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时间遗忘的你的声音——忆「王的男人」[/CENTER]
[CENTER](节选)[/CENTER]
那个时候,还是在街头。
假面。扇子。铃鼓声。
摇摇晃晃的绳索。红得恣意的裙衫。
「喂!在那边盛开的是什么花?」
「你唯一不认识的花!」
「噢,我的朋友,拍一下你的皮革,我去摘些花。」
「天啊,来了一个鲁莽又自大的傻瓜。从没听说过哪个傻瓜会知道他的位置的!」
「喔,如此难驯服的嘴!」
他温柔的声线,搭建起瑰丽的迷局。
他市井的腔调,随着念白裂开来没有忌讳亦无从感怀。
他们都不知道,命运的眼睛已经在窥探着他们。
花朵总在最旺盛的时候开始凋落,正如人脆弱的生命。
「不要走,孔吉。」
手掌覆盖上他的手。
纤细手指的主人隐忍着,还是放开了覆上去的手。
「好,我们一起死。」
惴惴不安的两人还未意识到。
他会成为他溃烂的伤口。
「你们想看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技术?」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幸运会否眷顾他们的未来,而他们却象飞蛾一般扑了上去。
这,就是在劫难逃吗?
那些被人们说得失去了温度的句子,不忍说出口。
声音的力量。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孔吉,陛下。」
Gong。
Gong-gil。
嘴唇演绎完美的形状。
「父亲,我很想看母亲!」
「我没有告诉你要忘记她吗?」
「我求你了,就这一次!」
「意志不够!你的才能只配做个低能儿!」
「父亲,我求你了……」
王的往事被封闭进黑暗的溶洞,周遭隐瞒了真相。
他的眉间闪过忧伤凝成的结。
孔吉突然有一种抚平它的冲动,尽管他不知道,王究竟为了什么而忧伤。
他修长的指尖沾上了王哀伤的印迹。
「哼,我们成什么了?木偶?」
很久很久以後回想起,我们的句号早就划在那个布满了杀意的笑语的夏天。
只是当时的我们,只顾在时光里留下声音的残片。
离开。
快些离开。
声音空旷、虚无,似乎从远古混沌中传来,然又真实地存在,清晰得似乎正在发生。
「不要那样和我说话。」
吟游诗人的面具,可以隔断彼此纠结的目光。
王殷红的阴影覆盖到他带着泪痕的脸上,有点像另一处那个女子发黑的嘴唇。
那个计上心头的宠妾,绿水。
「不要走。」
无比在意的话重新响起。
这回变成他拦住了他。
言语的力量,凭空生了根,疯了似地蔓延上来。
你的笑容,你的声音,你的气息。
曾经无比深刻地烙印在心里的,如今也开始模糊起来,像浮光掠影的片断。
我不知是否该再去追逐你缥缈的影子。
还是继续这样。
只要声音没有忘记。
「你抓错人了。」
冷笑划破绷紧的空气。
他对女人愚蠢的计谋不屑一顾。
「是我写的。他是清白的。整张纸都是我大胆的签名。」
不再听你的话语。从此缄默了诉说。
「把孔吉忘了。」
言语的力量。
朝辛未曾想过这样嘱托会带来的後果。
覆水难收。
走得出两个人的禁宫,还是走不出两个人的命运棋局。
再见时,我仍是丑角。
你是王的禁脔。
该用何种表情与你说话,才能回到以前的时光。
「把我杀了!我再也输不起任何东西了。」
「没东西可输了?」
嗞嗞作响的火红色穿越那只能作为背景的呜咽声。
孔吉的脑中一片空白,血液仿佛僵住,周遭是无法依恃的天空,奇怪而高远。
霎那间,一声哀嚎冲破喉咙。
你的笑容,如今只能深印在心。
只有声音还记得。
「对不起。」
「为什么?」
「偷戒指的人是我。」
「我们一起逃吧!」
仍是第一次在王面前摆弄的两个人偶。
画着他的假面。
和他的假面。
「我的一生中,都无视任何事情。现在我真得瞎了,真可惜我从来都没有那样过……我也越来越擅长那样了。」
鲜血顺着落幕的尾音掉下来,重重地砸在脚下。
地板被渲染开一片,一发不可收拾。
装备齐全的起义者脚步攒动,合着刑前仪式的步伐。
失去双眼的诗人手持扇子,裸露的双脚蹒跚着再登绳索。
盲眼不见缓步而来的他苍白的容颜。
「天啊,来了一个鲁莽又自大的傻瓜……一个盲目的傻瓜,根本都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你快下来!」
「喔,如此难驯服的嘴!我是这宫殿的国王,你这村姑!」
曾经街头熟悉的对白。
念台词时不一样的心绪。
登场。陪他完成这最後的吟诵。
「我一直都想见我的王,现在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了!」
「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因为盲目而分不清高和低,所以你把整个世界扭转了过来。」
1506年9月2日。
声音落到地上,让时光断裂成碎片。
「你的灵魂要取怎样的身体再生?贵族的?」
「不,不。」
「那么,是国王的?」
「那也不好。我还是渴望变成一个诗人。」
「大笨蛋!难道你又想要引起破坏?」
「那什么样的新躯壳在等着你?」
「不是别的,就是诗人!什么都不要了!」
已经模糊的你的声音又清晰起来,和过去的时光一样不变。
只可惜我不能贪婪地听太多。
「世界就是个舞台。人只是风光一时,以一定的方式存在。」
人类存活的理由不过是演完一出可笑的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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