是从前的英文老师——茱蒂老师。
我行了个礼：“老师好，我是雪代千寻……”
“哦！”茱蒂老师看上去一脸惊讶，“你就是那个转学生啊，哇，你长得和我从前的学生好像哦！雪代同学很像小兰，是不是啊？工藤同学？”
新一愣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雪代同学，你就坐在工藤同学身边的空位上吧。我是你的班主任，你先把书包放下来，到我的办公室来把你的资料填写一下哦。”茱蒂老师满脸笑容。
“好。”我看了一眼新一，面无表情地在他身边放下书包。




老师办公室。

“这里面是我的转学证明和……”我递上自己的身份文件，茱蒂老师却并不伸手来接。
“老师？”
“……”茱蒂老师看着我似笑非笑，她的声音含着浓浓的玩味，“看样子Cognac什么都没告诉你？”
Cognac？！！
手中的文件“啪”地掉落在地上，我连忙弯腰去捡：“老师你在说什么……”
“欢迎回到日本——”茱蒂向我伸出手，“Aquavit。”
我缓缓地坐直身子：“原来你也是……”
“Vermouth，幸会哦。”茱蒂——不，是Vermouth脸上的笑容隐去了，“Cognac没有告诉你吗？那些白痴警察没有发现我的身份，那个所谓的‘名侦探’也轻易地被我蒙混过关，所以我现在长期留在日本——现在，组织委派我‘协助你’。”
我冷淡地说：“协助我？还是监视我呢？”
“哇！” Vermouth故意夸张地叫道，“几个月不见，聪明多了吗？不错，组织对于你的确不是很信任哦。”
“……”
“听说你是因为你的‘青梅竹马’才被卷进来的哦？想不到Sherry还是满有魅力的吗，对不对啊？不过真是看不出来呢，说起来，你走了之后工藤新一对你……”
“你够了没有？”我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愤恨，“我只是来完成组织的任务，别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脾气变坏了哦？不像以前那个‘温柔可爱’的毛利兰了。” Vermouth依旧冷嘲热讽。
“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我了。”我站起来，“现在的我是雪代千寻，你叫我Aquavit也可以。”
“Aquavit……” Vermouth冷冷地笑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吧，‘Aquavit’这个单词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哦——‘生命之水’，在组织内部，是把你定义为‘使组织复苏的人’哦。”
“使组织……复苏的人……”我心里一紧。
“你的角色很重要呢——” Vermouth摆摆手，“好了，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了，你可以走了。”
我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口，听到身后Vermouth 阴阳怪气地声音：
“顺便说一句，期待你的表现哦？我实在是很好奇，你要怎么完成任务？说到底，你还是你吧……”
我关上了门。




“说到底……你还是你吧？” Vermouth冷淡的话音不断地回响。
“我……还是我自己吗？”我凝视着窗外的云，一朵一朵，漫无边际地分布在蓝灰色的天幕上，什么时候……天色又开始阴沉了呢。
这是犯罪感第一次占满了我的整颗心。
加入组织之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新一一直在跟这么可怕的东西抗争——国际犯罪，走私，暗杀……组织庞大到没有办法想象，而现在的我……成为了他们的“生命之水”？
如果组织在日本的分部死灰复燃……我不敢想下去。
可是这并不能够怪我！我拼命安慰自己，如果说有谁错了……不是我！
但是……但是……
心脏又开始不舒服了……大脑里晕眩的东西……
我扶住墙壁，勉强呼吸着。
“兰！兰你还好吧？”担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双温暖的手搭到了我的肩膀上，“兰？”
我感激地看着园子：“我没事……”
“兰……哦，你，你是叫做雪代千寻的吗？”园子犹疑地看着我，“不是兰，对吧？”
“啊，叫我千寻好了。”
“千寻……”园子咬了咬下唇，“我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是可以答应我吗……”
“什么？”
“我……我可以还是称呼你‘兰’吗？”园子终于说出口。
“你……”
“兰是我很好的朋友……从小到大，她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但是几个月前她发生了意外……失踪了，现在你出现了，就像……就像兰回到了我的身边……”园子眼里含着泪水，“雪代同学，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可能是过分了！可是我……可是我……真的希望……希望是兰回到了我身边……对不起……可是……可是我……”
我伸手擦去了园子的泪水：“没有关系……”
“这么说你——？”园子惊喜道。
“没有关系，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如果，可以让你开心一点……你就当作，你的朋友回来了吧。”我微微笑了。
“兰！！！！！！！！！！！”园子抽泣着抱住了我。
园子……对不起……我也想回到你身边，重新做回“毛利兰”……但是……已经没有可能了……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我们在这段不多的日子里……像以前一样做‘最好的朋友’吧。”
我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




回到班上，已经开始上课了，大家的疑惑些许少了些，我径自走到新一身边坐下，垂着头翻课本。
我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那是没有办法遏止的紧张而造成的战栗。
新一……新一……他就在我身边。
却……相隔那么遥远，仿佛身处不同的时空……永远没有办法相见了。
新一……
然而，整整一节课——我身边的人……一直没有说话。
我悄悄地看向他的侧脸……就跟木偶一样，平静得没有一丝感情。
我黯然一笑。




“雪代同学！”
“雪代同学！”
下课了，同学们把我围了一圈。
“你是从名古屋转学来的？”
“真的啊，你长得和毛利兰好像哦！”
“简直是一个人嘛！”
“是吗？”我敷衍着，无意间看到新一和宫野正并肩站在窗边说着什么，仿佛对我毫不在意。
我的心里一沉，勉强笑了笑：“哦，你们都说我像毛利兰，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毛利嘛，”有人开玩笑地说道，“这个应该让工藤来评价哦。”
“呃，是吗……”我掩饰着笑笑。
“喂！工藤！过来一下嘛。”好事者继续着玩笑。
“干什么？”新一并不动身。
“我们在谈毛利的事情，你怎么能缺席呢？……”
“……你们别那么无聊好不好？”新一皱了皱眉头。
无聊……？！新一的话深深刺进了我的心——无聊？！
“有什么关系吗……哦，你现在有宫野了对吧？哈哈……”
“你现在有宫野了……”
“……我让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
黑暗的煎熬……痛苦的回忆……
“不要说了！”我捂住耳朵大声喊道，“不要了！”
“雪代——同学？”大家都怔住了。
新一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对不起……”我逃也似的奔出了教室。
“兰！！”
新一的喊声被园子打断了：“你就留下吧，我去看看兰。”

五月思葛

Vol.4


我紧紧抓着胸口，让自己平静下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过头看到了园子担心的脸：“兰？你怎么了？你脸色好苍白。”
“没什么……”我勉强笑笑，“突然有些不舒服罢了。”
“是吗。”园子扶着我在长椅上坐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他们只是在开玩笑……你和新一……我是说兰和新一，他们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大家看到你会忍不住想到兰，所以……你别介意。”
“不会。”
“两年前，新一失踪了。”园子轻声说，“说是失踪其实也不尽然，虽然他有时候会打电话给兰……但是，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很长时间见不到他。那段日子我陪在兰的身边……看到她的不安，她的担心……她的执著……那种绝望的等待非常折磨人……但是兰一直等……等到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她还是在等……”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园子说，仿佛在听人讲述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幻。
“几个月前……市政大厅失火了，半夜的时候，火光冲天……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新一会从火场里冲出来，抱着一个大家都不认识的女孩子……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新一疯了一样地想要冲回火场，大声喊着‘兰在里面！我不可以丢下她！我要陪她！兰在里面！！’，因为火势很大，太危险了，警察终于还是阻止了新一……但是没有人知道兰为什么会出现在火场，而兰，真的失踪了……后来新一清醒之后，什么都不愿意透露……市政大厅被火烧得面目全非，虽然警察尽了最大的努力寻找兰，但还是完全没有收获……尽管这样！”园子擦了擦眼睛，“只要没有尸体，就证明兰没有死！我绝对不相信兰已经死了！绝对！”
“在那样的火灾里是不可能幸存的……”我幽幽地说，“毛利兰——大概早就尸骨无存了。”
“？”园子疑惑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没有。”我淡淡一笑，“没什么……工藤那时侯救出火场的女孩子——就是宫野吧？”
“你是说宫野志保吗？”园子道，“她的确是新一救出来的，转学到了这里，据说她是阿笠博士的远房亲戚。”
“是吗……她和工藤……”我犹豫着该不该问。
“新一和她……”园子的话说到一半被一个生硬的声音打断了：
“我和工藤只是普通朋友。”
宫野冷淡地站在不远的地方：“方便过来一下吗？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我吗？”我愣了愣。
“没错，请到顶楼来——雪代千寻同学。”宫野命令一般地说完，转身走了。
“……”我没有说话。
“兰……”园子正要说什么，我站起了身：“那么我去找她，呆会儿见，园子。”




顶楼空无一人。
我看着宫野单薄的倚靠在栏杆上的侧影，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风很冷，我微微地瑟缩了一下。
宫野回过头看着我，目光凌厉。
我慢慢走近她，努力地笑着：“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宫野终于叹了口气，不再看我：“他在那片废墟里找了你三天。”
“？！什么……”
“发疯一样的，疯狂地在废墟里寻找，一遍一遍地大喊着‘兰不会死’‘她会等我回来’……完全失去理智，你知道吗，他几乎崩溃了。”宫野的声音依旧冷淡，却含着掩饰不住的心痛。
“你是说工藤同学吗？”我淡漠地道，“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宫野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真的变了。”
“你弄错了，我并不是毛利兰。”我平静地说。
宫野只是看着我。
“我不是毛利兰。”我再一次开口，“不是。”
“你骗得了别人——”宫野冷冷地道，“但是——不是我。”
我屏住了呼吸。
“我不知道组织是用什么方法让你加入的——但是，我想告诉你，这绝对是一条不归路。”
宫野的话直插我心，我大脑一片空白：“她怎么可能知道……不可能的！不可能！”
我无力地掩饰着：“不是……什么组织……你在说什么……”
“那天在医院，你清醒之前——”宫野毫不退让地正视着我，“你一直在喊着‘Cognac’的名字，Cognac——组织委派到法国的高级人员，我说的——没错吧？”
我呆住了。




“什么？”我短促地笑着，甚至有些神经质，“什么‘Cognac’，宫野……你在说什么？什么组织？什么Cognac？我完全听不懂啊。”
“听不懂？是么……”宫野盯着我，没有说话。
“什么组织……”心脏开始轻微地痉挛，我死死攥着自己的手，只是拼命否认，“我不是……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是开玩笑的吧……我……我……”
“你不肯承认，我也没有办法。但是——”宫野突然伸手按住我的肩膀，“你真的忍心？！你难道没有看到，他看到你那种表情？！！他激动得近乎疯狂！！可是……你怎么能够这么对待他？！你知道吗？你失踪之后，他就像被抽干了灵魂，整整三个月才恢复到平静！！现在你出现了……却那么平静地告诉他‘我不是毛利兰’，那么冷静，那么残酷……你看不到他的心痛、他的悲伤——他的绝望吗？！你怎么可以……可以……这么……狠心……”
宫野的声音暗淡下去，她低下头——她，不想让我看到她的泪水——不想让我看到她为新一流的泪水吗？
我的唇边渐渐浮现出冷冷的笑意。
“放开我。”我出奇的冷静，低低地命令着，“放手啊。”
宫野抬起头，怔怔地望着我。
“我不是毛利兰，不是。”我的声音让自己都感到了深邃入骨的寒冷，“你这么希望我是毛利兰么？这么希望毛利兰回来吗？真的这么希望吗？真的担心她的安危？”我微微一笑，“还是说，你之所以想让毛利兰回来——是你觉得愧对她，想要赎罪，再或者，只是想让工藤新一高兴？！”
宫野的手滑下了我的肩膀，她看着我，眼里闪过几丝迷惘。
我的笑意更深了。
“我说错了吗？你真的希望毛利兰回来么？”
心脏激烈地搏动着，我感到了一种从前从未体验过的快感。
对……这就是复仇的感觉……没错……这就是我对你们的报复……对新一，对Sherry的，报复……对……组织强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全部还给你们……我所忍受的遭遇……绝对……不可饶恕！
报复……报复……
我忽然睁大了眼睛，心里仿佛有什么紧绷着的东西……碎了。




深深的恐惧弥漫在心里……
我这是怎么了？！！……毛利兰？我还是毛利兰吗……我是怎么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别人的痛苦……竟然已经变成了我的……快乐吗？
不……怎么会是这样……我不是这样的人啊……不是啊！！！！！
为什么啊……不……我不是……不是啊……
现在的我……一定很丑陋吧。
我呆呆地站在风里，觉出了无法遏止的冷。
难道说……我已经……已经变成……那样一个，以伤害别人为乐趣的……恶魔了吗……
“Welcome back from the hell , my angel .”
从地狱归来的……天使……
天使……天使……
冥冥中我正在万丈深渊中坠落……悬崖边有谁伸出了手……
我不想被黑暗吞噬啊……有谁可以救赎我么……
是谁……谁呢……
“……我让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我让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那双手……那双手已经……已经放开我了……他只是那么看着我坠落啊……
看着我，落向那深不见底的……地狱么……
为什么……为什么啊……




“毛利……”宫野终于说话了，“我……”
“我不是！！！我不是毛利兰！！！！”我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不是不是不是！！！！我不要听！！我什么都不要听！！！！！”
我转身冲向楼梯口，迎面撞上了一个身影。
我倒在对方的怀里……这个熟悉的气息……
我抬起脸，眼泪模糊了眼睛，我看着新一惊愕的神情，似乎含着难以言语的怜惜……
就这么凝视着对方……我没有办法开口说一个字。
“兰？”新一身后出现的气喘吁吁的园子，她看到我的样子不由吃了一惊，“兰你怎么哭了……”
我放开新一的手，迅速地擦干了眼睛，装做没事似的说：“没什么，对了，园子，我突然有些不舒服，麻烦你向老师请个假……我要回家！”
没有等任何人有反应，我飞快地跑下了楼梯。
快得像逃。

五月思葛

Vol.5


奔跑，奔跑。
我顾不得行人诧异的目光，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只有一个目的是明确的——那就是我要找地方躲起来……而那个可以庇护我的地方……在哪里呢？
奔跑，奔跑。
我不知道自己在向哪里逃……
终于，我跌跌撞撞地停下脚步，背靠在路边的电线杆上，大口喘气。
我一点一点瘫下去，终于坐倒在街道上。
可以……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
我抬起手背抚上自己冰凉的额头，感到了涔涔的汗水。
“叱——”尖锐的刹车声骤然响起，我没有反应。
熄火的声音。
“啪！”车门关上了，有人在我面前停下来。
“……”
一只白皙的手伸到我眼前。
“……”
清冷独特的气息渐渐使我我平静下来，我调整着表情抬头：“Cognac。”
褐色头发的男子淡漠地看着我。
我也同样看着他，抓住了他伸向我的手。
我吃力地站起身，Cognac放开我的手：“……至少，稍微注意一点形象吧。”
“呵……”我试着笑一笑，却怎样也做不到。
“……像你那样一路狂奔，是要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么？” Cognac忽然微微叹了口气，“你啊……”
我装作不在意地：“我怎么了？”
“没什么。上车吧。” Cognac转身打开车门。
我沉默着钻进了黑色的保时捷。
“要去哪里？”我疲惫地倒在座椅上。
“送你回你在日本的房子。” Cognac简短地说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很安宁。




