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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轮回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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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户小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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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2 08:46:5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契子


爱怎么做怎么错怎么看怎么难怎么教人死生相随
爱是一种不能说只能尝的滋味试过以后不醉不归
等到红颜憔悴它都依然如此完美
等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够体会
爱是一朵六月天飘下来的雪花还没结果已经枯萎
爱是一滴擦不干烧不完的眼泪还没凝固已经成灰
等到情丝吐尽它才出现那一回
等到红尘残碎它才让人双宿双飞
有谁懂得个中滋味
爱是迷迷糊糊天地初开的时候那已经盛放的玫瑰
爱是踏破红尘望穿秋水只因为爱过的人不说后悔
爱是一生一世一次一次的轮回不管在东南和西北
爱是一段一段一丝一丝的是非教有情人再不能够说再会


相传,数万年前,在人类诞生之初,神的家族谱系也处在原始的初创阶段。当时,统治世界、掌握万物生杀予夺大权的是一位据说无所不能的神之家族创始人天帝。
在那个时候,人类没有感情、没有七情六欲,过着昏昏噩噩动物般的生活。唯一与动物不同的是他们连动物最起码的自由都没有,他们是天帝的奴隶,终其一生都在为供奉主人而辛勤劳作,像蜜蜂一样没有属于自己的休息时间,用血泪换回来的劳动成果被轻而易举占有,得到的只是勉强维持生存的最简单生活资料和缠绕终生的辛劳病痛。
人类甚至没有选择配偶的权利,天帝不允许他的奴隶拥有感情这种可能会影响创造财富的东西,只是出于繁衍人类的需要,永远享受被服侍和侍奉的特权,才会对到达适婚年龄的人随意指派一个配偶。
没有人对生存状况提出异议,祖祖辈辈都是这样传下来的,生活的艰辛麻木了心灵,生命应该有的棱角被苦难的环境磨平,人类默默适应认同了这种生活模式。
直到很久以后——
一对年轻的情侣勇敢地举起了反抗天帝的旗帜,他们鲜明地提出人类需要自己的情感和独立的生命,人不应该是任何人或者神的奴隶,即使是上天也没有剥夺人类感情的权利。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他们的话像启明星一样为在黑暗中压抑了很久的人们指明了方向,很快,世界各地要求掌握自己命运的独立抗争风起云涌。人类在这对坚强年轻人的带领下将战斗的矛头指向天帝。

决不允许任何胆敢反抗和挑战其权威的人或事物存在的天帝迅速采取了严酷的镇压措施。

尚处在诞生初期原始阶段的人类努力的抗争在强大的神权力量面前英勇地失败了。

年轻的情侣义无返顾担当起代替全人类承受天帝报复的责任,他们被带到了自称是人类之父的神灵面前。
种种闻所未闻的酷刑,令人匪夷所思的死刑方式的威胁。
年轻的情侣始终没有低下高贵的头,他们手牵着手彼此相依,遭受酷刑后遍体鳞伤的彼此在对方的眼睛里依然是最美的样子。只要还和对方在一起,即使是天帝的权威和死亡的威胁也好,世界上没有什么能令他们屈服畏惧。
第一次遭到权威挑战的天帝不甘心颜面上的失败,冥思苦想之后终于想到了一条毒计。
“你们不是宣称人类比神更高贵吗?那我就将你们坠入六道轮回,再经受十世的轮回转世历劫红尘之苦,再遭受十次生命变幻无常的苦难。可是,你们将不会再在一起,不再是相爱的一对。这还不够,我要让你们相识而不能相爱,相遇而注定错过,只能在追忆中才感到后悔,在痛苦和遗憾中度过一生!不仅如此,等到十世轮回历劫完毕之后,你们会想起今生的一切,但只能无助地懊悔十番对彼此无情地错过,然后我就要把你们永远分开,一个锁上高加索山山脉,一个永远沉入海底,永世不得超生,永远经受懊恼的心理折磨和死亡的痛苦!”
满月之夜,天帝发出了最毒的诅咒,恶毒地采用世间最阴险的手段惩罚胆敢反抗他的统治的年轻情侣。
漫天的星光下,一对真心相爱的年轻人被强行分开了。始终相握的手被残酷地扯开,他们被天帝的侍卫用暴力从相反的方向远远分离,只有刻骨相爱的心灵,还通过炽热而真挚的目光紧紧结合在一起,他们用全部的生命力努力凝视着彼此,仿佛要把对方的样子永远深深铭刻在心灵的最深处。
年轻的面孔上自始至终毫无惧色。
被暴行强硬拆分的刹那,她抬起头,冰蓝色的眸子里洒满星光:“一定要来找我。”
他郑重地承诺:“等我。十次的轮回,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度过。”暖蓝色的眸子温暖宛如孕育了世间所有生命的大海。
身体被强行分开了,他们被押往各自轮回转生的地方。她脸上始终带着甜蜜幸福的信任微笑,他目光中始终蕴涵着深情男儿生死无悔的全部承诺。

天帝望着两个被强分的背影狂妄地大笑:“相互找到?永远也别想!我已经把他的心割去了一片,他的转生或许很聪明,但是十辈子也别想再有对于感情的敏锐知觉,越是这样最后才会越痛苦;而她的心,她的七情六欲,我已经全部地将之割除,变成一片空白了!哈哈哈~~~”
一旁好心的仕女静静望着两个被迫渐渐远离的身影,心中默念着:“凭我的法力,只能做到把他被割去的那一片心灵放进她那被残忍地完全抹杀的心灵里。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有用,然而,这是我仅能帮助他们的了……”

皎洁的明月和漫天星斗作证,从此人世间开始了十番生命轮回的挚爱传奇……

杯户小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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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2 08:46:5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第一章 十世的轮回


第一世——

他是佛祖神像前的一支香烛,她是神圣庙堂外的一株小草。
抬望眼,哪怕风霜扑面。
他的眼中有她,她的眼中有他。
如茵的碧草拼命成长着,吸风饮露,经受无情的风雨,只为能够更清楚地看到他,香烛燃烧着自己,滴泪成灰,只为能够将生命中最宝贵的光辉照到她身上。相对无言,他们只能用沉默关心着彼此。
然而神的诅咒不肯给他们太多时间。小草或许终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香烛却在照亮黑暗把希望的光明带给她和更多人的同时悄然燃尽……

第二世——

他是翱翔在蓝天的飞鸟,她是游弋在海洋中美丽的鱼。
鱼爱上了飞鸟,飞鸟爱上了鱼。
终此一生无法相依,无法即使是触摸彼此,鱼依恋地萦绕在海面,飞鸟留恋地低飞在海面上有她的地方。
他们只能终生隔海遥遥相望。
这一相对遥望就是一生……

第三世——

他是希腊邦国伊塔卡的君主奥德修斯,神所属意的足智多谋的伟大英雄,她是仙岛俄古癸亚岛上美丽的仙女卡吕普索,不似雅典娜享尽宙斯的溺爱拥有无上权利,除了温柔善良的心和为爱人而保留的不会老去的容颜,她什么都没有。
举世闻名的特洛伊战争因他的木马计而使希腊人获得决定性的最终胜利,归航途中他的船队和同伴遭受神祗惩罚而被霹雳击得粉身碎骨,不肯屈服的他抓住身边的断桅杆独自在海上漂浮九天九夜,终于在命运西风的指引下于第十个夜晚来到她的岛上。
痴痴等待了三生三世的她终于盼到了他。
乍然相逢,恍如隔世。
充满欢乐连天神都为之羡慕不已的仙境小岛上,历经劫难重逢的他和她紧紧相拥。
相认,相知,相偎,相依。重逢后的幸福连神都为之嫉妒,快乐的日子比世界上一切珍宝都珍贵。七年幸福甜蜜的时光像是从上天偷来的,短暂得让人想抓都抓不住。
只是,天帝的诅咒还远远没有完结。
相见恨晚。
他们的重逢迟了二十年。
他不是一个人,身为一国之君的他外出征战二十年,必须要回国给自己的臣民一个交代,而且,他身为人子,家中还有思念儿子而死的母亲的坟墓和垂垂老矣唯盼望临终之前能再见儿子一面的父亲,他是一个父亲,有着从出生起就被迫分离从未见过面的儿子,他,是一个丈夫,忠贞的结发妻子佩涅洛佩用智慧和勇气与无耻的求婚者苦苦周旋盼望着他,足足二十年。
前世茫茫不可追,今生的二十年显得愈加漫长而宝贵。
更重要的是,他是被神选中的英雄,骄傲的女神雅典娜要的是能够创造流传于后世的史诗奇迹的信仰追随者,能够听从旨谕被神钦点为半神英雄的传奇人物,而不是为了个人情爱而移情别恋引起后人骂名的普通人。
名义上是神,纵然有着比爱与美之神阿芙罗狄忒更加清纯的容颜,那是她历劫红尘依然执著地为他而保留的,她所拥有的全部只是这座小小的岛屿。在注重血统的奥林匹斯神系,地位微卑的她只能永远处于被肆意牺牲和忽略的境地。雅典娜决不允许“微不足道的女神阻挠她选中的英雄的前程”,宙斯亲自派遣赫尔墨斯前来宣布神谕,没有谁考虑她的感受,在她和他的意志之上的强大力量早已代替他们决定了分离的结局。
况且,重情义的他和她都做不出背信弃义伤害无辜的另一个她的事情。
分别,早在三世之前已经注定。
她为他沐浴,穿上她亲手做成的熏香的衣服,为他木筏准备好纯酒和清水以及各种海上远航需要的食物,就像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侍侯丈夫那样。她送他离开海岛,并在临行时送他一阵助航的温和顺风,祈祷他能够一路平安。
没有说再见,他们心中清楚这一别此生再也没有机会相见,惟有等到来世再续前缘。
他回国后惩罚了叛主的奴隶和篡夺权利的无耻求婚者,承担起身为一国之君的责任,找回了久别的妻儿。只是,这还不是终点,为了奉女神的旨谕,他又再度踏上远航冒险的旅程,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真正寻觅和想往的是什么。
茫茫无际的海洋中间,小小的海岛上多了一个望穿天涯的身影……

第四世——

他是诚恳勤奋的梁家公子,家境的贫寒不能成为他好学上进的阻力,她是聪颖秀美的祝家女儿,太守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掌上明珠。
两个人生命的轨迹因为心比天高的她即使身处重男轻女的世道也坚信女儿也决不比男子差而开始有了交集。
诚实认真的他同窗三年未发现她是弃钗易装的女儿身,她的心中却有了真诚执著的他。三年时光的彼此默默相守,揭穿真相已是临近别离时分,心中压抑许久的烈火却炽烈地熊熊燃烧,在冰冷的世道中灼烫两个人温暖的灵魂。
他们能够为了对方超越世俗,世俗却不肯因为真爱而放过他们。他们不知道几千年后,他们坚贞不屈的爱成为了流传千古的至死不渝的真爱代名词,后人简单的论述永远无法真正了解他们为爱誓死抗争的勇气和被迫生离死别的惨痛。
好学聪敏如他即使初试就能一举得中知县,由士族地主把持的所谓上层社会却永远不会接受出身贫寒的他。她在意的只有他,他在意的只有她,门第权贵不在他们心上,无法逾越的权势鸿沟却让她豪门显贵的家族视地位微卑的他如同草芥。
她被亲生父母强行许配给强权人物家无恶不作的纨绔少爷。
来自她父母的无情毒打和羞辱,以及被迫与挚爱之人的分离,接二连三的打击摧垮了他本就羸弱的身体,伤心至痛,呕血数升,他含恨而逝。她连到他墓前祭奠的小小要求都被冷漠拒绝。
然而,上天终究是有眼的。天帝当然希望他们的境遇越凄惨越称心,他们的勇敢和真情却赢得了诸如四世之前那位善良侍女一样更多好心人的帮助。
迫嫁之日原本晴朗的天气顷刻之间风雨大作,道路塌毁,她终于来到了他的墓前。
无言到面前,止不住的清泪冲毁了她脸上浓艳的彩妆,黄土一掊,天人永隔,然而,在她心里今天吉祥的大喜日子只属于他和她。任凭风吹雨打,任何人和事都再不能将她与他分开。
他在天上看着她,心痛、想念她,电闪雷鸣中坟墓裂开,那是他向她敞开的怀抱……
她义无返顾投身而去。
雨过天晴。
从此,人世间少了一对恩爱的情侣,多了一双缠绵的蝴蝶……

第五世——

他是13世纪苏格兰的民族英雄威廉·华莱士,英勇果敢,天真豪迈,坚定不移地追求人与人之间的生而平等与自由,她是纯洁的少女美伦,清秀如诗,贤淑端庄,是生长在青山绿水之中最娇艳的一朵玫瑰。
父兄为了捍卫民族尊严和反抗压迫而阵亡战场,在村民们举行的葬礼上,小小的她挣脱了父母的手,将一朵紫色的小花递给他。还是个孩子的他就这样成了孤儿,接过她的花,生平第一次不由自主淌下清泪。
叔叔带他离开苏格兰,他们分开了,心中却永远留下了对方的一颦一笑。多年后的重逢,他和她很自然牵起彼此的手,仿佛别离从来不曾有过,两颗心一直相伴在一起,爱的温馨融入骨髓与血脉般熟悉亲切,他们的生命因为有了对方而结合成一个完满的整体。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恐怖压抑的现实也好像变得不再可怕,世间没有什么能使他们屈服、畏惧。
为了逃避贵族对于平民女子残酷原始的“初夜权”占有,他和她在神父的主持下秘密举行了林间婚礼。他高尚伟岸,她美丽清纯,他的眼睛里是火焰,她的眼睛里是水流……他们圣洁无瑕的婚礼浪漫动人,他郑重地向她许下诺言:“只爱你一个。”她无限信赖地把自己交给他。
青山,深林,碧草,虫鸣,繁星,水流……淙淙的流水隔绝开万丈红尘,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一切都宛如古希腊神话般神圣纯美。
然而,尽管他向她的父亲许诺回乡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用血腥杀戮进行统治的贵族却不肯放过他这个因反抗暴政而闻名的家族里最后一位成员。因为要不计一切手段引出并铲除他,也因为她的美貌引来了淫亵的老贵族,他离开仅仅片刻,她就被老贵族指使部下围住抓获并施以凌辱。
她奋起抗暴,坚信着他一定会来救自己。他策马迅疾赶来,却抵不过敌方人多势众,终究迟了一步,她已被以“殴打皇帝的士兵,就等于殴打皇帝本人”的荒唐罪名残忍刺死。她至死都没有闭上双眼,期盼而留恋地痴痴望着他来的方向……
他来了,眼见爱妻惨遭英军凌辱并杀害,激起他周身沸腾的英雄热血,他终于率众揭竿而起,从此举起号召自由与尊严的义旗。一个个士兵接连被他杀死,村民们也从四面八方出现,他们拿着木叉、刀剑甚至斧头、铁锤等武器与英军展开了殊死搏斗。愤怒的他把向她施暴的贵族绑在杀害她的柱子上,用同样的动作割断了贵族的喉咙。
从地上捡起在那个一生中最珍贵的夜晚把他和她的手连接在一起的手绢,纵然已是阴阳相隔,他真的好想她。抬起头,他望着残阳中如血的群山,心潮难平。
他与朋友和村民们联合起来共同对付英军,倍受压迫的穷苦平民皆大欢喜。他成为抗英领袖,率领一大群衣衫褴褛的部下夺取了斯特林桥战役的胜利,他对噤若寒蝉的士兵高声宣布:“我叫威廉·华莱士,今天饶你们一命。滚回英格兰去,告诉英国人,苏格兰人已经站起来了!告诉他们,苏格兰从此自由了!”他命令部下烧掉营寨,熊熊大火吞没了营寨,映红了半个天空……
他对自己与她的灵魂发誓,他一定要为她彻底报仇,赢得苏格兰的独立与自由,决不让他们的悲剧再在其他情侣身上重演。为此他不惜以全部生命拼搏奋斗……
为的报复,大队英军滚滚而来。面对黑压压的英军士兵,苏格兰的军队有些慌乱,队伍开始发生骚乱。他及时赶到,面对傲慢的贵族毫不畏惧,而是身先士卒鼓舞士气,严密部署兵力,以少胜多大获全胜。从此他的威名令英军闻风丧胆,苏格兰贵族授予他“苏格兰卫士”的称号,不可一世的英王也不得不派儿媳前去请求休战。
名利早已不在他心上,他只是为了她,为了所有像他们一样的情侣不再有不幸,所以不惜抛洒热血殊死战斗。战场之外的他时时刻刻都在想念她,她的温柔和一颦一笑,即使被柔顺多情的伊莎贝尔王妃的痴情所打动,他依然没有动摇心念,他真心爱的始终只有她。
可是他的天真豪爽,他的顽强执著,终归不是老谋深算的贵族们的对手啊。英王的背信弃义,苏格兰贵族的临阵脱逃与出卖,都成为让英雄的他壮志难筹的终生遗憾。他被捕了,英王置伊莎贝尔王妃的苦苦求情于不顾,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了他。临刑前,他甚至为了保持清醒的头脑和意志而拒绝服用麻醉药品减轻痛楚,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在对着英王为杀一儆百而下令观刑的人众高呼:“自——由!”
朦胧中,他感觉到了她向他走来,两厢苍茫的生死不再是隔断他们的界限,他以生命实践了对她的诺言,终于又能和她在一起了……他不会想到,下一番的轮回,等待他们的仍旧是被命运与神权捉弄而相互错过……

第六世——

他是西班牙王储腓特烈一世,年少英俊,聪颖多情,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是英王的伊丽莎白公主,虽然在注重门第财富的中世纪出身微卑的母亲即使与国王真心相爱也只能处于情人的地位,来自名门贵族世家的正宗王后所生的性情暴虐的姐姐才是正统王位继承人,但那一切丝毫无损于她的高贵美丽。
相逢不是意外,君主国之间常见的王室舞会上,他与她相识。一见钟情,从此不渝。
假如一切就这样继续下去,他们会有一个可以想见的美满未来。王室间的政治联姻自然而又正常,她会成为他的皇后,琴瑟合鸣,白头偕老,在中世纪的历史上留下一段传奇般的佳话。
历史的洪流却跟他们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命运一夜之间发生巨变。没有任何征兆地,父王突然病逝,被称为“血腥玛丽”的姐姐即位后大肆排除异己,同父异母的她首先被关进伦敦塔。
严密的监视,非人的折磨,历尽艰险的她九死一生。
顽强的她活了下来,等到了苦尽甘来的时刻。王公大臣们终于也无法忍受姐姐的独断专行,联合起来推翻了姐姐的统治,她作为王室仅有的合法继承人被推上了国王的宝座。
再次与他相见,是在各国君主的集会上,他是君临天下的西班牙国王,她是英国历史上最有作为的传奇般女王伊丽莎白一世。联姻是公主和王子的专利,君主的神圣职责是决不能为了任何人或事,哪怕是战火的蔓延也好,而放弃自己的国家。他们都不再属于自己,他们肩上担负着祖国和臣民的希望与寄托。
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都不用再说,他们再次为了更多的人而忽视了自己。
1588年英国海军与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在海上遭遇,为了争夺海域控制权,他们甚至兵戎相见。
他败了。她胜利了,从此建立起大英帝国不败的海上神话。
没有人知道,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爱情究竟还剩下多少。
他们留在世界上的只有真实无误的正史和未经证实的传说:她终生未婚,死后无嗣,奠定大英“日不落帝国”基础的她成为都铎王朝最后一位君主;终生风流倜傥的他儿女满堂,临终前王后和儿女们环绕病榻,他最后念着的却是一个英式发音的名字:“伊丽莎白……”

第七世——

他是陆上国家的人类王子,英俊倜傥,温柔多情,她是居住在海底的小美人鱼,天真纯洁,受到祖母和姐姐们的疼爱,拥有永不衰老的青春。
喜欢冒险的王子遭遇海上风暴,生命垂危之际被善良的小美人鱼救回岸上。只为这一回眸,就此沉沦没有理由,尚不知情为何物的小美人鱼爱上了王子,不搀杂人世间的功名利禄,她水晶般的心灵里爱的位置神圣而高尚,纯洁透明,没有一丝尘埃。
昏迷中的王子感到一双温柔的纤纤素手将自己从危难中救起,醒来却不见有人在身旁。他知道那不是梦,自己确确实实从狂风恶浪中得救了,心灵感应到的温柔人儿却在茫茫人海中无从寻觅。
他想着她,她想着他。相思欲狂,他心心念念牵挂着那双不知名字甚至不知容颜的温柔素手的主人,她却清楚他们分属于两个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世界。
痛啊,深入骨髓的痛。不识愁滋味的她生平第一次脸上没有了笑容。
为了他,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她毫不顾惜自己地无怨无悔付出全部。放弃了永恒的生命,远离了温馨的家园和亲人,她忍受剧痛用美丽的鱼尾与甜美的声音向巫婆换来人类的双腿,终于得到了能够陪伴在他身边的资格。
只要跟他在一起,她什么都可以不在意。然而,眼睁睁看着他因为日夜思念她而逐渐憔悴,她却再也无法说出她就是那个在海上救出他的人。
她相信终有一天他会明白真相,临国公主适时出现了。
与身份不明的哑女相比,公主高贵的血统显然更有说服力。王子纵然还有疑问,国王早已认定了贤淑的公主是儿媳的最佳人选。孝顺的他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愿。
而且,即使起因是由于误会重重,但声音柔和的公主比无声的她更能够表白心意,也更容易造成让王子产生错觉的误会。
心在滴血,她痛得仿佛窒息,绝望地看着他携起另一个她的手走在盛大的成婚典礼上,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却只能像无关的陌生人一样独自躲在角落里默默流泪。王子好心地邀请她一同登上新婚蜜月访问其他国家的游轮,却不知此举无异于给她的伤口上再洒一把盐。
同时,得不到王子的爱的她因为违背了造物主制定的世间万物生命规则而将在黎明到来之前化为海上的一缕泡沫。没有了鱼尾的她在放弃从小成长家园的同时也放弃了自己的一切退路。
祖母来了,姐姐来了,危难时刻只有至亲的亲人才会无私伸出援手。她们用美丽的长发向巫婆换来了锋利的匕首,如果能让王子的心头热血溅到腿上,她就能恢复鱼尾,就可以回家了!
犹豫吗?真的是很大的诱惑啊,家永远都是任何一个生命的避风港,她已经遍体鳞伤,而他已负心……端详着他宁静的睡颜,望着他和另一个她即使睡梦中也都带有的幸福笑容,那是她挚爱的他啊!不管他做了什么,无论受到多大伤害,她做不到伤害他,死也做不到对他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
她爱他,只要他幸福,心甘情愿牺牲一切。
深蓝色的夜晚变得漫长而又短暂,临近黎明时分,她终于不再有迟疑。扔掉了珍贵的匕首,她无比幸福地化成了泡沫,与心爱的大海融为一体……
丹麦的一位老人——安徒生把她的故事写进了《海的女儿》的童话,从此,她生命的光芒在全世界传扬。无数爱做梦的女孩为她的善良和痴情所倾倒,却没有几人能真正明了她无悔的深情和眼泪,那是一个傻傻的女孩用生命写就的旷世绝恋……

第八世——

她是博尔济特·布木布泰,人称玉儿,科尔沁大草原上最具光彩的一颗明珠,博尔济特大汗最钟爱的小孙女,满蒙第一美女,天生的“福灵阿”。他是爱新觉罗·多尔衮,女真最伟大的英雄领袖努尔哈赤寄予厚望的小儿子,文武双全,豪迈英挺,虽然年纪尚小,但加以时日磨炼必将是又一位出众的英雄。
她出嫁的姑姑哲哲五年来第一次回家探望亲人,他跟随哥嫂第一次拜望蒙古的亲族好友。草原中,马背上,篝火边,射猎时,任人开怀畅饮的醇酒,自由驰骋洒满欢笑的草原,他们幸福地相依,彼此许下爱的真心誓言。
皇族无骨肉,为争夺权力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并且不给竞争者留下半点可能的余地,兄弟间的手足相残远远超出年少单纯的他们的想像。既定的命运由不得他们自己掌控。
他盼望着早日建功立业向她提亲,她等待着他来娶她。因为相互间坚贞不移的信任而盼望着,少年的他们将世界想得太过简单美好。他不知道,即使抛洒鲜血建立再多功勋,即使有父亲临终的口头遗命,年轻势孤的他终归不是早就暗地里培植势力的兄长的对手。她不知道,为了固宠,为了加强家族在后宫的实力,她成为不能生下男孩的姑姑手中的棋子。
等待有多久,刻骨的相思就有多久。年轻是他失败的根源,他输了本应该属于他的江山,输了母亲的性命,输了,她……他们等来的是无法想像的残酷现实,天生“福灵阿”的吉祥预言成为他们被分开的理由,为了至少能够在充满猜忌和随时都有被断绝后患危险的环境里保护他的生命,她含泪做了年长自己29岁的姑夫的侧室。
稍有不甚的疏漏即可招致杀身之灾,而且双方名分已定。他们只能将未了的深情和思念深藏心底,甚至连多说一句话都可能找来猜疑,只有目光中还能无所顾忌地流露表达真心真情。惟有眼波完全属于彼此,那是他们交流的全部方式。
他读得懂她,她读得懂他。她向他承诺:“此情不移……”他发誓终有一天要夺回她,夺回他们的幸福。
所以他豁出性命征战疆场建功立业,所以他在同胞兄弟面前也沉稳谨慎得远远超出年龄应该有的慎重,他在等待,隐忍着几乎要让他疯狂的等待,等待着回到她身边的机会。他还年轻,他终于等到了那一天,等到了害死母亲的仇人匆匆辞世,他亲自身先士卒攻占了已是腐败丛生的明王朝的都城,那是他献给她表白至死不渝心意的礼物。
然而,历史的洪流永远不因个人意志而逆转,马背上得天下却不能马背上治理天下,物是人非,早已不是少年的他们许下心意时的样子。是要惩罚他上一世对她的遗忘与伤害吗?他等到了仇人离世却仍要继续忍耐仇人的儿子,可是那也是她唯一的儿子啊,她和害死他母亲的仇人的儿子……他宁死也不愿违逆她的心意,更不能伤害她!
为的继承先人意志建立千秋不朽的雄功伟业,为的万千将士洒在疆场的热血不会白费,为的安邦定国给天下百姓稳定安乐的生活……又是太多伟大而高尚的理由啊,宏大的原因和大多数人的利益在任何时候都远比仅仅两个人的愿望重要,他们只能在名分的负荷下再次忽略自己,再度相约来世的不离不弃。
近在咫尺的王位唾手可得,手握重权的他却终生没有兵变夺位,永远放弃了本应该名正言顺属于他的理想和荣耀,三十九岁即英年早逝战死沙场。她以一介羸弱女子之躯,连续辅佐三朝,历经丧夫、永失所爱、丧子、辅政权臣趁孙儿年幼之机独断专行倾覆朝纲等等风浪巨变依然屹立不倒,从不越权干涉朝政,却用智慧辅助了儿孙顺治、康熙两朝的兴旺发展,稳定了他和众多先人、将士以鲜血打下的江山。
得以高龄寿终正寝在皇家富贵丛中的她心中,她呕心沥血守护的是他的江山,她是在代替他努力活下去,为了他而拼死在数度危机中力挽狂澜……来世再莫生于帝王家,生命临近终点时的她最想回到家乡的大草原,回到与他相识的地方……终于能和他在一起了吗?但愿,来生能够和他再续未了的情缘……