“我不要……”我看着Cognac递来的酒杯，脱口而出，然后我立刻又伸出手去想要接过酒杯。
Cognac早就拿开了杯子。
我收回了手。
“还是不要喝的好。” Cognac饮尽了杯中的酒，“早上怎么会昏倒的？”
“你看到了？在组织里用了那么多次电刑……总会留下一点小问题。”我淡淡一笑。
“小问题么。”Cognac看着我。
我低下了头。
沉默了一会儿，我浅浅地笑了：“Cognac……你跟踪了我一天吧？”
“……”
“从早上我出门，到医院，再到学校……你一直都跟着我吧？否则怎么会看到我昏倒，怎么会在路上找到我呢？”
“……”
“没关系，我知道组织不信任我。”我再次笑了，“你和Vermouth一样的吧，监视我么。”
“我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并不是组织的命令……” Cognac的表情仿佛在自言自语，“也许是……你现在的状态，担心是当然的吧……”
“担心？”我愣住了，“……我么？”
Cognac没有回答。
我仰面看着高高的天花板：“……老实说……今天在见到他们之前……我对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完全没有把握。然后，没有一点准备地看到他……看到Sherry……简直像是做梦。虽然只是一天，但你知道吗……我很累……我不断地告诉自己，我不是毛利兰我不是毛利兰……原来扮演另外一个人是这么辛苦……我真的很怕自己会崩溃。”
Cognac静静地听着，没有说一个字。
“Vermouth……带给我的震撼很大，我第一次这么清醒地意识到，从前那个毛利兰是多么的愚蠢，老师，朋友……所有人都在骗我，我却像个傻子一样……真是……太傻了……”我闭上眼睛，“而现在的我……又是什么样子呢……但是，你找到我，带我回来的时候……我很安心……因为……即使是在黑暗里……还有人陪在我身边……谢谢你……”
Cognac淡然地打断我：“不说这个了，我今天之所以要找你是有事情告诉你——”
“什么？”我坐直身子。




“我要回一趟组织总部。”
“嗯……”
“你在日本安顿下来之后，我需要回总部汇报一下状况。”
“嗯……”
“可以吗？”
“呃，什么？”我有些不解。
“我离开之后，你要一个人留在日本，可以吗？”
“当然了。”我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加入组织之后——Cognac第一次离开我身边吧？
“你要去多久？”莫名其妙地，我觉得有些异样的情绪……是什么呢。
“半个月吧。”
“半个月啊……你……”
“怎么了？”
“不，没什么……”
“……我会尽快回来的。” Cognac站起身。
“好……”




我有些拘谨地送Cognac走到玄关。
“对了。” Cognac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今天我知道了一件事情……也许对你而言有点意义，要听么？”
“……什么？”
“……关于工藤新一的。”
我心头一震。
“我今天才知道，那时侯他‘选择’了Sherry之后……”
“不要。”我打断了他，“我不要听。”
“兰……别太任性……”
“我不要听。”我生硬地说。
“兰……”
“我不要听。”
“他那个时候……做了一件让人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过，其实他的做法也可以解释……”
“不要听！！！！”我大声喊，“不要说了！我现在不想听任何关于他的事情！！他做了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你认为我软弱也好，幼稚也好，什么都无所谓！！但是我真的还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听你说那些事情！我不要听！！！……”
“……” Cognac沉沉地说，“我只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后悔也没有意义的。”我辛酸地笑了。
“……” Cognac不做声地盯了我一会儿，递过来一个纸袋，“带在身上吧——心脏病的抑止药。”
我没有伸手：“不用了，以后……我可以控制自己的。”
Cognac固执地伸着手。
我只好接过：“……谢谢。”
Cognac打开门，他背对着我，声音很轻地说：“那么……我离开的时候，照顾好自己吧。”
“我会的。”
我默默地看着Cognac发动了车子，很快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再见，Cognac。”我轻轻地说。

五月思葛

Vol.6


天色一点一点黯淡下来，我已经在沙发上呆呆地躺了很久，窗外可以看的见夕阳，漫漫沉沦……
然后，无边无际的黑暗会笼罩大地……
“丁冬丁冬……”
门铃上响起的时候我正失神地凝视着天际的晚霞，所以足足呆了十几秒中我才起身去开门。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Cognac么……
我胡乱猜测着，漫不经心地打开门。
然后……我的手停在门把手上。
夕阳已经把周围的一切都镀成了暗淡的金黄，晚风吹来，站在我面前的人的脸藏在阴影里，发丝飞扬。
我倒吸了一口气：“工藤同学？”
新一的表情很温和：“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我无意识般地侧过身子，我听见自己说：“进来吧。”




我的手在发抖。
我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我不知道此刻我是什么样的心情……仿佛有着某种……未知的，期待……
新一……为什么他会来？为什么？为什么？
新一……新一……
心脏几乎承受不了……我端起咖啡，深吸了口气。
“……雪，雪代同学？”新一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餐室门口，我猝不及防，滚烫的咖啡一下子泼到了手上。
我下意识地去捂被烫伤的手，咖啡杯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咖啡流了一地。
“你没事吧？”新一连忙冲过来，捉住我的手，“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新……”我呆呆地看着新一紧张的神情，不知所措。
“痛吗？”新一握着我的手，轻轻吹着。
“不，不痛。”我忽然清醒过来，冷淡地抽回手，“工藤同学，你回客厅去吧，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是吗，那……”新一淡淡的一笑，转身走出去了。
我蹲下身去收拾杯子的碎片，尖利的碎片划破了手指，我却感觉不到痛。
我的手僵硬着，眼前不断地浮现出刚刚新一的微笑……
他的笑容……好悲伤……




“……”我把咖啡放在新一面前，在远离他的地方坐下。
“谢谢。”新一举起咖啡杯，却并不喝。
难道……他也是在……斟酌着怎么样开口吗？
气氛很尴尬，我很想开口，却不知该说写什么。
我不敢看新一，但我想……他也许也和我一样吧。
我抬起头，和新一目光相遇。
我下决心要打破这沉默。
而新一，和我同时开口了。
我说的是：“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新一说的是：“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知道你住在这里？”
片刻的诧异之后，我和新一都不禁赧然。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问傻问题啊。”新一盯着杯子里冒着热气的咖啡，笑了。
“和……以前……一样么……”
“对不起，我又把你当成兰了。”新一的笑容变化了。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刺到了——这笑容，和刚刚一样……那么悲哀，那么忧愁，那么沮丧……
什么时候……永远意气风发的名侦探，拥有了这样的笑容呢……是因为我……么……
我连忙收回了心神，勉强笑道：“那就说吧，为什么你知道我住在这里？”
“你早上说的啊，住在我家隔壁，我家隔壁的话——”新一脸上的表情胸有成竹，“不是博士家，就只有这里了。”
“不是吧，猜这个也要摆出推理的架势吗？真是高中生名侦探啊。”我不禁莞尔。
“你知道我的事情吗？”新一看着我。
“听说而已。”我淡然道。
“这样吗……”新一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微笑，虽然淡漠，却隐藏不住的悲伤。
屋子里再次恢复了沉默。




“工藤同学……”我正要开口，却被新一打断了。
“可以不要叫我‘工藤同学’吗……听到兰……不，听到你的声音叫出‘工藤同学’……很不习惯……”
“是吗……”我低低地说。
“可以叫我‘新一’吧？”新一看着我，眼神中简直是……企求。
“……”我犹豫着，终于颤抖着声音道，“新……新一……”
“谢谢你。”新一欣然笑了。
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在它们决堤之前，我飞快地擦了擦眼睛，尽量轻松地问道：“新一，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哦。”新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今天在医院的时候，医生告诉我你的心脏有点问题，我看你在顶楼脸色不好，没说几句话就跑掉了，所以我来看看你，顺便带了点心脏病的特效药给你。”
新一——变得温柔了呢。
脑海里突然蹦出的这个念头吓了我一跳，可是……印象里，他现在这样关切的表情……真的不多见呢。
我舒心地笑了。
新一仿佛被我莫名其妙的笑容吓到了，脸色有些潮红：“怎么了？你笑什么？”
“没有什么……谢谢你……”我的手指触及了衣服的口袋，那里面——装着，Cognac给我的药，像是电击一样，我的声调恢复了冰冷，“不过我不需要。”
新一却如同没有听到，他的手还是固执地伸向我——就像……
就像……Cognac那个时候一样。
Cognac？我愣了愣，怎么会联想到Cognac呢？
我接过新一的药，把它和Cognac给的药装进同一个口袋：“那……谢谢你了。”
新一摇摇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为什么……”他欲言又止，“为什么园子她叫你‘兰’呢？你不是……”
“园子她说……希望她的好朋友可以回到她身边，但是办不到，她希望我——呃，我想她大概是，希望我可以扮演从前她身边的那个‘兰’的角色吧，所以会想要像从前对她的朋友一样称呼我……她是真的，太希望她的朋友回来了吧。所以我觉得，如果她愿意的话……叫我什么都无所谓的吧……”
“那么我呢？”新一突然发问。
“什么？”我诧异地看着他。
“我可以……叫你……‘兰’吗？”
“…………”
“可以……吗……因为……因为我也……很希望兰能回来啊……”新一低下头。
我的身体不自觉地轻轻颤抖了一下：“希望她……回来？”
“你真的……希望她……回来吗？”我颤声问道。
“什么？”新一抬头看我。
我掩饰地笑笑：“不，没有。你要是愿意，就叫我‘兰’好了，名字只是代号，只要你们可以开心一点就好了……反正……我早就根本不是毛利兰了，从你放弃我，从我加入组织的那一刻……我已经彻底……不是毛利兰了……永远，不是了。”
后面半句话我没有说出口，哽在喉口，好痛。




我说完话，发现新一看我的目光有些异样：“怎么了？”
“不。”新一若有所思，“只是刚刚听你那样说……觉得你和兰……真的很像，你们，都很善良。”
“善良……？”
“没错，你们都是善良的人，都很愿意为别人着想。”新一的样子好像沉浸在过去的往事中，“兰……她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很久之前，我和她去纽约，我们碰到了杀人犯，那个人很危险，但是在他坠楼的时候……兰却义无返顾地伸手去拉他，因为那是个生命吧，兰是非常……珍惜生命的人，她很勇敢……面对现实，很坚强……虽然有时候会有点暴力，但实在是……很可爱的人呢。”新一说着，暗淡的眼睛渐渐有了些光泽。
“她已经死了吧。”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毛利兰，早就已经在那场大火里——灰飞湮灭了，对吧？怀念一个死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毛利兰’已经不存在了——永远永远，不存在了。”
“……”新一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久久说不出话来，“我不相信兰死了。绝对——不相信！”
“……那么有把握吗？”
“因为她答应过我……”
“……”
“答应过的……她会——”
“……”
“会活着，等我回来，所以……在我回到她身边之前……她是绝对绝对不会死的，绝对。”新一说得很坚决， “即使她现在离开了我……我相信，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会回到我身边，她一定……会回来的。”
“你知道吗？”我幽幽地说，“我曾经也是很相信……很相信约定的，甚至为了一个约定……无限制地等待着，即使绝望……我还是没有放弃。然后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之前的等待毫无意义，简直是个彻底的傻瓜……我被人狠狠地丢开，丢进地狱里……没有人来救赎我……你不会知道那种感受的……永远不会。”
新一看我的目光从惊讶渐渐变得深沉。
我淡淡地笑了笑：“算了，说那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也不想再纠缠了……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挽回的。就像你那么希望毛利兰回来……她还是回不来啊。”我讽刺似的说。
“……”新一不说话。
“况且……”心里落寞与委屈一点一点涌上来，“就算没有她在身边，你不是也一样——一样生活着吗？陪在你身边的，不是还有宫野吗？”
“什么？”新一对我提到“宫野”的名字显得十分意外，“宫野？她和兰……完全不一样啊，其实……宫野虽然常常是很冷淡的样子，但是她经历了很多的悲哀的事情，而且她是个很不懂得表达的人……宫野的话，只是我的生死之交罢了。”
“生死之交？”我的心口一阵绞痛，一句话脱口而出，“生死之交么？那么——毛利兰呢？”
新一哑然。
我辛酸地笑了。
“毛利兰……对你而言……是什么人呢……”我迷惘地轻声呢喃着。
“是——我最想保护的人。”




我呆住了。
新一仿佛宣誓一般，继续说着：“是我最珍惜的人，最在乎的人，最不能失去的人！是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
我最想保护的人。
我最珍惜的人，最在乎的人，最不能失去的人！
是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
同时……另一个声音开始轰鸣：
“放了灰原！我让你放了灰原！！！！！”
“……我让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头好痛……好痛……好痛啊！！！
“你还要我在你的梦里……醉多久？”眼眶里贮满了泪水，我慌忙低下头，“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对不起……请你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新一扶住我的肩膀：“兰，你没事吧？兰？”
“没有没有！！我想休息了……”我拼命摇头，控制自己的泪水。
新一再一次问道，“兰，你真的没事吧？”
“没有……”我终于平静下来，“没事的，我很好。”
“那你早点休息吧，我不打扰了。”新一走向玄关。
“再见。”我声音沙哑地向他告别。
“晚安，兰。”新一有些担心地看着我，勉强笑了笑。
“嗯，”我点头，“晚安……晚安，新一。”




门关上了。
我背靠着门板，瘫软的滑坐在地上。
我不再压抑，泪水静静地流淌着，我就那么坐在地上，耳边是翻来覆去、挥之不去的声音：
我最想保护的人。
“放了灰原！我让你放了灰原！！！！！”
我最珍惜的人，最在乎的人，最不能失去的人！
“……我让你放了灰原……！！！”
是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
“……放了灰原！！！！！……”
“……灰原！！……”
泪眼朦胧，我仿佛看到新一唇边悲哀的微笑的弧度：“因为我……我也希望兰可以回来啊……”
为什么啊！！！！！！！
当初既然选择了放弃我……今天……为什么又会……
新一……谁能给我一个答案呢……
到底……是怎么了呢……
心脏紧缩着，好痛……好痛……好痛啊！！！
为什么？为什么？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我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
要回来呢……
为什么要回来承受这些……这些我根本没有力量承受的折磨！！！
我后悔了……我好后悔……
眼前模糊起来……心脏不再有压迫感，它的搏动越来越慢……
我呼吸着……
我的心……大概是太累了……
她，她是想要睡了吧……
那么……睡吧……永远不要醒来……
因为清醒的这个世界……我已经……
已经承受不了了……
我失去了知觉。




[黑暗篇章——Angel  from  hell ]
[回归的天使       完结  ]

五月思葛

Second  Part            [无法复活的天使]


有人说，天空中的两片云是不应该相遇的。
如果相遇了，那么就要下雨了。
当本不该重逢的人重逢了，这是上苍最残酷的玩笑。


Vol.1


窗外仿佛传来若有若无的雨的淅沥声。
病房里有些黯淡。
这两天……一直在下雨呢。
我伸手打开窗户，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
灰蒙蒙的天空渐渐显现出一抹明快的金色。
晦涩的天幕，偶尔也会放晴呢。
我莞尔。
我很喜欢云层被阳光穿透的那个瞬间，仿佛是一种模糊的希望……很温暖。
在医院里住了很久了。
那个时候，我昏过去那个时候……真的以为自己是要永远地解脱了……醒过来却看到了……
新一关切的脸。




我没有死吗……为什么…为什么呢？
睁开眼睛，我大脑一片空白。
“兰？”有人抓住我的手，“你还好吧？怎么又会昏倒呢？！”
“……”我动作激烈地甩开了新一的手。
“兰？……”
“为什么要救我呢？！为什么？！”我绝望地质问着。
“你在说什么啊！！”新一诧异地看着我，“我怎么可能不救你！！”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根本不想要别人来救我！我好累，我只想那样子永远不要醒过来……”泪水几乎泛滥，我握紧了拳头忍着，“我……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什么。”新一伸手拭去了我脸上的泪，话音温柔，“可是我希望你可以勇敢一点……活下去，一切都可以重来的……”
“别说了。”我躲开了新一的手，“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新一愣了愣，没有说话。
当那个熟悉的深兰色背影消失在门外，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流下来。
“我希望你可以勇敢一点……活下去，一切都可以重来的……”
重来？要怎样重来？我的命运的轨迹……已经无可挽回了啊……
新一，你不会了解……现在的我，活着的折磨……远远大于死亡的痛苦。
……我是个软弱的人……所以，我真的，真的已经……已经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
浑浑噩噩地走着，我像是找不到方向的幽灵……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一阵冷冽的风卷过身上单薄的衣服，我微微颤抖着。
好冷。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栏杆……是医院的顶楼吗？
我走到栏杆旁边，风吹得很厉害，头发散乱地飞到了眼前，我伸手拨开。
从这里……从这里跳下去的话……应该……可以去到另一个世界……
“一切都可以重来”……吗？
也许吧。
我坐在栏杆上……风拂过发丝，我很清醒地俯瞰着下面的世界。
我也许真的是个胆小的人，什么都只会逃避……新一也好，Sherry也好，甚至是组织……我好像一直在逃……逃到现在，终于累了……不，是很久之前就累了……
“兰是非常……珍惜生命的人，她很勇敢……面对现实，很坚强……”
呵，这是新一说过的吗……可是我……我已经不是那样的人了。
新一说希望我勇敢一点活下去……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会难过吧？
心里有点痛。
没有关系的。
我抬头看着天空，没有云，很好的天气。
风依旧在吹着。
从这里跳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仇恨，爱情，命运，什么都不重要了……解脱吧。
我闭上眼睛。
很久之前听人说过呢，从高高的楼上跳下……会有飞翔的感觉……
那么……我现在，就挣脱一切束缚……自由地飞翔吧……
我放开了抓着栏杆的手。
“不要！！兰——！！”