第九世——

他们是枫叶国度的一对普通情侣,深深相爱着,已经交换了定婚戒指,携手去落基山脉享受婚前最后一次滑雪度假。青春激扬,大好的幸福前程等待着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蕴涵着浓浓的甜蜜。
年轻的心里从来都只想着最美好的事,对未来充满希望,就是在遭遇雪崩被迫困在雪山之中人迹罕至的小木屋时,放眼望去皆是白茫茫的单调色彩,他们仍然相互依偎着,坚信很快就能获救。
只可惜,到底是挣不脱诅咒的枷锁啊!人和自然相比是如此渺小,飓风,暴雪,茫茫深山,都给搜救带来了不可预知的困难。绵延不绝的山脉似乎与天的尽头相连,吞没小小的两个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一连数日被困,一点点耗尽了他们的力量与希望。遍地白雪可以暂时解决饮用水的问题,仅有的一点食物却尽管经过两个人的再三节省和推让,仍然很快消耗殆尽。而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里,想要找到哪怕一星一点任何吃的东西都有着难以想像的困难和需要冒生命危险。
更重要的是,天寒地冻的深山中,取暖燃料的日益减少意味着生命之火在逐渐熄灭,通常人会采用的以尽可能多吃食物维持身体的热量都无法在此时做到。他们只有相偎在一起,用自己的体温支持保护着对方。
他生平第一次对她凶,以不容置疑的坚决把两个人厚一些的衣服全都披在她身上,紧紧拥她在怀里。可是,她仍然觉得好冷啊,耗损了太多力量的身体已经处在了因饥饿导致重度营养匮乏的境地。冻饿交加,朦胧中她仿佛听到了死神的召唤。
就这样在他的怀抱里走完人生最后一段旅程,应该也是很幸福的事吧,此生已经无枉。她欣慰地想。然而,眼睁睁地看着她生命的火焰在怀中熄灭,对他而言却是不可想像的残酷。
她一定要活下去!怀着这样的信念,他不顾她的劝阻,毅然走入风雪中寻找食物。离开时间的长久令她担心到快要绝望,然后,周身血迹斑斑的他回来了,带回来了此行的收获……一小段糊糊的烤肉,那是他拼死从白熊口中夺下的猎物野兔肉,付出的代价是永远失去了左臂。她抱着他失声痛哭,含泪劝他先吃一点东西充充饥,他却说已经提前吃过了,把烤肉全都留给她。
他甚至不允许她撕碎衣服为他裹伤,他们还不知道要在极度严寒的世界里支撑多少天,她不能没有保持体温必需的衣物。山中什么常备的必要医疗用品都没有,失血过多和饥寒交迫让他的生命很快走到了尽头,临终前,他使尽最后一点力气,为她戴上早就准备好的、散发着摄人心魄光芒的冰蓝色白金钻石结婚戒指,与她美丽的眼睛很相配呢,用微弱的声音轻轻告诉她:“我……爱……你……”她的心仿佛被人硬生生切碎成千百片,泪流满面地抱紧他。
她顽强地活了下来,因为有他用自己的生命为她护航。终于,她等到了救援的直升飞机。旁人惊讶于她坚韧的生命力,好奇地追问她依靠什么活下来,她回答说是爱,同时拿出了珍藏的烤肉。可是同行的老教授立刻分辨出来,尽管已经烧得焦黑,但那分明是属于人类的上臂骨骼,根本就不是什么野兔肉!
她惊呆了。依稀中,她仿佛看到了他在风雪中拼命自残的身影,又一次看到他那双明亮的暖蓝色眸子里满满的爱意和鼓励她坚持下去的信心,听到他用生命对她说出的爱的告白,旋即泣不成声。命运残忍地摆布着他们。她爱他呀,失去他,对她而言也是不可想像的残酷。
可是她必须坚强,两个人的生命已经融为了一体,一个人的生命承载着两个人的分量……这是他的心愿,从此以后有她为他完成所有他未竟的遗憾。
二十世纪的真爱不是古典的缠绵殉情,而是永不辜负对方的深情心意,死亡不能改变什么,炽烈的爱意会随着生命的存在相互伴随终生。多年以后,她结婚了,遵从家族里亲人们的意愿,那个富商对象给了她无比豪华的钻戒和堪媲美王室的盛大婚礼,可是不到半年又离婚了。因为她晶莹如玉的美貌虽然令富商仰慕,却每到午夜梦回都会自梦中惊醒,深情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茫茫数千年望穿秋水的等待,红尘轮回中摧人心肝的思念……也曾重逢,也曾相依,无私的他们却往往有着太多难以抛下的责任,总是为了顾全别人而放弃自己。
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再无法记起千年前许下的心之诺言,天帝的诅咒就会应验……时光匆匆流淌过千载春秋,沧海也变成桑田。人类已经发展强壮到就算天帝也不能再恣意操纵奴役,但神在满月之夜发出的恶毒诅咒依然延续着数个世纪之前的效力,如果最后一次生命仍无法摆脱神力的束缚,他们的命运将不可避免沦为献给天帝供桌上的祭品……心胸狭隘的神早就在盼望着报复的时刻了。
然而,即使失去了前世的记忆,因为彼此灵魂里铭刻有浓情刻骨的心灵挚爱,他们仍然在生命本能感受的指引下执著寻觅并找到了对方,用鲜血书写出世世代代流传在地球每一个角落里的真爱神话。尽管结局的离散早已注定,九番坠入红尘的生命历程还是在他们不懈的抗争下脱离了天帝的掌控……
他们能否在第十次的转生中记起彼此的承诺?他们是否能够彻底挣脱残暴神权的压制束缚重新掌握自己的命运?就连天帝本身都没有绝对的把握,睁大了眼睛紧张地目不转睛观察着人间……
星月无言地看着,天地无言地看着,世间见证了他们生生世世轮回的万物都在无言地看着,大家都为他们祈祷和期待……

杯户小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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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原创】轮回的诺言

第二章 宿命的重逢


寻寻觅觅在无声无息中消逝
总是找不到回忆找不到曾被遗忘的真实
一生一世的过去你一点一滴地遗弃
痛哭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
也许分开不容易也许相亲相爱不可以
痛哭痛悲痛心痛恨痛失自己
情深缘浅不得以你我也知道去珍惜
只好等在来生里再踏上彼此故事的开始
生生世世在无穷无尽的梦里
偶尔翻起了日记翻起了你我之间的故事
一段一段的回忆回忆已经没有意义
痛哭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


她是黑暗组织里的少女科学家宫野志保,他是名震关东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她是天才科学家的小女儿。他是世界知名推理小说家与名演员的独生子。
她被不公的命运抛入黑暗被迫在等级森严的弱肉强食世界成长,为了保护自己和姐姐勉强自己隐藏人的感情和正常人性,逼迫自己变得冷漠坚强。他成长的世界里满是阳光和鲜花,父母双亲宽松的教育环境与青梅竹马的全心信赖是他拥有的爱的源泉,聪颖顽强的他具有超强的正义感和责任感。
她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尚未出生,两个人的年龄隔了不多不少一年的距离。而当他终于呼吸到人世间第一口空气,迎接他到来的是双亲欣慰喜悦的笑脸,她已经永远失去了父母疼爱,被人为强行地与唯一亲人姐姐分开,未解人事就被迫远渡重洋,在完全陌生的国度接受违背人性的填鸭式教育。
坎坷严酷的生存环境让她年仅18岁就历尽沧桑。一帆风顺的人生道路让17岁的他依然如少年般天真好胜而永不服输。
天帝的诅咒原来真是这般灵验,宛如黑与白一样不可调和的两个世界里的他们很快将会再一次彼此错过,然后,遭受最恶毒的报复与残忍的酷刑。
苦心期待的时刻终于即将到来了,天帝已经迫不及待地狂妄大笑,想像着欣赏高傲的他们痛苦哀求时的得意和报仇的快感。

然而,小小一粒未完成的毒药,APTX4869成为牵连他们的红线。
折翼天使广田雅美的遇害是他们相遇的起点。
最后一次转世的重逢,相遇的时候她是灰原哀,他是江户川柯南,她7岁,他也7岁。
聪明而迟钝的大侦探IQ与EQ恰成反比,坐到身边的美丽而清冷的女孩引起他的注意只在一瞬间,就算在对付假币制造犯的危机时刻她冷静果断地抢先开了枪,他也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而忽略了她。
直到,她带着为生存所迫而采取自我保护的冷漠微笑向他开起了恶作剧的玩笑,他才在极度震惊中注意到了她。即便在明了真相之后,明明知道她也是受害者,她的冷静和无谓态度还是激起了被突如其来变故破坏了正常生活与骄傲自信的他的愤怒。
世界上的颜色并不只有黑与白,夕阳中广田雅美单薄的身躯倒在触目惊心的血泊里,是他内心深处不可触摸的痛,已经告诉了他单纯的坚持正义并非总能如理想中一样解救世界上的不公与苦难。他心中其实很清楚,如果不是那粒还在实验阶段的药丸,他早已变成枪口下的一缕亡魂。
“为什么?为什么你当时不救我的姐姐?以你的推理能力,应该很容易推理到我姐姐的事……”他可以解决广田教授遇害的密室疑案,却在面对她质问的时候无言以对,只能无助地静静听着她撕心裂肺的痛哭与声声比指责更令人难堪的疑问,轻轻伸出双臂环住她,他的手臂也是如孩子般的纤细啊,给她力所能及的温暖和依靠。
只能在劫后仅存的照片上感受父母的模样,姐姐是她唯一的亲人。只有在姐姐面前才会展现真情的她生平第一次放纵自己流露真性真情,在他的面前。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明明是初次相见的他为什么可以让她放下所有自我保护的心理防线,就好像前18年用血和泪凝结成的戒备意识和敏感防护本能全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他并不宽广的怀抱就是能给她莫名的熟悉信任,仿佛,那种特有的气息和温柔已经恍然期待了几千年,让她像个普通的小女孩一样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任凭清泪打湿她的脸和他的衣裳,尽情哭出在内心深处压抑了太久的哀痛。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知道也不会对自己承认。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青梅竹马的另一个她,他会在困难时竭尽全力相助,给人全心信赖的感觉,却从来不会做出这种向来被他认为是使人酸倒牙的温柔举动,为什么在安慰她的时候却本能地敞开怀抱,好像那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是发自灵魂深处下意识的举止,他和她都为此苦苦等待了数度轮回。
从此,他们的生命交织在一起,有平淡,有冒险,有相伴,有守护,有誓言,有生死相依……同生共死的信赖,患难与共的义无返顾相随,相互之间心灵的感觉与默契,何为真,何为幻?
又是一次宿命安排的无奈相见恨晚吗?虽然出淤泥而不染,生命前18年被黑暗环绕的折磨与训练成为她心底永远挥之不去的痛,虽然尚来不及亲口许下承诺,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温柔痴心的等待和眼泪是他拼死奋斗的目的。因为害怕受伤而蒙上冷漠的保护色不断逃避的女孩,能够穿透重重迷雾看穿事件真相却在感情上永远慢半拍的男孩,他们将彼此的关系界定为朋友。
他善良的青梅竹马是降落人间的天使,美好无私,高洁无瑕,不染凡俗一丝尘埃。总是为别人而伤心哭泣的柔软心灵,奋不顾身救过他也救过她。不肯承认善良的她其实做不出忘恩负义的事情,他更不能忽视相伴成长的熟悉与亲切,伤害天使是连恶魔也会唾弃的罪行!
错失注定不可避免……
十度红尘轮回,最后一次的机会,永生永世无法挽回的痛苦命运已经近在咫尺地张开了黑暗的洞口,等待着永失所爱后他们的刻骨剧恸与懊悔,成为天帝警告世人不得反抗的血祭牺牲品……

“柯南?”“柯南!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小鬼头们不满地吵成一片,神游物外的戴眼镜超人终于在六道气愤的目光中回魂:“好啦好啦,不就是小林老师要求几个人自由结组,跟着大人出门旅行,回来后写游记报告吗。我知道了啦。”眼睛随即变成半月型,无奈地看着身边带着淡淡微笑摆明了一副看好戏表情的女孩。
“我们肯定是要跟博士一起出去啦。今天放学以后一起去博士家商量这件事不就好了吗,你们现在先考虑一下去哪里旅行比较好。”柯南脑后一大滴汗,努力在步美的期待以及元太和光彦气鼓鼓的神情中打着圆场。到底小孩子容易哄劝,三个少年欢呼着齐声回答:“知道了!”兴致勃勃思考起目的地的问题。
很快,三个小鬼头兴奋的策划声音吵翻了天。
“从科学角度来说埃及是很合适的旅行地点。我们可以学到历史知识,感受一下人类先辈建筑金字塔时的氛围和智慧。”光彦一本正经摆出了小小学究的架势。
元太伸出一根手指撑着脸,不由自主流下一滴口水:“我们去中国吧。中国的食物都很美味的。有小笼汤包、什锦炒饭、北京烤鸭……”边说边想像着丰盛的中餐大宴。
“步美想去巴黎,大人们说那是全世界的情侣都向往的地方,好浪漫哦。柯南,你也想去对不对?邻居家的姐姐说埃菲尔铁塔是聪明又可爱的情侣们最喜欢的约会场所,还有卢浮宫,我们一起去吧。”步美秀气而天真的小脸上满是想往,童稚的目光中竟有着极其认真的神色,渴求地望着柯南期盼他的回应。
“什么,为什么要和柯南一起去巴黎啊?”早熟的小家伙们已经懂得吃醋了,光彦和元太同时不满地叫了起来。
……
平成的福尔摩斯变成了豆豆眼。
“喂喂~~”柯南又是一大滴汗,“你们几个~~”转头看看灰原:“你倒是也说句话啊。”
“侦探先生也有搞不定的事啊。”看着身旁大侦探平时射出犀利目光的双眼尴尬地笑成两道弧线,灰原轻轻一笑,她永远都有惹他生气而又无可奈何的本事,充满童真自然的神情中有种清丽无邪的美。
一瞬间,柯南注视她的眼神竟然有种情不自禁的恍惚。但那一闪而逝的异样快得没有被任何人捕捉到,包括感觉向来敏锐的高中生名侦探本人。
看到他无奈的哭笑不得表情,灰原终于决定暂且到此为止,转向三个小家伙:“我们要跟博士一起商量后再决定旅行地点。不过出国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时间和旅费都不允许。”
“唉……”三个小鬼头同时泄了气。
冷静沉默的她在少年侦探团中的影响力比活跃在犯罪现场四处寻找线索、辛苦地努力支撑场面的他要大得多啊。柯南开始想不通,不由自主看向她。云淡风轻的淡定自若中蕴涵着神秘然而忧郁的气质,却又有着淡淡的天真感,清冷的目光中是历经风霜后的睿智与坚强,刻意伪装出事不关己的冷漠却在微微上扬的唇角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中尽数泄露,标准的灰原哀风格啊。有谁知道她复杂而单纯的孤独内心里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与情感?
虽然男子汉的自尊心让他不想承认,柯南心中却诚实地对自己坦白他佩服她,仅仅比他年长一岁,她经历过的磨难甚至令他难以想像。仿佛,就是因为她的冰雪聪明和执著坚贞,在他心里刻下了不会被世间任何事所磨灭的烙印,即便是最残酷的时间也不能够,从遥远数千年前的前世起即是如此……
等等,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侦探怎么可以相信不能用科学理论解释的事呢,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尽早破获黑衣犯罪组织,找到解药的线索然后变回原身,回到痴情等待着他的小兰身边啊……柯南重重一拍他那可爱的大头。
上课铃恰在这时响了,步美他们连忙跑回自己的座位,热闹的教室及走廊安静下来,柯南也收回心思开始全神思考新一轮追查对抗黑衣组织的办法。
没有人察觉,灰原好似无心却又仿佛有意望向柯南的目光中,美丽的冰蓝色眸子里若隐若现着一抹飘渺却能洞悉人心的伤痛神色……

放学后小家伙们抢着跑去博士家,争先恐后提出梦想中的完美旅行计划,争着让博士采纳自己的方案。
“啊,出国旅行?这个恐怕……”果然,小家伙们满天飞的想法让博士脸色发青,尴尬地挠着头干笑着,想想最近一直在帮柯南做新的追踪以及防身设备,都没有什么新发明卖出去,颇为无奈地看了一眼戴眼镜的侦探,提议说:“那个……我们还是去鸟取的大山里滑雪吧?”
柯南还给博士一个“不好意思了”的眼神,小家伙们早已不肯罢休地吵嚷着抗议,光彦一脸“莫非因为年纪大忘记了”的表情,严正提醒:“这个我们上次已经去了哦。结果还碰上了利用盐使雪凝固的特性而杀人的事件。”
“就是嘛。而且中国不是离我们很近吗,需要花很多钱吗?”元太最不高兴的事就是放弃美味的食物了。
步美好失望,柔柔地央求着:“那我们告诉爸爸妈妈出旅费好吗?博士只要带领我们就行了……”光彦和元太立即表示赞同:“对啊对啊,博士,这么办也很好哦。”
“不光是因为旅费啊……”从来不会拒绝孩子们的博士感到头痛,“还有护照和繁杂的出境手续。而且我对国外的旅行安全总没有什么信心,没办法向你们的父母交代啊……你们不是只有四天的假期吗,时间上也来不及啊。”慈祥而迷糊的博士也有郑重其事考虑问题的时候。
“这样哦。”小家伙们再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了,美好的希望像被扎破的气球一样“嗤”地落了空,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博士赚钱可是很辛苦的哦。何况我们这里还有一位走到哪里那个地方就会发生命案的大侦探在。”灰原调侃的水平可比博士高出很多,看似漫不经心的平常语气,却制造出了让那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子同时变成半月眼的“最佳效果”。两个人动作一致地擦着汗,一个是:“喂喂,这个不可爱的家伙~~”一个是无奈地:“小哀啊~~”
正在这时候,柯南的手机响了,显示屏上是侦探事物所的电话。
柯南跑到一旁接电话:“喂,兰姐姐吗,我在博士家,和步美她们一起玩游戏就不回去吃晚饭了。”
这边,灰原站起身来:“我要到地下室去一下。你们商量去哪里吧,决定后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
电话里,小兰的声音很憔悴,好像刚刚哭过:“步美真幸福呢,能和青梅竹马的柯南在一起。”柯南一怔,暖蓝色的眸子满是浓浓的忧郁:“兰姐姐……”小兰突然问:“柯南认为新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就算打电话给他也永远都是留言提示音,我真的好想他,听听他的声音,亲眼看到他的人,就算是以前和他在一起时常常有的斗嘴也好……”
柯南孩子似的面孔上阳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与年龄不符的深深凝重担忧:“放心吧,兰姐姐,新一哥哥他一定也在想着你呢。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要相信他,他死也要回到你身边……”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他的身影在从落地窗射进来的夕阳光辉中显得是那样落寞,拼搏了那么久还是只能躲藏在孩子的身躯里用稚嫩的声线对她说些心疼却没有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安慰之词啊。他无助的神情让看着的人心都在隐隐发疼……
灰原经过他身边,清晰听到电话里咫尺天涯的一对青梅竹马使人肝肠寸断的谈话,看到柯南脸上因为天使而变化着的每一个表情细节。想着,不仅失神,她为他的痴情而心疼、更加敬重,这个时代已经罕有如他一般的男孩子了呢!只是,连她自己都从不曾想过,又有谁会为她的心疼而心疼?他不是没有对她细腻呵护的时候,但那仅限于与黑衣组织相关的案件中吧。是不是应该知足了呢?她略带嘲讽地想,清澈如水的目光似乎有些黯然,随即自我解嘲地淡然一笑。

步美不经意地抬起头,忽然发现明亮而温暖的夕阳余晖中,晚霞给那两个站在窗前的小小身影镀上了一道橘红色的金边,两个身影从远处看去仿佛重叠在了一起一般,散发出朦胧而纯洁的光辉。
美得不可胜收。
“这样看起来柯南和小哀很相配哦。”步美低声喃喃说,神色间隐约有些黯然。不过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元太和光彦急着叫她商量旅行的地点,一转眼就把这些小小的烦心事忘在了脑后,又变得高兴起来。
灰原默默看着柯南落寞的背影,不知停留了多久,忽然低下头,快步走进地下室。
她能为他做的,只有尽快研制出解药,把一个本来的他还给天使般的她吧。回到小学的这段生活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如果有可能,真的好想永远就这样维持下去,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担心,永远停留在无忧无虑的生活,像一个天真的孩子一样永远保有纯洁无瑕的笑容啊……然而,只要他能幸福,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已经决定要一辈子埋藏在内心深处这份悸动了,可是她喜欢看他快乐的样子。
柯南面对着窗户接电话,隐约间,一阵若有若无的馨香气息从身后飘过,清新脱俗,淡如清泉,令人不由自主心为之一动。但是电话里小兰的声音凄然欲绝,更令人伤神心碎,很快就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没去深究那似乎带有几分暧昧的感觉。
“兰姐姐,别哭,别哭……新一哥哥知道的话也会心疼的……”柯南沉重地说着,小兰忽然满怀希望地说:“还是柯南最好啊……新一那个一听到有案子发生就不顾一切冲出去的推理狂,如果能赶上柯南一半就好了。”虽然正是伤感的时候,柯南还是额头上冒出一大滴汗:“呵呵~~推理狂~~”嘴角抽搐着,本能地变成半月眼。
“瞧我,又在说傻话了,跟柯南抱怨些有的没的。柯南和新一是不同的人嘛。”小兰忽然笑了,很容易听出是流泪之后拼命建立的坚强,“柯南要好好对待步美哦。晚上不要玩得太晚,记得早点回家啊。”很快地挂了电话。
柯南盯着手机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才慢慢走到沙发边跟博士和孩子们坐在一起。
“咦,灰原呢?”柯南发觉少了一个人,博士说:“你问小哀啊,她到地下室去了。让我们商量好旅行的事再告诉她。”
那就是说,刚才感觉到的气息是她了?
柯南想着,其实潜意识里他早就很清楚了吧。他突然意识到今天在有意无意间,他的心神总是在不自觉地围着那个秀美的小小身影转。
“柯南!你也认真点嘛!”元太不满地大叫起来,光彦伸出一根手指,还是那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博士提议的地方我们都去过了。柯南,你也来说说看啊。”桌子上摊开的笔记本上写有群马雪山、京都、伊豆海滩等几个地方。
确实都是去过的啊~~~柯南变成了半月眼无奈地看一眼满脸是汗讪笑着的博士。“那,我们去……”等到他提议了才发现变成小学生后他确实享有了很多已经多年不曾有过的悠闲假期,度假的地方几乎遍布全国,现在确实提不出什么有新意的国内游了。
正在这时,电话铃突然响起。
博士站起来去接电话,就听他不断地“恩”、“恩”、“啊”的,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兴奋,最后高兴地说:“太好了,十分感谢!”挂上电话后一脸神神秘秘的神情回到大家中间,样子像极了一个得到突如其来的喜讯后隐藏秘密,却又忍不住向同伴炫耀的小孩子。
标准的老顽童作风。
“博士,有什么事这样高兴?”步美好奇地问。元太不改爱吃的本色:“有人要请你吃鳗鱼饭吗?”“不对啦,不对!”光彦连连摇头,“是不是最新的研究成果得奖了?”
“都不对哦!”大家都猜不出来让博士很得意。
“肯定是又在什么地方的抽奖活动抽中了啦。”柯南左手托着腮撑在桌上,开始心不在焉地解释,“而且根据目前的具体情况来看,能让博士这么高兴的——应该只有旅游抽奖活动了。说说看吧,博士,这次是免费到哪里去玩啊?”
“真的吗?”三个孩子异口同声,眼睛不约而同放出光彩。
“宾果!”博士得意地大笑,也不在意又被新一很轻易地看穿心思,“多亏我上次在小哀的协助下开发出来的那些药丸哦,治肚子叫的、呈现感冒症状的、让脸变红的……好多种类啊。那个让脸变红的药在帮助不会喝酒的人应付难以推托的局面时最有效,很受许多大型工业社社长和高级管理人才的欢迎,所以他们联合投资设立了一项‘最有用的科学发明奖’——”说着开心地冲柯南眨眨眼睛,哈哈,连被他认为一项有用处的也没有的药丸发明也得到了认可,真是太兴奋了。
柯南摔在桌子上,额头上冒出一个大大的“十字路口”,呵呵,被博士打败了~~~
光彦认真地问:“博士获奖了吗?”
“这个——呵呵~~~”博士有点尴尬地挠挠头,“这项奖是用抽奖的方法决定的啦。那些社长和企业家们根据自身的需要选出认为合适的有用发明,集中在一起通过抽奖选出获奖者,我就是第一界‘最有用的科学发明奖’得主噢。”还是很得意,嘻嘻,获奖总是好事,至少说明运气很好嘛!
刚刚爬起来的柯南再度摔倒,还是凭运气啊,博士那些一点用处没有的稀奇古怪发明~~~
“别打断博士嘛,柯南!”元太性急地叫嚷,三个小家伙急不可奈地问:“博士快说啊,那些企业家要招待我们去哪里玩啊?”
“是你们一直盼望的出国旅行噢~~~”博士像得到了宝的小孩子似的炫耀,“免费招待我们去意大利旅游,一共是三日的行程,一切食宿、参观当地名胜的费用都由他们包了。并且具体到意大利哪个城市去玩随我们选择。”
“虽然不是你们想去的国家,不过——”博士还没说完,小鬼头们根本没听见,大为兴奋,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万岁!”
柯南忍不住提醒:“喂喂~~~博士,你刚刚不是还在说必须要考虑时间和安全的问题吗?我们的假期可就那么几天啊。”
“这个不用担心了。我们被招待出游的方式是乘飞机,还是当前世界上最快的新型飞机,来回的机票都已经被订好了,也是完全免费的。我接电话的时候顺便算了一下,你们放假是从这个周末黄金周的周日算起的,如果我们乘星期六的飞机,再加上到意大利的时差,玩三天之后回来完全赶得及开学。”博士越说越兴奋,“而且他们也承诺为我们买很高的保险了,郑重保证孩子们的安全。出境手续和签证也都由他们代办,一点不用我们费心。只要争得步美她们的父母的同意,我们就可以出国旅行。”
“太好了~~~”孩子们激动地大声吵闹欢呼着,争先恐后地给家里打电话报告好消息。
“还真是考虑周全的奖励啊~~~”柯南嘟囔了一句,是神经过敏吗,这个奖来得太及时也太凑巧,简直将就是专门为他们而特设的一样,要说是博士诸如蝴蝶结变声器一类的发明得到认可还能令人相信,可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丸……那些工业社是真如此注重发明创新吗,还是资金和精力都多得没处耗费了?或者,根本就是一个圈套,针对他和灰原而设计的陷阱……
他神色不禁一凛,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片黑色的阴影,GIN、伏特加、贝尔摩德、尚在昏迷中的水无怜奈,还有FBI们的一张张面孔……
“这不太可能吧。”他心思一转,看看身边笑得宛如阳光般灿烂的孩子们和一脸天真得意的博士,如果专门要对付灰原和他,应该不会牵扯上大人和这么多小孩子吧,无论怎样都会引人注目的,以组织的行事作风不太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而且只消一个电话就能查出对奖项投资企业的真假,拥有GIN那样厉害人物的黑衣组织不会察觉不到如此明显的破绽。也许,这些工业社的老板们和博士的风格恰好一致呢……
柯南笑笑,大家都这么开心,关于事情真假等一会儿偷偷拜托高木警官调查一下就好了。他想了想,又问:“可是为什么是意大利?通常这种奖励不都是由受奖人自由选择地点吗,况且城市都可以任我们选择了。”
博士点着头说:“本来是这样的。不过因为投资的社长们都是第一次对科学发明建立奖项,我又是第一界的获得者,所以没什么经验,提前就订好了意航航班的不定班次机票,而且因为乘坐时间方面随我们确定,因此航空公司不允许改签。不过他们已经保证了,下次再颁奖的时候一定避免这一类错误。”
呵呵,你还想中奖啊~~~柯南额角上又是一个“十字路口”,颇为无奈地想。
“柯南君,你就不要再矫情了。”光彦才给父母打完电话,毫无疑问地得到了同意,心情好得不得了,“虽然早就坐过飞机,但我们可都是第一次出国旅行耶。跟先前比,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已经很不错了。”
“就是啊,意大利也很好喔。”步美的笑脸温柔而纯洁,“博士要加油啊,你下次再得奖,我想和柯南一起去巴黎~~~”光彦立即反映过来抗议:“为什么又是柯南啊?”
只有元太还有一点不甘心:“意大利的食物很好吃吗?”
柯南已经在竭力控制了,还是禁不住脑后一大滴汗~~~
大家欢笑嬉闹着,没有人注意到,灰原正从地下室走出来,听到“意大利”三个字,小小的身体剧烈一震……她站在出口处的台阶上,紧紧贴着墙壁,把自己隐藏在阴影中,静静望着与孩子们打闹成一团的博士和柯南,迷人的小脸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在黯淡的光影中却显得格外忧伤。

博士煮的菜实在不敢恭维,还好灰原的手艺很棒。可是她一直在照顾那三个小家伙,根本当我是空气嘛……柯南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是在跟小孩子吃味,晚饭后回家,直到走进侦探事务所的大门才停下只敢在心里对自己小小发泄一下的气鼓鼓抗议。开什么玩笑,如果敢跟灰原当面赌气,不管是斗嘴还是抬杠,他哪里是对手啊?
唉,我的名侦探尊严啊~~~柯南重重叹口气,把里面包涵的疼惜纵容统统归结为无可奈何。

晚上跟小兰说了要随博士和侦探团去意大利旅行的事,她也很赞成,今天才星期二,就忍不住兴致勃勃地为柯南策划旅行细节了。只有迷糊的毛利小五郎仍然一如既往地冲着电视里早已反复重播了N遍的冲野洋子演唱会录象大叫“万岁”,只在间隙里斜睨柯南一眼:“又中奖了?阿笠博士和你们那几个小鬼头倒真是蛮幸运的。”
是吗?呵呵~~~想起下午灰原“走到哪里那个地方就有命案发生”的评价,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还真是一针见血,柯南无奈地变成半月眼。
一个平常而温馨的普通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半夜时分,白天喧嚣的东京进入了一天中最静谧的时刻,星月淡淡的光芒透过窗子照进房间,侦探事务所忙碌了一天的三个人都睡着了。天地间一片寂静。
突然,电话铃毫无征兆地响起,高昂而执著地持续不断发作,在四周围安静的环境氛围下分外刺耳。
“喂喂——”小兰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去接电话。
柯南和毛利小五郎也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听着小兰和电话里对方的交谈。宿醉的“沉睡小五郎”不忘牢骚连天:“谁啊,这么晚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目暮警官啊——”小兰听到对方自报家门,睡意未消的声音顿时变得专著而恭敬。柯南周身激灵一下,立即清醒起来,要目暮警官必须在凌晨打电话来的事件——
小兰突然“啊”地一声,声音颤抖着,几乎要哭出来了:“什么……妈,妈妈她,出事了?!”毛利小五郎顿时酒意全消,“腾”地自床上坐起,柯南飞快地爬起身,冲到客厅里,月光下,小兰纤细的背影在不停地颤抖。
“喂!兰,英理出什么事了?”毛利小五郎大嚷大叫着紧跟在柯南身后来到客厅,小兰已挂了电话,转过身来,脸上满是泪痕:“目暮警官刚才打电话来,说妈妈在鸟矢町四丁目的公路上出了车祸,生命垂危……”话未说完,人已近乎崩溃,只不过因为牢牢用手撑住毛利小五郎的办公桌才不至于当场瘫倒。
“什么?”“怎么会这样?”柯南和毛利小五郎同时大吃一惊。
小兰真的很坚强,外表柔弱的她骨子里的勇气连青梅竹马的工藤新一都不能算是真正的了解。她的失控只在一刹那,随即又马上振作起来,跑回房间换衣服,同时叫道:“爸爸,柯南,你们也快换衣服,我们要赶快到鸟矢中央医院去,妈妈还在急救室里抢救!爸爸别忘了给租车行打电话,租辆好些的车——”
不用她再说第二遍,毛利小五郎表现出了只有在面对与家人有关的事件时才会出现的冷静和镇定,与柯南立即全权准备。十分钟后,三个人已经坐在了开往鸟矢中央医院的车上。
夜晚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这个时间里只余下淡淡的橘黄色光芒,温柔地照着静默的路面。凌晨三点的东京街头罕见行人,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开得飞快。
车里的气氛安静得可怕,除了偶尔听到小兰隐忍的啜泣声外任何声音都不可闻。
柯南坐在小兰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他的手被攥得好疼啊,也许此情此景下只有他才是支撑小兰的力量。他格外痛恨为什么自己现在不是工藤新一!然而……目前情形还不是问东问西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鼓起勇气,问出得知妃律师发生意外时就产生的疑惑:“那个……兰姐姐,如果是单纯车祸意外的话应该只由警视厅交通课负责的,目暮警官亲自打电话过来……是不是事情根本不那么简单?”
透过车头的后视镜,可以看到毛利小五郎神色为之一凛。
小兰勇敢地擦干眼泪,用力点点头:“是的,目暮警官说根据现场勘察,没有发现刹车的痕迹,而且肇事车辆也已逃逸。因为妈妈在委托人家里待到很晚,之后一个人驾车回律师事务所,所以也没有目击者。以现有的证据判断,很可能是故意杀人事件。”
“什么?”毛利小五郎愤怒地吼道,“我名侦探毛利小五郎一定要抓住那个卑鄙的凶手!”柯南却用左手托着脸颊在思索着:兰的母亲遭到不测,是车祸还是杀人事件?如果是暗杀的话,是因为当律师遭到的被判刑罪犯的亲友和同党的报复吗?
在他的沉思中,车开进了医院大门。
手术室的灯亮着,妃英理还在急救中。室外,目暮警官带领佐藤警官、高木警官和千叶警官,以及妃律师的助手栗山小姐都在焦急地等候。
“妈妈,我妈妈她怎么样了?”小兰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几乎就要进到急救室里去陪伴在妈妈身边,佐藤警官急忙拉住她:“小兰,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可是现在还不能进去。”小兰的泪眼望向佐藤警官,佐藤警官郑重而严肃地摇摇头。
毛利小五郎还能保持冷静,和目暮警官走到一旁,柯南跟在旁边听他们关于这次事件的分析判断,跟他坐在车上想的差不多一样。
因为妃律师是法律界有名的“不败女王”,而且因为对法律的执著责任感和正义感所驱使,常常会不畏强权坚持真理,即使对罪犯也保证给予其合法申诉和依法接受合理判决的权利,所以得罪了很多人。其中不乏权要。暂时还无法锁定嫌疑人范围。
如此一来也就用不上柯南或者说是“沉睡小五郎”的推理秀了。
柯南看着小兰只有无助地坐到等候的长椅上,双手捧住脸,晶莹的泪水不断从指缝间涌出,似乎在低声喃喃呼唤着:“新一,新一你到底在哪里啊,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好害怕,我真的好怕失去妈妈……”绝望而凄然的样子令他的心纠成一团。他忽然一咬牙,说了声“我去厕所”就转身跑开,躲到卫生间里调好蝴蝶结变声器,然后拨通了小兰的电话。
终于听到了新一声音的小兰开始还强撑着面子抱怨他“关键时刻你都不在,永远都只有电话”,后来却终于无法抑制的失声痛哭,但因为是在医院里,还是在急救室前,她甚至连哭都无法自由,只能勉强自己拼命压抑着。无声的痛泪比大声嚎啕更令人心恸。
听得柯南心碎。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控制不住冲动要告诉小兰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者立即跑去博士家,就算没有解药也好,至少有上回灰原用白干制作出来的临时解药,以真正的自己陪伴小兰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时光。可是,他还是忍住了。
不能说啊,有个昏迷的水无怜奈处于FBI的监控中,黑暗组织决不会坐以待毙,随时可能发动攻击,决战的日子已在无形中临近,这时候说出来只能给小兰带来伤害。而且……尽管从来不曾逼问过解药的研究进程,他却清楚地知道灰原一直把APTX4869当作背负在自己肩上亏欠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的债,帮助博士和初恋情人相见的那一次他曾调侃她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心中却再明白不过她是在夜夜为他拼命……不能伤害小兰,他又怎么忍心伤害灰原,一直默默陪在他身边、无论做什么都义无返顾支持着他的灰原……
三个小时后,手术结束了。手术过程非常成功,然而要等到两天后才能算是顺利度过危险期,至于昏迷中的妃英理什么时候能够清醒,那就要看病人本身的意志和上天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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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原创】轮回的诺言

第三章 异国旅途中


星期六下午一点,博士带领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登上了意航的班机。他们选定的旅游城市是罗马。
妃英理已经平安度过了危险期,可是还没有醒过来。柯南本想放弃这次旅行,留下来陪小兰,反而是小兰劝他不要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妈妈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她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他留下来也帮不上别的忙,倒是要她在照顾妈妈之余还必须照顾他。
况且还有博士和侦探团的小伙伴们,大家都盼望这次一起出国旅行好久了。
灰原却是一如既往地说“PASS”,博士关于“机会难得”的劝说和步美的“朋友们都在一起,第一次到国外去玩”的希望都派不上用场。最后,大家公推“柯南常常找灰原同学斗嘴,惹她生气”,结果柯南就被连同博士在内的四个小孩子推上了劝说灰原的“第一线”。
呵呵~~~柯南只有无奈地尴尬笑着,露出招牌式的半月眼和抽搐嘴角,然后硬着头皮走进地下室。
灰原照例在电脑前忙碌着,柯南深吸一口气,想起三个小家伙和博士不满的眼神,开口说道:“那个,灰、灰原……”
“大侦探有事吗?”灰原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肯定是来劝我跟你们一起出门吧?而且还是被博士和孩子们硬推出来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笑意,她其实早已洞悉平成的福尔摩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却说不出口的心理话。
听她说出来,柯南莫名地松了一口气,然而并不感到意外。就好像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样,即使他行事作为的方法和时而具有深意的举动不为人所理解,甚至会被朋友们和最亲密的人所误会,却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一个她无条件地相信他,她读得懂他的心思,事实上他们从没有什么事能够瞒过彼此。
她已经知道了,他干脆直接说出:“难得一起出国旅行嘛,大家都盼着这一天呢。你不是说过吗,工作的事先放一放,偶尔也应该适当放松一下。”说着,情不自禁望向她湛蓝深邃的眼眸,那双眼睛犹如月光下碧海上的冰山一样,澄澈而晶莹,宛如星辰般明亮美丽,却有着冰冷的光辉。
灰原似是不经意地回头盯着电脑,不让目光泄露自己的心事,声音却刻意地冷淡:“我倒是无所谓啦,可是你不希望早一些去陪毛利吗?尤其是这种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她的语调中似乎有几分凄然,但随即恢复如常,“女孩子在困境中都盼望最亲爱的人能够陪在身边的。临时解药吃多了会对身体产生副作用,早一天研究出永久解药来对大家都好。”她那个“对大家都好”说得极其自然,只因那本来就是她的愿望,只要他和如同姐姐一样的天使般的她能幸福,她从不考虑也不在乎自己的未来。
柯南不禁沉默,是啊,他从来都瞒不过她,他的心思她全懂,无论任何事,她第一考虑的永远都是他。说不盼望恢复身体是假话,可是……他忽然绽开一个笑容,不容分说把她从电脑前拉起来,带着有点撒娇的软软调子用极为可爱令人无法抗拒的天真烂漫表情说:“好啦好啦,解药也不在这几天嘛。而且妃阿姨已经脱离危险了。将来等我们的身体复原了,可是很难再有机会和这些孩子们在一起了呢。”
灰原稍加思索,竟然同意了。
于是,星期六的时候,博士就带着五个小孩子登上了少年侦探团第一次出国的航班。

坐上飞机的孩子们格外兴奋,元太向空中小姐要了食物,一手举着巧克力一手举着汉堡包痛痛快快大吃起来,光彦认真地掏出小本子来做记录说是将来写游记报告时有“科学参考价值”,紧挨着坐在心爱的柯南身旁让步美忍不住脸红。博士怕他们闹得太厉害打扰别的乘客,于是准备“出一道题考考大家”~~~
“不会吧~~~”小家伙们立刻变成了苦瓜脸。
灰原挨着博士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好像是在专注地欣赏着机外瞬息万变的美丽云海,目光所到处却将这温馨而有趣的一幕尽收眼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漂亮啊……柯南有点发呆,突然听到步美兴奋地叫他:“柯南,说起意大利就让人好怀念对不对?我们少年侦探团第一次出击办的案子就是有关意大利强盗的暗号事件呢。”
是哦,第一次和这三个小鬼头组成所谓的少年侦探团,就遇上了那样的事件呢~~~柯南想起那时候落入强盗们手中的情形,还真是危险啊,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吗?再回想起来竟似是恍如隔世,他们和这些孩子也已经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可是,现在再回忆那个时侯的情境,那些珠宝强盗们——柯南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不禁一动。
“好多暗号线索可都是我圆谷光彦发现的呢。”光彦突然插进来得意地挺起胸膛,元太含着满嘴巧克力含混不清地急着叫嚷:“什么啊,柯南一开始还不想调查呢,全亏我坚持下来的!”步美紧紧抱住柯南的手臂抗议:“暗号可是柯南解出来的,最后元太和光彦都吓哭了,还是柯南想办法出来救了大家啊。”
“喂喂~~~步美啊~~~”柯南挣不脱,只好面红耳赤地含糊提醒着认真的小女孩,一抬头,正对上两个小男孩吃醋的愤怒眼光,不禁满脸是汗,只能“嘿嘿”尴尬讪笑着。
“如果让吉田伤心的话我绝不会原谅你的哦……”
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浮现脑海,好像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又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柯南情不自禁望向前排,灰原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好好地坐在博士旁边,看上去并没有被他和小家伙们的对话影响到。然而,他知道,这只是她隐藏在保护色下的假象,她一定注意到了些什么,却有意隐瞒着大家,如果他的判断没有错,她想到的和他一样……
若真的是这样,她独自付出的牺牲就太大了……一刹那,他仿佛第一次诚实地面对自己关注她似的,冰晶般美丽而沉静的她啊,小小的身躯里深藏着不为人所知的顽强,什么事都一个人默默扛在肩上,她背负得太多了啊……
柯南开始不知道勉强她跟大家一起出来究竟是对是错了。
当然,他和她所想到的与步美天真无邪的初恋无关。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漫长飞行之后,他们的飞机于当地时间下午六点抵达罗马机场。
一行人下榻的酒店已经由设立奖项的工业社派人提前预定好了,游览的行程从第二天才开始算起,但抵达当天的食宿费用说好同样由对方承担,完全免费。
晚餐是在酒店的餐厅里品尝有名的意大利通心粉。
用过晚饭后时间还很早,于是博士兴致勃勃地提议:“不如这样吧,反正难得出国一次,我们干脆出去走走好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到当地的歌剧院感受一下正宗的西洋音乐。”
“好!”孩子们第一次到国外旅行,对什么都感到新鲜,异口同声大声回答。
西洋音乐?呵呵,对这些小家伙来说是不是太难懂了啊,还赶不上假面超人有趣吧~~~柯南想像着等一会儿小鬼头们可能会有的不耐烦表现,不忘提醒博士:“喂喂~~~博士啊,欣赏音乐会应该去维也纳吧,到罗马应该是参观大教堂和博物馆才对。”他心里其实还有另一个想法,既然已经来了,逃避总不是办法,庄严的大教堂和充满古迹的博物馆总比相对来说人流复杂的歌剧院更合适一些。
“有什么关系嘛,我们的行程从明天才开始算起,一共有三天时间可以参观罗马的名胜古迹,时间够用了。今天毕竟不早了,就算看也看不好啊,不如去听听音乐会呢。”迷糊的博士根本没察觉柯南的真实意图,三个小家伙立即围了上来,元太和光彦都怪柯南总是异想天开与大家唱反调,步美则拉着柯南的手央求:“西洋音乐?好浪漫哦,古代只有国王和王后才能享受到的吧……柯南,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柯南的头开始痛,当着孩子们的面,他总不能直接跟博士说出心中所担忧的。灰原突然说:“可是这种地方的音乐会门票不是都必须提前预订吗?我们突然决定的是不是来不及了?”
博士立刻兴高采烈地回答:“这个不用担心,我刚才问过餐厅的服务生了。因为现在不是节日或旅游的旺季,我们也不需要特别的包厢,门票问题很容易解决。”
“这样哦~~~”灰原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声音也是淡淡的,看上去与往日没什么不同,“那偶尔听听音乐会看来也不错哦。”三个小鬼头高兴得大呼“万岁”,和博士一起急急忙忙跑回房间换衣服了。元太临走时还不忘不满地瞪了柯南一眼:“灰原同学比有些不顾朋友只会自己出风头的家伙好得多了哦。”
柯南哭笑不得,等大家都走了,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喂,就这么去听音乐会吗?而且还是和这些孩子在一起,你不是总要列出许多反对的理由吗,太危险了、会牵连他们的等等之类。”
他果然看出来了,还是没办法瞒过他啊~~~灰原想,嘴角微微扬起,似有似无的笑容中仿佛有种说不出来的寂寞和自我嘲讽:“可是某位大侦探告诉我的啊,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应该多陪陪他们,往后恐怕很难再有这么闲逸的时光,也很难有这种机会了。”眼波流转,已看到平成的福尔摩斯双眼有变成半月型的趋势,不忘凉凉的加上一句,“而且那位大侦探还信誓旦旦说过会保护我的嘛。”最后一句终于成功地制造出在柯南额头上变出一个大大的“十字路口”的效果。
恰好这时候步美他们和博士都换好衣服出来了,胖胖的博士换上白色西装竟有几分慈祥的帅气,元太穿上了小礼服,光彦打着正式的领带,穿上浅粉色镶边长裙的步美更是可爱得像个小天使。柯南长舒了一口气,博士他们还真是及时啊,他可不想和她继续斗嘴下去,最后被气得半死。
除了足球之外,罗马的音乐氛围很浓,歌剧院在城区里有很多。三十分钟后,大家已经坐在距酒店不远处的一家中型剧院里了。
今天上演的是意大利著名歌剧《蝴蝶夫人》,乐队的伴奏和演员表现都很细腻华美,不过对于只喜欢福尔摩斯的侦探推理狂来说却未免无聊得像是在受刑了。灰原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舞台上演员的表演,步美一脸神往的表情看得津津有味,元太和光彦虽然也觉得无聊,但陪伴两个女生已经让他们兴奋不已了。柯南坐在步美和灰原中间,空气中似有似无的清淡馨香气息让他的心莫名的一阵怦怦乱跳,真是怪了,他们一直在一起,没看到她去特地换衣服并化妆哪,这种让人很舒服感觉很温馨的气息也不是任何一种香水所有的。为了逃避这种奇怪的感受,也因为实在很无聊,他探过身子去和坐在步美旁边的博士说起了悄悄话:“博士,你们太小题大做了吧~~~听个歌剧而已,用得着穿得这么夸张吗?”
“新一哪,西方人在公开场合的礼仪可是很正式的哦。歌剧院啦,还有明天要去的教堂,正装是对别人也是对自己起码的尊重,这都是礼节的一部分。今天天晚了,明天你也得准备好哦。”博士压低声音说,很高兴终于有机会能教育柯南一番。
“知道啦,罗嗦~~~”柯南的眼睛不由自主变成了半月型,这些礼节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平常说起出国来都是去美国,而美国人的崇尚个性和不拘小节是世界闻名的,习惯成自然所以一时没有想到那么多。而且这么换来换去的既麻烦又太做作了点吧~~~柯南有点无奈,灰原应该和他想得一样吧,整座剧院好像只有他们两个是穿着日常休闲服装的。
然而~~~~记忆中,虽然每次破案需要她帮助时,她总会夸张地提出各种各样的条件,名牌的手袋啦,或者是Chanal品牌的手表,但事实上,她事后从来没要求过他兑现诺言。不仅如此,平常不上学时,她永远都是一袭对纤细的她来说太大了点的白色工作服,至于上学的日子,则大部分都是校服,虽然偶尔会换便装,也都很整洁漂亮,但他从没有看到过她像步美一样穿着各式昂贵的套裙或正装。
也对啊,她是从组织的毒气室里逃出来的,被博士发现的时候只有裹在身上被雨淋透了的工作服,之后就都是以小孩子的身份生活,博士的收入又不丰裕,即使以前是爱美的女孩子也很难再添置贵重的新装。虽然博士很疼爱她,有时候也不乏发明销路好多赚些钱,但博士自己都糊里糊涂的,哪能帮她挑选好合适的服装呢?那么明天……
柯南偷偷望向身旁的灰原,剧院里迷朦的暗黄色灯影下,她侧面的清秀容颜与他近在咫尺,却又好像隔着极远的距离……清新自然的着装,配着她冰海般湛蓝的美丽眼眸,毫不做作的专注神情——一刹那,柯南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词汇“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想起小兰每次和园子逛街都是大包小包满载而归,连泳衣都准备了那么多条,为新一买的、跟园子出去玩时穿的、撮合爸妈去海滩度假时穿的……他忽然跳下座位,从步美前面借过,只跟博士说了一句:“博士,等一下你直接带孩子们回酒店好了,我有点事先走了~~~”不等博士阻拦就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博士只能不满地变成半月眼低声嘀咕:“真是的~~~简直像小孩子一样随心所欲嘛~~~”