我出神凝望着窗外的树，在久违的阳光下泛着清灵的光华。
我深深地呼吸着，一切都很清爽。
翠色的小鸟翩然飞来，停在窗台上，偏过小小的脑袋仿佛在望着我。
我笑了。




我站在栏杆的矮墙上，风掀起我的裙角，我觉得自己摇摇欲坠。
新一站在不远的地方，神色紧张。
我看着他惊恐的脸，没有说话。
顶楼只有我们两个人，相距咫尺——也是相距天涯。
“……兰。”新一终于镇静下来，他慢慢地走向我，“你在干什么？”
“别过来。”我低下头轻声命令着，“你不要过来。”
新一站住了。
我兀自说着：“你不要管我了……我只是在选择一条可以救赎自己的路。我很害怕，因为我完全不知道如果我活下去，将要接受怎么样的命运……所以我想要现在就解脱……”
“死了就可以解脱吗？”新一的声音很冷静，“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死了都会有另外一个人为她伤心！选择死亡只是一种软弱的妥协！而命运不是这样就可以躲过去的！！逃避根本不是解决的方法！！”
“够了！你根本不懂得我现在的心情！”我愤然道，“你根本不知道我是在逃避什么，也不知道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我……我现在的感觉……没有人可以体会！！”
新一仿佛被我激动的样子吓到了，久久地不说话。
“你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绝望……所以请你……不要管我了……”
“绝望吗？……就算是这样，也不应该放弃生命。”新一脸上浮现出忧伤的微笑，“绝望……你知道吗，我曾经，也是和你一样绝望的……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为了什么……但是我了解你的感受，绝望。有人告诉过你吗……兰是在一场火灾中失踪的，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她的失踪……我不能原谅自己。”
我屏住呼吸。
“那个时候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了我……我没有保护她……我失去她了。这是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
“……”
“那个时候的我……和你一样绝望。”新一看了看我，“我想过要死，我以为死是解脱……可以把我从后悔，绝望，痛苦的深渊里救赎出来……”
“……”
“可是我终于，还是活下来了……”新一继续说着，“也许这样说有点傻……但是我要为活着的人负责，父母，朋友……最重要的是——我要等兰回来……”
“……”
“因为没有尸体……所以我坚信她没有死，相信她还在等着我，她一定会回来……所以不管怎么样的痛苦……我还是要活下去……等兰回到我身边……我们要在一起，我不想再分开了。”
我没有说一个字——那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办法从新一的话里清醒过来……他为我感到后悔，绝望，痛苦？他在等我……可是那个时候……选择放弃我的……也是他啊……
“然后你出现了。你不知道我看到你的瞬间是什么样的感受……我真的以为你是兰，我以为我的等待终于等你回来了……可是你不是……”新一直视着我，“但是——我现在再也没有办法看着‘兰’再一次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绝对不可以！！”
“我并不是毛利兰……早就不是了……”我在心里呐喊着，却没有办法说出口。
新一……新一……到底……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把手给我，不要傻了，好吗……”新一向我伸出手，恳求地看着我。
我颤抖着想要伸手。
不……我……我的心脏跳得好快……头脑里昏眩的东西……新一的脸在眼前模糊了……我不由自主地向后倾去，是死神终于决定召唤我了吧……身体好轻……
坠落……坠落……
我没有惊叫或是仓皇，死……吗？
我忽然清醒过来，抬头看到新一已经冲到栏杆旁边抓住我的手腕。
“这次我绝对不会让兰离开我！！绝对不会放手的！！”
“……”
不放手吗……新一，你没有放手……吗……
冥冥中我正在万丈深渊中坠落……悬崖边有谁伸出了手……
我不想被黑暗吞噬啊……有谁可以救赎我么……
是谁……谁呢……
“……我让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我让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我以为他放手了……
而现在……新一……你真的，没有对我放手……么……
我沉沉睡去。




阳光终于撒满了病房，耀眼——美丽。
小鸟展翅离开我的窗台，娇小的身影划过轻快的弧度。
我回头看着桌子上洁白的百合花，在在阳光扬起的微尘中格外清新。
我依旧凝视着窗外，天上有了几朵淡然的单薄的云彩。
流云无声。




我最终答应了新一要我勇敢活下去的请求，留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我难道不害怕如果活下去，这个清醒的世界将要带给我的伤害么……也许我是疯了。
是的，我的世界已经颠倒了……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完全颠覆了。
这段时间，新一一直在我身边，我没有拒绝。
也许……是害怕一个人的寂寞吧。
园子和宫野也经常会来看我。
宫野的话不多，常常是不出声地凝视着我。
我知道她还在怀疑着什么，但那是我没有办法决定的。
倒是园子，依旧和从前一样。
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忍不住就会笑出声。
而我的心脏，却仍旧不舒服……那种一开始的停跳感觉，现在渐渐演变成了狂热的压迫感……很辛苦。
心脏病发作的时候，新一都会整夜整夜地守在我的床前面……每次醒来，都看到他憔悴的脸。
然后我的心会更痛。
“看到你……就像看到兰，在受那样的折磨……我受不了……求求你快点好起来，好吗？”新一总是这么轻声呢喃。
而我，只是点头。
新一离开我，一个人呆在病房的时候，我会有些思念远在美国组织总部的Cognac。
因为一直陪我的人，只有他。
生活仿佛回到了过去……只有我知道，这平静快乐的日子背后，会有什么样的未来。
我是那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我已经加入了组织，所以，我留在新一身边——对他，对我意味着什么，我没有逃避。
只是现在……我不愿多想。
渐渐地，我的心脏病已经不像从前发作得那么频繁了。
有些奇怪吧，也许。




“兰。”病房的门打开了，新一微笑着。
“你来了。”我淡淡地笑了。
“今天来接你出院了啊。今天身体还好吧？”
“我很好。”
连绵的阴雨终于结束了……我再一次把目光投向窗外晴朗的天空。
连绵的阴雨终于结束了……下面的日子……可以是阳光灿烂的吗？
我甩开纠缠在脑海里的阴翳，回头对新一笑道：“你看，雨停了呢。”

五月思葛

Vol.2


教师办公室


窗明几净的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我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待。
“咔——”轻微的响声，门开了。
“呀！你已经到啦？”Vermouth故做惊讶地说，“让你久等了哦？”
“……”我没有答话。
Vermouth笑着在我对面坐下：“抱歉哦，没有去医院看你——不过，你大概也不想看到我吧？我听说Cognac回美国总部了，想来这几天陪在你身边的——都是那个糊涂侦探吧……”
“……Vermouth，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的吗？我并不是闲得一点事情也没有的。”我冷冷地打断她。
“哦——原来你还记得你也是有任务的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Vermouth敛起了笑。
“……我还不需要你来提醒。”
“是吗？” Vermouth看着我，“不过——对于那个侦探，我看你还是保持一点距离的好。”
“……”
Vermouth的声音里流露出寒意：“组织既然要我‘协助’你，适当地重申一下组织的规则，可是我的职责所在啊。”
“……”
“Aquavit——你最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自己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些什么，否则…………如果你忘乎所以了——”Vermouth冷笑道，“这个有趣的游戏到最后会有什么样的终局，谁也不知道哦？所以——”
我愤然起身：“我该怎么做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呵呵，别那么激动嘛——组织对你可是很信任的哦。”Venmouth笑道，“不过——信任很大，怀疑也很大呢。到底你会有什么样的作为……”                     
“……”我握紧拳头，“这点不用你担心。”
“是吗？你不会后悔自己所说过的话吗？”
“我不会对自己的决定后悔。”
“这样最好，不过……后悔……” Vermouth脸上依旧是妩媚的微笑，“小丫头，事情没有发生的时候，你可以计划，但是一切到了眼前，后不后悔可就由不得你了呢。”
“没别的事情的话我走了！”不等Vermouth回答，我狠狠摔上了门。




“Aquavit——你最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自己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些什么，否则…………如果你忘乎所以了——这个有趣的游戏到最后会有什么样的终局，谁也不知道哦？”
“组织对你可是很信任的哦……不过——信任很大，怀疑也很大呢。到底你会有什么样的作为……”
组织的信任？别说笑了！
我知道自己是工具……况且……连我自己……都已经没有办法信任自己了……
“小丫头，事情没有发生的时候，你可以计划，但是一切到了眼前，后不后悔可就由不得你了呢。”
后悔……后悔……
尽管不想承认，可是我自己很清楚地知道……当新一出现在我面前，我已经后悔了。
只是后悔并没有任何意义，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除了服从命运的安排——我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眷顾或者是折磨，上苍的指令……没有人能躲过去。
所以说……所以说我——没有必要再后悔或者什么的……
我站在窗台边，叹了口气。
“调查到了吗？……雪代……不是吗……”
这是新一的声音？我愣了愣。
“情况就是这样了……”
宫野？
不远的角落里传来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走过去，悄悄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能查的我都尽力了，雪代千寻，出生于名古屋，在孤儿院长大，13岁的时候被一对夫妇领养，不过现在他们已经逝世了，她的教育档案也很完整——工藤，这个雪代千寻，该有的资料——不该有的资料，一样不少，她的身份，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呢。”宫野意味深长。
“这样吗？”新一皱着眉头。
“我也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好是坏，可是太过完善的资料，反而让人没有办法安心。”
“我也一样……”
“工藤，你最好还是不要太接近那个女生，她的身份……”
“我知道，宫野，兰——我是说雪代千寻，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希望的那种情况成立的话，事情会变得更糟糕？”
“我不在乎，况且……”
……
新一和宫野的对话我已经不想听了……心里好像被人灌了铅一样——好沉重。
调查？！怀疑？！
对我……吗？
“组织对你可是很信任的哦……不过——信任很大，怀疑也很大呢。”
组织？信任……原来新一也……并没有相信过我……
莫名其妙的委屈占满了整颗心……
“兰？你在那里干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好奇的声音。
我呆呆地看着园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兰？”新一和宫野闻声走来。
“咦？新一？宫野？你们也在这里吗？”园子看着我，“兰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说不出话来。
“你刚刚在这里——窃听我们的对话是吗？”宫野冷冷地逼视着我。
“不……不是……”我看着面前的三个人探究的目光，转身跑开了。
“等一下兰！！”新一立刻追上来。




“别跑了兰！兰！！”
新一的脚步声就在身后。
“兰！等一下！！兰！”
我飞快地冲下楼梯，不经意一脚踩空，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
“啊——”我下意识地惊叫，整个人就要滚下楼梯，身后有人一把抓住我的手，拦腰抱住我。
“呵……”我心有余悸地站稳，“谢谢……”
“你当心一点好不好？从这里摔下去会骨折的……”新一责备道。
“谢谢……”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被新一抱在怀里，慌忙推开他。
新一愣了一下，脸色有些红：“对不起。”
“不……”我拘谨地站着，不知该说什么。
新一也没有说话。
“对不起……”我打破了僵局——这种沉默，我受不了。
“什么？”新一仿佛有些惊讶。
我勉强开口：“我……我不是有意要听你们说话的……”
“……”
“我只是路过……对不起！”我低下头。
“不……”新一微微笑了，“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生气？”
“你听到了吧……我和宫野说的话……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没有……怀疑我，是你的自由。”我说完，心里不禁有些酸涩。
“我并没有怀疑你！”新一连忙解释。
我别过头不看他：“没有吗？调查要怎么解释呢？”
“……”
“本来嘛，我又没有权力要求你信任我！”我赌气一般的说，“所以我也不会因为你不信任我而觉得生气……哎？”
我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新一突然伸手把我揽入怀中。
“……”
“……”
我不知所措：“怎么了？”
“我拜托宫野调查你……并不是怀疑你，更不是出于不信任你……”
“是……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因为我没有办法呼吸。
“虽然你也许不能理解……但是我……我还是希望……希望可以证明你是兰……”
“证明我是兰？”
“这样说的确有些奇怪，但是我真的还是没有放弃你就是兰的想法……虽然有很多事实断然否定了这一点，但是我……我以为会有侥幸的情况存在……也许是上苍开的一个玩笑……”
“新一……”
“我希望兰回到我身边……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尊重……请你原谅。”
“……”
“请你相信我并不是因为不信任你而去调查你……我的理由很苍白……但还是……希望你可以原谅。”
“没关系的。”我感到心里有什么地方涌起无可遏抑的温暖，“没关系的……用不着说对不起……我……”
“工藤！”一个冷淡中带着几分焦灼的声音响起，“找到她了吗……工……工藤？”
宫野愣愣地看着我和新一，转过头去：“对不起。”
我连忙放开了新一，相对不禁赧然。
宫野回过头来，脸上依旧冷若冰霜。
“刚刚……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要听你们说话的……”我解释道。
“不说这个。”宫野转身走开，“工藤，老师找你有事情，快点！”
“好。”新一走到楼梯口，突然回头对我笑道，“对了，这个周末有空吗？”
“干什么？”
“我想带你出去一天。”
“一天？”
“没错。可以吗？”
“呃……没问题。”
“谢谢。”新一欣然跑开了。

五月思葛

Vol.3


[  Angel from hell   之  新兰追忆篇  ]


泪水在脸上风干的痕迹……在心里，演变成鲜血淋漓的伤口。


星期天


窗外，天空很蓝，纯粹的色彩，很美。
清晨的一切都是干爽的，我站在镜子前，却……看不清镜子里自己的脸。
“兰——”
新一的呼喊把我从迷惘中惊醒，我探头向窗外，看到他神采飞扬的脸。
“兰！”新一向我挥动着手。
“我马上下来！”笑容不自觉地弥漫在脸上。
“不好意思让你等我。”我关上庭院的门，对新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了，你找我什么事情？”
“答案可以先不公布吗？”
“咦？”
不等我回答，新一已经拉着我的手向前跑去。




“这里是……”我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建筑物。
“毛利侦探事物所”的大字赫然跃入眼帘。
新一神色有些黯然：“这里是，兰……从前的家。”
“……”我无意识般。
“兰失踪之后……毛利叔叔受了很大的打击，所以现在他住在妃阿姨那里。”新一打开门，“进来吧。”
家具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我伸手拭去。
“兰……在这里，生活了17年。我也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兰离开的日子里，我常常会过来看看……这里的味道，好熟悉。”
新一的话我并不在听，思绪已经完全沉没在回忆里……
那个时候，爸爸常常喝得烂醉，倒在办公桌前……醉醺醺地喊着“洋子小姐！！”……我那个时候就不得不帮他醒酒……还有……还有柯南……还有妈妈……
……
“今天我来做饭啊！”
“好棒哦，妈！”
“什么？你来做饭？！”
“呵呵……”
“我做饭怎么了？！你们怀疑我的厨技吗？！”
“不是啦……可是我的肚子还不饿啊……”
“我和邻居约了打麻将的……”
“柯南——！爸——！”
“我今天一定会做出美味的牛肉汤！”
“好啊好啊……”
……
“妈妈，爸爸，柯南……”我紧紧地咬着嘴唇，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这里有很多的回忆……兰……”
“新一。”我打断了他，“我们走吧，回忆只是回忆……可是那些回忆……不属于我。”