大家回到酒店时柯南早已回来了,正无聊地待在房间里边看电视里的“侦探特辑”边等着他们。
光彦他们看到柯南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抱怨,指责他又不合群地仍下朋友们一个人跑了。这一次,连博士都摆明了看好戏的神情不来帮他解围。只有步美还是一如既往地倾慕着最喜欢的柯南:“柯南能看懂意大利文的电视啊?你懂得好多哦。”
灰原似是漫不经心地双手抱在胸前,微带嘲弄却了然于胸地说:“不过,大侦探突然跑开应该有自己的理由吧?”步美瞪大了天真无邪的眼睛:“是这样吗,柯南?”
柯南满头是汗,连忙摇着双手掩饰地笑着:“不是啦,没什么的——”
“哦。”步美好失望,不过时间已经不早了,只有先回她和灰原的房间去洗澡。光彦和元太也对柯南很气愤地回去自己的房间。只有博士和他们三个人在了,灰原唇边浮现一丝不易为人所察觉的笑意:“好了,大侦探可以说了吧,离开大家独自行动的目的。”
“那个——”柯南挠挠头,没等说话脸先红成了熟透的苹果,灯光下,平素在犯罪现场严肃自信的大侦探的神情看起来可爱得要命。他嗫喏了半天,终于别扭地伸出手,他的手里提着四只刚才不知道藏在哪儿的袋子:“灰原,这个是送给你的。”话没说完就一股脑塞到灰原手中,逃也似的跑出房门。
博士不解地问:“新一今天这是怎么了?”随即又指着那些提袋,“小哀,那些是什么东西啊?”
“据说是风靡欧洲的名牌服装。”灰原轻轻地说。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幸福感觉……原来自己是这么容易满足,只要他心里还有一块小小的位置是留给自己的,只要还能和他在一起,在他所关注的世界里有一个自己存在,就能够这么快乐~~~灰原想着,秀丽绝伦的小脸上满是让人沉醉的迷人笑意,她笑得很少,一笑起来却有种惊世绝俗的旷世美丽。
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在剧院里他和博士的对话,却从没有想过连最佳拍档的好兄弟服部平次都称之为“推理狂”的他竟也有如此细心的时候。
四只提袋上都印着Celine品牌专卖店的标志。打开来看,一条细腰下摆宽大具有五十年代复古风情的湖蓝色长裙,一套水红色的晚装小礼服裙,此时已经是初秋,欧洲的早晚都有些凉意,所以另外两只袋子里都是外衣。一件用彩线镶有可爱图案的navy blue及膝短大衣,一件质料昂贵的雪白色外套,另外还有一件薄薄的米黄色毛衣,领口处用同底色的丝线绣有淡雅的图案。
原来那个笨蛋侦探挑选的衣服也不错嘛~~~不对,他那个推理白痴怎么可能会将颜色搭配得这么好,肯定是麻烦Celine专卖店的女店员帮他选的。
不过那些店员们还真是辛苦啊,这些衣服都是儿童身材也穿得下的最小型号,真亏她们怎么在这家全球范围内都很知名的店里找得出来。
灰原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容,指尖轻轻拂过每一件他为她选择的衣服,已经可以想像出孩子外表的他走进Celine要买女装时店员们惊讶得瞪大眼睛的有趣场面,找不到合适尺码的时候他该是何等诚挚地请求女店员们一定要帮忙。当然,那些女店员们肯定也是怎么都无法拒绝可爱得一塌糊涂的他~~~~
衣服说不上百分百合体,那件短大衣就偏大得差不多变成了长大衣,但对她都很合适,平日里除了推理探案对日常生活的小事和细节都迷糊得要命的他啊……这些衣服的价钱铁定都很昂贵,看来世界知名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的信用卡上又少了一大笔“银子”,可是,她在乎的不是品牌和质地……在组织的时候,虽然因为出众的天赋而受到重视,但她到底只是被当作有价值的工具啊,辛辛苦苦全为Boss的野心而忙,终年关在不见天日的实验室里,白色工作服是组织里除黑色之外的唯一颜色也是她经年累月的着装。连换上普通衣服的时候都很少有。
女生毕竟都是爱美的,冷漠的外表是她自我保护的颜色,亮丽的时尚杂志是她仅有慰藉自己、小小满足女孩爱美天性的方式。争来的礼物就不再是礼物了,她从来没想过要求什么,只是在他探案遇到困境的时候,因为喜欢看他嘴角抽搐尴尬地“呵呵”笑着的无奈而可爱的神情,所以总是情不自禁和他抬杠,故意为难似的提出好多无理的条件。
事后,他从来不注意这些探案以外的细节,她从来不提醒他要记得兑现承诺。
这是他第一次送给她礼物。
金钱有价,礼物的珍贵无价。
“不早了,我要回房间去了。博士记得早点睡,不准偷偷通宵上网打游戏,明天我们可是要很早就起床的哦。”灰原突然说,神色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把衣服一一装回袋子,转身走了出去。
心里刚刚才转得念头很轻易就被看穿了,博士不禁脑后一大滴汗,“嘿嘿”干笑着,同时不忘挠着头,不解地自言自语:“新一今天有点不正常啊,怎么想起买衣服来了?他肯定是拿了优作的信用卡,败家子啊~~~~”

罗马是古罗马帝国的发祥地,也是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宝库之一,以古城闻名于世,名胜古迹多不胜数。如果一一详细浏览欣赏那些令游人流连忘返的重要景点,一个月时间都有可能不够。博士一行人只有三天半时间行程,虽然每天的日程排得满满的,但也不得不特别挑选出重点游览景观。
第二天一大早,灰原和步美就负责地把大家从睡梦中唤醒。他们参观的第一站是帝国大道旁边的元老院古建筑群,因为恰好赶上星期天,如果抓紧时间,在十点半之前结束参观,还能来得及到著名的圣彼得教堂参加在日本难得的周日礼拜。
既然准备去教堂,服饰无疑需要以稳重庄严为先。灰原换上那件湖蓝色的复古长裙,清晨天气较凉,又在外面加上了雪白色外套。脂粉未施,她宛若凝脂的雪白肌肤令世上那些靠高价化妆品打造出来的所谓美女自惭形秽,得体的着装恰到好处地完美体现出她纤细而玲珑的身材曲线,清新雅致,美得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
除去博士之外,柯南和那两个同样是男生的小鬼头一样,乍然相见,仿佛看到了临凡的仙子,不禁痴痴怔住。
与这一幕类似的场景,她旷世绝尘的美丽~好像很熟悉,让人想起来就觉得温暖亲切,似乎在什么地方曾经看到并亲身经历过……那时候他们都是成人的容貌,面对面为对方呈现出最本真的样子,不是此时此地,不是身体变小后和她重逢以后的事情,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久远到远古时期人类诞生的童年……
等等,他怎么又开始冒出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了?难道他在今生之前就和灰原认识的吗?怎么可能嘛,世界上可是没有用科学理论解释不通的事,他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要是让服部知道了非被笑掉大牙不可,太荒唐了~~~~
真是如此吗?
元太还好,无非是对着餐桌上丰盛的意式早餐一通狼吞虎咽,嘴巴被食物塞的满满得含糊着说:“灰原同学今天很好笑哦~~~”立刻被步美认真地纠正过来:“元太又说错话了啦,不是好笑,应该是好看才对。”“知道啦~~~”元太顶多不服气地嘀咕一声,就继续向着早餐开动了。
光彦却是痴痴盯住灰原好像连脸上的雀斑都在泛着红色,以惯用的成熟语气赞美道:“灰原同学今天的着装很高雅,这件衣服很适合你哦。”“是吗?”灰原不以为意,“多谢了。”
“我是说真的!”光彦生怕心中爱慕的灰原同学不相信,急忙又强调,“灰原同学的气质真的好好哦~~~”灰原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又好像被小家伙认真郑重的态度所感染,轻轻一笑,难得态度很正式的回答光彦:“我也是真的感谢你。”平日里她虽然是少年侦探团不可或缺的有力支柱,关心的态度却总隐藏在看似云淡风轻的淡漠外表下,从不流露一丝真实情绪,几乎没有过这样郑重其事的表情。光彦受宠若惊,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赶紧满面通红地低下头吃早餐,灰原顺手把刚涂好黄油的吐司递了过来:“给你。”
接过吐司,光彦的脸更红了,今天真是太幸福了噢~~~~
柯南心里莫名地溢满不舒服的感觉,什么嘛,为什么突然就这么不爽,这几个好奇心重的小鬼头,频频闯祸,每回闯祸还都是要他豁出性命去解救,带着他们就是麻烦,早知道就不和他们一起出来了——
可是,他为什么突然对孩子们这么生气呢?他们是在他身体变小后最珍贵的朋友啊,多少次生死关头都坚定地与他站在一起,而且,他明明已经学会并习惯了与这些小家伙相处的方式~~~~他今天是怎么了?
灰原坐在柯南的对面,专心致志地将煎蛋夹在两片吐司之中,却早已将对面的他的每一个表情看在了眼里。他手里拿着一个柠檬派,却似乎根本就忘了吃东西这回事,俊秀的小脸上神游物外的表情千变万化,忽而是那种会让人不知不觉沉醉其中的深深凝思,忽而是一副不爽的气恼样子,忽而又是在思考难解问题时惯常的沉稳严肃,面颊上隐隐还有一抹绯红浮现——真像个货真价实的小孩子,可是,好可爱。
只不过,心中不由自主地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和他以前就见过吗?在有关APTX4869的牵绊之前?“我会保护你的!”——他用孩子童稚的声线许下的诺言,纯真的面容上是与年龄不符的庄严和坚定,曾给了被冰冷世界中阴云笼罩的她多少温暖和宽慰啊——然而,就是平白觉得,好像还有另外一句更重要的承诺,是用鲜血和生命深深记录在灵魂最深处的,伴随着她无所畏惧地穿越数千年风霜雨雪,却怎么也记不起来那是什么了……
不可能的,她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这些悬幻的东西了?在他心里,她只是朋友吧,她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过客,就算他真的承诺过什么,那也应该是给毛利的吧,深海里的鲨鱼是永远没办法与阳光下的海豚相比的……
一个是执著于正义和真理的大侦探,一个是总在废寝忘食钻研最精密最尖端科技的科学家,科学真理对于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他们是毫无疑问的理所当然,前世与神话传说是不可寻觅的渺茫……
“喂,大家抓紧时间哪,已经不早了。”博士的提醒不知道该说是不失时机还是大刹风景,但总算起到了让两个人回魂的作用。那两个走神的人同时感到了脸上热辣辣的,幸好没人注意到,连忙动作一致低头专心吃起了早饭。

元老院的古建筑群还保留有恺撒大帝时期霸气威严的风格特征,以及安东尼执政时的元老院大殿、议会厅等,置身于这些几千年前的人类遗留下来的古代文明中,给人一种恍然穿越时空不知今昔何昔的历史厚重感。
那些高大宏伟的古典建筑,仿佛还隐约可见恺撒大帝遇刺时飞溅的血迹,环境肃穆庄严,连空气中都流淌着浓浓的凝重感……连三个平日里活泼好动的小家伙也不由自主为这气氛所感染,罕见得安静下来。
灰原小小的手轻轻抚过一根参天巨柱,与花岗岩的巨柱比起来,她是如此娇小啊——人类的生命在茫茫宇宙间不过是沧海一粟,何为真实?何为虚幻?地球永不会为任何一个人而停止转动,只有这些看上去没有生命的石柱,历经沧海桑田甚至是战争的浴血洗礼,仍然在无言地注视着世间芸芸众生……
她心中感慨万千。
柯南就站在她身旁,专注地欣赏着每一处饶有特色的古迹,情不自禁在头脑中将所有有故事的地方与读过的历史学书籍一一联系起来,同时,也在一直默默关注着她。平成的福尔摩斯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不知不觉中,凝望着她的他脸上的神色变得异常柔和而溢满光彩。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甚至不需要电影里常常会出现的用滥了的目光交流的场景,他们就是清楚,彼此心中的感慨一般无二。他和她超越了生命的默契。
参观完元老院,圣彼得教堂是另一种与众不同的神圣庄严。深厚庄重的圆顶教堂中,悠扬的管风琴声响起,柯南和灰原与博士及孩子们在一起,随着参加礼拜的众人庄严起立,一道咏唱优美的圣诗,圣洁的氛围让每一个人都像是沐浴在了灿烂的阳光中……
不过,与“真相只有一个”同样的至理名言,是“世界上绝不会有百分百完美的事物”。如果这种事物真的出现,也必然会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缺陷。就像此刻,完美无瑕的场面中只有一个微小的缺陷,那就是在大家合声齐唱圣诗的优美歌声中,明显有一个五音不全的声音具有“震撼力”得不协调而又极其惹人注意~~~~博士和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不用看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柯南旁若无人地专心高声咏唱,博士和元太、光彦脸红成一片装做不认识他,步美和灰原分别站在他身旁,步美是对喜欢的人一切都能够包容体贴,灰原则是一贯若无其事的冷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做完周日礼拜,大家在附近的餐厅就近吃了午饭并稍事休息。接着下午又去参观神殿、贞女祠、世界八大奇迹之一的古罗马竞技场等名胜古迹,直到临近晚饭时分才来得及到罗马最繁华的商业街区转一转。
大家走进街边最大的一家商场,博士想去看看有什么最新的科技书籍吸取一下国外的先进科学经验,小家伙们闹着要先去看玩具,罗马是世界上最有名望的足球圣地之一,柯南自然想转转体育用品店说不定还会淘到宝,步美问“小哀的意见”,灰原漫不经心地说:“我个人会选择美容专柜。”
“啊?美容?”小家伙们全都傻了眼,柯南和博士同时脑后一大滴汗~~~
正在这时,商场二楼的一间店铺里忽然传来一声女人惊慌失措的尖叫。柯南神色一凛,立即跳上电梯飞快地向着尖叫声的来源处跑去。这种叫声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灰原和孩子们紧紧跟在他身后,大家都把博士远远落在了后面。
出事的地方是一间珠宝店。死者是一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尸体还有温度,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三十分钟,指甲呈现粉红色,嘴里散发出一股杏仁的味道。发现死者突然状态不对地倒下并尖叫的是他的未婚妻,据说他今天是和未婚妻在朋友的陪伴下来这里挑选下周将要举行的婚礼要用的结婚戒指。
柯南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后立即命令在场所有的人员不要随意走动,同时让少年侦探团的伙伴们看住门口不要让人进来,并密切关注每一个案件相关嫌犯的“小动作”,博士随后气喘吁吁地跑来,正好掏出电话担任报警的工作。
大致检查了一下尸体之后,柯南开始认真观察现场环境并一一过滤在场的嫌犯同时听取证词。
案发现场是一间套间式的商店,外面大的一间是珠宝首饰店,因为店主认为到通常都是年轻情侣来购买首饰,男生在女朋友面前一般都会出手阔绰,所以里面小的一间套房设计成了高档化妆品专卖,并邀请了一流的美容师担任了为顾客试妆的工作。两间店内部相连,但是只有一个出口。
案件发生时在场的疑犯一共有八个人,除了死者的未婚妻外还有陪伴他们前来的一男一女两位朋友,另外五人是店主及首饰店和化妆品专柜的全部店员。据说在事件发生之前一刻店内突然停电,店主曾出去检查,发现只是跳闸问题,很快就修复了。这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三分钟。来电之后大家才发现死者已经抽搐着倒地,而停电前没有任何异常。店里的四名保安人员按照规定都是在卖场外值班,他们都肯定停电期间没有外人进入。
死者的未婚妻一直站在他身边,很笃定地一口咬定在停电的过程当中也没有异常情况发生。
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了,意外是在停电后即将来电的那一瞬间发生的,犯人及犯罪手法也差不多能够确定,只剩下最后一个小问题~~~~
警察在柯南思考的时候赶到,毫无疑问,他被礼貌地“请”到了一边远离尸体的地方~~~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该检查的他都检查过了,余下的就是赶快解决那个最后的小问题~~~
柯南习惯性地用手托着下颏,正在凝神思索,忽然听到一旁的小家伙们挤在一起窃窃私语:“灰原说柯南走到哪里那个地方就会发生命案耶~~~”“好像是真的噢——”“今天一天都没事,我还以为不会有案件了呢~~~”
呵呵,都是这个不可爱的家伙~~~柯南脑后一大滴汗,无可奈何地看了灰原一眼,走到她身边,神色在刹那间转而凝重:“喂,灰原,我有事问你~~~”
“你想的没错,通常都是那样的。”灰原不动声色地回答。
“果然是这样啊——”柯南兴奋地说,“我终于明白了,这起案件的真相。”嘴角不觉微微上扬,露出了往日那种自信满满会让人无限信赖的侦探的微笑。
博士站在他们身后,看着新一和小哀不需要太多言语交流,只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是心灵间那种让人只可意会而不能言传的默契,就能互通心意,不禁想起了新一以前抱怨过的,小兰听了园子异想天开的信口胡诌就开始怀疑他在外面另有女朋友,每每打电话回去都要发火~~~陶艺教师里充满杀机的岳父杀死女婿的那一次案件、园子为了模仿流行电视剧《冬日红叶》而特地把他们叫到群马县的山里往树上系红手帕结果遇上的那次案件……正想得出神,冷不防柯南叫他:“喂,博士,我要开始推理了哦,注意配合我用蝴蝶结变声器说话声音的口型。”
“新一已经知道真相了吗?”博士问,从柯南眼中看到了熟悉的自信眼神,随即严正地点点头。
警察们对现场做完常规检查,正想把在场的相关人士带回警局做进一步问话,就听角落里有人一声咳嗽,大声说:“请等一下,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顺着声音来源望去,一个满面红光的亚洲裔老人态度严肃地站在那里,意大利语却说得很流利。
“阿笠博士推理秀开始了喔!”小家伙们一阵欢呼,警察们虽然不懂日语,却清楚地听到博士在说什么,一位明显是带队警官的警员好奇地问:“这位老先生,你不是案发后才赶到的吗?真相是什么?”
虽然场面与在日本破案时一般无二,但意大利的警察毕竟不像日本的目暮警官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啊~~~
博士扮帅地左手握拳咳嗽一下,接着说:“这起案件的关键是,死者的尸体特征表明他应该是中毒而死,但停电之前还一切正常,而停电过程当中,他没有任何理由在黑暗中吃下不确定人物递给他的东西,不管其中有没有毒。然而,有一件事是个例外。”
浪漫的意大利人到底比相对传统的日本人开放,警官们立刻听懂了博士的意思,所有目光一起望向死者的未婚妻。
那位小姐也大方地承认:“没错,我们的确是趁着停电的黑暗接吻了,但那又怎么样?你们凭什么就怀疑我是凶手?”
如果唇膏上有毒……
果然,阿笠博士继续说:“如果将氰酸类的毒物混在唇膏中,并且在有毒的唇膏下面预先涂上一层防护唇膏的话,就能做到只毒死那位先生一个人。我相信如果现在立刻化验,还能发现残留在这位小姐所涂唇膏中的毒质。”
警官立即命令鉴定科人员:“快去取证化验!”
灰原不停地把柯南用意大利语做的推理翻译成日语讲给三个小鬼头听,元太忽然冒出一句:“可是博士对接吻和唇膏这些事还真是熟悉啊。”“就是就是——”光彦极为赞同,“我还以为博士一直在全心全意等着木之下阿姨呢。”步美显得有些烦恼:“难道又是柯南告诉博士的吗?”
呵呵~~~
博士额角一大滴汗,无奈地讪笑着斜睨柯南一眼,柯南也是额角一大滴汗,不满地瞪着摆明了看好戏的灰原:这个问题明明是你刚刚告诉我的嘛~~~~
现场鉴定结果恰在此时出来,那位小姐嘴上所涂的唇膏里确实残留有大量氰酸类毒质。她变了脸色,但仍一口咬定:“不可能的,怎么会是这样?凶手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警官命人带走她:“对不起,小姐,你的嫌疑确实最大。有什么话还是到警局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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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原创】轮回的诺言

第四章 生死亦相随


问彩云何处飞愿乘风永相随
有奇缘能相聚死亦无悔
我柔情深似海你痴心可问天
誓相守长缱绻岁岁年年


“她的确不是凶手。”阿笠博士突然又说,“用这么明显的手法,很容易就让人怀疑到身为未婚妻的自己身上。而且这种方法虽然巧妙,却需要有店内突然停电这一偶然事件做掩护,这位小姐不可能知道这家珠宝首饰店会不会停电,会在什么时候停电。”
“当然停电事件其实并不是偶然发生的,肯定有人事先做了手脚。能够这样做的只有这家店的店员。而店员里能令死者的未婚妻所涂唇膏中混有毒质的,就只有你了,莫里卡小姐!”博士直指化妆品专柜的女服务员兼美容师。
“死者是罗马一家知名公司总裁的儿子,想必平时必有一定的购物习惯,店主先生刚才也说了他是这里的常客。如果是陪着未婚妻来选结婚戒指,肯定不会太小气,顺便试用一下最新款的唇膏实在太自然不过了。一般女士都不会专门为了试用而特意擦去原本所涂的唇膏,何况这里并没有能用来补妆的洗手间。所以最常用的方法是选一支同色唇膏试涂,如果觉得合适再挑选喜欢的色泽购买。作为美容师,莫里卡小姐应该就是在那时候为死者的未婚妻涂上含毒唇膏的。这种事情太平常,很少能有人当作特殊事件刻意想起。就算被人发现唇膏不对,怀疑的矛头只会指向死者的未婚妻,通常女性在春天或秋天这样的季节里,涂唇膏之前都先涂上一层保湿唇膏,所以就连死者的未婚妻本人一时都想不到那么多。过后她肯定能想到,但你已经趁乱将证据处理掉了,所以警方也不能奈你何。”
博士一一详细解释,女美容师的脸色慢慢变了,带队的警官几乎听得愣住了,忍不住问:“那么,老先生,你说的证据是——”
“当然就是那支有毒的唇膏了。这孩子在死者倒下后第一时间赶来现场,确定没有任何人于案发后离开过。”博士一边说,柯南突然自他背后冒出头来:“恩,我看得很清楚哦。而且不只我看到,你们也有留意对吧?”他后一句话转成了日语,对三个小家伙说。
“我们都看到了!”孩子们异口同声,灰原把他们的回答翻译成意大利语给警官听。
“他们真是小孩子吗?”警官惊异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柯南和灰原。
博士“嘿嘿”笑着,柯南缩回头去,推理秀继续:“既然不能到外面处理凶器,那么最可能的就是还藏在你身上了。因为如果留在店里的话,万一被发现前面所做的一切准备就前功尽弃了。而且我想,因为不确定死者的未婚妻会选择哪一种颜色的唇膏,所以莫里卡小姐应该将每种颜色的凶器都准备了一支,搜身的话大概不会太难发现。”
话音未落,忽然“嗒嗒嗒”几声轻响,六七支各种色泽的唇膏从莫里卡身上掉落。
行凶的动机很简单也很悲惨,死者是经常在各大报刊娱乐版出现的花花大少,曾经欺骗玩弄过莫里卡姐姐的感情,后来为了抽身就借口说一起自杀殉情,骗莫里卡的姐姐喝下了毒药,他自己喝的却只不过是同样颜色的葡萄酒而已。但是因为那位女士是自愿喝下毒药的,而且还留有遗书,所以法律也难奈感情骗子何。
莫里卡拼命苦练美容技术,想尽一切办法进入这家知名珠宝店工作,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为姐姐报仇。
比起曾经破过的那些迷雾重重的重大案件,这件案子其实很简单。
警官集齐证据,带莫里卡回警局前跟目暮警官他们一样感谢着博士,可怜的博士就只能尴尬地一边干笑着一边应付。然而柯南并不高兴,丝毫也没有感觉到破获一起案件后应有的欣慰。
他忘不了莫里卡认罪同时那无怨无悔的眼神,还有她那时候说的话:“我知道这样做是错,但是有许多错误是法律上难以界定的,更无法对恶意的实施者给予惩罚。我不能让姐姐死不瞑目,我会接受审判,为我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但是我也要让害死姐姐的人付出他应有的代价。每一个人都必须为他所犯的错误接受惩罚,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我就不会后悔。”
是的,莫里卡姐姐死的时候并非没有证据,但是有一些犯罪恰恰是钻了法理和人情的空子,所以总有道德败坏的卑鄙人渣有机可乘,而受害者的亲人在万般无奈下不得不采取极端手法。毕竟,世界上的事不是泾渭分明的黑与白那么简单。
然而,如果没有法律呢?每一个人、每一种犯罪都有其自认为合理的理由,如果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决断别人的生死,那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二战时期的纳粹法西斯还自诩为全世界的救世主呢,凌驾于一切法律之上,结果世界变成人间地狱。
这,是不是就是矛盾?
柯南并不后悔揭穿事件真相,无论怎么说,被当作疑凶的毫不知情的死者未婚妻是无辜的。但是,他却第一次产生了从未有过的迷茫。
以前和兰在一起的时候,身体刚刚变小的时候,他可是在坚定不移地坚持着自己的信念哪,永远都是义正词严的正义主持者~~~~这种迷茫并不意味着他会放弃对真相的追寻或关于正义的执著,只不过,却让他开始学着从另外一个角度去考虑问题。
他什么时候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也许,是受了她冷静下的温柔细腻的影响吧……他不由自主看向身边的灰原,她还是那么酷酷的表情,他的目光中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悲惨的案件让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没有心情再转下去,匆匆在附近吃了晚饭,就去罗马著名的威尼斯广场散心。博士为大家买了冰激凌,直到晚上一起去洗有名的卡拉卡温泉浴场,柯南和孩子们的情绪才重又高昂起来。
意大利是一个多山的国家,西西里岛上的埃特纳火山海拔3340米,是欧洲最高的活火山。卡拉卡浴场的温泉丝毫不逊于日本著名的大温泉,欧洲的环保做得远胜于日本,泉水清澈而温度适宜,一块巨大的天然石壁屏障好像屏风一般隔开男女浴场,却平添了几分浪漫的古典欧陆风情。
石壁屏风是千万年来的熔岩凝聚而成,有着奇妙的传音效果,大家分别在两边的温泉浴场,却能通过石壁玩“传音游戏”。元太、光彦和步美玩得很开心,后来,连博士也眼热的凑热闹加了进来,给大家猜起了拿手的“冷得要死的谜语”,惹得小家伙们眼睛全都变成了半月型。
柯南和灰原看着大家,能够和朋友们在一起,和这些天真可爱的孩子们在一起,他们这个夜晚也过得很愉快。只是,虽然以前不是没来过欧洲,却不知为什么,朦胧如画的星光下,这样淡雅温馨的夜晚却仿佛不是记忆中的第一次,每一点一滴都使人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
回到酒店,玩了一天的大家都累坏了,很快进入了梦乡。柯南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中,一个清脆的温柔声音似乎泫然欲泣,然而无限信赖地呼唤着他:“一定要来找我。”
“一定要来找我……”
“一定要来找我……”
……
他可以肯定那不是兰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熟悉,让人情不自禁全心地信赖,那不是幻觉、不只是梦境,而是铭刻在内心最深处的呼唤,是被权威的外力残忍地割除的记忆中最宝贵的一部分——他本能地感到声音的主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要一息尚存,只要还有心、有灵魂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这种心灵的呼唤就永远不会泯灭,可是,却怎么也无法再记起多一点了……
他变成殿堂里的一支香烛,变成高高在上自由翱翔于天空中的飞鸟,变成在特洛伊战场上历尽十年浴血奋战、最后又成为唯一一位凯旋返乡的人所敬仰的大英雄,变成穿着中国古装的文弱书生……他上天入地穷尽碧落黄泉,不停地苦苦寻觅着,寻找声音的主人,有几次明明已经牵起了她的手,却又被无形的力量拆开彼此失散在红尘轮回之中,一直到最后,他因为失血过多长眠于茫茫雪山深处,仍然没有找到她……
醒来后,虽然梦境的逼真让人恍然出神,但被怪盗KID嘲笑为没有梦想的大侦探满脑子都是科学推理,没有将小小的一个梦放在心上。