“兰！你渴了吧？”
冰爽的可乐罐头触碰到我的侧脸，我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惊的站起身来。
新一讶然道：“对不起，吓到你了吗？”
“没有，谢谢你。”我接过可乐。
嘹望塔台上没有其他人，我装做兴奋地看着望远镜：“新一快来看！可以看到国王企鹅哦！！”
“是吗？”新一走过来，他看了看表，欣然叫道，“到时间了哦！”
“呃？”我心下一惊，却已经不由自主地被新一拉着跑了起来。
“新一？我们……我们要去哪里……”我大声问道。
“马上就让你知道了！”新一回过头一脸快乐。
我……却连“笑”的表情都没有办法捏造。
“8——7——6——5——4——3——2——1！”新一的呼喊伴随着水柱一起升高。
晶莹的水滴在太阳的光华下折射出七彩缤纷的美丽，我们再一次置身于梦幻的世界里。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迅速地擦干，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好漂亮！”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因为从前的兰——也是一样的喜欢啊！”映衬着喷泉，新一看着我的目光无限眷恋……
我躲开了他的注视。




“虽然经受过爆炸的冲击，不过这里已经修复了呢。”
“哦……”
夜色已经已经悄悄降临了大地。
站在米花大楼前，新一抬头看着巨大的海报，欣喜地叫了起来：“太棒了！”
“什么？”我也看向海报，笑容渐渐凝固。
“这部电影啊——《红线的传说》。兰告诉我说注定要在一起的男女出生的时候手指上会绑着红线……”新一对我笑道，“我和兰……本来是打算要去看的，可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兰，我们去买票吧。”
“你有没有听说过……”我平静地说，“命运的红线，一旦断开……就永远接不上了呢？”
“……”
“新一我累了……”
“什么？”
“我想回家……”
“哦……”
“我不想看这部电影，我很累了。”
我转身走开。




路灯昏黄地照耀着。
走在路上，我疲倦地不想说一个字。
新一依旧牵着我的手。
“今天你带我去的地方……都是，拥有着你和兰的回忆的地方，是吗？”我淡淡地开口。
新一微微点头。
“那些回忆对于你来说……到底算是什么呢？”
“……”
“真是无意义的怀想啊。”
“……”
“新一你忘了那些吧！”我终于忍不住了，“既然和你拥有回忆的人已经不在了，回忆还有什么价值呢？毛利兰已经不存在了啊！！”
“……可是遗忘，不是我可以决定的啊。”新一淡然，“何况，就算可以遗忘……我也绝对不要忘了那些回忆，不要忘了兰……也许会心痛，会折磨……但是，那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永远，不可以遗忘……”
“你不忘了又怎么样呢？过去就是过去！我们没有办法回到过去的！！就算是时间机器，也只是——物是人非而已！！”
我挣脱了新一的手，飞快地跑开了。




一路飞奔回家。
我真的好累好累……
对于过去的任何记忆，都是心上已经郁结的痂。
我以为我已经麻木了……却清醒地发现，原来那些伤疤，即使只是轻微的触摸都会带来彻骨的疼痛。
我真的已经无法平静地面对我的过去了。
然而……新一说那些回忆是他没有办法遗忘也不想遗忘的……我知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即使是伤害……也不想遗忘……我们，都是痴傻倔强的人啊。
关上门，我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闭着眼睛，泪水静静流淌，我没有去擦拭……我已经连压抑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回来了？”
淡漠的声音就在耳边，我惊讶地睁开眼睛。
“Cognac？”我慌忙站起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 Cognac简短地说，递给我一张纸巾。
我飞快地抹去泪水。
“我向组织报告你的情况之后，组织基本还算满意……” Cognac漫不经心地说。
“Cognac。”
“什么？”
“为什么不问我去了哪里？”
“……你还能去哪里？和那个侦探在一起吗？”
“你不过问吗？”
“有必要吗？”
“我……”
“这些你应该自己处理，我不想插手。” Cognac点燃了一根烟。
“……”
“……组织对于秘密逮捕那两个人的计划，已经初步成型。” Cognac吸了口烟，“你有什么看法？”
“什么？”我心里泛起凉意，“没有……我没什么想法。”
“……”
“……Cognac，”我的声音有些干涩，“组织抓到那两个人的话……想要怎么样？”
“……” Cognac冷淡地看着我，“别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对不起。”
“兰。” Cognac摁灭了刚刚吸了几口的烟，“你害怕他死吗？”
“我并不是……”我连忙解释。
“如果你可以面对他们的死亡毫无反应，我倒会比较惊讶。”Cognac摆摆手，“只是你自己要知道分寸。”
“……”
“兰。”Cognac走到窗台边，“天已经完全黑了，你说，黎明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来临呢？”
我顺着Cognac的目光望去——无边无际的黑经湮没了整个视野。
“也许永远都不会有黎明了吧。”我淡然道。
唇边划起冷静的弧度……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Cognac笑的样子。
那种笑容我没有办法形容，寒冷，孤单，无奈，甚至有淡淡的怜惜。
于是我凝视着他的眼睛，也微微笑了。


[黑暗篇章——Angel  from  hell ]

[无法复活的天使    完结 ]

五月思葛

Third  Part                 [陨落的天使]


黑暗蒙住了我的眼睛，我却知道自己依然期待光明。
华丽的殉葬不是为了别的，只是——绝望，绝望。


Vol.1


“今天的新来的那个老师真是很有趣啊！竟然会被青蛙吓到？”新一笑得乐不可支。
“还不是你们男生无聊的恶作剧！！没被她抓到算你走运！”我忍不住笑了。
“……”宫野的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习惯了三个人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回家。
兴高采烈的新一，冷静的宫野，以及努力表现得开朗的我。
生活慢慢走上正常的轨道，一切都很平静。
只是这样的平静中……却含着让我战栗的危险。
“再见，兰，对了！”新一走进院子，回头叮嘱道，“明天记得要来看我的足球比赛！”
“我为什么一定要去看你比赛啊？”我故意说。
“嘁，你不来可是错过了世界上最完美的表演哦，你自己别后悔就行了！”新一自负地说。
“哼，我才不会后悔呢！”我掉头就走。
“喂~！”
听到身后新一无奈的喊声，我不禁莞尔一笑。




“新一那个家伙，少不可一世了，什么最完美的表演啊……”我边笑着边打开家门。
地毯上赫然一滩鲜红。
我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嘴巴。
书包“啪”地掉在了地上。
“Cognac！！Cognac！！”我惊叫着冲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人，“Cognac！！你怎么了？！！”
“……” Cognac的眉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Cognac！！你回答我！Cognac！！”
“兰……吗？”他终于说话了，气若游丝。
“Cognac！！你还好吧？”我扶着Cognac的手上满是血迹，我移开他紧紧捂着左肋的手，看到了他被染成暗红色的衬衫。
我的泪水一下子涌出了眼眶。
“兰……” Cognac勉强睁开眼睛。
“你怎么了？”我擦了擦眼睛，“出什么事情了？！”
“只是被刺了一刀……没事的。”
“什么叫做没事？！衣服都被血染红了！！我送你去医院！”我说着想要架着Cognac站起来。
“啊……” Cognac忍不住呻吟起来，“别去医院……被他们看到，身份会暴露的……”
“可是你……”
“我……没事……” Cognac昏过去了。
“Cognac！！”




清冷的月光撒满了整个房间。
我趴在床沿，微微阂着眼睛。
“啊……”轻轻的呻吟声传来，我立刻清醒过来：“Cognac！！你醒了？”
“兰……” Cognac皱了皱眉头， “已经不是很疼了，你帮我包扎的？”
“嗯。”我点头，“虽然伤在肋骨那里，但是好在没有伤及内脏，不过我看你还是最好去医院……”
“不用了，别忘了，好歹我也学过一点医术，虽然用途不是救死扶伤。” Cognac淡然道。
“……”
“你包扎的很专业吗。” Cognac看了看绷带。
“难得你也会说笑。”
“不是，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包扎的真的不错。”Cognac从床上坐起来，“麻烦你了。”
“没有。”我犹豫了一下，“这伤是怎么弄的？”
“……执行任务的时候疏忽了一点。”
“执行……任务？”我怔了怔。
“兰……那个人朝我扑过来的时候，他的表情，我现在想起来……还是会有些……颤栗的感觉。”
“……”
“那简直是地狱修罗的脸，死前的复仇。”
“你杀了他？”我漠漠的说。
“……” Cognac没有说话。
“Cognac也执行杀手的任务吗？”我走到窗台边，“我原来以为……不，没什么。”
“组织的命令就是任务……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Cognac轻声说，“就算有时候，会有些违背自己的意愿。”
“……Cognac，你为什么加入组织的？”我转身看着他。
“……”
“自愿的吗？还是……像我这样？”
“我也说不清楚。” Cognac的声音有种我之前没有体会过的无奈，“其实组织里的成员，会有世袭的制度。Vermouth的代号是从她母亲那里得到的，Gin，Vodka以及Sherry，还有我，我们的代号，都是从父辈那里得到的，从某个意义上说，组织的成员是由某几个家族组成的，而像你这样加入的方式，是极少数的，这也是为了确保组织内部成员的纯粹。所以说，我的加入，只是一种嗣承罢了，谈不上愿意不愿意。”
“那么如果给你选择呢？”
“兰，别问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这世界上是没有如果存在的。”
“……没错……我们每个人，都只能……沿着命运早已规划好的路径……生存下去……没有，别的选择……”我继续凝视着窗外。
“兰……谢谢你。”
我愣了愣：“什么？谢我什么？”
“我受伤的时候，你哭了，是吗？”
“……”
“那个时候我感觉有热的液体滴落在我脸上……很温暖……” Cognac看着我，“谢谢你。”
“没有……我不想你死……因为Cognac一直是陪在我身边的人，如果你离开了我……”我没有再说下去，“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了，明天我要上学，你要是愿意，就先住在这里。”
我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下午




“兰！等一下有新一的足球赛，你去看吗？”园子走过来问道。
“有时间就去啊。”我回答道。
“他是很想你去的吧——虽然不肯说出来，那家伙就是那种人！”园子笑道。
“是吗？”我也笑了，站起身准备走向足球场。
“啊——毛利同学！”
我回头看到了Vermouth有些夸张的笑脸：“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OK？”
“好的。”我对园子道，“我等一下去球场，你先过去吧。”
“好。”




“急着去看球赛吗？” Vermouth递给我一杯茶水。
“不，有什么事情？”
“Cognac没有跟你说吗？”
“什么？”
“组织对你的表现相当满意，他们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了，秘密逮捕计划已经可以执行了。”
我手中的杯子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Vermouth笑着看我：“怎么？很吃惊吗？”
“没有。”我攥着自己的手，“没有……”
“组织认为你已经完全取得了工藤新一的信任，Sherry的问题也不大，所以，这个周末就可以执行任务了。”
“这个周末？！！”我愣住了。
“怎么？你还想耽误多久？”
“不……”我低头，“我，我无所谓。”
“那就好。” Vermouth递来一个文件夹，“具体计划在里面，你要把工藤新一带到山上的别墅里，会有人在那里埋伏的。”
“……”
“到时候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你也可以回组织总部交差，祝你顺利哦？”
我木然地走出了教师办公室。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Cognac 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帝丹高中放学的时间好像……”
“我是回来找你的。”
“……出什么事情了吗？”
“已经要开始执行计划了吗？”
“……”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
“说话啊！”
“早知道晚知道，有什么区别吗？”
“……”
“早点知道你就不用执行任务了吗？”
“我并不是不想执行任务……可是，可是……我知道我应该很平静地接受任务……可是，可是……很突然地说，要执行任务……我，我……”
“兰，别这么任性。” Cognac看着我，“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不是吗？你现在在他的身边，真的快乐吗？那种迷惘恐惧的煎熬，不是折磨吗？如果任务结束了——”Cognac慢慢的说，“才是真正的解脱，兰。”
真正的解脱？
那个时候……是真正的解脱？
我浑身像是结了冰一样。




第二天清晨




“……计划已经设计好了……你要把工藤新一带到山上的别墅……”
“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不是吗？你现在在他的身边，真的快乐吗？那种迷惘恐惧的煎熬，不是折磨吗？如果任务结束了——才是真正的解脱，兰。”
耳边翻来覆去地回响着Cognac的话，我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大脑一片空白。
“你的任务是……”
“逮捕他……”
“计划……”
“早上好。”
我没有听到一般，低着头走过去了。
“喂！兰！”
有人拉住我的手臂，我茫然地转头，视线碰触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我慌忙挣开了手。
新一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怎么了？兰，没有听到我喊你吗？”
“什么？”我掩饰地说，“对不起，没有注意到，对不起。”
“你有点不太对劲啊。”新一伸手来试我的额头，“脸色好差，生病了吗？还是心脏又不好了？”
“没有没有。”我推开他的手，“我没事。”
“是吗？”新一突然有些不满地开口道，“昨天下午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比赛啊？”
“呃？”
“虽然你不来我也无所谓，可是……”新一仰头看着天空，装做漫不经心。
“对不起，因为……临时有一点事情……”我把自己的脸埋进阴影里，“新……新一……这个周末，有时间吗？”
“问这个干什么？”
“我，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我家在山上的别墅看看……”
“别墅？你家不是在名古屋的吗？”
“是……爸爸留给我的别墅。”我的喉咙干涩得几乎说不出声音了，“你，你有时间吗？”
“你希望呢？”
“我……”我抬起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当然……我当然……”
“好啦！别支支吾吾的了。这个周末是吧？”新一冲我笑了笑，“我陪你去。”
“新一！”我看着新一神色奕奕的笑脸，终于低下头，“……谢谢……谢谢你。”

ARSH

5月也……
晕S~~~~~

五月思葛

Vol.2


橡木的屋子，我听的见窗外呼啸的风声。
我在不停地奔跑，不停地逃……
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有我一个人……
黑暗中我战栗着走向某个未知的地方……
“新一，新一，红色和绿色，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那就红色吧……”
红色，红色，这种刺眼的颜色是……是……血，谁的血？不……
……是谁……谁的声音……
“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是谁？谁在那里……是谁……”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走开！是谁……是谁……”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为什么……”
“不是我！不可以怪我！！是你不要我的……是你放弃我的！不可以怪我……不可以……不可以……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
我猛的惊醒，大口喘着气。
又是同样的噩梦吗……
我是怎么了。
鲜血淋漓的场景，死亡的身体，新一……新一。
我翻身下床，走到酒柜边倒了满满一杯Aquavit，一饮而尽。
浓烈刺激的酒流过喉咙，我剧烈地干咳起来。
瘫倒在沙发上，冰凉的液体在脸上肆意流淌——是刚刚咳嗽的太厉害了吧，或者，是为谁流的泪呢……
明天……就要执行任务了……你到底在犹疑什么啊，毛利兰！！
你不是早就决定，那个人的所有事情都和你毫无干系了吗？
不是早就决定，只为自己而活了吗？
不是早就决定……要忘了过去的一切，不再为他流泪伤心了吗……
傻瓜啊，就算你现在后悔，也已经太迟了……
已经，来不及了啊。
新一……新一……




……
“……Cognac，组织抓到那两个人的话……想要怎么样？”
“……别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对不起。”
“兰，你害怕他死吗？”
“我并不是……”
“如果你可以面对他们的死亡毫无反应，我倒会比较惊讶。”
……
死……吗？
我害怕他死吗……我不知道，我害怕新一死吗？
曾经想过要和他同生共死，想过要陪他一辈子，可是……是他不要我的啊，一切走到今天，并不是我的错，不是，不是，不是！！
……
“……我让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兰是我最想保护的人。我最珍惜的人，最在乎的人，最不能失去的人！”
“那个时候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了我……我没有保护她……我失去她了。这是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
“因为没有尸体……所以我坚信她没有死，相信她还在等着我，她一定会回来……所以不管怎么样的痛苦……我还是要活下去……等兰回到我身边……我们要在一起，我不想再分开了。”
……
“执行任务的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不是吗？你现在在他的身边，真的快乐吗？那种迷惘恐惧的煎熬，不是折磨吗？如果任务结束了——才是真正的解脱，兰。”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神啊，如果我注定要承受这些伤害，注定没有幸福……你又何必让我回来……