第二天上午的安排是参观古罗马遗址。那里是罗马文化的缩影,已成为总面积1.5万平方米、设施现代化的露天“古罗马大博物馆”,与附近的斗兽场、阿皮亚古道等文物古迹区自然地连成一片、融为一体。正因为面积实在太大,要看的地方太多,所以才特地选在上午,一旦时间不够可以于下午继续浏览参观。
博士带着柯南他们先去“古罗马大博物馆”里的最著名的科洛塞奥竞技场,小鬼头们很不满意:“昨天不是已经看过一个竞技场了吗,我们就不能先去别的地方玩吗?”
“这里可不一样哦。”灰原淡淡地说,漫不经心讲起了科洛塞奥竞技场的历史,孩子们瞪大眼睛好奇地听着。因为正值周一,时间又很早,晨雾迷迷朦朦,偌大的场地里除了他们只有远处隐约可见的几个游人。
柯南早就读过那些历史了,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一通乱看,突然,灰原身子猛地一震,他也在同时发现了,两个黑衣人正从场地的另一边向他们所在的出口处急匆匆走来!
那两个人都是金发碧眼,显而易见的西方人特征与伏特加或明显是混血儿的GIN截然不同,但那冷若冰霜的残酷眼神,周身散发出的凌厉杀气,以及标志性的周身黑衣,柯南无论如何都决不会认错!
灰原的外表还很镇定,柯南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娇小的身躯在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栗,正在给孩子们讲着的故事也停了下来……柯南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纤细的手掌紧紧握在掌心里,她的颤栗渐渐停止了——博士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两个人霎时间变得不对劲的神色,顺着柯南的视线回头望去,两名黑衣人恰好在此时从他们身边掠过,转眼间在出口处消失无踪,不禁险些失声叫出来,急忙伸手掩住了嘴,用目光询问:“新一,难道那些人是——”
柯南招手让博士弯下腰,附在他耳边低声说:“博士,看好灰原和孩子们,无论如何不要让他们跟来。千万不能把这些孩子卷进来。”话音未落就急急忙忙追着跑了出去。
“柯南君?”步美吓了一跳,光彦反应最快:“难道他又想单独行动吗?”元太气冲冲地摩拳擦掌:“太过分了,我们去找他算帐!”
“好,少年侦探团——”跃跃欲试的孩子们刚要行动,博士和灰原突然挡在了他们前面。“你们不能去。江户川君有他的苦衷,如果不想害死他的话就老老实实留在这里。”
慈祥的博士破天荒板起了脸:“你们谁都不许跟着柯南,如果硬要不听,或者趁我不注意偷偷溜走,那就干脆永远不要回来,也不要再见我了!”
孩子们全都愣住了。
灰原突然补充上一句:“也不准跟着我,不管有什么理由,除非你们希望见到的是我的尸体。”

两名黑衣人匆匆穿行在古迹群中,清晨的“露天博物馆”里空荡荡的,罕见游客,不过好在有这场浓雾,柯南凭借着侦探的追踪本能,还能紧紧跟在他们后面不被发现。
黑衣人们一直走道一片空旷的场地上,停在广场中心设计巧夺天工的古典喷泉前,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人。柯南已经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两人的代号分别是“维诺”和“黑麦酒”,德国和意大利的特产酒类。他不敢靠得太近,躲在广场边缘的一株大树后面,凝神仔细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维诺,为什么要突然改到这个地方来?”一个很暴躁的声音,听起来是黑麦酒。
“不要多话。那个老家伙精明得很,他也不放心我们……”维诺说着,声音转而压低,柯南侧耳细听,费了很大力气也只能勉强听到零星的只言片语。
悄没声息的,一只细小的手从后面伸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柯南几乎惊得跳起来,但那种心灵间的温暖默契在刹那间稳住了他的理智,悄然转过身,灰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灰……灰原……”即使心中明白原因柯南也忍不住悄声问,“我明明让博士看住你的……你怎么跟来了?”
“嘘——”灰原将白皙的食指放在唇边,依然是那种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神情,“专心一点,大侦探。现在可不是分神的时候。”一边小心地隐身在大树后的阴影里。
“喂、喂——”柯南有点无奈,但神情随即变得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凝重,明白她说的没错,侧转身继续全神密切关注两名黑衣人的动向。
看情形,他们似乎要与什么人做交易,交易地点开始定在竞技场,但那个人临时变卦,改在了广场的喷泉这边。
正在这时,从他们来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这雾气浓重的寂静清晨听来格外渗人。
灰原紧贴着柯南站在他身后,两个人一起藏在树后,她的身体又在微微地抖了,自小在严酷的生存环境里训练出来的生命本能感应到了危机,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
柯南紧紧握住她的手。
浓雾中走出来的中年男子空着双手,看上去没带任何交易需要用的东西,有恃无恐地朝喷泉前的两个黑衣男子走过去。
“喂,钱呢,别告诉我你带来的是支票啊,跟我们耍花招没有你的好处!”黑麦酒看到中年男子没有依约带来交易必须的现款,不由勃然大怒。
中年男子对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得意:“别着急嘛,跟你们做生意,我不能不考虑得周全点啊。”维诺没有多话,只是用冰冷的眼神冷冷扫过去,他好像已经感到了头皮发麻,然而仍坚持着说:“你们不是也没带货来吗,十公斤96%高纯度的精品货,可不像钱还能用支票和信用卡交易,你们不带货来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柯南和灰原都已经听明白了他们是在进行毒品交易。
“太好了,双方互不放心,都没有带交易的物品来。他们肯定会再次改变交易地点,说不定是在其中一方的地盘进行,我可以趁机跟踪下去……”柯南飞快地思考着,全副精神高度集中,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露出勇敢接受挑战时无畏的自信微笑,神经绷得紧紧的,侦探的战斗和冒险精神随时一触即发。
果然,中年男子接下去说:“1.5亿欧元的现金我已经准备好了,但是带着这么一大笔钱在外面乱走可不太妥当啊。如今世道动乱,不小心不行,两位跟我回公司,所有现款我必定双手奉上,分文不少。我只不过是个生意人,绝没有那么大胆子跟你们赖帐——”
“他们要去中年男子的公司了——必须赶快通知警察……”柯南拿出耳环移动电话递给灰原,不敢再发出声音,全部交流只用眼神说话:“你来给警察局拨号吧。”
灰原接过去……
突然,维诺和GIN有得一拼的声音令人极其不快地响起:“你确实很精明,只不过算来算去还是忘了一件事……”“什、什么事?”中年男子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声音开始发颤。
柯南立即想到:他们要灭口!这些黑衣人早就防到了这一招,对于拿到钱已成竹在胸,当初在日本GIN就是这么对付宫野明美的!
他当即按下充气足球腰带的按钮,灰原不顾一切拉住他的手——
“工藤君,不能这样做!”不能大声说出来,她清秀的面容写满了惶急和说不出的情愫。
“我们没有带货来是因为不管有没有钱你都得死——”维诺话音未落,中年男子应声倒下,黑麦酒的枪口冒出一缕青烟。当然,枪是装了消音器的。
“灰原,你!”竟然眼睁睁地任由人在眼前被杀,侦探的正义感决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柯南急了,气冲冲瞪着灰原,几乎就要忍不住吼出来。
灰原毫不示弱地迎着他的目光瞪回去,冰蓝色的眸子里没有保留地流露出所有心意:“这里不是在日本,有熟谙的老朋友目暮警官他们帮你,在这异国他乡里任意行动和送死没有区别!而且还有博士和那些孩子,你暴露了身份他们很容易就能被查到是和你在一起的,他们也会受到牵连!”
与此同时,黑麦酒从中年男子的尸体上搜到了各种相关证件信物和保险柜的钥匙。那两个人随即残酷地笑着,走入浓雾中。
柯南挣脱了灰原的手跟上去,弥漫的雾气中仿佛危机四伏,处处都潜伏着杀意,灰原义无返顾地紧紧追随在他身旁。
漫天大雾中,又不敢距离太近,前方的两个黑色的背影已经变成了两条淡淡的模糊影子……黑麦酒在抱怨着什么:“这老家伙给我们找这么多麻烦,才挨一枪真是便宜他了……”
维诺仍旧不动声色:“黑麦酒,你感觉到今天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吗?”
灰原一下子僵在原地,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
那两个人越走越远,声音渐不可闻。
……
柯南仍要继续追上去,灰原死死拉住了他:“不可以……”
“放开我!”柯南挣扎着,压低了声音沉沉吼着,“你回博士那儿去,不用跟我一起拼命。”然而就在这稍一耽搁的时间里,两名黑衣人已如同消失在浓雾里一样不见了踪迹。
难得遇见的宝贵线索又中断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跟踪找出他们的总部地点?”柯南火大了,即使心中明白她所做的全都是为他的安全考虑,但是长久以来,他出生入死地冒险、不停地奋斗,生命中最大的目标就是为了恢复本真的工藤新一原身,隐忍掩饰自我的痛苦为的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回到堂堂正正生活在阳光下的生命,更重要的是对于残暴嚣张黑暗组织的反抗、对于心目中正义的捍卫和完美光明世界的追求,为此一个人吞咽下的痛苦、承受的伤痛不计其数……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却就这样轻易地失去,让他无论如何控制不住胸中积聚的压抑与愤怒!
妃律师还没有醒,小兰正处于最无助、最需要慰藉的人生阶段,天知道他是多么渴望能以真正身份亲手为她抓住害她妈妈的凶手,再好好安慰青梅竹马的兰……即便是这样,他都能全心体谅她,为什么她就不能同样地体谅他呢?
灰原已从一瞬间的震惊中恢复如常,在冷漠的外表下述说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他们已经有所发觉,你再冒失地跟过去只能是白白送死。太危险了,还可能会连累身边的我和博士他们。”
她的冷静再次触怒了柯南,盛怒之下冲口吼道:“是吗?可是我必须尽快恢复身份回去小兰身边,不管我的身体怎么样,就是死也要回去的!我们之间的感情你永远不可能了解!”
灰原背转了身,小小的身躯屹立不动,于秋风浓雾中显得分外单薄。只有她紧紧攥着的双手,刹那间再度变得惨白,才在不经意间泄露了敏感少女感情的波动。
话一出口柯南就后悔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怎么会被莫名的怒火冲昏了一向理智、就算面对死亡威胁也依然能保持镇定的头脑,在那一瞬间只想到这一个伤害她的方法,来宣泄他积蓄了太久的抑郁和愤怒的情感……
他明明不是这样的啊,老爸都称赞他是个冷静理智的优秀孩子,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迷案侦破过程中,他从来不会输给服部、白马探那些强劲的竞争对手,甚至包括神出鬼没的另一种意义上的对手怪盗KID在内,就算是和小兰相关的案子,像那次女明星离奇失踪、追查时兰和毛利叔叔都被其丈夫砌进墙壁的牢房里的案件,还有兰被当作其他人绑架,如果不在下午十五时的时限以前救出她就会被杀害的案件,他永远都能维持冷静,逐一耐心分析推理,找出事件真相从而成功破解。可是,为什么对于她,他竟莫名失去了引以为傲的镇定和理性?
而且,他为什么不假思索地就认定,冲口而出的话就是最能伤害她的方式?他们明明只是服下了同一种药物、命运相同的朋友啊~~~
侦探徽章不失时机地在此时响起,是被调到了最小音量的那一档,柯南打开开关,里面传来博士小心翼翼的声音:“那个,新一、小哀,你们在哪儿?现在怎么样了?”
不等柯南答话,灰原忽然探过身子,对着他手中的徽章跟博士说:“博士不用这么小声了,我们马上就回去。”直起背,平静地面对着柯南,从她的外表永远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
“灰原,我……”男子汉的自尊心在作祟,柯南说不出话来。
“我确实不了解你们的感情,可是我了不了解都无所谓。”灰原面无波澜地述说,“重要的是你能留着这条性命回到毛利身边,第一就需要忍耐和决不轻举妄动。回日本后你要怎么查都没关系,平成的福尔摩斯先生不是都和FBI联手了吗,并且还有关西的名侦探相助,水无怜奈以及本堂瑛佑这条线索已经有了进展。但不管怎么说那个时候都不是现在,不是在这个地方。”这种时候她还不忘抓住机会调侃柯南。
柯南没有露出常有的半月眼表情,他整个人仿佛已经沉浸在了她清冷却带有无法言说的暖意的语声中,记忆里,曾经有过类似的一幕。
那一幕不似梦中的朦胧不着边际,是确确实实发生在他和她身边的。就是在杯户城市饭店的与组织那一次对决,通过偶然发现的GIN的黑色保时捷车,他不顾灰原关于“太危险了”、“组织的力量是你难以想像的可怕”的劝阻,一路追踪到了饭店里组织计划实施灭口行动的杀人现场。那一次与今天、与他们相识以来每一次和组织相关的危险行动一样,深韵组织残暴手段的她嘴硬地不肯承认,却毫不迟疑地伴随在他身边。
而他,毕竟是大意了啊,一时的疏忽导致她落入皮斯可的魔掌,在酒窖中醒来的她首先想到的却是为他留下尽可能多的解药研究线索。继而在白雪茫茫的楼顶天台上与GIN和伏特加狭路相逢,她被连射了十几枪……然而即便是命悬一线的生死关头,她仍然倔强地咬紧牙关屹立不肯倒下,始终没有吐露半点黑衣组织想要的消息。
她鲜红的热血抛洒在冰冷的洁白雪地上,好似一朵朵盛放的鲜艳玫瑰,恰如她永远高贵优雅不染凡俗尘埃的绝美容颜,拼命赶到的他目睹那凄美然而壮烈神圣的一幕场面,莫名地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剧烈心恸和恐惧,在那一刻,心脏好像被无形的外力硬生生割裂成了千百块碎片,他真的好怕失去她。
好在,结果终归是绝境中的化险为夷。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他有过一个字的责备,只是在皮斯可和遭其灭口的受贿参议员吞口重彦举家被施以灭门之后,冷静地提醒他千万不能小窥组织可怕的庞大力量,告诫他以后的行动务必小心。
那样惊心动魄的场景,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他们埋藏在了记忆里,如果不是今天,仿佛将就那样被掩埋一生,永不会再有人提起……
他不会,她也不会。
“好了,大侦探,我们该去找博士他们了。别让博士和孩子们等急了,你就那么突然跑开,他们肯定都很担心。”灰原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柯南回忆的思绪,他默默点了点头,胸中万千的歉疚却说不出口,只有满怀歉意地牵起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
他无言地把掌心的温暖传给她。
博士和孩子们还待在竞技场等柯南和小哀,他们在几分钟后顺利与大家会合。
好奇心超重的小家伙们围着他们唧唧喳喳冒出数不清的问题,柯南和灰原同学生平第一次令他们失望了。他和她一反常态绝口不谈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连博士也郑重其事告诉他们不要问太多跟自己无关的问题。
离开广场的喷泉之前柯南用耳环移动电话报了警,当前的情况不用多说,博士也知道“古罗马大博物馆”不宜再久留,他们走出大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警车纷至,警务人员赶往现场封锁彻查的情形。
不过想也知道,这种搜查不可能有什么收获,案件将会以不了了之告终。
虽已没了心情,但为了不使孩子们失望,同时也是不因异常的举动而引人注意,柯南一行人的“罗马游”照常进行下去。幸好露天的“古罗马大博物馆”与附近的斗兽场、阿皮亚道文物古迹区自然地连成一体,他们不需要走很远的路就能接着游览。
观赏的间隙里,灰原不停地给小家伙们讲一些与所到地方有关的历史故事和传说,柯南借机会悄声向博士大概讲述了方才发生的事情经过。
“新一,这么说来……”博士惊得瞪大了眼睛,弯下腰,用手半掩住嘴凑在柯南耳边,“那个黑衣组织的势力已经渗入到欧洲了,这里也有他们的同伙……”柯南严肃地点点头,与大海一样颜色的湛蓝色眸子里射出坚毅的光芒:“恐怕不止如此,我想他们不仅在意大利有分部。而且这应该不是近期的事,还有少年侦探团破获的第一起案子——假如所有发生的事件之间都是由一条看不见的线联系着……”
柯南突然停住,看看一脸忧虑神色的博士,连忙挠着头,做出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的笑脸:“不用这副表情啦,博士。这不是在日本,这里没人认识我或者以前的工藤新一,也很少有人见过灰原,我们都是普通的小孩子,注意一点就不会惹麻烦的。”
“可是……”博士还想说什么,柯南已经笑得如同阳光般灿烂:“不用担心,打起精神来,没事的!”转身跑到正说得热火朝天的小鬼头们中间。
他的目光决绝而闪烁着智慧的神采:放心吧,博士,我会保护好灰原,也决不会让你、还有这些无辜的孩子牵扯进来……
灰原正忙着给小鬼头们讲述发生在一路沿途千姿百态的残垣断壁、形态各异的喷泉街景上种种令人神往的传奇故事,清晨的浓雾已渐渐散去,太阳拨开了乌云,无私地把光明和温暖洒向了有着无数生命生长的大地。
明亮的阳光下,她冰蓝色的瞳仁深邃得望不到底,眼波中流动着一道道奇异的光彩。
她知道他刚才情绪失控下说的话不是有意的。
如果,心痛也成为一种习惯……
习惯的力量真的不容人忽视呢。就像飞蛾扑火,只因为习惯了光明,所以不惜燃烧起生命换得一刹那的灿烂,就像阳光下的雪人,只因为习惯了温暖的感觉,所以不惜一切代价留恋阳光的温润,直到自己化成润泽大地的甘露……
她不怪他,更从来不会妒忌天使。这才是她心中的他,她爱着的那个可能不完美然而却最真实、让人无可抑止的心动的他。天使是她的救命恩人,在与贝尔摩德对决的那个满月之夜,她保护她的怀抱让她恍惚中好像重回姐姐的身边。
姐姐是她最重要的亲人,她决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伤害姐姐,决不让造成一生遗憾的悲剧再上演第二遍。更遑论是善良的天使……
她知道她瞒不过他,在飞机上的时候他就看出了她心中所担忧的。而当初之所以会答应他一起来罗马,确实是因为想到,随着有关组织的线索一点点浮出水面,最后决战的时刻日益临近,能够和他、和博士与这些孩子们相处的时间的的确确不多了。不管未来如何,他们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无可替代的人哪,亲人的博士,友谊的孩子们,还有,他……她到底也只是一个平凡人,做不到像组织里比比皆是的杀人机器那样完全抹杀人的情感,她不过是希望这一生中能少一点遗憾。
人生不如意事常十之八九,轻灵聪颖如她,也没能想到,或者说是深层的潜意识里不愿意想到,在偌大的罗马,竟然也有与组织成员狭路相逢的时刻。
所以她宁肯他误会她,在这异国他乡里,孤立无援的他们身边只有一位老人和三个孩子,能保护他的只有她,她必须要完好地保护他,直到把一个原本的他送回到天使身边。她全无“自己”概念地保护他,尽管他怒吼时瞪向她的愤慨眼神让她的心好疼,疼得鲜血淋漓,她也毫不在意,只要他能好好的,她不在乎自己会怎么样。
可是,他一定会找时机来追问她的啊,那时候还能再继续隐瞒下去吗……
“新一,小哀……”博士望着同是孩子外表的他们,向来乐观的老人也不禁装上了分外沉重的心事。

这个白天余下的时间都过得很平静。搭计程车时广播里播报了早晨在“露天古罗马博物馆”里发生的命案,果不其然,死者身上的现金和价格昂贵的手表全部被搜刮走,警方将案件性质定为强盗杀人事件。
小鬼头们很想问问这起事件是不是就是那时侯柯南和灰原同学追出去调查的案子,性急的元太刚刚开了个头,但看到他们两个以及博士脸上严肃沉重的表情,又乖乖闭上了嘴。就连无忧无虑的他们也感觉到了事件的不同寻常。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博士的运气真的好得没话说,大家回到酒店后,因为晚上各处古迹遗址和古罗马宫殿的展览大厅都不开放,所以本来打算这天就留在房间里好好休息的。维也纳第一交响乐团的欧洲巡回演出第一站选在罗马,这个星期一恰好在罗马大剧场演出第一场,然而所有门票、连站票都被提前一个月预订一空,大家都没存那个侥幸有退票的幻想。
这对柯南或许是好事,前天看了一场在他眼里极端无聊的歌剧已经够他受的了,在今天遭遇黑衣组织成员的情况下如果还要去听交响乐团演奏,他非疯掉不可。
偏偏,大家吃过晚饭才回到房间里就有人来敲门,灰原去开门,是满脸堆笑的酒店经理和一男一女两名服务生。原因是博士幸运地成为这家酒店开业以来的第一万名客人,作为奖品,酒店免费赠送给大家六张维也纳交响乐团的演出门票。
最近发生的事好像都凑巧得离谱啊?
柯南本能地怀疑,然而左看右看,始终看不出这件事有经过预先设计的陷阱的痕迹,那些精明而可怕的家伙如果要对付他和灰原怎么也不会用这种费时费力的笨拙办法吧?而且他也绝对笃定早上的两名黑衣人没有发现他和灰原的跟踪。
他看向灰原,灰原笃定地摇摇头。于是他知道她也没看出有什么破绽,早上那件事也一样。
博士担心他们,但毕竟不是侦探,没有那种“凡事都往复杂里想”的职业习惯,既然新一和小哀都说这件事看上去没问题,那就不用再思前想后了。就这样,平成的福尔摩斯被迫在罗马第二次“遭受酷刑”,坐在全意大利最古老最豪华的大剧院里听起了交响乐。
真是的,身边是一个老头子加三个小毛头,还有一个不可爱的女人,呵呵~~~柯南无聊地听着台上的演奏,看看身旁,眼睛变成了半月型。想想上次和小兰一起跟老妈在纽约看歌剧《金苹果》,好像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啊——
柯南不是不知道对交响乐的欣赏是格调高雅的精神享受,只要他愿意,从小到大接受的培养教育使他可以很成功地扮演上流社会眼中的标准绅士。然而,对于音乐……心灵中关于感情的部分早在几千年前即被无情地割除,为了防止在最后关头出现脱离掌控的意外,高高在上的神权更是对敢于反抗他的人类采取了种种严厉的防范措施,咋咋呼呼的园子说的还真没错,他是名副其实的IQ和EQ成反比呀。
他开始昏昏欲睡。
朦胧中,柯南似乎嗅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
柯南周身“激灵”一下,立即清醒过来,还没等他来得及提醒,楼上包厢的方向已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
场内观众几乎全都惊得呆了,演奏当即嘎然而止,差不多就在同一刻,舞台后“轰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随即,简直像是有感应一般,剧院内各处不知究竟被安放了多少炸弹,接二连三的爆炸不断响起,剧院修整后的钢筋和水泥块与古老的木料及尘土如同下雨一样自天花板、从墙壁各处被震得连续不断砸落,靠近后台的一处墙壁当即坍塌,空气中硝烟弥漫。
人群一片慌乱,那些娇贵的夫人小姐们尖叫连连,跌跌撞撞在男伴的护持下争先恐后跑向出口处逃命。镇定些的人则掏出行动电话来报警,他们说话的内容无一例外,都认定这次事件肯定是基地恐怖分子的又一“杰作”。
柯南在爆炸响起的同一时刻跳起身,本能地把灰原拉到身后,用身体护住她。步美突然“啊”地一声扑到博士怀里,泪水夺眶而出,细小的身子因为剧烈的恐惧不住颤抖着。元太和光彦也没了往日的活跃,害怕得慌成一团。
柯南不由惭愧,情急之下他竟然忘了步美才是最需要保护的——