车子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前进——开往山间的别墅。
也许也是……新一的墓地吧。
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却什么也没有在看。
“兰？”
“什么？”
新一的声音把我从迷惘中惊醒。
“你在想什么啊？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
“没有……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为什么？和我单独出来很激动吗？”新一调侃道。
“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我没有办法面对他的笑容，那笑容，好残酷……
“新一，新一，红色和绿色，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那就红色吧……”
红色，红色，这种刺眼的颜色是……是……血，谁的血？不……
……是谁……谁的声音……
“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是谁？谁在那里……是谁……”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走开！是谁……是谁……”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为什么……”
“不是我！不可以怪我！！是你不要我的……是你放弃我的！不可以怪我……不可以……不可以……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
混乱的梦境，残忍的鲜血，当一切成为事实，我……到底想要怎么样？
组织会杀了新一吗？
新一会恨我吗？
我可以看着新一被杀死吗？……真的可以吗？
我甩甩头发，不去想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
“兰？”
“呃？”
“你到底怎么啦？又发呆了。”新一看了看我，“你真的不太对劲啊。”
“没有……”我轻声说，“新一……你害怕死亡吗？”
“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怕死吗？”
“怕，当然怕。”
“……是吗……”
“因为我现在还不能死嘛。”新一冲我灿烂一笑，“我说过的吧，我还要活着等兰回来呢，怎么能死呢？”
“这样……吗。”泪腺再次不受控制，我只能低下头把脸埋进阴影。




“终于到了啊！”新一感叹道，“你家的别墅还真是奇怪，竟然建造在这么偏僻的山上。”
“……”我看着窗外的别墅，没有说话。
“兰，下车了。”
“……”我没有起身。
“怎么不动？”新一奇怪地看着我，“下车了。”
“……新一，等一下再进去，好吗？”
“为什么？”
“……没有理由，只是还不想进去……”
“大小姐！”新一好笑道，“下车啦，别胡闹了。”
“……陪我在车里坐一会儿……新一……拜托你。”我轻声请求。
“兰……你怎么了？”
“我只是想等一下再进去……”
“……好吧。”
“新一……”我低低的说，“你……可以原谅我吗？”
“原谅吗？”新一的声音也不大，“你做了什么事情……需要我原谅的吗？”
“我……这段时间以来，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身体不好，经常莫名其妙地发脾气，让你担心……这些……都想请你原谅……”
“就是这些吗？”
“……也许吧……”
“就是这些啊！”新一忽然神采飞扬地笑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这些事情哪里算什么嘛，谈什么原谅啊！”
“……是吗？”
“别说这些了！”新一下了车，“我们还是快点进去吧，为了送你过来，我辛辛苦苦开了这么久的车，你也该体谅我一点，快点进去请我喝杯饮料吧！”
“新一……”
“快点走啦！”
新一，你知道吗……我真的不敢进去……
我不知道走进那扇门，我们将要迎接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本来以为你的一切我都可以不在乎的……
可是我……可是我……
新一……对不起。
我打开了车门。

五月思葛

Vol.3


“真没想到，你家的别墅好大啊。”新一抬头看着别墅华丽的门顶，“真是豪宅，兰——”新一突然拖长了音调。
我没有回头，继续试着开锁：“怎么了？”
“你的手在抖哎，这样要怎么开门？”新一一脸调笑。
“没有啦。”我终于把钥匙插进了锁眼，手伸到把手上，却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喂！”新一不耐烦地抢到我前面，迅速地转动了门把手。
“吱呀——”
沉重的木门开启了，新一推开了门，我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不禁呆住了：“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新一回头看我。
“没有……只是觉得很空……”我掩饰道。
“是啊，竟然连个仆人也没有，这么大的房子呢。”
“嗯……”我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一边飞快地思忖着，本来以为一进来就会遭到袭击，可是怎么会没有人呢？对了，他们一定是在这所别墅某处埋伏着……可是没有必要啊，这别墅地处偏远，事实上只要新一踏进了别墅的门就可以开始行动了，为什么要先躲起来呢？
“新一，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喝的，你先在客厅坐吧。”我勉强笑笑，转身走出客厅。
……不管怎么样，组织的人没有出现，起码还可以维持一段时间的平静，就算是表面的……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明明知道危险就在身边，却捉摸不到……更令人不安。
唉，我叹了口气，拿起厨房桌子上已经冲好的一罐咖啡，倒进了杯子。




“厨房里只有咖啡，要吗？”我把杯子递给新一。
“谢谢。”
我默默地看着新一，没有说话。
“这咖啡味道不错啊。”新一喝了一口咖啡。
“……是吗？”
“我看这里离学校太远了，你平时要上学，大概只有放假才能过来玩了，我可以做你的免费司机哦。”新一冲我笑笑。
“……谢谢你。”我勉强点点头。
“你今天是怎么了？精神一直不大好呢？”新一放下杯子。
“没有……我们说说话吧……” 我黯然一笑，在心里说，“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呢……”
“好啊，说些什么呢？”
“如果……你爱的人背叛了你，甚至是处心积虑地陷害你……你会怎么样？”我淡然问道。
“还能怎么样？她会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不是吗？”
“你不会恨她吗？”
“……”
“你会原谅她吗？”
“……”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的话……”我平静地说，“就不要回答了。”
“兰……我……”新一突然仿佛想摆脱什么似的摇了摇头。
“新一？”我问道，“怎么了？”
“奇怪……突然有些头昏……”新一显出昏沉的神色。
“怎么会头昏呢？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我呆了呆，“难道是咖啡？”
“兰……”新一瘫倒在沙发上，皱着眉头。
“看来药效已经发挥了嘛，干得好，Aquavit。”
“原来是想等新一喝了药再动手……你们给他喝了什么药？”我迅速地抬头望向楼梯，看到了依旧冷静的Cognac以及Vermouth似笑非笑的脸。
“你好像没有必要紧张吧？我们只是害怕大名鼎鼎的高中生侦探又跟我们玩什么花招，所以让他喝了一点使人动弹不得的药水罢了，死不了的。”Vermouth走下楼梯。




“啊~~~~工藤同学，幸会啊。”
“茱蒂老师。”新一沉着地看着她。
“看来你一点也不惊讶嘛，也对哦。”Vermouth看了看我，“连‘雪代同学’，哦不对，是毛利同学的身份你都接受了，应该也不会对我太惊奇啦。”
“……”新一没有说话。
“……”我转过身去，是的，我承认，我不敢看新一的脸……他一定……一定……
“够了没有，Vermouth？”冷淡的声音传来，Cognac慢慢地走下来，他看着我，“你……还好吧？”
“……”我僵硬着，只是机械地点头。
“我还想夸奖你的部下‘出色’的工作能力呢，‘青梅竹马’啊——Aquavit？呵呵……”
我的身体紧绷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快点带他回美国总部才是正经事情，现在你少废话。”Cognac隐隐有一丝愤怒。
“哦，差点忘了告诉你们，组织刚刚发来的电报——”Vermouth冷冷地笑了笑，“组织说，不用把他带回总部了。”
“不用带回总部……”我的声音在发颤，“为什么？”
“还不明白吗？”Vermouth笑道，“那就是说，就地解决咯。”
“……”我的血液好像结了冰，我终于把目光投向了新一，他看着我，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出声。
我不再看他。
“……兰，你和Vermouth先到顶楼去，我处理完了就去找你们。”Cognac漠漠地说。
“……”我无言地转身，身体冰凉，“再见了，新一……永远的……再见了……”
“兰……别走……”身后传来新一的声音。
我停住了脚步。
“兰……你听我说……刚刚你的那个问题……我只想说……” 新一的声音有些沙哑，“是你的话……我什么都可以原谅……只要你……不离开我……”
眼泪不受控制地泛滥，我捂住了脸。
“放心吧，工藤同学，你死之前，Aquavit一定不会离开你的。” Vermouth阴阴地笑道，“因为，要把你送进地狱的人，就是她呢。”
“什么意思？！！”我难以置信地回头，不详的预感笼罩了整颗心。
“组织指定的——”Vermouth看着我，“要你亲手杀了工藤新一。”




“为什么……是我？”我慢慢地转身，尽量使声音平静，却忍不住的颤抖。
“组织的指令只需要执行——不需要知道理由，Aquavit，这可是游戏的基本规则哦？”Vermouth的笑容依旧妩媚。
“……”心脏狂乱地跃动着，我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对了，差点忘了说明一下呢……”Vermouth乖戾地笑了，“组织把这次的任务取了一个代号哦，‘最后的仁慈’。”
“最后的……仁慈？”我呆了呆。
“是对工藤同学的仁慈吧？”Vermouth看着新一，“能死在自己喜欢的人手上，也应该算是了无遗憾了呢，对不对？”
最后的仁慈……吗？
我的目光慢慢地投向新一，他的脸色好苍白……新一……新一……
“新一……”眼泪模糊了眼前，我不知所措。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我不想的……我不想伤害新一的……我不想的……
我不要这样啊！！！
新一……为什么……
这就是……我们之间注定的……游戏终局吗？
到底是谁……作出这样的安排……
“你们先走，这里我来处理。”
纷乱的思绪被冰冷的话音打断，我茫然地看着Cognac指向新一的枪口：“Cognac……”
褐发的男子面无表情：“兰，你跟Vermouth先到顶楼去，这里——我来处理。”
“Cognac……”我说不出话来。
“走！这里的事情不用你插手。”Cognac命令一般的说。
“喂——！”Vermouth不满地叫起来，“Cognac，你不要和部下抢功劳嘛……”
“你和兰——先走。”和声音同样冰冷的，Cognac的枪毫不留情地转向Vermouth，“听到没有？”
“呵呵！”Vermouth冷冷的看着 Cognac，“你是在威胁我？怎么？不舍得让她的手沾上爱人的鲜血？”
“……你们先走，这里我来处理。”Cognac冷淡道。
“你别忘了，让毛利兰来下手，这是组织的命令。”Vermouth毫不退让。
“Vermouth，你要是再废话——”Cognac拉动了枪栓。
“哼……” Vermouth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我提醒你一下，你确定你的枪里面有子弹？”
“当然。难道……”Cognac怔了怔。
“答对了！枪里当然有子弹。”只是一瞬间，Vermouth已经抢到Cognac飞快地挥出一拳，轻松地把Cognac的枪抢到自己手里，“失败哦，Cognac——竟然这么容易分心。”
“……” Cognac正要反击，Vermouth已经把枪抵住了他的前胸：“不要乱动哦，手枪走火就不好了。”
“……” Cognac皱起了眉头。
Vermouth的脸色阴沉下来：“任何人都不能为违抗组织的命令，我不想重申这一点。”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直到Vermouth的声音尖锐地响起：“Aquavit，那边的地上还有一把枪，去拿起来，是时候动手了吧？”
“我……”我看着不远处的手枪，没有说话。
“我说过了！我来处理！”Cognac脸上渐渐显出愤然的神色，Vermouth却只是冷冷地把枪口抵上了他的额头：“Cognac，我可不想和你闹得太不愉快——你要是还想违背组织的命令，越庖代趄的话——可不要怪我不客气。”
“Vermouth！！！！” Cognac第一次完全地表示出震怒的感情。
“不要……”我轻轻地摇头，“Cognac，不要了。”
“……”
“既然是组织的命令……那么，我执行，可以了吗？”我艰难地向地上的手枪走去。
脚步，好沉重……




手指接触到冰冷的手枪，我久久地愣在原地。
“你又在发什么愣？捡起来啊。”Vermouth嘲讽地看着我，“怎么？到现在还下不了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把枪口对准了新一。
“兰……”新一他……在对我笑？
……那么悲伤，那么绝望的笑……
……
“……兰……只要是你的话……我什么都可以原谅……”
……
“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心里默念，睁大了泪眼，手指却还是没有力气扣动扳机。
“兰……”Cognac的声音和往常的冰冷完全不同，我看着他，他的眼睛里闪出一种我从前不曾意识到的，不忍的光芒。
“果然还是做不到吗……那就……别太勉强了。”Cognac声音很低。
“唉，Cognac，你也应该对你的下属有点信心吧？”Vermouth冷笑道，“这点事情也做不到吗？反正是组织的人，杀人这样的任务总是不可避免的，现在做点小小的练习不是很好吗？”
“……”我看着新一，终于开口道，“在我杀你之前，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喂，你又要磨蹭什么？”Vermouth不耐地叫道。
“请你闭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的目光没有离开新一，“请回答我的问题，可以吗？”
“……”新一没有说话。
“为什么……当初要放弃我？”我再一次深呼吸，“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答案。请你回答，好吗？”
“放弃你？”新一讶然地看着我。
“是你把我交给Gin的！不是吗？为什么……我知道现在问这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可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委屈，伤害，一下子全部爆发，我哽咽着，“可是新一，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救的是Sherry，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你要放弃我……为什么？为什么？”
“这就是……今天这所有一切的缘由吗？”新一黯然凝视着我。
“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只想知道当初是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要放弃我？”
“……”
“你的理由，说啊！！”
“……”
“你知道你当初的决定对我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我……我……那个时候，到底是怎么样，才活下来吗……”
新一终于开口了，我屏住了呼吸。
“对不起……兰。”
对不起？
我要的就是这三个字吗？
只是“对不起”吗？
我所受到的伤害，我所做出的决定，我的妥协，我的压抑……就是为了这三个字吗？
“不要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也不代表！！”我擦干了泪水，“我只想知道理由……拜托你，告诉我。”

五月思葛

Vol.4


时间是凝固的，空气也是凝固的。
Cognac，Vermouth，新一，我手中的枪……
所有的一切，都僵持着。
“拜托你……拜托你……”我的嗓子干涩异常，“拜托你，告诉我，你放弃我的理由……拜托你。”
“……”新一的唇开启了，然后轻轻地发出了几个音节：
“没有理由。”
“什么？什么叫做……”我怔了怔，“什么叫做没有理由？”
“我没有可以向你解释的理由……对不起。”新一避开了我的眼睛。
“……”身体不受控制地瘫倒在地上，整个人仿佛被冰封了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没有理由”。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现在他告诉我……这一切都“没有理由”吗？
我想过很多可能，甚至想过新一会告诉我他爱的是Sherry……可是，竟然……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可以那么平静地告诉我……“没有理由”。
没有理由的话……没有理由的话……没有理由的话……
没有理由的话，为什么是我承受这一切！！
“怎么了，Aquavit，‘你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吗……”Vermouth嘲讽的声音被我打断了。
“这不是答案！！我接受不了！！”我失控地大喊道，“工藤新一！！不要这么残忍，不要那么轻易地告诉我‘没有理由’！拜托你，拜托你！！难道说……你完全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对不起。”新一不看我，“……我没有办法给你理由，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今天会是这样的局面……除了对不起，我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杀了我吧，兰。”
杀了我吧……兰。
耳边近似真空，我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
新一……新一……你知道吗……我常常做着同样的梦，梦里你即将离去，而我拼命挽留……
你知道你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吗……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对吗？
“……这就是，你最后给我的，答案，是吗？”我站起身，漠漠地望着新一，“那么，好吧，我明白了……”
心脏狂热地压抑，我无知觉般地慢慢弯曲手指……
再见了，新一。
没有理由……吗？
也许吧，我们都“没有理由”走到今天的……而我们，也早已不需要理由了。
再见……再见……
再见，新一。
“你那么在乎他的理由，我来告诉你好了。”
平静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呆住了。
“Sherry……”




红褐色头发的女子站在不远处，神情一如既往地冷淡。
“宫野？你怎么会在这里？！”新一的惊诧溢于言表。
“阿笠博士说你陪‘雪代千寻’去山上看别墅，以防万一，我就跟来了。”宫野看向我，“你果然是毛利兰……要我祝贺你任务成功完成吗？”
我没有回答……没有办法回答。
“哎呀，Sherry竟然会大驾光临，真是没有想到啊~~~~~好久不见了哦，Sherry。”Vermouth阴阴地笑道。
“好久不见。”宫野不动声色，“没想到组织对我这么重视，竟然派了两位大人物来。”
“哼。”Vermouth轻蔑地笑了笑。
“你想知道他的理由吗？”宫野看着我，“一直被困扰着，才走到今天的吗？”
“……”我不说话。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么我告诉你……”宫野顿了顿，“他的理由就是——”
我屏住呼吸。
“他并没有放弃你，从来没有。”
手中的枪跌落在地上，我愣住了：“骗人，他明明告诉Gin说……”
“那样就是放弃你吗？因为他当时所谓地‘选择救我’，就是放弃你吗？”
“……”
“你认为按照工藤的个性，有可能放弃一个人只管另外一个吗？况且，你认为——他有可能放弃你吗？你对于他的重要，你自己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
“我想工藤他当初是决意要救两个人，也就是说，当时他必须先让Gin放了一个人，然后他再想办法救另外一个……毛利，在那种情况下，他决定‘放弃你’，到底意味着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
“他想凭自己的力量去救你，这当然有风险……可是你应该知道——他那个时候的想法：如果不能救回兰，那么，至少可以和她死在一起。他这样的想法，你完全没有想到吗？如果是这样——我很遗憾，你真的太不了解他了。”
……你太不了解他了。
宫野的话深深刺进我心里，我惘然道：“可是他没有救我，他和你在一起不是吗……”
“因为市政大厅发生了火灾——Gin引燃了整幢大楼……这件事情，应该由我来向你道歉，那个时候我昏倒了，我想工藤一定是因为不得不把我救出火场才没有办法回到你身边的……”
“别胡说了！！不是这样的！！我不相信，什么想要和我死在一起……不是的！！不是的！！”我拼命摇头。
一个身影走到我面前，随即一记重重的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我脸上。
我茫然地看着宫野隐含着激愤的脸庞。
“你在否认什么？！！否认工藤爱你是吗？你不敢承认他爱你是不是？！因为承认的话，你现在做的一切就都是没有意义的的对吧？！你不敢承认自己错了，不敢承认自己一直曲解工藤，不敢承认你现在对于工藤的伤害……”
“我……”
“清醒一点吧毛利，你早就该从那个噩梦中醒来了……工藤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你啊。”




喉咙干涩异常，我没有办法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宫野，别说了。”新一歉疚地看着我，“兰，那些……都不算是什么理由……那只是我一时唐突地想法，我太莽撞了，运气不是永远会眷顾我的……我竟然没有想到，如果失败，将会把你置身于何地……我没有办法说那是我的理由……我真的没有办法向你解释……造成今天的一切……我……对不起，兰。”
“新一……”
心口好痛，这不是疾病所造成的疼痛，而是……
“你在否认什么？！！否认工藤爱你是吗？你不敢承认他爱你是不是？！因为承认的话，你现在做的一切就都是没有意义的的对吧？！你不敢承认自己错了，不敢承认自己一直曲解工藤，不敢承认你现在对于工藤的伤害……”
宫野说得对，我什么都不敢承认了……
为什么我会误解新一呢……
为什么我不可以相信他呢……
真正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啊……对自己，对新一，对宫野……说对不起……
“够了。” Vermouth不耐烦道，“你们三个之间到底谁对谁错我可没有兴趣，现在既然Sherry也来了，正好……”
“Vermouth，别说了！”Cognac突然飞快地抢过Vermouth的手枪挟持了宫野，“对外面的人说不准进来，否则我就杀了你，还有工藤新一。”
“什么？” 我勉强从茫然中醒过神来这才发现别墅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圈隐隐绰绰的身影。
Vermouth大惊道：“是警察！！Sherry，你竟然……”
“没想到被你发现了。”宫野皱起眉头，“没错，事先我通知了认识的警官。”
“想要悄悄包围别墅，来个奇袭，你们未免太天真了。”Cognac沉着道，“告诉他们行动停止，不许再靠近屋子。”
“……”宫野不做声。
“在他们冲进来之前，杀掉你和工藤新一轻而易举——”Cognac的口气加重了些。
“……高木警官，一切状况没有异常，你们停在那个距离就可以了。”宫野向着微型对讲机轻声道。
“只要他们不轻举妄动，我们三个很快就会离开，不会动你和工藤新一……这次的事情，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你胡说什么啊， Cogcac！！空手回去，组织……”Vermouth断然反对。
“组织那里我会说明。” Cogcac看着看我，“不想被警察抓到的话，现在马上去顶楼！接着，兰！”
Cognac向我抛来一串东西，我接过，是钥匙：“这……？”
“顶楼的储藏室里停着一架直升飞机，你先去打开机舱，随后我就到。”Cognac冷静地命令着。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Aquavit，你又发什么愣！！！”Vermouth从我手中拿过钥匙，“快点走！”
“兰！别走，兰！！”
新一的呼唤在身后声声不断，我却只是被Vermouth拉扯着向顶楼跑去。
“兰，留下来，不要再走了！那天晚上让你离开，我永远不可以原谅自己，请你现在……不要走了，兰！！”
“我留下又能怎么样？”我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新一，微微一笑，“对不起，我已经不是毛利兰了，经过这么多，我已经没有资格留在你身边了，对不起，新一——再见了，新一。”
“兰……”
我朝着顶楼奔跑，身后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
再见，再见了啊……新一。

五月思葛

Vol.5


“兰，开门。”
“……”
“兰，快开门啊。”
“……”
“兰？！”
“……”
“兰你开门，你在里面对不对？开门啊，兰！！”
“……”
我在一片黑暗中蜷缩着身子，手臂紧紧环抱着自己。
不是冷，也不是害怕，只是前所未有地，觉得心里那么空，那么空。
手边满满的一瓶Aquavit已经所剩无几，酒精刺激着喉咙，刺激着神经，刺激着心。
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我彻底失去了新一，失去了自己……还有，失去了生存的意义……
我忍不住干咳起来。
“兰！！你怎么了？！！开门！！”
醉眼朦胧中，我出神地凝视着那扇黑洞洞的门，直到它被猛然打开，露出Cognac焦虑的脸，我才勉强收拾了心神，淡然道：“找我有事吗？”
“……你在里面干什么？为什么不开门？”
“……门没锁。”
Cognac的眉头皱了起来：“你在喝酒？”
“……不可以吗？”
“……你三天没有吃东西了，空腹喝酒伤胃。”
“……没关系。”我举起酒瓶，灌完了最后一口，“我不在乎。”
“……兰，你别这样。”
“我怎么了？”我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靠着Cognac的肩膀，“我很好……很好……不用为我担心！我什么都很好，反正……”我渐渐瘫软下去，“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兰……”Cognac蹲下身扶着我，声音温和，“兰，去洗个澡，这样一身酒气可不行……”
“不要……”我推开Cognac。
“听话，兰。”Cognac拉着我想让我站起来，“现在你去洗澡，我去帮你弄点吃的……”
“不要……”
“乖，兰，你听话一点，快去洗个澡……”
“我说我不要！！”我狠狠甩开了Cognac的手，“我不要啊！！你不要管我了！！拜托！！不要理我，不要管我！！”
“……”Cognac看着我不说话，突然抓紧了我的手，拖拽着我向浴室走去。
“放手，放手啊！！”我试图挣扎，无奈Cognac的力气我完全没有办法抵抗。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Cognac一把把我推到浴池边，我跌坐在浴池里，诧异地看着Cognac愤怒的脸。
“快点洗澡！！不管你自己是不是放弃了，可是我绝对不要看到现在这个样子的毛利兰！”
Cognac“唰”地拉上浴帘，我怔了怔，开始解衣服扣子。




温暖的水流一寸一寸地流过肌肤，仿佛有着使灵魂复苏的魔力。
弥漫的水气中，我坐在浴池里，颓然颔首。
“对不起，Cognac，是我失态了。”
“……浴衣我帮你放在外面了。”
浴室的门轻轻地关上了，我把整张脸埋进水里。




“Cognac。”
我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浴室，耀眼的光亮刺激着视神经……也难怪，从走进组织设在日本的这间临时避难所开始，整整三天，我的房间一直没有开过灯，即使是白昼也拉着厚厚的窗帘，我的眼睛，已经习惯黑暗了啊。
“洗个澡，舒服多了呢。”我没事似的坐在Cognac身边，故作轻松地笑着。
Cognac已经恢复了往常了冷淡，他没说什么，向我递过来一杯柠檬茶。
“谢谢。”
“头昏吗？” Cognac点燃了一支烟，又随即掐灭了。
“有一点。”
Cognac看着我：“只是一点吗？一下子喝那么多酒，你还是第一次吧？”
我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下次再喝得这么一塌糊涂，我可不管你。”
“Cognac……谢谢你。”我低下头。
“不早了，睡吧，我来是想告诉你，组织通知我Vermouth已经回到组织总部了，还有，很可能暂时我们两个还得在日本呆一段时间。”Cognac从沙发上站起身。
“能陪陪我吗。”我伸手拉着Cognac的衣服下摆，轻声道，“只是一会儿，我很想找人说说话。”
Cognac回头看了我一阵子，慢慢坐下来，伸出右手轻轻地把我揽入怀中：“你想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心里有很多话，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依靠着Cognac的肩膀，我缓缓地闭上眼睛，我可以感觉到Cognac的气息，很熟悉，使我镇静，安心。




“Cognac……新一的理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凝视着手中的柠檬茶，低低地说。
“什么？”Cognac没有看我。
“我记得，你曾经想要告诉我一件事情的，你说新一选择了Sherry之后，做出了有一点不可思议的举动……是什么？”
“……他没有逃走。”
“没有逃走？”
“如果他真的是选择了他爱的人，应该会带着她尽快逃离现场，而不会留下来陪你，所以我猜想，他可能……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并不是放弃你。”
“是这样……吗……”
“这件事情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本来想告诉你，可能今天就……”
“没关系，那时侯是我自己不肯听的……”
“……”
“Cognac……是不是所有的错都在我呢。”
“……”
“都是我不好，对不对？我不应该不信任新一，不应该胡思乱想，都怪我，对不对？”
“……”
“我以前一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有今天的局面……可是现在我知道了，这些都要怪我，都是因为我太不信任新一，我太任性……就是因为我这样，对不对？”
“……不对。”
“Cognac？”泪水模糊了Cognac的表情，我只看得到他的深沉的目光。
“以后不准说这种话。”Cognac的声音平静却决然，“过错不是全部在于你的，绝对不是，兰，你要记住。”
“Cognac……” 我迅速地擦干了眼睛，“我很傻对不对？现在还在想这些……反正，不管是谁的错，现实就是现实，反正……”我的话被难以遏止的哽咽打断了。
Cognac扶住我不住抽搐的肩膀，我的呜咽终于泛滥成了恸哭。




“不过……我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我轻声说。
“……什么好？”
“我也不知道，也许你从前说的对，任务结束对我来说……是真正的解脱。”
“……”
“新一他现在……不知道会不会恨我呢。”
“兰，事情过去就不要再想了。”
“我知道……可是……”
“我们回美国，把在日本的一切都忘了，好吗？”
“忘不掉的，我知道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
“但是现在很好，这样子，有Cognac陪着我，很好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再也不需要我的那一天。”
“谢谢你……Cognac，我真的很感谢你，因为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会陪在我身边……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会愿意陪着我呢？”
“……”
“没有办法回答吗？”
“……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答案吧。”
“……嗯，也许根本不需要答案，你陪着我，这样就可以了。”
“……兰，我告诉过你，组织基本上是由几大家族构成的，所以世袭制度没有办法改变，我必须继承我爸爸的工作，一个专门研究杀人毒品的‘医生’，和Sherry一样。”
“……”
“我和Sherry只见过一面，是为了交换研究成果，你无法想象像我们这种从小在组织内部长大的人，有着怎么样的感情和心理，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是木偶，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又是疯子。”
“……”
“为了适应组织的生存法则，我们必须把自己伪装得严严实实，不可以表露出一点点感情的成分，所以组织的成员，除了Gin那样的残酷杀手，就只有Sherry那样成天阴着脸的角色。”
“……”
“尖锐，乖戾，冷淡，组织里的人为什么喜欢黑色？因为黑色是唯一可以掩饰真实自己的颜色。心里的感情，压抑得久了，就淡漠了，就被遗忘了。”
“……”
“所以组织，真的是一个非常冰冷的世界……有人曾经说，人类的血是热的，而组织那种没有温度的环境，可以使得内部成员的血都冷却……”
“……”
“其实组织里，很多人都羡慕Sherry……我也一样，甚至是Vermouth，Gin，Vodka……大家都一样，因为只有她摆脱了组织的控制，不用再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
“可即使是摆脱了组织的控制，Sherry依旧没有办法逃脱组织的阴影，恐惧，随时被杀的危险，依然存在……所以，组织对于每一个曾经染指的人来说都是一个永远没有办法清醒的噩梦。”
“……”
我依偎在Cognac的怀里，安静地听他说话，没有发表一句评论。
听着这个冰凉的男子口中说出这些似乎平淡不经的话语，我心里隐隐有些绞痛。
每个人都是被命运诅咒的吗……也许……
朦胧恍惚中，我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说：
“兰，其实在黑暗中生存得越久，对于光明就会越敏感，越渴望……”
“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知道，你是绝对不属于黑暗的，因为你的眼睛，很清澈……”
“即使是经历那么多的事情……你还是可以为了别人流泪，你还是最真实最美丽的你……”
“兰，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你做过什么，你永远是光明的天使……”
“天使的翅膀不一定可以救赎每一个罪人，但是我只是想保护……我想保护你……不被玷污……”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我渐渐睡去。

五月思葛

Vol.6


“兰，没想到你这么会做饭啊。”
“嗯，以前爸爸和柯南，我是说工藤新一……” 我勉强笑了笑，“他们的生活都是我料理的……”。
Cognac不再说话。
转眼间，我和Cognac已经在名古屋的避难所生活了将近半个月。
这种隐姓埋名、销声匿迹的生活，简单得有些苍白，然而对我来说，却是最安心的休憩。
千疮百孔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虽然有时候还是忍不住会心痛，也已经不那么强烈了。
如果，今后的人生可以这么平淡这么安宁的过下去……对我来说，已经很幸福了。
我放下碗走到窗台边，阳光灿烂地撒满了每一个角落，空气里都仿佛弥漫着温暖的气息。
“今天天气真好啊。”Cognac走到我身边。
“嗯。”我的目光依然流连在窗外。
“下午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吧。”
“嗯……什么？”我诧异道，“说笑的吧，Cognac？我们可以出去吗？如果被警察发现怎么办？”
“傻瓜，我们又不是通缉犯。”Cognac淡然道，“最近警方并没什么动态，八成那个侦探没有找警察帮忙。”
“是吗……”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吧，下午出去购物。”Cognac拿过一张纸开始列Shopping—list，“我们在日本到底还要呆多久，组织还没有通知，衣服，食物什么的，都要采购一点……”
我不禁笑了。
“怎么了？”Cognac看着我，“有什么好笑的吗？”
“因为从来没有看到过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组织的人。”
“是吗？组织的人就不会出去购物？”
“我不是指这个，不过……”
我再一次望向窗外，阳光灿烂地撒满了每一个角落，空气里都仿佛弥漫着温暖的气息。




“佐野先生，佐野太太，出去啊？”管理别墅的老伯和蔼地冲我们笑着。
“佐野先生？佐野太太？”我奇怪地看着Cognac，“他在说什么？”
“组织为我们安排这栋别墅的时候是用我原来的名字租用的。”Cognac简短地解释道。
“你姓佐野吗？”
“佐野枫，很久不用这个名字了。”
“佐野枫……对了，这个老伯为什么要叫我‘佐野太太’？”
“住进别墅的时候，我告诉管理员我们是新婚夫妇。”
“新婚夫妇？”我吓了一跳。
“一男一女同住一栋别墅，不说是夫妇的话，会被误会怀疑的。”Cognac转向对管理员道，“请问，附近有没有什么比较大的购物中心？”
“哦，你们往左街走一段就到了。”管理员有着老年人所共有的家长里短，“佐野太太啊，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名古屋本地人啊，你们是哪里人啊？”
“哦，我们是从东……”
“我们是从京都来的。”Cognac打断了我的话，“谢谢你，兰，我们走吧。”