四个逃生出口附近的人挤作一堆,博士抱起步美,下意识的看向柯南——这纯朴得如同孩童的老人只在电影里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惟有在这种时候,柯南和灰原才尽显他们临危不惧的率真本色,成为大家真正的主心骨。
柯南一手死死拉着灰原,迅速对博士说:“博士,爆炸肯定还有后续,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另一只手飞快地拉起光彦,当先挤入人潮中,一边奋力大叫着:“我们这里有老人和孩子!”一边紧紧拽着两人挤进人群,几乎是被人流卷向了出口。博士抱着步美,用空余的一只手抓着元太紧跟在后面。
罗马是古老的文化圣地和礼仪之邦,欧洲的绅士们临危不忘发扬风度,尽管身处危急的混乱场面,受惊的人群乱冲乱撞自顾不暇,仍竭尽全力让出一条窄窄的通道,保证妇孺和老人先行脱险。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处出口突然有妇女凄声惨叫,又一波的爆炸声中,一条着火的横梁宛如火龙般从天砸落,挡住尚来不及跑开的人们的出路,下一刻,整个出口都陷入了一片火海。
几乎在同一时间,四个逃生出口全都陷入了同样的情景。
柯南他们在拥挤如潮的人流中奋力拼搏,然而恰好赶上火势凶猛,只好又往后退。剧院中得以逃出生天的观众和交响乐团的乐手们只是一小部分,出口全部被火封死,大部分的普通民众都被困在了熊熊火海中,其中不乏老弱妇孺。
连成一片的爆炸声中混杂着凄厉的号哭和惊恐尖叫,嘈杂混乱异常,响彻整座剧院。隐隐约约地,然而以目前情形来看更大的可能性是幻觉,外面传来警车和消防车的声音。不过就算是警察和消防队员来了暂时也不会起到太大作用,连成串的巨大爆炸还没有停止,烈焰高涨,浓烟滚滚,场内近乎变成了人间地狱,他们一时之间绝对无法冲进来救人。而警察和消防人员毕竟也是血肉之躯的生命。
爆炸引发烈火,烈火带来了团团浓黑的烟雾,而剧院内早就被人暗地里做了手脚、封闭了一应天窗和通气口,此时差不多完全就是没有空气流通的。有些体弱的老人和孩童禁受不住,博士和孩子们的周围不断有人倒下……
灰原紧紧靠在柯南身边,环顾四周围惨绝人寰的惨境,不停手地扶起身旁倒地的孩子,然而绝大部分跌倒的人都已被毒烟呛得气绝身亡……她是医学和化学的博士,她和柯南都看得出烟雾中另混有毒性极大的气体——她孩子般的纤细双手被炽烈的火焰灼出了无数火泡,竟似感觉不到了疼痛,可是仅凭孩子模样的她,拼上性命又能救助多少人?
“这群没有人性的混蛋!”柯南神色狂怒地吼道,露出只有在极度愤怒时才会出现的可怕表情,“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就算要搭上我自己也决不放过你们!”不顾一切地把灰原和博士他们拉到一个人相对较少的角落,但全部剧场已被炸弹、烈火和毒烟占据,火势很快就会蔓延到这里,此地决不是安全的避风港。
瘦小的步美趴在博士怀里,被浓烟呛得不住咳嗽,身体羸弱的她第一个快要顶不住了。光彦和元太的情况也很不好。
柯南脱下外衣,用力撕成六块,他们进场时买的六瓶矿泉水都还没有丢——灰原拿着他的,博士和步美的都由元太拿着,此刻正好派上用场——将六条布块打湿,一一分给大家:“拿好掩住口鼻,大家最好尽力伏下身子,尽量贴着地面移动身体。这样可以暂时免遭毒烟侵害。”
步美不愿拖累大家,倔强地不肯再要博士抱,执意跳下来自己走。大家都尽量伏低身体,用一只手按牢掩住口鼻的湿布块,差不多就是趴在了地上以避开高处的烟尘,向火势暂小的地方缓缓挪动着身子。
惊天动地的爆破声仍旧接连不断,仿佛没有停止的尽头。
这样下去决不是长久的办法~~~柯南深吸一口气,顶着爆炸激起来四散飞溅的砖墙瓦砾碎片和毒烟及汹汹火舌站起身,打开右边镜片上的望远镜功能睁大眼睛紧张地四处搜索着,终于发现舞台的幕布被撕裂了一大片,其后靠近后台处的墙壁上有一块似乎与周边墙壁颜色不同——
柯南本能地就感觉到,大家有救了!
他一拉灰原,灰原知道他肯定想到救大家逃出去的办法了。口鼻都被布条掩着,她打着手势让博士和孩子们跟上柯南,自己则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拉紧步美。这时候浓烟布满了全场,还能站着的人没有几个了。他们又无法出声召唤,只来得及带上沿途遇到的两个与父母挤散了的小孩子,却根本对解救大多数人毫无办法,时间容不得再拖延了……
柯南走在最前面为大家带路,凭借博士制作的性能良好的眼镜,终归还算顺利地一路摸索到了他发现的那个地方——他想得没有错,那是后台通向外界的一道小小角门,在剧院初建时期,为了预防演员有意外情况、或者某些大人物临时指定要看需要特殊道具的戏而特地修建的。因为久已不用门上被上了锁,颜色也被漆成了跟墙壁近似的同色调。如果不是柯南的眼镜,恐怕就算一般常在罗马大剧院演出的演员也未必知道还有这么一道紧急出口。
门锁着,柯南调大脚力增强鞋,顺手高高抛起刚才捡起的一个空铁皮饮料罐,拼力一踢……
“咚”地一声巨响,日久年深的门被击穿了一个大洞!
已经委靡不振的小家伙们立即来了精神,步美一声欢呼,突然“啵”的在柯南脸上一吻,元太和光彦都忘记了吃醋,一人拉着柯南一只手:“太好了,真不愧是柯南君!”“我就知道,我的部下当然不错……”佩服柯南的同时不忘趁机吹嘘自己。
“喂、喂~~~”柯南的眼睛又有变成半月型的趋势,下意识地看向灰原,不明白为什么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习惯性地站在大家一旁,清冽的眼眸望着他,迷人的小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烈火烟尘熏黑了她白皙的脸旁,美丽的茶色卷发也被高温烤得不自然的卷曲,柯南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也绝对好不到哪儿去,然而,在他心目中此时此刻的她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美丽……
此情此景下还不是放松斗嘴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格外珍贵,博士当即抱起步美,把她从门上的大洞送出去,接下来是光彦、元太、他们救的那两个孩子……博士自己费力地钻出去,然后朝新一和小哀伸出了援手——
灰原灵活地钻出去,最后一个轮到柯南,他向博士伸出手……
忽然,火场里,浓黑的烟雾挡住了人的视线,然而大家却清晰地听到,在他身后不会太远的地方,响起一个婴儿的哭声。
柯南立即收回了手,飞快地说:“博士先带孩子们走,我马上就回来!”转身跑向火海。
“新一、新一……”博士一怔,根本来不及叫住他,孩子们一齐大叫:“柯南!”那个小小的却已消失在了大团大团的浓烟当中。
浓重的担忧立即像乌云一样沉甸甸压在了每个人心上。
灰原突然说:“此地不能耽搁太久,博士照顾好大家。”博士一惊,伸手去拉她,却拉了一个空。
她没有任何犹豫地回到了火场。

“小哀!”博士焦急地呼唤。
“灰原同学!”“小哀!”“灰原!”孩子们齐声疾力呼喊。
灰原蓦然回眸,烟尘和烈火中,她嫣然的浅笑在汹汹火海的大背景下圣洁得如同女神,足以令世间万物为之黯然失色:“放心吧,我一定带江户川平安地归来。”
她转身奔进火海。

灰原刚刚进去,大火就将这最后一道出口封死了。
博士,还有孩子们,全都痴痴怔在原地,心,不断地往下沉,往下沉……
“可恶!我要去救他们!”元太第一个冲动地嚷道,光彦和步美紧随其后,孩子们不顾一切地冲向高涨的凶猛火焰,博士拼了命死死拽回他们。
“你干什么?”到底是男孩子,元太和光彦都急了,步美几乎快要哭出来:“博士,柯南,柯南和小哀都还在里面啊,如果不赶快救他们……”
博士老泪纵横,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体验到流泪的滋味:“你们,救不了他们——”双手仍在牢牢地拽着几个孩子,这,是他唯一能为新一和小哀做的……
“可是——”光彦还想说什么,火势涨得更猛烈了,整座剧场都变作一片肆意张扬的火海,火舌如同巨浪一般翻滚着舔食着一切,场内的爆炸声仍在继续,连深邃的苍穹都好像被映成了白昼。
博士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孩子们发起了脾气:“你们想要白白浪费柯南和小哀的心意吗?”
“啊……”小家伙们都说不出话来,转瞬间哭成一团。
大概是听了剧院逃出去的员工的汇报,警察和消防人员在此时赶到:“这里还有幸存者!”“啊,是一位老人和几个孩子。”“担架,快上——”一阵忙乱中,博士和小家伙们全被扶上担架抬出去,送上了救护车。
步美急迫地跟警察说她们还有朋友在火场里,可惜语言不通,比比划划说了半天也没让警员听明白。博士懂一点意大利语,又跟警官们大概解释了一遍。
负责护送他们的警员一脸同情而歉疚的神色:“很抱歉。可是目前火势实在太大,短时间内我们也不可能有办法冲到剧场里面救人。您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博士没有再说话。
他和孩子们一样,一直到被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目光始终望向火场的方向。
车已经开出了很远,忽然“轰”地一声巨响,仿佛连大地都在为之震撼,遥遥望去,燃成一个巨大火球的剧场爆炸了,耀眼的火光下,深蓝色的穹顶被烈焰灼成了夺目的赤红色。
“柯南君!小哀……”步美失声痛哭,不停呼唤着最喜欢的人和好朋友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得到他们的回应,就能确定他们已经顺利逃出了火海一般。剔透如水晶般的泪水浸湿了她温柔纯洁的小脸。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博士情不自禁想起了西多摩市的双子摩天大楼爆炸那一次事件。本已经和小兰在千钧一发的危难关头做生死一搏赌注顺利脱险的新一,在得知孩子们仍然受困于即将爆炸的大楼之后毫不犹豫地决然飞跃了六十层楼的高度,义无返顾回到了他们中间。新一那家伙从来都只会嘴硬地死撑,也许连他自己都在潜意识里抵触着不愿对自己坦白承认,他说回去是为了那些孩子,他们是他最珍贵的重要朋友,可是,是否也是因为小哀和孩子们在一起,无论生死,他都要陪在她身边……就像,不管身处何等绝境中,小哀永远都跟他站在一起……
“新一,小哀……”博士心里默默念着。

柯南冲回火场后,烈火的势头实在太大,他也有些撑不住,又被毒烟挡住了视线,只能一边按紧掩住口鼻的布块,一边寻声摸索着。走了没多久,终于给他发现了躺在一具女人尸体上哭声已经渐渐微弱的婴儿。
看情形是这个孩子一直被母亲好好保护着,所以才能撑到现在。做母亲的看到柯南他们在角门这里打开了一道出口,本来也是朝这边赶过来,但走到半路就已因为支撑不住而倒下。婴儿陡然间失去了母亲保护的屏障,被烟尘呛得破声大哭,侥幸地为柯南所发现。
柯南抱起婴儿,用自己的湿布块为婴儿掩住口鼻,正想立刻返回去博士他们那里,朦胧中,发现来的方向已经被熊熊烈火封住了。
怎么办?至少也要把这个无辜的孩子救出去啊~~~柯南被毒烟呛得不停咳嗽,大脑飞快地转动着,思考着当此情景下必须采取的对策。
几乎把人烤焦的灼烫烈焰和飞扬弥漫的烟雾之中,简直让人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却隐隐约约有一个小小的朦胧影子向着他奔来。
“灰原?”柯南立刻出声相询。
“工藤君!”来的人立即回应。
不用眼睛看柯南也知道,只可能是她,世界上只有她,在任何险境和绝地中,不管多么绝望,即便前途坎坷,哪怕生之希望渺茫,也永远无条件地和他站在一起。
他在火里,她也一定在火里,他在水里,她也一定会在水里……

柯南护着那个小婴儿,他竭尽全力闭住气,然而人到底不能不呼吸,他吸入毒烟太多,纵然身体素质优秀也禁不住一阵眩晕。灰原对他这种伟大到“犯傻”的舍己为人举动早已习以为常,不假思索把自己的湿布条按到他的口鼻上。
“咳咳咳~~”她立即被呛得咳个不停。
柯南挡开她的手:“别犯傻了,保护好你自己。”说着抱紧了怀中的婴儿,拉她一起弯下了腰,用眼镜上的望远镜功能四下搜寻着可能的逃生出路。
望远镜不是透视镜,穿不透被烟火笼罩的密闭空间,搜寻事倍功半。
灰原恬然微微一笑,到这时候她还不忘与他斗嘴:“大侦探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哪?”死,于她而言从不是需要为之担心的恐惧,何况有他和她在一起,她全心信赖他,只要一息尚存这种信赖和默契就永远不会消逝。
柯南顾不上和她抬杠,呼吸越来越困难,他快撑不下去了,那个孩子更支撑不了多久,还有她……他必须马上想出解救三个人的办法——
灵光如同暗夜里的流星一闪而过。
他一拉她的衣襟:“快跟我来!”

在纽约看《金苹果》歌剧时曾被莎隆·温亚德间接牵扯进了女演员人戏不分而枪杀心目中的“大天使米歇尔”的案子。那可算是工藤新一正式办理的第二起案件。
他从舞台上特有的“旋转”及“升降”装置找出了凶手犯案的手法。
按伊东玉之助的说法,那种“升降”装置在日语里好像叫做“奈落”?
柯南没时间细想那种东西的名字到底叫什么了,重要的是此处既然是剧院,就一定有同样的设施,而这里是欧洲,这座最古老的剧院之一是在几百年前修建的,肯定会带有地域和那个时代的风格特征!
在舞台上一阵摸索之后,终于给他找到了那种“奈落”。
他让灰原带着婴儿先跳下去,自己随后跳下。幸好他和她目前还都是孩子体态,窄小的甬道里刚刚可以容下他们两个人和一个婴儿。修建时为了给因舞台需要而暂时躲藏在里面的演员一个保持良好状态的环境,这里经过特别的设计,所以尽管地面上烟火缭绕,在这样的地下空气反而相对较为清凉,两个人同时长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呢?”灰原望着他,只是单纯地在询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做,淡淡的语调里充满支持和信任。
暗夜般的狭小环境里,只有她和他的目光依然明亮。无论何时何地,她的眼波永远清冽如雪山上的圣泉,不染红尘凡俗,冰蓝色的眼眸仿佛融入了漫天上朦胧的星光。
他的眼神刚强而决绝,永远不向世界上的任何困难与邪恶低头,永不绝望,暖蓝色的眸子像是孕育了世间一切生命的大海般溢满温暖。
甬道是狭长型的,前途未知,他们贴得好近,近到仿佛同时感到了对方轻轻呼出的气息。
柯南脸上突然一阵发烧,此时如果有一点光亮,灰原都能发现他的脸已经红得不象话。
“我、我先到前面去看看……你跟着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有通向外面的暗道——”柯南几乎是逃也似的从灰原身边跑开。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似乎又感应到了那种淡雅的如麝似兰的芬芳,两颗心同时怦然一跳。
灰原抱紧那个哭得累了渐渐睡去的可怜婴儿,追随在柯南身畔。
果然,漆黑一团的甬道很长,通往某个地方。
这道理其实很简单,中世纪的欧洲虽然实行封建集权,但那也是欧洲历史上最动荡的一段时期。既然剧院是那个时候为王公贵族而修建的,势必会有某些秘密暗道,暗道也绝对不会建得太过惹眼,人人知道就不能称之为暗道,仅以今天的情形而言,死伤即不会如此惨重。
两个人沿途摸索着,柯南原想节约能源尽量不打开手表型电筒,但是走了好一阵子都不见终点或者出口,也只有打开电筒,照亮前方的路向。
他们刚刚离开不久,甬道与舞台相连处就如下雨一般灰尘和石块碎片纷纷落下,继而被坍塌的墙壁和舞台布景堵死。

七转八转不知究竟走了多久,前方忽然隐约有微弱的光亮洒落在地上。
柯南做了一个“听”的手势,迅速关掉了电筒。
前面不远处的下方,又似乎就在两个人的下面,有水流的声音。
路已到了尽头。
星光洒落的地方是一处断崖,崖下是流经罗马市内的台伯河。罗马城因建立在七个山丘之上,故有“七丘城”之称。
甬道道路一直修到断崖上一块凸起的岩石尽头,旁边崖壁上尽是丛生的灌木和尖锐锋利的山石,假如白天坐船从河里欣赏沿岸景色,一定令人对自然界的巧夺天工叹为观止。而此刻,对于柯南和灰原而言,却再无旁的退路。
断崖下是河流,他和她游泳的水平都很好,断崖向上,如果能再攀上十余米,他们也能顺利回到地面,再找警察求助找回博士他们。崖壁并不是那种光滑笔直类型的,凸凹起伏的岩石虽然锋锐如刀,很容易割伤人,但对于孩子体态的他们来说却是一个攀登上去的便利条件。
然而,他们随身还带着一个再也经不起折腾的柔弱婴儿。以他们目前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在不伤及婴儿的前提下顺利脱身。
柯南走到甬道外面露天的岩石上,小心地仔细观察着周围的自然条件,寻找着能够平安离开的方法。霎时间,彻骨的寒意犹如狂风暴雨一般袭上他的心头。
侦探的本能提醒他前所未有的危机近在咫尺!
追随在他身畔的灰原突然变了颜色,紧紧抱着那个婴儿,小小的身体仿佛在一瞬间僵滞了。
柯南顺着灰原的目光望去,一个黑衣人站在崖壁之上的河流沿岸,嘴角上带着一丝残忍的冷酷笑意,望向他们的目光好似食肉动物在看着自动送到嘴边的猎物一样。赫然正是白天见过一面的维诺。在他旁边,另有一名狙击手端着来复枪瞄准灰原,竟然是那个曾和GIN一起策划枪杀参议员土门康辉行动的疤眼女人基安蒂!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怎么会是这样?
柯南握住了灰原的手,不动声色地向一旁跨出一步,用身体为她挡住来复枪的射程。
他的手心里全都是汗水。

这距离根本达不到射程极限的600码,即便没有赤井秀一那样的枪法,基安蒂那种程度的狙击手也能射中他们。当前的情势下射一枪和射两枪对这些黑衣的家伙来说没有区别。
对付孩子模样的他们不过需要几秒钟的时间~~~柯南心里十分清楚,说一点都不紧张是在骗人,可是周身侦探的热血沸腾着,自从决定成为侦探那一刻起,他就有了出生入死地冒险探求事件真相,随时都有可能为了心中坚持的真理和正义而献身的觉悟。但那个时候不应该是现在,不应该是在目前的形势下,不应该是就这么毫无价值地白白死掉……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灰原。
而且,他说过要保护她的,就是死他也要保护她,决不能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此时,此刻,他只能尽可能地张开手臂,把目标尽量集中在自己身上,他只恨自己没有第二条命可以一直为她抵挡外来的一切危险与灾难,自始至终守护她的平安……
灰原抱着婴儿站在他身后,紧紧贴着他,坚定地抬起头,内心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他不可能不知道,无论怎样的抗争也只不过能多拖延几秒钟时间,如果他被击中,下一个遭射杀的目标就是她。
甬道的另一个出口被大火封锁,已经塌陷了,有毒的浓烟在他们找到出路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蔓延到全部空间里。此时的甬道内部不啻于一个小型毒气室。他们没有退路。
然而他依然坚定地用他所有的力量保护着她。
他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温暖。
足够了,真的已经足够了,就算在他心中鲨鱼的地位永远也比不上海豚又怎么样,直到此刻,他暖蓝色的眼眸依旧干净澄澈,闪烁着无怨无悔的刚强光芒,他还在保护着她,始终没有一丝言不由衷。
幸福,可是也好歉疚……他本应该有无限光明美好的前途,本应该回到天使身边,享受属于阳光下的他们的幸福啊……她不怕牺牲自己,可是她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啊!到底,她还是拖累了他……
灰原所畏惧的从来都不是死亡本身。
她温柔地看着柯南,又低头看看怀中还在睡着的婴儿,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母性温柔:再有,就是这个可怜的孩子了吧。她和他终究没能救出他啊……

从他们自甬道里钻出来到发现维诺和基安蒂,这一切的过程不会超过三十秒。
基安蒂的枪口稳稳对准柯南的胸膛,似乎在冷笑,嘲笑这个小鬼头的不自量力,自身都难保了居然还想救人——

永不服输,永不向命运低头,永不在任何危机与困境中绝望——这是福尔摩斯似的侦探与普通人最本质的区别!
柯南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又露出了那种胸有成竹的自信满满微笑。
灰原立即明白他肯定想到了脱身的办法。

“砰”——
来复枪响了。

柯南临到生死关头毕竟还是害怕了,似乎想要退缩,身子在枪响的同时朝后退去,把灰原暴露在来复枪枪口下。
灰原中弹,娇小的身躯剧烈一震,摔下岩石,一头栽入几十米以下的台伯河中。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居然还是把那个婴儿好好地保护在怀里。婴儿十之八九已经死了,连一声啼哭都没发出。
下一个轮到的就是柯南。他随即中弹,同样犹如一片小小的落叶一般悄无声息地跌入川流不息的河水。

基安蒂放下枪:“宾果!——那个戴眼镜的小鬼看起来好像是从哪里见过啊。”维诺不带感情地说:“据说他们是从日本来罗马旅游的,不过——你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吗,基安蒂?”
他们盯视着脚下的河水,两具小身躯随着河水的波动上下起伏着,被冲得打着旋儿,却一动不动。连那个婴儿都毫无声息。
看来这些小鬼头可以确认死亡了。
基安蒂对自己的枪法信心十足,在组织里也只佩服GIN一个人而已,虽然曾输给FBI的赤井秀一,但是距离这么近,目标又是小鬼,如果还不能一枪毙命她也不用再在组织里混了。就算真的有钢铁打成的人在她的夺命枪弹下也绝对难逃厄运。她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大概是曾经在日本无意中碰到过吧。反正都已经死了,不用担心。”
“希望如此。”维诺冷淡地说,又盯了河水一眼,没什么异常,于是示意基安蒂收起枪跟他走,两个人边走边继续谈,“说吧,GIN派你来罗马的真实目的。别用跟黑麦酒说的那一套打马虎眼,我要听的是那位先生的意思。”
“哈哈哈哈!”基安蒂狂妄的笑声中带着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嗜血味道,“不愧是维诺呀,组织在意大利分部最出色的中枢人物。GIN果然没说错你。”
……
一辆黑色的Aston Martin停在岸边,两个人钻进车内,旋即绝尘离开。就如同其来时一样的神出鬼没,跑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风起,台伯河的水流泛起小小的浪头,一圈一圈的涟漪从河流的漩涡中心荡漾开去。

博士和孩子们与其他从火场中生还的幸存者一道被送到最近的医院,医生们紧急为他们做了全面身体检查,同时对伤者展开急救。步美拉着博士的手央求:“博士,我们回剧院那里去好不好?也许,也许还来得及……可能柯南和小哀都已经逃出来了,现在正着急找我们呢。”她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几个字细若蚊鸣,几不可闻。
即使年幼如她,心中也清楚这只不过是她一相情愿的美好幻想,那样凶猛的爆炸和烈火中,除非奇迹出现,否则很难有人逃出生天。
光彦突然想起了什么,抱着一线希望提醒:“博士不如使用侦探徽章试着呼叫一下,或许,能有用处……”“对呀、对呀——”步美和元太的眼睛亮了起来。
博士黯然地摇摇头:“没用的,柯南的侦探徽章还在充电,小哀的也留在酒店里没有带出来。”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孩子们心里一片空落,仿佛骤然间从天上摔到了地下,眼睛里都有水光闪动。步美好像又快要哭出来了。
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些孩子,博士心如刀绞,他又何尝不牵挂新一和小哀?可是……背后忽然有一个温润的声音惊讶地问:“阿笠,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罗马的?”
博士讶异得转过身,一个有着美丽的银杏色头发、手提绘有银杏叶片花纹图案手袋的女郎优雅得站在他身后,虽已人到中年,然而风韵犹存,可以想见其年轻时是怎样一位美貌佳人。在异乡与博士巧遇,她美丽宛如雕像的面庞上满是惊喜的神色,正是和博士彼此相望等候了四十年的初恋情人木之下茉纱。
有关“孙子孙女”以及“丈夫”的误会早已随风而散。
她面颊上泛起两团淡淡的红晕,然而看到博士和孩子们的惨状,目光不由转为担心:“你们,你们这是……”忽然想起了刚刚听到护士们在议论的“大剧场失火导致这么多受害者和伤员,忙不过来肯定得加班”,失声道:“难道,你和孩子们也是从火场里……”
博士无言地缓缓点头。
步美的眼睛哭肿了,再没有了力气放声大哭,无声地低低抽泣起来。然而这种难言的哽咽却比嚎啕大哭更加令人心悸哀恸。
茉纱猛地意识到比上次见面时少了两个孩子,再看看博士和孩子们脸上未干的泪痕,不由想到那种最让人不敢相信的可能性,颤声问道:“上回那个戴眼镜的男孩和茶色头发的小妹妹没跟你们一起来吗……”话音未落,元太和光彦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她立即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重逢于异国他乡的喜悦迅速为生离死别的惨痛所取代。
博士默默地擦去脸上的泪痕,努力安慰自己:“他们两个可不是普通的孩子呢……也许、不,他们肯定有办法逃出来的……一个失火的剧场算什么,上次我们坐飞机在天上还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险情,最后都能化险为夷……他们不可能有事,不可能的……”自顾说着,泪水却情不自禁犹如泉涌。
就在这时,他感到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博士倏地一回头,眼睛立即不敢相信所见地瞪得老大:“新、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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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个~~~不过希望结局不是悲剧的说!!
学安全的非典型码农一只,求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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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不过期望结局不是悲剧的说!!!!
学安全的非典型码农一只,求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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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执手逢故友