购物中心里熙熙攘攘。
“太太，您真有眼光，这套衣服真合适您先生。”服务员小姐笑得很谦和。
“我们不是……”我的申辩说到一半就被Cognac打断了：
“好了，就这套吧，在哪里付款？”
“收银台37号，谢谢惠顾。”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我马上回来。”Cognac嘱咐道。
“好。”我点点头。
“您先生对您真温柔啊，你们夫妻感情一定很好吧。”服务员小姐的眼里流露出一丝羡慕。
“我们……唉。”我叹了口气，望着Cognac的背影哭笑不得。
假扮夫妻真是尴尬的状况，没有办法解释，感觉好奇怪。
夫妇啊……
从来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呢，Cognac对我来说，应该像一个哥哥吧，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的哥哥。
“我喜欢你，比地球上任何人都爱你。”
爸爸向妈妈求婚时说的话，新一也曾对我说过……吧。
可是现在……
夫妇……吗？
我黯然收拾心神，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没有办法回去的过去……
“我还没有头绪……是……我会自己当心，灰原很好，我们大概后天回东京……我知道，可是碰碰运气吧，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找到兰，我都不会放弃……”
身后断断续续的话语传入耳朵，我勉强回过头去。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背影……不可能……他怎么会在名古屋……
“……好，拜托你了，阿笠博士……嗯，我挂了，再见。”
“阿笠博士说什么？”
他身边棕红色头发的女子微微露出侧脸，清冷的声音一同传来。
Sherry。
新一。
他们……就在离我不足10米的地方。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整个人完全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我一定要找到兰……”
“……她可能已经回组织总部了……”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总有感觉，兰还没有离开……”
这就是命运吗？
这就是我的命运吗？
那一刻我几乎崩溃。
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他的，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安排……
好残忍，太残忍了。
深兰色西装的少年慢慢回转身来，我的身体僵硬着。
他的视线触及我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的震惊与惊喜。
“兰……”
模糊的音节从他的口中发出，宛如梦境。
“兰！！”
我终于清醒过来，转身飞快地逃走。
我们不该再重逢的……我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承受任何刺激了。




“小姐，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子，头发长长的，眼睛大大的……”
“对不起，先生，我没有注意。”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看到她往这里跑来的！！”
“工藤，你会不会看错了？那真的是毛利吗？”
“我怎么可能认错兰呢！！”
“……那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看。”
背靠着更衣室的门，我的身体一点一点瘫软。
门外，新一焦急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我凝视着面前的镜子，里面映照出我模糊的脸孔。
我……苍白得吓人。
闭上眼睛，心脏跳动的节奏缓慢得几乎要停顿。
他走了……
走了。
坐在冰凉的地砖上，我的身体也一样没有温度。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们重逢？
为什么要一次次逼我从新一身边逃开，再让我一次次地面对他？
为什么？
为什么！
印象里，我总是在逃，然而这所有的一切，却仿佛……
是我永远逃不掉的。
酸涩的感觉从心里渐渐弥漫，我的眼眶却是干涸的。
因为……
我连哭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吧。




茫然地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我跌跌撞撞。
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只是这样一无所知地，向前走着，走着。
心里很空，很累。
我又从他身边逃开了……对吧？
以前是你丢下我，而现在，换成我来逃避你……是这样吧，新一？
真是残酷的玩笑啊。
……
……
……
“是他不要你的。”
“是他选择了Sheery的。”
“是他放弃你的。”
……
“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你。”
“你还不明白他的想法吗？——不能救出兰的话，至少可以和她一起死。”
“你真是太不了解他了。”
……
“兰是我最珍惜的人，最在乎的人，最不能失去的人！是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
“兰不会死，因为她要等我回来。”
“兰！别走，兰！！……求你留下来，不要再走了！那天晚上让你离开，我永远不可以原谅自己，请你现在……不要走了，兰！！”
……
“这些回忆……不属于我。”
“我已经不是毛利兰了。”
“经过这么多，我已经没有资格留在你身边了，对不起，新一——再见了，新一。”
……
……
……
“……Cognac，是不是所有的错都在我呢。”
是不是所有的错都在我呢……
是不是所有的错都在我呢……
是不是，所有的错……都应该怪我呢。
也许吧。
无数的片段充斥在脑海里，我心力交瘁。
“好久不见了，大小姐。”
黑暗里传出的冰冷声音并没有带给我太大的震动。
我微微抬起头，看见了面前的依旧一身黑衣的金发男子：“……Gin。”




“怎么，看到我一点都不惊讶吗？”Gin冷笑道。
“……”我看了看四周，这里阴暗死寂，墙角边散落着垃圾，看样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大概浑浑噩噩地拐进了一条偏僻废旧的小巷子，我淡然道，“要说惊讶的话，有一点。”
“哼。”Gin的手伸进风衣里，“你看上去心不在焉的，心情不好吗？”
“……”我没有回答。
“不过这也无所谓。”Gin的声音中带着露骨的嘲讽，“死人是不需要好心情的。”
我平静地看着指向我的黑洞洞的枪口，声音淡漠：“组织让你来杀我的吗？”
“……”Gin对于我我异常的镇定显然有些意料之外，随即他恢复了轻蔑的表情，“不错，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对于组织而言，所有不相干的人，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没有存在的必要……
Gin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Vodka吗？找到她了，你现在过来，快点。”
我失神地望着前方，眼前的一切都是阴翳笼罩下的灰色。
“不过，我实在很好奇。Gin挂断了电话，“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害怕，是真的一点点都不害怕吗？还是不肯示弱的固执呢？”
“你要是想看被你杀死的人死前惊恐的表情……”我冷淡地说，“就去地狱好了。”
“是这样吗。”Gin脸上浮现出阴抑玩味的微笑，“你真是越来越像组织的女人了，‘Aquaviet’，是吗？Sherry 都没有办法像你这么冷静呢。”
“……”
冷静……吗？
我不知道。
我的确不害怕，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
“兰是我这一辈子……最不想失去的人。”
……
“我喜欢你，比地球上任何人都爱你。”
……
新一……对不起，我没有等你回来。
死了，就彻底逃脱了吧，逃脱了痛苦，逃脱了折磨，逃脱了命运……
也是彻底地，从你身边逃开了。
也许几个小时之后，人们会发现我的尸体，然后呢……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Vodka吗？
呵，我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死之前必须面对Gin和Vodka这两张冷血丑陋的面孔吧……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我，很想再见Cognac一面，很想见他……也许是因为，已经习惯了Cognac冷洌的气息，习惯了在他身边，安心、平静的心情……也许，那样的话，即使是在地狱，我也……
“把枪放下来，Gin。”
命令一般的口气，我看着Gin诧异的表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Gin的身后，另一支枪正毫不留情地指向他的脑袋。
“Cognac？”我失声道。

五月思葛

Vol.7


“……”我呆呆地看着对面褐色头发的男子，“Cognac……”
原本平静的心脏，因为眼前这个不应该出现的人而骤然开始了剧烈地搏动。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Cognac，他，他是来救我的吗？
可是……可是……
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知所措地僵立着。
“把枪放下来，Gin。”Cognac的声音提高了些。
“……”Gin的惊诧只是一瞬间，“不，该放下枪的是你。”
“我的话不想再重复一遍。”Cognac的枪管抵住了Gin的后脑。
“我也一样。”Gin没有任何动作。
“不，Cognac！”我醒悟过来，“别这样，你不要……”
“现在不需要你说话。”Cognac打断了我。
“你没有必要为我这样！你不用阻止Gin！我……”
“罗嗦！！”
Cognac猛地冲我大声吼了起来，他那张一贯冷静的脸流露出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愤怒，以及……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的话全部塞在了喉口。
“哼，看来还是你的下属清醒些，Cognac大人。”Gin仿佛漫不经心，“你总不会想违抗组织吧？只不过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
“我不想跟你废话。”
“这可是组织的命令……”
“你到底放不放下枪？”
“Cognac……”Gin的声音变成了威胁，“妨碍组织执行任务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把枪放下，Gin，这是最后一遍了。”
“真是不知悔改。”Gin拉动了枪拴，“我至少可以在死之前把你这位美丽的下属一起拖下地狱吧。”
“你大可以赌一赌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枪快。”
“……”
“……”
“……”




令人窒息的沉默。
狂跳的心脏，沉重的压迫感……我惟有死死抓着胸口，才能勉强呼吸。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自从离开医院，已经很久，很久……
好难受，有一些冰凉的东西不断地涌入大脑，我一阵阵地眩晕。
“……哼。”Gin丢了手中的枪，“好，Cognac，算你狠。”
“……兰，过来。”Cognac的枪口没有离开Gin的脑袋，“快一点！”
我挪动步子向Cognac身边走去。
视线有些模糊……头很昏，每一步都很辛苦……
我突然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兰，你怎么了？！！”Cognac下意识地伸手来扶我，枪口也偏离了Gin。
那一刻，我极度清醒地预知道——这一秒钟的松懈，几乎已经完全注定了我们的命运将会是怎么样的终局。
“Gin……”
Cognac也立刻意识到了危险，但是——
已经来不及了，Cognac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的那一瞬间，Gin早已抓紧机会远远地逃开了Cognac的枪，同时迅速地从风衣里掏出了第二支枪。
“GAME START， MY BOY。”
我听到了Gin病态的叫嚣。
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尖锐的枪声已经响了起来。
“可恶！！”Cognac飞快地抓起我的手，借着巷子里那些废弃桶罐的掩护开始逃匿。




子弹在耳边极近的地方呼啸而过。
这种近在咫尺的强烈刺激使我昏沉的脑袋某种程度地清醒了一些。
“你还支持得住吧？”Cognac回头看了看我。
“嗯……”我勉强点点头。
子弹在身后毫不留情地追击着。
“别玩这种没有意义的游戏！！”Gin轻蔑又愤怒。
“当心！！”
“啊——！！”我下意识地失声惊叫。
Cognac迅速地把我扑倒在地，躲到了一个铁桶后面。
子弹不断地打在铁桶上。
Cognac的手臂紧紧护着我。
我瑟缩着肩膀，忽然看到不远的地上躺着一把枪——一定是刚刚Cognac不当心移落的。
“快走！！”趁着弹雨稍稍平息的几秒钟，Cognac连拖带拽地拉着我逃奔。
“Cognac，枪……”
“别去管枪了！！”
Cognac斩钉截铁。




不停地奔跑着，我几乎筋疲力尽。
我和Cognac几乎是看到小巷子就立刻拐进去，试图借此甩掉Gin。
在我们慌不择路地奔跑了很久很久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我大口喘着气。
我们逃进了一个类似于小型停车场的地方，已经没有路可以再走了。
面前有幢砖砌的二层楼房，看上去灰蒙蒙的，也许是个仓库。
不远处传来模糊的枪声。
“先进去躲起来，以防Gin追过来。”




推开大门，发现楼里到处杂乱地堆放着桶和箱子。
这里果然是个仓库。
我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Cognac敏感地看着我。
“嗯，这里的汽油味道好重。”
“你还好吧？我看你脸色很差，心脏不舒服吗？”
“不，已经很久没有发病了。”
“……那就好。”
“Cognac……你怎么会找到我的呢？”
“我付完款看你不见了就出来找你，然后在街上看到了Vodka，我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就放倒了他，沿着他走的方向来找。”
“哦……”我迟疑了一下，“Cognac……我，我……”
“那个侦探也来名古屋了是吗？”
“呃？你怎么知道？”
“你不会无缘无故地从店里跑出去，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你需要躲避的事情，你会想要躲的人，除了那个侦探——还有别的人吗？”
“……”我低声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新一会来这里，所以看到他，我一点准备也没有，所以，所以……”
“可能是因为，‘雪代千寻’是所谓的名古屋人吧，他还真是不放过任何的希望……他认出你来了吗？”
“嗯。我想他……应该认出来了。”
“仅仅只打个照面就肯定认出来吗？”
“……嗯……”
“……你们大概，看着对方的背影就可以认出对方吧。”Cognac忽然转而问道，“兰，事情过去之后，有没有想过，回到他身边，一切重新开始？”
“Cognac？”我没有想过他会跟我说这些。
“为什么不回去呢？”
“……我，没有资格，新一他一定……”
“他一定很希望你回去吧。”Cognac淡然道，“这世界上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不了，比如说血统，还有……爱。”
我没有回答。




“对了。”我岔开了话题，“Cognac，刚刚你的枪掉在地上，为什么不去捡呢？虽然很危险，但是如果Gin追过来，我们起码还有武器可以抵抗……”
“傻瓜，那枪根本没用。”Cognac口气平淡，“里面没有子弹。”
“什么？！！！”我惊讶极了，“没子弹？！！怎么会……”
“有子弹的话，刚刚我怎么可能不开枪反击？有子弹的话，你以为我会跟Gin废那么多话？我早就开枪杀了他了。”
“这么说……”
“那把枪的子弹已经用完了，因为最近不出任务，所以我没有及时换子弹，带出来也只是习惯的防身罢了。”
“枪里没有子弹……”我低下头，枪里没有子弹的话……
就这么坚决地要救我吗？Cognac？
你真的是……
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你为什么要救我？！！如果Gin识破的话，你自己就会被卷进来……这样做有多么危险，你知不知道！！！”我终于大声喊了出来。
Cognac脸上竟然有淡淡的微笑的痕迹：“没关系，现在一切不是都还好好的吗？”
我噎住了，好久，才开口道：“只是为了保护我吗……”
“……”
“没必要的，我已经不想任何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了……”
“你真的很罗嗦啊。”Cognac看着别处，“这只是来自黑暗的人下意识的举动——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对于自己来说，弥足珍贵的光明……”
“可是你真的不应该……”
“别说话。“Cognac神情紧张起来，“有人进来了。”
我们迅速地就近躲在了一个纸箱子后面。




仓库的铁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之后我听到了微弱的脚步，正朝着我们所处的方向走近。
我的心忽然开始了异常的跳动，这种感觉是……
我屏住了呼吸。
“枪声就是从这附近传来的，不会错。”
“可是这儿好像没有人。”
“不会，兰一定就在附近……”
是他……吗？
“新一……”
我无意识般地站起身。
“兰……”
我想要笑，泪水却滑出了眼眶。
我们同时打破了沉默：
“真的……是你吗？”

五月思葛

Vol.8


“兰——！！”
“……”
“是你吗……”
“……”
“我终于找到你了……”
“……”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对面的少年，呆呆地不回答，直到自己被新一紧紧地抱在怀里才猛地清醒过来，我动作激烈地挣开：“不要这样！！”
“兰？”
惊讶的不只是新一，Sherry，甚至是Cognac……还有我自己。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新一会那么排斥，那么害怕靠近他……
终于，我们还是重逢了，对不对？
无论我怎么躲，怎么逃，我……还是没有从新一身边逃开，对不对？
可是我……我真的很怕再次见到他……
我……
混乱的思绪被Cognac的声音打断：“Sherry，方便出去一下吗？”
宫野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Cognac……？”我愣住了。
褐色头发的男子和我擦肩而过，我听到他说：“兰，要面对真实的自己，有些事情……必须面对的，逃避不是办法。”
我没有说话。




空荡荡地仓库里只有我和新一，相距咫尺，却也相距天涯。
喉咙干涩极了，空气凝滞着，我没有办法说一个字。
新一慢慢地走近我，忽然伸出手臂，再一次拥我入怀。
“不要……”我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不要，不要这样……”
新一只是紧抱着我不放手。
“放手……”
“……”
“不要这样，放手……”
“……”
“……为什么。”我颓然道，“为什么不放手……为什么还要抱着我……”
“……”新一不说话。
气氛再一次回复沉默。
我停止了挣扎，无力地依靠在新一怀里，新一的气息很温暖……很熟悉，可是我……
我慢慢地仰起头，极近距离地凝视着新一的眼睛，那眼神是什么……
心痛，伤感，悲哀……
新一……
“对不起。”
“对不起。”
我极艰难地开口，却没有想到新一在同一时间……说了同样的三个字。
“……”我颔首，“为什么要对我道歉呢……”
“……”
“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你不恨我吗？一点……都没有吗？”轻声问道。
“傻瓜。”新一却微微笑了，“我说过的，如果是你的话……我什么都可以原谅，只要你不离开我。忘了吗？”
“新一……”
“况且，应该是我请求你原谅……都是因为我错误的决定，才会走到今天……”
“……”
“知道吗，兰？现在我很感激老天，至少，他让我找到了你……所以——”新一的声音低沉坚决，“这一次，我绝对绝对，不会再让你消失了。”
我摇头哽咽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毛利兰了！！也没有办法……对你做出任何的回应……我……”
“怎么叫做‘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毛利兰了’？”新一温柔地擦去我的泪水，“对我来说，兰永远都是兰，永远不会改变，明白了吗？”
“可是我真的变了很多，我……”
“是吗？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啊？”新一打趣似的说，“外表坚强，却又这么爱哭，我认识的女孩子里面好像只有你一个哦！”
“我哪里爱哭了！”我迅速擦干了眼泪，硬生生地想要挣开新一的怀抱，“放手啦！”
“不放。”
“你不要后悔！”
“不会想用空手道对付我吧？这么暴力，你不是毛利兰是谁？”
“暴力？工藤新一，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暴力！”我终于破涕为笑。
新一捉住了我的手：“还记得吗，在我还是柯南的时候，你问我，人会改变吗？人的心，会因为分开而改变吗？我的答案是不会，现在我也没有改变答案……你不会变，我不会变，明白吗？”
“新一……”
“啪啪！”
掌声？
我的心脏骤然紧缩。
“可以了吧，这种含情脉脉地对白我可受不了。”阴森森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是……Gin。




仓库的门缓缓开启，Cognac踉跄着靠在墙边勉强走向我。
“Cognac你怎么了？”我惊叫着冲过去扶他，Cognac捂住肋部，指缝间不断地渗出鲜血。
是枪伤！！
Gin冷笑着走进来：“好久不见了，大侦探，还有……”Gin的手扼住了他身边女子的颈项，“Sherry。”
“宫野！！”新一愤然，“Gin，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我只是追踪两个组织里的垃圾，没想到——”Gin粗暴地把Sherry推倒在地，“有意外的收获嘛。”
“宫野，你怎么样？”我连忙扶起宫野，这才发现，她的左肩也受到了枪击。
宫野只是摇头，不说话。
“Gin，你这混蛋！！”新一激愤地向Gin扑过去。
“不要，新一！！”我立刻拉住新一，我们没有武器，现在任何的抵抗只会招至Gin更残酷的杀戮。
沉默地对峙着。
Gin黑洞洞的枪口毫不留情地指向我们：“本来想为你们找一个漂亮一点的刑场，不过——将就一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Gin，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新一立刻挡在我们前面。
“没用的。”我苦笑了一声。
新一没有说话。
难道……这就是结局了吗？
目光掠过受伤的Cognac和宫野，还有新一……
我暗暗做出了决定。
我，绝对不能让Gin杀了他们。
绝对，不可以。




“Gin……” 我扶着宫野让她依靠在箱子上，慢慢地站起身，“我觉得有件事情，我们应该说清楚。”
“事情？”Gin愣了愣，“什么？”
“兰？”新一诧异地看着我。
我平静地向Gin走过去：“很简单……”
我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我被人拉住了。
我回头看到Cognac对我缓缓地摇头。
我淡然一笑。
“兰，不要……”Cognac没有松手。
“没关系的。”我挣开Cognac的手，继续走向Gin，在离他不足五米的地方停下，“Gin，组织这次交给你的任务，只是杀了我而已，所以，跟他们三个一点关系也没有，这点你应该很清楚，所以，我不会做出任何反抗，你可以杀了我，可是你要放了他们。”
“你在胡说些什么！”新一一把拉住我，“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死！！”
“那你愿意大家都死吗？！！”我大声说。
“……”新一放开了我，“但是绝对不能让你一个人死！！”
“……别傻了，‘为了公众的利益，我愿意牺牲自己’……还记得吗？虽然用在这里不太适当……可是……”我黯然一笑，“新一，你明白的，对不对？”
“反正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摇摇头，看着Gin：“这件事情和他们没有关系，你杀了我就已经完成任务了！”
“哼。”Gin不屑道，“Aquavit小姐这么郑重，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件呢，就是这个？呵呵……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我紧咬着下唇。
“我真的很佩服你的勇气，牺牲自己吗？真是伟大的人啊。”Gin脸上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作为对你的勇气的回报，Aquavit小姐——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过来。”
“兰！不要过去！！”Cognac和新一同时大喊道。
我回头看了看他们，心里只有一个意念：我要救你们……无论如何……
我仿佛受了蛊惑一般慢慢地向Gin走过去。
“兰！！！”




“很好。”Gin的枪口抵住了我的太阳穴。
我闭上了眼睛，如果我的死可以救大家，那么……
“兰！！Gin你要是敢碰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新一几欲冲过来。
“Gin！！不要伤害兰！！兰！！”Cognac嘶声喊道。
“看上去有很多人要为你拼命呢。”Gin乖戾地笑了笑，“放心吧，我并不是要杀她。”
“什么？”我倏地睁开眼睛，心里弥漫开来一股凉意。
“正如你所说，组织交给我的任务的确只是杀了你，所以即使放过在场的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大关系，事实上呢……”Gin指向宫野他们，“这里有两个背叛组织的叛徒，还有一个总是和我们过不去的‘名侦探’，所以我觉得只要杀了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我都可以交差哦。”
“Gin……”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你……”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所以你已经猜到了对不对？”Gin靠近我的耳边，低声道，“还记得那个二选一的游戏吗？”
我的身体如坠冰窖。




“这次增加一个选项。”Gin的笑容残忍无比，“换你来选。毛利兰，我给你3分钟时间，你来决定他们三个人当中谁死。”
“……”
“我杀死那个被你选中的人之后，就会放了你和另外两个人，怎么样？”
“……”
“如果3分钟之后你没有给我答案，我就先杀了你，再杀另外三个人。”
“……”
“是要救三个人还是四个人一起死？”
“……”
“这真是个有趣的游戏，对不对？——天使？”
“……”
我没有办法说任何一个字。
我茫然地看着不远处的新一，宫野，Cognac，一阵眩晕。
所有人的脸色都惨白异常。

五月思葛

Vol.9


“……”
“……”
“……”
“……”
“……”
令人窒息的沉默。
选择……吗？
……
毛利兰，我给你3分钟时间，你来决定他们三个人当中谁死。
……
我杀死那个被你选中的人之后，就会放了你和另外两个人。
……
如果3分钟之后你没有给我答案，我就先杀了你，再杀另外三个人。
……
选择……啊。
我曾经是那么相信神明呢……
可是现在我知道……
人间的这一出出戏剧……都是他在导演吗？
那样的话……
真的是……
真的是……
太残忍了。
“Gin，说到底，你想杀的，只是我对不对？”
我看着宫野冷淡的脸，却听出她平静声音里透出的深深的战栗。
“是这样吧……因为我才是真正的叛徒，对吧？”宫野强作镇定。
“哼。”Gin不置可否。
“毛利兰，你在犹豫什么？你应该比谁都恨我的！不是吗？”宫野转向我。
“恨……你吗？”我茫然道。
“如果不是我，就没有Aptx-4869，如果不是我，工藤就不会牵扯进来，如果不是我，他那个时候就会回去救你！！不是这样的吗？！！”
“……”
“所以今天的一切误会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才会让你们有今天这种下场！！你不恨我吗？不恨吗？”
“……”
“反正我本来就是个不应该存在的人……属于黑暗的人就永远摆脱不了，所以你……所以你……”
“宫野……”
“所以你还犹豫什么？！！”宫野一如往常地漠然看着我，眼光里却显出一丝乞求。
“呀，Sherry，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伟大，想要牺牲自己了？”Gin冷笑道。
“Gin，要动手的话就动手好了！！”宫野大声说。
“看样子你的‘觉悟’是真的提高了呢？不过既然你这么想死，我也不是不可以成全你……”Gin面露凶光。




“请你不要违反游戏规则。”我轻声说，“Gin，决定他们生死的人，是我。”
“……好。”Gin乜了我一眼，“那么——大小姐，你的决定是什么？”
“我……”
身体很凉，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颤抖。
不行……
我真的没有办法……
为什么世界上会存在这么残酷的选择？
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面对它……
“兰……”
我的目光转向Cognac，立刻意识到了他的意图。
“你应该很清楚吧。”Cognac淡淡地说，“如果你选择了工藤新一，那么你自己大概也没有可能再活下去，如果选择了宫野，也是一样要背负一辈子的阴影，所以……”
“如果我选择了你，我还是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我打断了他。
“兰……没有这个必要。”Cognac竟然在笑。
“Cognac……”
“这只是我保护你的方式。”
“……”
我心头一震，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真是有趣，这就是所谓的‘正义感’吗，还是说——”Gin笑了笑，把一块怀表悬到我眼前，“这种‘感人’的戏码我倒也不介意多看一点，只是……你是不是应该增强一点时间观念，三分钟并不是很久哪。”
“……”
我看着匆匆急行的秒针不说话。
也许应该让时间停下来？
我不知道。
唯一清楚的是……
我，必须杀死一个人。
而我的理由……是为了救人。
为了救人而杀人……吗？




“兰……”
“同样的话我不想听第三遍。”在新一的话继续之前我迅速地阻止了他。
“可是……”新一低低地说，“兰……我不能看着你死。”
“……”
“也许这样很自私……可是我想救你，救你们。”
“……”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不是吗？”
“……”
“必须有人死啊。”
“……”
“兰……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说过——“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同样意思的话我不想听第三遍。”
“兰！既然牺牲没有办法避免……”
“那么，就不要避免了。”
我看着新一的眼睛，努力地笑了笑。
“兰？！！”新一愣了愣，随即转过脸去，“真是任性。”
Gin怔了怔：“大小姐，你在跟我玩什么花样？”
“没什么！”趁着Gin还来不及向我开枪的一瞬间，我突然飞起一脚直向Gin的面门，“只是拒绝这个无聊的游戏！！”
“什么？！”Gin没有防备，但还是及时躲开，子弹也同时飞向了我的身体。
“无论是爱人，朋友还是亲人……我都没有权利决定另外一个人的生死！……我没有办法放弃任何一条生命！！我的选择，就是这样！！！”

五月思葛

Vol.10


身体微微一震。
我低头看着胸前不断渗出的鲜血，慢慢地向后仰去。
“兰！！！”
轻飘飘地坠落在新一的怀抱里，我淡然一笑：“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太冒险了……可是我……”
“别说话。”新一紧紧地按住我的伤口，“这就是属于毛利兰的选择，我明白。”
“嗯……”我轻轻地点头。
“好了各位！”Gin的面孔变得异常狰狞，“三分钟时间到了，既然毛利小姐做出了第二种选择，那么你们就一起到地狱去安息吧！！”
子弹直冲我们飞来。
“当心！！”新一抱着我迅速地躲在角落里。
Cognac和宫野借着箱子和油桶的掩护冲到了我们身边。
“兰？！你还好吧？”Cognac急切地问道。
“嗯……”我看着他紧张的神情，慢慢地点头。
“子弹停留在心脏附近。”宫野对新一道，“你一定不要摇晃她，我们必须尽快把她送医院……”
话音未落，Gin的子弹从身边擦过。
“……可恶！！”新一握紧了拳头，“兰，你坚持一下，一定不要有事啊！！”
我微微点头。
胸口很痛，但是……已经没有关系了。
就这样依偎在新一身边……
我突然很想闭上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轻微地战栗。
“兰？！你怎么了？！！”新一更紧地环抱着我。
我看着他满手淋漓的血，缓缓地说：“新一，你想，如果我就这样安心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会不会发现……一切都只是个梦……也许会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也许醒过来……就可以重新开始……”
“不可以，你睡着了我可不会把你背回家！！”新一仿佛被我吓到了，“兰，不要睡！！不要睡！！”
“可是我……”
“你们以为这样东躲西藏就可以逃过去了吗？天真！！”Gin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的子弹开始到处飞射。
“糟了！！”Cognac忽然面色苍白，他大声喊道，“Gin，不要乱开枪！！！”
“你是在命令我吗？！”Gin毫不理会。
“你这个混蛋！！”Cognac突然冒着弹雨冲了出去。
“Cognac你干什么？！！”我想要拉住Cognac，手臂却无力地垂下去。
他想干什么？
现在这样冲出去，未免太乱来了！！！




“看样子你是找死！！！”Gin对于Cognac的举动显然是在意料之外，他的枪应该瞄准Cognac，然而打出的子弹却到处乱飞。
“不要乱打！！！！”Cognac焦急地大喊道，“不要乱开枪！！”
“与其命令我，你还不如多想想你自己的小命……”
Gin忽然倒了下去，Cognac诧异地看着Gin身后的女子，终于不支倒地：“Sherry……”
就在刚刚Gin的注意力完全被Cognac吸引的时候，宫野竟然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根木棍，从Gin的身后悄悄偷袭成功。
“天啊……”
就在我以为得救的同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随即火光映亮了我们的脸。
“怎么回事？”
“看样子还是没有阻止得了……”Cognac勉强站起来，“快点从这里逃出去！！”
“什么？”我们呆呆地看着火焰蔓延，忽然明白过来。
我们都忘了——这里是一个贮藏汽油的仓库。
刚刚四处乱飞的子弹引爆了其中一个油桶，而这个仓库里又堆满了易燃的纸箱、塑料等等，现在火势正在飞速蔓延。
“趁其他油桶没有爆炸之前一定要逃出去！！！”Cognac果断道。
“不行！！”宫野大声说，“仓库的门被火封住了！！”
希望再次变成了绝望。
“从窗户走！！”Cognac毫不犹豫的冲到窗前，三下五除二地打破了通风窗。
“窗口一次只能容一个人过去，宫野你快点出去报警！！”新一命令道。
“好！！”
“Cognac你出去接应一下兰！！”
……
……
……



“呼……”终于脱离那个仓库，我深深地喘着气，“新一，快……”
“好，”新一正要从窗口翻身出来，却想起了什么，“等一下！！”
“新一？！你干什么？！！回来！！”我看着新一冲回火场的身影，在窗口焦急地大声呼喊着。
“Gin还在里面！！我去把他拖出来！！”新一头也不回地喊道。
“什么？！！！”Cognac惊异极了，“Gin ？！！你……工藤新一你回来！！！快要爆炸了！！！你疯了吗！！！兰，他……”
我看着新一远去的身影，把脸埋进了阴影：“这个笨蛋……”
“……”
“我不能让他死在这里，不是吗？”新一的身影终于从火海中出现。
“……”
“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
“……”
“必须让他知道罪恶的终局！”
“……”
“这是作为侦探的我，应尽的职责。”
“新一是笨蛋！！！”我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这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新一笨蛋，笨蛋，大笨蛋！！！！”
“喂，我的耳朵！”新一的笑容里有一丝我那么熟悉的坚定，“我没有理由看着他死却不去救他吧。”
“先别说这个，快点出来……”我擦了擦眼睛。
“好。”新一把昏迷的Gin从窗口推了出来……
然后仓库里传来一声巨响。
……
……
……
我呆住了。




我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只有Cognac抱着我逃开的身影，还有……
冲天的火光里……
新一被吞没的、渐渐模糊的脸。
新一……
……
“不能同生，我们就同死。”
……
“放心吧，新一哥哥也一定挂念着你。”
……
“他是一个，把你放在第一位，却说不出口的人吧。”
……
“我喜欢你，比地球上任何人都爱你。”
……
“兰是我……最珍惜的人，最在乎的人，最不能失去的人！
……
“是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
……
“因为我……我也希望兰可以回来啊……”
……
“兰……她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兰是非常……珍惜生命的人，她很勇敢……面对现实，很坚强……虽然有时候会有点暴力，但实在是……很可爱的人呢。”
……
“我会等兰回来……”
……
“如果是你的话，我什么都可以原谅……只要你不离开我。”
……
“这次，我绝对不会放手了。”
……
骗人，骗人的……
我又被你丢下了……不是吗？
我又要变成一个人了……不是吗？
骗子……骗子！！
为什么要这样……
新一！！！！！！！！！！！！


[黑暗篇章——Angel  from  hell ]
[陨落的天使       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