不等来世再相约今生就要无恨无悔
不问前缘我是谁只管今尘和你日日月月
我愿与你雪中泥红尘寸寸泥中血
冷暖相随悲欢同泪朝朝暮暮相依偎

我是萍你是水相逢相爱不是罪
地久苦天长泪为你染红我的血

我愿与你双双飞我愿与你双双飞
今生有了你我梦一回来世等你将我醉

我愿与你双双飞飞离红尘是与非
人间痴情迢迢不归路不如天上比翼蝶


十七岁的工藤新一毫发无伤地站在博士身后。
“新,新一你怎么……”博士目瞪口呆,就算柯南能够逃出火场,那小哀哪儿去了,他又是怎么恢复身体的?幸好每逢关键时刻博士都不像平常惯有的迷糊,随即立即意识到了出现在面前的是谁:“怪、怪、怪盗……”
“新一”大大咧咧地拍拍博士的肩:“博士,好巧啊,我受邀到罗马来查案,没想到又碰上你和这群小鬼头了啊。”边说边热情地给了博士一个大大的拥抱。
“博士家隔壁的新一哥哥?”“你怎么跑到罗马来了?现在正是小兰姐姐需要你的时候啊——”“就是就是,你是男生啊~~~”小鬼头们自己伤心之余还不忘替他们喜欢的小兰姐姐“讨还公道”,七嘴八舌吵嚷道。然而,博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安静一点,这里是医院,还有很多病人需要休息呢。”接着转向茉纱:“木之下啊,能不能麻烦你先帮我照看一下这些孩子?我和新一有点事……”
“你就是关东有名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啊,我听过你的名字,不过没想到你和阿笠是邻居啊。”茉纱从东京来,对于“平成福尔摩斯”的大名如雷贯耳,却是第一次见到“新一”本人,不由好奇地打量着他。她爽快地应允:“没关系,你们先去忙你们的事好了。我只是来医院做感冒康复之后例行公事的健康复查,而且已经检查完了。孩子们就交给我照顾吧。”
“新一”有礼貌地笑着跟“木之下阿姨”打招呼,博士急匆匆把他拉到了候诊大厅的无人角落里:“新一和小哀现在怎么样了?”往日红光满面的脸旁在此刻因为紧张而变得苍白,双手微微颤抖着,尽数泄露了内心的急切与牵挂。
刚才基德借着拥抱附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不要让孩子们跟过来,我有事必须单独告诉你。我刚刚从小侦探和小姑娘那里赶过来。”

柯南知道在基安蒂的枪口下,他纵能替灰原挡得了一枪,如果想不出脱身办法两个人最终都难逃一死。在那种绝境下,进退无路,唯一的方法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经过与组织的数次交手,尤其是与FBI搭档合作保护参议员土门康辉的那一次惊心动魄的交战,柯南已经深入了解组织成员的性格特点。没有人性,就是他们的人性特征。不仅对待要暗杀和操纵利用的对象毫无人性,就是他们自己人的内部成员之间,也随时可以将之杀害而连眼睛都不必眨一下。这样的组织自然由上至下效率极高,同时也绝对将人类的感情弃若敝履,在他们看来那只是会妨碍成就大事的多余东西。他们自己不需要,并且不屑理解他人的情感,人性都是自私的,那些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的人不过是些白痴。
所以,在柯南露出害怕神色而退缩的时候,基安蒂于抠动扳机的同时表现出对他的反应了然于胸的嘲笑。
这正是柯南赌上一切利用的组织最大特点也是弱点!
他故意露出恐惧的表情,假装因为想要躲闪逃命而暴露挡在身后的灰原,与此同时一捏灰原的掌心,提醒她勿忘注意配合,其实巧妙地充分将岩石上狭小的空间劣势调动变成了最大优势,利用身体扭曲的角度和空间的狭窄造成了人视力上的错觉。
事实上,第一和第二枚来复枪弹都击在了他身上,暴露灰原只是做个样子,他在挡下第一发枪弹的同时用力把灰原撞下了岩石。因为断崖下面就是河水,此情此景之下后退和向上都是死路一条,唯一的出路只有向下,佯装中弹跌入河流,以河水作为掩护,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而且如此一来可以令组织确认他和灰原都已死亡,少了他们两个危险人物的威胁,就等于减少了组织中人对博士和孩子们下手灭口的可能几率。
如果是仰面跌入河中,一般尸体除非被动过手脚,通常都是浮在水面的。若能掌握好时间和分寸,把婴儿牢牢保护在胸前,就也有可能使他避免呛水的危险,保证他的安全。这样做虽然极其冒险,然而却是当此绝地仅有的对策。
当然,这一切必须需要灰原无条件地信赖和完美得恰到好处地默契配合,他们的一举一动尽在对方的监视下,假若有一丝一毫对彼此心意理解上的失误,或者在精明的维诺眼皮底下做戏出了瑕疵,那么两个人就必死无疑。
两个人融入血脉之中、伴随着生命和灵魂辗转于红尘依然誓死相守不离不弃的深情在此刻显示出了人类最为宝贵情感的极至力量。只在电光石火的刹那,灰原已在心与心的交流中完全明了柯南的心意。不是不担心他所承受的,但她更明白不分时间与境地的儿女情长只能是害了她和他两个人,而至少,他们必须保护那个无辜婴儿的安全。最重要的是,她信任他,理解他所做的一切必定有他蕴藏深意的道理,无论何时何地,她随时都可以义无返顾把全副生命交付在他手上,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灰原与柯南默契得配合足以令演技精湛的工藤有希子也为之自叹不如。她就如同一片随风飘逝的小小落叶般坠入了奔流不息的台伯河中,同时不忘护好怀中那个弱小的婴孩。
下一刻,柯南被来复枪击中,跌落河中。
铁人或许都无法从基安蒂的枪口下逃生,柯南也是血肉之躯,然而,他身上看似寻常的装备是来自阿笠博士天才的发明。
在基安蒂开第一枪的时候,他利用人的身体扭曲和空间角度范围制造了令人视觉产生错误的正常现象,那一枪表面上击中了灰原,其实却打在他的腰间。他腰上系的是博士精心制作的充气足球腰带。
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腰带加上腰带内极其坚韧的橡胶合成原料做成的足球,如同两层坚固的防弹衣叠加在一起,腰带和足球虽然遭到了极大的破坏,却也有效地起到了防御基安蒂射出枪弹的作用。正像是在大阪逮捕连续杀人犯沼渊己一郎时一样,替小兰挡下的那一刀貌似凶险,但因了服部借给他手铐做成的护身符的保护,虽然免不了受皮肉之苦,然而也防范了进一步的致命伤害。
第二枪,基安蒂对准了柯南的头。他尽力扬起头,那一枪正击在他的右眼位置。
在连基德也牵涉进去、因为沙皇家族特制的复活节魔术金蛋而生发的那次“世纪末魔术师”案件中,为了预防国际杀手“史考兵”的冷枪,博士专门为变小的新一加强了追踪眼镜的功能。右边镜片的防弹效果堪比世界上最先进的尖端保安防弹设备。
面临死亡的绝地危境中,为了灰原,为了那个孩子,同样也是为了自己,柯南别无选择,只能不惜一切代价赌上一赌。
婴儿似乎也明白这是关系着三个人生命的冒险,竟乖得出奇,在枪声中被惊醒却自始至终没有哭上一声。
每一步行动都需要对时间分寸掌握得极精确,出不得分毫差错。
柯南对自己发誓脱险以后再也不把博士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发明叫做没有用处的废铜烂铁了,包括那些治肚子叫以及不喝酒也能让脸变红的药在内。
遗传自母亲的高超演技帮助他在九死一生中成功地骗过了维诺和基安蒂。

柯南和灰原先后跌落入台伯河,两个人的游泳水平都很好,深吸一口气,尽力保持平衡浮在水面上,伪装成两具小小的“浮尸”。
灰原却为了那个婴孩需要比柯南费更多力。为使弱小的婴儿不被水淹到,她只能保持仰面的姿势尽量漂浮在水面,用双臂将婴儿护在怀里。然而河水虽然不比大海波涛汹涌,但在秋季的夜风中,奔腾的河流打着旋儿掀起一个个浪头,他们的身体随着波浪起伏忽而被抛上抛下,忽而随波逐流被卷进漩涡,当头一个冰冷的水浪打来,他们霎时间就被大水吞没,下一刻又被涌起的浪尖托至河水表面,全身却已被浇得透湿。
柯南在落水的瞬间调大了追踪眼镜的望远镜功能,努力关注着断崖边维诺和基安蒂的一举一动,灰原的辛苦也没有逃过他的目光。他趁岸上那两名黑衣人不注意,佯作被河浪吞没,借机潜入水中,从水底尽全力托起灰原纤细的身躯,帮她保持漂浮在水面,用自己为她分担下大部分负担。
好在灰原和那个婴孩轻盈得总共也没有多重,又有河水的浮力分去了一大半重力,以柯南此时儿童的体态还不至于太过艰难,总算没有弄出可能引起岸上人怀疑的过大动作。
维诺和基安蒂终于确信他们死亡而离开了。
河面上起风了,又一波的浪潮卷来,劈头盖脸砸向漩涡中心两个小小的人儿,不,是三个,第三个人是两个孩子外表然而从来没有“自己”这一概念的人拼死保护的代表着未来与希望的新生命。
灰原只能采用仰泳的姿势竭尽全力维持身体浮在河面的平衡,可是她的双臂紧紧抱着那个婴儿,仅靠双腿的力量无法坚持多久,一个波浪打来,身体顿时失去了控制。风浪中,她拼命不让身子倾斜,却早已身不由己连呛几大口水,胸中痛得像要炸开,逐渐感到了全身的力量在涣散……
柯南死命地抓住她不放手,鼓励着:“灰……灰原……,不要放弃,我……我不、允许你……放弃……,我会……一直这样拉住你的……,我……和你在一起……,我要你……努力地游……,坚持游下去……”一阵水波涌来,几口水摧不及防灌进喉咙,肺部就像针扎一样刺痛,他被呛得剧烈咳嗽,随之而来的是更猛烈得呛水。

大自然的威力不是人类的力量,尤其不是孩童的力量能够与之抗衡。

可是他拼命地死死拉着她,用他孩子的肩头奋力抵住她的腰际,托着她远离浪涛的侵害,也是为她扛起一线生之希望的天空。生死关头,他什么也无暇细想,只是凭借灵魂最深处的真实本能死命地抓紧她,再抓紧她,将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手臂和肩膀上,死也决不放手……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世俗目光条条框框的规范和总是被主观或客观原因强加在身上背负的所谓准则面对着生与死的拼搏抗争都变成了空洞的笑谈,他只知道他手中紧握的是关乎一生的幸福与爱恋……他不能再失去她,再也不要失去她,他和她已经彼此错过了太多次,这一生,他决不会再放手……
风,逐渐变得猛烈,虽然还只是初秋,夜间的台伯河水已经冰冷,寒意仿佛能够一直渗入到人的骨子里。
他们儿童的身躯仿佛在风浪无情地侵害中失去了全部温度。
灰原感觉自己快要冻僵了,全身上下像千万根针在扎一样剧烈的疼痛,寒气侵袭到心脏,只有,只有他抓住她的手还存留有一点点暖意,那是照亮她生命的阳光一般温暖的源泉……可是,怀里的婴儿嘴唇已经变得青紫,几乎连哭都哭不出声来了,她知道当前的状况下脆弱的生命将是第一个被剥夺的对象。她用自己仅存的热量温暖着本不应该被牵扯进成人世界里来的无辜孩子。
她同样明白柯南所承受的和她一样多,甚至比她更多,像她一样,他把自己的温度全都给了她。而他小小的身体浸泡在冰凉的河水里,奋力支撑起三个人细如丝线的渺茫生机。基安蒂的两枪虽然没能给他造成致命伤害,然而以来复枪弹近距离的巨大冲击力,他身受的痛苦已然不轻。
这样下去,三个人都必死无疑。
灰原拼命游着,用肩膀的力量随着水波的起伏压在水面上,努力撑起身体,浪花飞溅,她又被迫呛了一大口水,痛苦地连连咳嗽着,肺部一阵剧痛,所受的压强到了极限。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举起怀中的婴儿,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向下一沉,虽然有柯南的肩膀死命往上抵住她,仍免不了呛水,她的眼前已开始发黑,视线一片模糊……
这就是死亡的滋味吗?自从逃出组织的那一刻起,死神就无时不刻环绕在她身畔,可是,有他在身边,他用生命保护着她,她用心灵支持着他……这一次的危难关头,仍然是他死也不肯放弃,牢牢守护着她……她不能这么自私啊,他是天使的,她必须把他完好无伤的还给天使,这是她欠他和天使的,她决不能再拖累他,阳光下纯洁而正气凛然的他还要留着大好的有用之躯为更多遭受罪恶的人主持正义……
能够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享受他生死相待的呵护,她已足矣……
浪涛里,灰原微弱的声音在凛凛风中显得格外脆弱,却充满着决绝和无怨无悔的刚强:“工藤君……,快……接过婴孩去……我……我不行了……,你再不放手的话……连你也会……被吞没的……,别做傻事……,你,快带着……这个孩子……尽力……游上岸去……你能够做到的……,只有你们两个的话……希望会更大……”一边说,更多的水涌进口中,她痛苦地挣扎、咳嗽着,尽全力想把孩子递给柯南。
“不……行……!听着,灰原……我,我不准你……说……说这种话……”柯南愤怒地吼道,一不留神也被河水呛到,咳得甚至心脏都像是要爆炸了,胸膛被压抑得仿佛随时会爆裂,可是他仍不肯放手,不仅不放手,他抓得只有更紧……他咬紧牙关,抓牢她,吼她:“你……你要是敢做,傻事……,我,我一定会恨你……,恨你……一辈子……!”
他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
灰原笑了,美丽的茶色卷发被水湿得紧紧贴在双颊上,清纯娇美得好似甫出水面的芙蓉一般,水浪打湿了她柔美的面庞,她没有流泪和丝毫恐惧,哪怕面对的是世间最残酷的死亡。这一刻,她知道他们心心相印。
她坦然迎向柯南的目光,神情刚毅而热烈。
柯南瞪着灰原,他心中明白她是说真的,她总是喜欢口是心非地说些什么“太危险了”、“快逃吧”、“连你身边的人都会被牵连”之类的话,可是,每到直面生死的危急时刻,她随时都在准备着为了别人、为了他,牺牲她自己。她从来不会阻止他做什么,虽然组织留给她长久笼罩在心头的黑色阴影,她却永远都义无返顾地站在他身边,用她自己的方式,无言地默默支持着他……因为她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她其实是世界上那个最了解他的人,她惟独从来没有“自己”这一概念……
柯南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如果,这时候她想挣脱他的手……他知道她会做出来的,在起伏不断波浪的巨大推动力作用下,他勉强支撑的身体将没有办法再抓紧她……不,他不敢再想,若是失去她对他将是何等的残酷,生也好,死也好,他都要和她在一起,即使要他放弃全世界,他也决不会放开她……
灰原浅笑着轻声说:“别犯傻了……,你……一定要活下去……别忘了,她还在等你……”
她挣扎着想把婴儿塞进他怀里,这个幼小的生命已经奄奄一息了。忽然,她睁大了眼睛,是在做梦吗?柯南,竟然抱住了她……
他从身后紧紧抱着她,好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他的怀抱很冷,因为他们全身的血液都要被刺骨的河水冻得凝固了,然而,却是她最安全的依靠……

风浪越来越猛烈,瘦小的他们刹那间被高高地抛至风口浪尖,随即又重重摔落下来。柯南用身体护着灰原,可是,像两个人这样抱在一起,没有办法游泳,很快就会沉入水底。
他从不会说些肉麻的话,然而,他的行动已经表明了他决心与她生死与共,誓不言弃。
真的好幸福~~~灰原全身冰冷,内心却暖洋洋的,像是他笑容里的阳光透过湿透的衣裳和肌肤一直深入到她心里~~~但是她不能再拖累他,他一定要活下去啊——她想挣开他环住她的臂膀,却再也没有了力气……
她渐渐失去了知觉……

“工、工藤君!”灰原突然自噩梦中惊醒,全身软绵绵得一点力气也用不出来,本能呼唤着,仍然猛地坐起身子。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躺在了一张软软的小床上,湿衣服早已被换下,身上是一件成人的宽大衬衣,盖着轻软的棉被,怀中空空如也。那个孩子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窗外是接连不断的呼呼风声,小床连同地板时而摇晃着,灰原立即判断,她现在是在船上,应该仍没有离开台伯河。但是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柯南和那个孩子在哪里?救她的人又是谁?
灰原准备下地自己去找他们,却怎么都积聚不起力气,漆得光亮的地板上也没有鞋子。正在这时,舱房的门打开了,戴眼镜的超人走了进来。
“灰原,你醒啦?”看到她,柯南混合着可爱与睿智的小脸上满是阳光般明朗的笑容,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是——工藤新一?不,应该叫他怪盗基德才对,虽然有点不大合适,不过尽管他们已是老朋友了,却一直没有互通姓名……看来长着这样一张脸的人都那么可气啊~~~~
“孩子,孩子在哪里?那个小婴孩怎么样了?”灰原仍不放心,柯南忙着安慰她:“放心吧,他和我们一样,也平安脱离危险了。老爷爷正在后舱照顾他。”
虽然没有穿戴白色斗篷和单边眼镜,基德却不减优雅的风度,走到灰原面前,恭敬地执起她的手:“可爱的女士,请你安心休养好了,我这条‘贼船’十分安全,在下KID比起缩过水的侦探更加可靠。”轻轻吻了下去——
柯南“哇”地一声大叫,动作快得简直要创造新的世界纪录,总算及时插了进去,一边抗议着:“喂喂~~~你这家伙别太过分啊~~~”一边伸出同样是孩子的手掌握住灰原被基德执起的纤手。
于是乎,可怜的基德阁下吻上了实际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男生手背。
“喂~~~侦探先生~~~”基德不满地“指控”小侦探的突然行动,额角冒出一大滴汗。柯南索性坐到灰原身边,愤懑地宣布:“说正经事哦~~~你这家伙,中森警官他们和你的崇拜者都没在这里,不许再装模作样了~~~”看着他儿童脸庞上气鼓鼓的神情,基德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黑羽快斗。”基德重新向灰原伸出手,自我介绍道。
“灰原哀。”灰原轻轻回答,跟他握了手。
快斗拉过舱房里一张椅子坐下,说道:“其实用不着客套了,我刚才已经跟侦探先生说过来罗马的用意,我们大家的目的是一样的。”
“我的父亲——黑羽盗一,曾经是一位知名的魔术师,也是真正的怪盗1412号,或者说基德。十年前的某个夜晚在一次行动中离奇遇害。他以做平成的亚森·罗宾为己任,劫富济贫,自然免不了招摇,树敌甚众,妒忌者也为数不少。说到这里,就这一点而论,我不知道正义感强烈的缩水侦探能否认同。”快斗说着看了一眼柯南,柯南的小脸上是沉稳深思的表情,并没有太多异议。
这趟罗马之行,他经历了很多,也感受了很多,对正义和真理的坚持是不变的本色,然而,他已明白世界的真相并不总如少年单纯的理念中那般乐观,对于弱势群体,另一种法律上没有明确定义犯罪的受害者,或许仍不能够认同,他却诚实地承认黑羽父子的做法在某种程度上事实上更为公正。
“如果我父亲是因为被他盗取珠宝的富贾豪门报复而遇害,或者仅纯粹因为招人嫉妒,那么我不会继承他第二代‘KID’的衣钵。实际上,想杀害他的人,警方、国际刑警方面想要抓捕他的人,人数众多,而且计划周详,却从不曾得手。从父亲留下来的日记中,我得知仅仅有一个人,而且只有那个人,成功地阻止了他盗取珠宝。那个人就是当今世界上首屈一指的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
“然而,我父亲是离奇被害的。杀害他的是一个以心狠手辣和结构严密、甚至可以做到犯下惊天大案无数而不被人所知为主要特征的犯罪组织。那个组织抓住KID从不伤人的行事准则,为给以后的犯罪之路扫清障碍,设下了圈套——我甚至不知道那个圈套是什么,唯一能肯定的是那是一个十分卑劣然而天衣无缝的陷阱,事后,父亲留下的记录与那个组织对决过程的资料全部失窃。”快斗第一次露出了悲愤的神色,声音有点哽咽,“就连警方也查不出父亲的死因,表面上看去,那不过是一次百分百的纯粹事故。惟有我和管家爷爷心中清楚事情的真相,但是,我们都没办法说出来。我只知道,那个神秘组织以酒类作为其成员的代号,他们以黑色作为标志,所有人都穿黑色衣服,好像乌鸦一样。之所以让‘KID’在当代复活,我就是为的引出那个卑鄙的组织,然后,抓住他们罪恶滔天的证据,还一切受害的无辜生灵一个公道。”
快斗不由自主看向灰原,虽然柯南没有说什么,但以罗宾与福尔摩斯不相上下的智慧,有些事情他已经隐约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良久的沉默。
灰原无语,她是真的不想再让柯南,让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卷进这势必染血的混沌战争啊,组织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让她甚至对FBI能够成功将之歼灭都没有太多信心,说到底,他,还有黑羽快斗,都还只是少年……生长在阳光下的他们应该享受更为美好单纯的生命,她愿意用自己作为交换的代价保护那个如同孩子般纯净明朗的大侦探,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霜磨难,她一个人背负就好……
然而,她更清楚,事到如今,在当前的境况下,已经不能再继续隐瞒下去了。组织今天的行动意味着……如果他们不能提前有所准备,及时反击,到时候所受的伤害势必更大,无辜者的鲜血将会流淌成河。
她下定了决心,清秀的脸庞上看不出一点表情:“组织的基地不仅仅在日本。他们的势力和成员遍布世界各地。在欧洲,意大利和德国都设立有他们的分部。就像GIN是日本总部的中枢力量一样,维诺是负责意大利分部的主要人物。今天之前我并没有见过他本人,可是实验室的电脑曾经联接着整个组织的网络系统,他和黑麦酒及其他一些人物的照片……”
这个神秘而庞大的组织早在半个多世纪以前,二战胜利不久的时候已经成立,如果从准备阶段算起,当初筹划者计划建立这样一个组织,那就迄今为止足有六十多年的历史了。二战末期,当时发动战争的法西斯独裁者在战场节节失利、国内环境四面楚歌的困境中,预感到了不可避免的灭亡命运。为图日后东山再起,所以三国的纳粹经过协商后联袂,派亲信利用搜刮来的大量民财创立了这样一个纯粹黑色的组织。他们以极其隐秘谨慎的态度瞒过了当时的盟军,用暗杀、毒品、绑架、敲诈等等诸般手段筹集资金,战后全人类普遍反战的大环境反而促使他们一次次成功改进实施严密犯罪行动的手法,竟能操纵几乎全世界的恐怖活动而不为人所知,这不能不是那位幕后的Boss以及诸多如GIN和维诺一般精英人物高于常人的地方了。实质上就跟与福尔摩斯对立的掌控英国一切罪恶事件的莫里亚蒂教授一般无二。
在群马县深山的迷惘森林里寻找一个人为捉萤火虫而走失的光彦那一次,柯南曾对灰原说没有了对组织成员潜伏在附近的敏感反应其实是一件好事,说明她已经变成了普通人,再也不会被往昔的阴影纠缠。但那并不意味着其他的组织成员不对她的存在产生反应,组织里的人都有那种动物般的本能,今天清晨在“古罗马大博物馆”,精明过人的维诺曾问黑麦酒有什么不对劲,就是因为感应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之后,只要再调查一下当时的游人情况,带着五个小孩子的博士这一群人毫无疑问将会进入维诺的视线。
后面的事就是灰原的推测了,不过应该大致与事实相差无几。“灰原哀”这个与日本部门传来的背叛者照片极为相似的小女孩引起了维诺的注意,虽然没有事实证据确定,但“宁可错杀也决不放过任何可能性”是他们这种人的准则,然而因为不知道那小女孩的同伴跟组织的牵连有多少,他很难做到只下手杀害灰原一个人而不给博士他们留下提供给警方的蛛丝马迹。若是连同博士和其他几个孩子一起暗杀,一连六位日本公民在罗马遇难,铁定会成为轰动性的大案子,届时两国刑警联袂侦察探案将给组织带来一系列不可预知的麻烦。
说到这里,灰原情不自禁望向柯南,目光交换之间,他们的心里已悄然达成了共识。虽然当时她和他都没有看出潜藏于其中的危机,但那只能说明对方布置陷阱的巧妙,说不定酒店的客房经理和服务员也是被不知什么借口所蒙蔽的,或许就是“想给朋友一个惊喜”之类,假借中奖的名义给博士和他们送来了音乐会的门票。
音乐会上意外的恐怖事件自然而然可以推卸给当今世界矛头所指的基地组织。黑衣成员们不仅能够又一次完全隐蔽自身而实现既定目标,还做到了分散警力。如果警员被引向错误的方向,他们不管再干什么都少了很多牵绊。或者干脆就是他们计划中发动报复当年盟军国家的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日期已经临近了,所以采取这一一举三得的计划。同样可推断的是,爆炸的罗马大剧场里必定安装有传感器或摄像头之类的东西,所以灰原和柯南从“奈落”里逃出来的时候被维诺和基安蒂发现,才会有岩石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这么说来,可能博士他们也被发现从火场里逃出来,组织接下来的目标也许就是博士和孩子们。”柯南突然说道,灰原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雪白。
她挣扎着要下地,还没完全恢复的身体一软,几乎摔倒。柯南急忙扶住了她:“灰原,我去救博士他们,你先好好休息吧。”他最明白她心中的牵挂。
“可是……”灰原焦灼地争辩说。
快斗突然站起身:“侦探先生,小姑娘,你们都留在这里放心调养吧。好不容易让那些人以为你们都死了,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再露面的话麻烦会更多。你们先聊着,我去找阿笠博士他们。”话刚说完,他的人已像一阵风般冲出了房门。
舱房里只剩下柯南和灰原两个人了。
“快斗从白鸽所带的窃听器中得知了组织将在欧洲有行动的消息,特地以游学的名义追踪而来的。那家伙能碰巧赶在今天乘船夜游台伯河确实很侥幸。”柯南对灰原解释,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臂还揽在她的肩上,急忙发窘地缩回手,苹果小脸不由自主红成一片。
灰原心头一暖,同时想起一个刚才就想问却一直没有机会出口的问题:“大侦探,你能告诉我是谁帮我换的衣服吗?”
“啊?这个……”往常推理起来滔滔不绝的平成福尔摩斯也有口才不佳的时候,柯南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像是在发烧,嗫喏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迎向她月光下海洋般美丽冰蓝眼眸里的询问光芒,他终于鼓足勇气,好像豁出去什么似的硬着头皮大声说:“这条船上包括你我在内统共只有五个人,除你之外,连那个婴儿都是男生。所以,所以肯定是我帮你换的啦!”
不出意料之外的,灰原冷冷地甩给他两个字:“色、狼!”
“喂、喂~~~”柯南额角上无可奈何地冒出一大滴汗。他看着她,她看着他,眉目专注,两个人的脸绯红成一片,空气中仿佛酝酿着某种说不清的浓浓情愫,她和他却感到了相识以来从未有过的尴尬。
时间好像凝固在了这一刹那,他们深深凝望着彼此,却说不出话来,陷入了沉默之中。
下一刻,两个人不约而同刻意移开目光。
患难中虽然灵光闪现,他们却仍没能记起前世的种种记忆。直面生死的瞬间纵然可以挣脱凡俗羁绊而真情流露无所顾忌,一旦脱离灾难,道德责任与义务承诺也伴随着暂时的平和环境回到他和她身边。他们都不是能够不顾他人感受而我行我素的人。
作为男人,既然对小兰许下了“死也要回来”的承诺,那么柯南必将不惜一切牺牲代价付诸实践。何况,到底是青梅竹马啊,那种血浓于水的感情,十年来相伴走过的路,名侦探的EQ毕竟不能跟IQ相比,人人都会承袭的先入为主观念是人性根深蒂固的一部分,世间又有几人能分清熟悉依赖与心灵相知挚爱之间的区别……更不用说他灵魂中关于情感的部分已被神权力量惩罚地空白了几千年。
灰原更不会向他要求什么。对她来说,天使和王子永远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天使就像姐姐一样,姐姐为了她牺牲了自己,天使曾经奋不顾身从苦艾酒的枪口下救出她,所以无论心灵承受多少刻骨铭心煎熬,痛得再没有了知觉,她也一生都不会伤害天使,决不再让无可挽回的悲剧遗憾上演第二遍。因为她心灵中的记忆虽然早已被残酷地剪除,却装有他被无情抹去的内心感情部分,她和他都是创世之初最善良,勇敢,高贵的人,他们永远都把别人放在第一位,考虑到了一切而惟独没有他们自己的位置,往往为他人义无返顾奉献出自己的所有。
对于他们,错过痛彻心扉却成为两个人执拗的唯一选择……
不知过了多久,柯南轻轻一声咳,试图打破令人难熬的沉寂:“灰原,你说,博士的中奖来罗马旅游本身会不会就是一个圈套?”
灰原似乎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反问道:“大侦探是怎么认为的?”
柯南沉思片刻,回答道:“来之前我曾经拜托高木警官查过,设立这个奖项的几家工业社及其旗下的职员都没有问题。不过我有一种感觉,赞助我们出国旅行的人不管究竟是谁,也许他本身并无恶意,但一定和组织有某些形式上的牵连。”沉默了片刻,灰原突然问:“有方向了吗?”看着他专心思考的面容,她心中其实已有了答案。
果然,柯南思忖着说:“我想我大致猜出那个人的身份了。不过~~~目前欠缺的还是证据……”说着,他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房门突然被“砰”地一声撞开,博士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大呼小叫着一把抱住灰原,不住左看右看:“小哀呀,你怎么样啊,有没有伤到哪里?”
灰原感觉到了只有亲人之间才能体会到的温暖,是啊,博士,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柯南习惯性地变成了半月眼,脑后一大滴汗,瞥了一眼跟在博士身后进来强忍住笑的快斗,“呵呵”尴尬笑着提醒:“喂、喂~~~~博士啊~~~”
博士根本没在意,反而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而对着柯南左看右看:“新一你还好吗?太好了,要是万一你有点什么事的话我可怎么向有希子和小兰交代啊~~~”博士自言自语着,总算没有感情冲动地也给柯南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咳、咳!”快斗不改基德的习惯,先是轻咳两声,提醒博士别忘了要谈的更重要的事,然后走过来说:“好了,目前处境最危险的其实是阿笠博士和那三个小鬼头,我们大家必须尽快商议出一个万全的办法,最少不要牵连孩子们。”
博士立即意识到了来的路上快斗跟他说过的问题严重性,这才安静下来,走到椅子旁坐好,等待听取三位智囊的意见。
“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博士你到这里来……”柯南说,灰原明白他想问的,她自己心中惟有更急:“步美和光彦他们怎么样了?我们每一个人都极有可能仍处于组织的严密监视中,回酒店的话安全没有丝毫保障——”
“别担心,小哀。”博士罗嗦地说,“我在医院里碰巧遇上木之下了,她是来罗马参加一个名款手袋展示会的。快斗跟我大致说了整个事件的经过,我就请她暂时照顾小家伙们,把孩子们带到她下榻的酒店去了。”
柯南和灰原稍稍放下心来,快斗问:“那你们现在是怎么打算的?我们这几个人都对黑暗组织的事心直肚明,但就是没有证据,他们随时可以下手灭口,我们却不能轻举妄动。说实话,我一路追踪的线索,到罗马就断了。在完全陌生的地方鸽子也派不上用场。”
柯南略加思考,沉思着说:“我们还是有优势的,以前对于工藤新一和灰原是不是真的死了对方一直打着一个问号,但是今天可以确定下来了。从黑暗组织的角度来看,他们只有对死人最放心,我和灰原无论暗中采取什么行动都少了一层害怕暴露身份的顾忌。而且他们怀疑不到我们身上,又查不出对手是谁,从而疑神疑鬼或相互猜忌都不是毫无可能,这从心理战术上对我们也是一大优势。”他看向身边的灰原,目光中流露出的温柔连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她冰蓝色眼眸里浓浓的担忧只有他最懂,“放心吧,灰原,我肯定会小心从事的,决不再让疏忽大意的悲剧重演,决不牵连身边的博士和孩子们。还有……”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小脸上满是红晕,镇定了一下心神才接着说:“我会保护你的。决不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就是死我也一定会保护你的。”
他情不自禁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霎时间,灰原内心升腾起一种神圣的感觉,如同太阳般炽烈的温暖,是啊,有遗憾又怎么样,人生不如意者常十之八九,但能够与他同生死、共患难的是她,就像她一样,他全心信任的只有她……她心甘情愿与他共历生死劫难,有他在,任何灾难苦痛都不过是等闲小事,她永远无所畏惧……
这种感觉,熟悉、亲切、温馨、悠远……仿佛与生俱来,又好像经历了数千年茫茫时空的穿越,已经融入了他们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寸肌骨,只要一息尚存,就是生命中永恒的一部分……
她回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心微微颤抖着,即使在刚才从鬼门关走一遭的生死一线的刹那他也没有露出惧色,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是因为他和她有着同样的感受……
快斗说:“可是不管怎么样,侦探先生,小姑娘,你们都不能回日本了。阿笠博士应该马上结束旅行,送三个小鬼头回去,然后,你也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无论去哪里都好,如果你离开了,几个孩子只不过是普通的小鬼头,黑衣组织对他们下手灭口的可能性就小多了。”他说的也正是柯南心思转念间所想到的。
“那么……”事出突然,博士不知该说什么,柯南接下去叮嘱道:“博士,你现在就去给老爸老妈打电话,让他们尽快赶到法国去。之后你就回去照看步美她们吧,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最好你也到木之下阿姨那里打扰一晚。明天你和孩子们就乘坐最早一班飞机回日本吧。虽然我们的机票是事先预订好的,不过改签一下应该就可以了。”
“啊,法国?为什么?”博士开始跟不上新一的思路了,灰原解释说:“我和工藤君肯定也不能继续留在罗马了。但是离开的话,直接坐飞机回日本太过显眼,组织很轻易就能查出来。欧盟国家之间的离境手续就要简单许多,法国就是意大利的临国,当然更简便了。何况组织的势力暂且还没能延伸那么长,他们在欧洲只有两个据点,其他国家就目前的情势来说都是比较安全的。”
“我想一下,”柯南思忖着,“会面城市就定在鲁昂好了。距离罗马最近,交通也很发达。博士,你把小家伙们送回家之后,第一时间赶过来跟我们会合。会合的时候记得把所有应用的日常物品都准备好,因为直到组织被彻底剿灭之前你都不能再回去了,那就……到时候先跟老爸老妈一起去美国好了。”
博士郑重地答应着:“噢,好的。”说完走出舱房给优作和有希子打电话。
这边,快斗露出了和柯南一样迎接艰巨挑战之前惯有的嘴角微微上扬的自信笑容:“侦探先生,看来你和这位美丽的小姐今晚只能留宿在我这条‘贼船’上了。明天一早我给你们易容,KID大人‘亲自’送你和小姑娘去鲁昂。”
“嘿嘿~~~~”柯南无奈地讪笑着,又一次变成了半月眼。

博士打完电话走进来:“新一呀,有希子担心得你不得了呢。今天飞来欧洲的航班没有了,她和优作乘明天最早一次班机到鲁昂去。小哀,你要当心照顾自己,你,你们的处境并不比我好多少……”博士的声音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眼泪汪汪看着灰原。
灰原感觉心里酸酸的,聪慧过人的天赋在这里派不上一点用场,虽然至多只需要两天就可以再见面了,然而未来渺茫,在周围弥漫着组织杀机的险境中,谁也无法预料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也许……
她不愿再想下去,她不是那种轻易就会流泪的女孩,走过的十八年生命历程中,她的情绪失控只有一次,就是那一次,她声嘶力竭地揪住工藤的衣襟,撕心裂肺失声痛哭,质问他为什么不救姐姐……生离死别的终生遗憾只留下一次就好,所以她要拼命地战斗,和工藤站在一起,为了所爱和爱她的人不顾一切奋力战斗,保护工藤,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牺牲自己,义无返顾,在所不惜。
这是她最执著的心愿。
“博士,稍等一下。”博士准备回去了,孩子们和木之下都还在等着他,柯南急忙叫住他道,“回去见到小家伙们和兰,就说,‘柯南’已经死了。不,还是说在大火中失踪,生死不明吧。”
他到底还是牵挂着天使的啊,时时刻刻都在为那个善良的女孩着想……即使一旦死亡与否仍不确定的消息流传出去势必仍将引来组织的调查追杀,但是为了不让她伤心,为了她能够少流一些眼泪,他宁肯冒这样的巨大风险……
冰雪聪明的灰原怎么会看不透他的心意,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勉强告诉自己不会嫉妒无异于自欺欺人,然而,这才是她心中完美的他,她痴痴等待、爱恋了几千年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他……霎时间,她的脑海中突然有一道流星般灿烂的光芒闪过,几千年?
作为一个从很小时候就一直在钻研科学的人来说,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荒诞了,诅咒她和他的神做了很周密的预防意外措施,即使那些永不磨灭的记忆与灵魂交织缠绵在一起,经历过前世今生的千年轮回,她仍没有忆起曾经有过的种种。但是,她就是有那种感觉,她的直觉一向很灵验,她和他,前世一定是相识的,他们曾经轰轰烈烈地来过,缱绻相依地爱过,生死无悔地活过。
即使世界上最残酷的时间流逝也无法改变的诺言或许能够被神力从脑海中抹杀,却已深深铭刻在痴心相爱有情人的心底,心灵的默契指引着他和她苦苦寻觅着对方,生命的本能牵引着他们在茫茫人海中走向彼此,望穿秋水,摧人心肝得漫长而痛苦的相思和等待,世间没有任何人,任何力量能够拆散他们。
正是因为有了彼此的眷恋与痴爱,他们才有力量和勇气穿越十道轮回的相隔,一路走道今天。
灰原并没有说出突然映入心灵的感觉,她只是有这样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而已。她爱他,正因为此才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他幸福。她不希望用所谓的前世和责任绑住他的自由,如果爱,就是真正发自心灵的炽烈挚爱,她不想用任何形式使他为难。
博士答应着柯南的话,匆匆下船走了。
柯南和快斗又商议了一会儿他们的具体任务,最后决定明天送柯南和灰原登上去鲁昂的飞机后,快斗再在罗马停留一至两天追查黑衣组织线索,如果还没有收获就马上回日本,因为幕后Boss就在日本,鸟取应该是全组织的大本营基地。柯南在帖纸窃听器未被水完全浸湿前听到基安蒂与维诺的那几句话似乎还有更深层的含义。
在这整个过程中,快斗与服部和FBI合作,柯南通过电话和电脑与他们全面保持联系。一旦水无怜奈苏醒,或者找到强有力的证据,就是对组织全面反攻时刻的到来,柯南负责想办法阻止复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纳粹幽灵在欧洲方面的犯罪,届时与最佳老搭档全权合作,鼎力铲除危害世界的庞大邪恶势力。

这一夜,柯南和灰原留宿在快斗租来的船上。

第二天早上,快斗的管家老爷爷将那个从火场中死里逃生的婴儿送去警局,KID大人亲自为柯南和灰原化妆易容,然后,送他们登上了飞往鲁昂的班机。
在机场,他们与一同回国的博士和孩子们及茉纱擦肩而过。在快斗绝妙易容术的掩饰下,博士与伤心欲绝的小家伙们没有认出身边匆匆跑过的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孩子究竟是谁。柯南和灰原远远望着慈祥的博士和美丽的茉纱阿姨,还有他和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们,心中默默祷念着:博士,亲爱的朋友们,一路顺风……

两个小时后,柯南和灰原顺利抵达鲁昂机场。
鲁昂是法国西北部诺曼底大区滨海塞纳省省会,位于巴黎西北,塞纳河畔,以其精美的彩陶和瓷器成为陶瓷中心。鲁昂瓷器带淡绿色,半透明,用单一的蓝色装饰。千百年来,鲁昂的小花瓶、化妆品罐及调味瓶均为举世珍品,同时纺织业发达。
组织的魔爪还没有伸到这个风景优美的地方,这里的居民仍然过着祥和平静的安逸生活,虽然早报刊登了昨晚罗马大剧场遭遇不明身份人士安放炸弹的消息,但字里行间看不出与那个神秘莫测的黑衣组织有半点相关联的地方。除了侦探和FBI调查员,甚至没有人知道善于隐藏形迹魔鬼的存在。
柯南到达后先给父亲发去了短信,几秒钟后回复的却是他那个爱扮年轻的小孩子似的老妈:“小新,我和优作已经顺利登机,今天下午就能到你那里了哦:)”
看着手机显示屏上熟悉的语气,柯南开始提前感到头痛。
他和灰原先去市内的托卡良旅馆订三个房间,要向旅店服务员解释为什么由小孩子来订房着实费了不少唇舌,最后总算办妥了,但不巧的是旅馆只余下两间空房。服务台的职员说:“你们两位小朋友可以住在一个房间里。我们为客人准备的床铺又大又舒服,完全盛得下你们两个人。都是小孩子,我想应该没有什么禁忌吧?”
柯南脸上不禁一红,他还记得昨天提到换衣服一事时的尴尬,另换一间旅馆倒也来得及,可是对于小孩订房这件事势必另有一番波折,而他们目前最重要的是尽可能不引起无关之人的注意。灰原已在他迟疑的片刻点头应允道:“也好,看来只能这样了。”
“灰、灰原……”柯南吃惊地望着她,心脏不知为什么骤然间怦怦跳得厉害,灰原转过头来无所顾忌地与他对视:“大侦探,我们现在要做得只能是尽可能的不招摇。而且……”她也略有迟疑,俏脸上隐隐泛起红晕,“别想太多了,你和你那位比福尔摩斯更加聪明的父亲住一间,我和你母亲住一间房。”
柯南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莫名的失望,连他自己都搞不清今天为什么情绪会不由自主地反常。他们付了定金并一同办理入住旅馆相关手续,接下来就剩下等待工藤夫妇到达了。

傍晚六点四十五分,世界知名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夫妇在鲁昂机场下飞机,并于七点十分到达托卡良旅馆与等在那里的儿子和另一位少女会合。

“新一,大致情况博士昨晚在电话里都跟我说了。你有什么打算?”站在客房大的落地窗前,可以将外面阳台上有无闲人偷听看得一清二楚,优作严肃地问。
有希子和灰原都在房里,大家一起商议下一步对策方案。有希子想说什么,但是看了一眼站在那个宛如月光般美丽的茶发小女孩身旁的儿子,嘴唇微微开阖,随即又闭上了。
六道或询问,或关心,或信任追随的目光一齐指向沉思中的柯南。
“我想,尽管有点不情愿,不过我和灰原不得不暂时隐居了。让FBI负责保护留在日本的小兰她们虽然很稳妥,但毕竟等于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反而更不好,如果我们在表面上‘死亡’之后换一个身份暗中采取行动要妥当许多。日本方面暂且交给服部和快斗还有朱蒂老师他们,快斗已经答应了随时保持联系,告诉我最新的进展情况。”柯南对这个问题早就有答案了,他正在思付的是前一天晚上在船上和快斗商讨的另一方面的职责,即阻止黑衣成员在欧洲的犯罪。他实在不愿意再把灰原牵扯进去,她瘦弱的双肩已经扛起太多本不属于她的重担了,但是,他也知道他从没有什么能瞒过她,就像她从没有什么能瞒过他一样。他最清楚每每生死抉择的时刻坚定地站在他身边的一定是她。
出于女人和作为一个母亲的直觉,有希子感觉到柯南的话里有另外一层未尽的涵义,也许,她那个笨蛋儿子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是为了这个女孩吧……有希子将目光投向灰原。毕竟也曾经是一位真心爱过的少女,她看得出她的傻儿子和这茶色头发小女孩不约而同拼命压抑的专属于情人之间特有的关怀和默契。
想来,这个被新一执拗地一直称作“灰原”的小姑娘一定受了不少苦吧,尽管曾听阿笠博士谈起过,但必定还有很多是连博士也不知道的。她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好美,简直好像,好像在刺骨冰海中沉睡了数千年的无价宝石一般,漫天星斗都映在了她清冽的眼波中,可是,她眼底流露出来的沧桑让人莫名感到心疼……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所以上一次带领孩子们去看电影首映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却不由自主地叮咛新一一定要保护她到最后……
她和新一仿佛在不经意间交换的目光充满着若有若无的温存和熟谙,他们彼此心灵中的默契已经听新一提过好多遍了,所以,永远活跃得闲不下来的新一出人意料地提出暂时隐居,因为他知道他无法瞒着她,然而他依然执念着保护她的诺言,哪怕,那时间很短暂也好,他在尽他一切努力为她支撑起一片和平安详的天空……
有希子不由感到惋惜,小哀和新一之间的深情默契真的很合适,甚至令人羡慕啊!然而,毕竟,新一的青梅竹马是小兰……
有希子转着自己的念头,优作继续问道:“那么隐居之后呢,你准备怎么做,消极地等待吗?”
“当然不是!”柯南差一点跳了起来,有希子不失时机地在他头上重重一敲:“安静点,我们都听得很清楚,你不用这么大声。”于是平成的福尔摩斯就像往常被毛利小五郎赶开犯案现场时一样头顶鼓起了大包。
看着他欲哭无泪的可爱模样,灰原禁不住浅浅一笑。
柯南气愤地瞪了暴力的老妈一眼,正色说道:“首先声明啊,隐居我也不会跟你们一起去美国的,我要和灰原留在欧洲。等明天博士来了,你们和他一起回美国就行了。隐居不等于无所作为,我还可以继续收集相关情报资料,一旦服部他们传来消息,就是对黑暗组织展开反攻的时候了。”
“小新……”有希子心中一急,虽然不过是轻描淡写略提一句,但这其中的危险怎么能瞒过母亲?优作拦住了妻子接下去想说的话,郑重地说:“新一,这不是随便说说的,你考虑清楚了吗?如果你和灰原小姐有危险的话,我是决不同意你这么做的。”
“老爸,”柯南走到父亲面前,周身散发的气势仿佛变回了十七岁的高中生名侦探工藤新一,“如果你站在我的处境,你会怎么做?”
“我明白了。”优作点点头,“那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不要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肩上。有什么问题的话,记住,父母永远是站在你身边的。”
这已不仅仅是父子之间,更是男人之间的对话。优作也曾年轻过,完全了解少年人的勇气和信念,那或许很危险,却是点燃照亮黑暗世界滚滚烈焰的宝贵火种。儿子这种超乎寻常的正义感及对真理的执著是传自于他啊,优作很自豪。
有希子无奈地瞪着优作和柯南,做了一家之中的女主人这么多年,她很明白凡是这父子俩决定的事任何人都很难再改变。

议定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父子两个人的时候,优作眨眨眼睛,突然问:“新一,你觉得灰原小姐这个人怎么样?”
柯南没想到老爸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小脸腾地红了,过了一会儿才说:“灰原是我的朋友啊,她很聪明,也很善良,永远都为每一个人考虑得很周到,唯一从不考虑的就是她自己……”他湛蓝的眸子突然变得闪亮,声音转而低沉,带了种不易为人察觉的温柔怜惜,“命运对她实在太不公平了,可是她只是独自一个人默默承受……”他渐渐说不下去了,心里突然感觉好疼,心疼她所受的一切不公苦痛。
优作暗自点点头,看来新一本人并没意识到啊,干脆进一步提醒道:“新一,相爱的人不单要看时间相处了有多久或者是不是第一个结识的,最重要的是心灵的相知与默契。青梅竹马是一个完美无瑕的童话,但现实生活需要的是两个人之间刻骨铭心的眷恋。‘水晶鞋’虽然美好,然而‘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却更为宝贵。”
柯南立即明白了父亲话语中所指,马上反驳:“我爱兰啊!而且她一个人强忍泪水等了我那么久……”突然停了下来,刻意忽略掉内心深处那个不断回响驳斥的声音:“真是这样吗?真是这样吗?真是这样吗……”
回答得太快了啊,显然是新一一直在头脑里转着提醒自己的念头,可是纯乎心灵本能的相爱需要特别提醒吗?里面有多少习惯性的因素在内~~~~优作暗地里一声叹息,怎么这孩子这一方面就没继承我呢,想当年,我和有希子的一见钟情、闪电成婚惊世骇俗,惹得多少抱有世俗成见的人大跌眼镜啊……不过,这些事做父母的毕竟不应该过问太多,还是让新一自己去发现吧——

隔天中午,博士从日本匆忙赶到了,与新一和小哀他们会合,到目前为止,至少表面上还是一切风平浪静。
有希子精心为大家化了妆,然后一行五人乘坐最早一班短途列车抵达英吉利海峡,再乘渡轮进入英国。在英国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晨大家换船到达恬静幽雅的“绿宝石”岛爱尔兰。优作在都柏林西面近郊的基尔代尔为新一和小哀租赁了房屋。
作为“全球犯罪率最低的国家”,爱尔兰良好的治安状态为世界各国所公认,这里无疑是最适宜柯南和小哀隐居的地方。办理好一切相关手续之后,工藤夫妇便和博士一起乘坐当天最后一次航班回美国去了。

柯南知道老爸回去以后一定是忙着收集各种情报以保住自己这条小命,现在偌大的房屋里只有他和灰原两个人了。
长久以来,他和她第一次享受到了平凡人安逸的生活。最近一次拥有这种幸福然而短暂祥和生活的是以木马计闻名天下的古希腊英雄奥德修斯和俄古癸亚岛上善良美丽的仙女卡吕普索。
前世数千年的苦难折磨,相思欲狂,只为换得今生刹那间的相依相守。
每天,柯南忙着从网上搜集资料,事无巨细,然后与服部跟快斗传过来的信息一一对照,耐心地进行推理判断,与两个好友交换分析意见。不管是通过电话还是电脑,灰原往往能看到这三个小孩子似的家伙争得不亦乐乎。
至于她自己,与在日本时一样,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实验室里。她拼了命地工作,甚至不惜背着他偷偷在自己身上做实验,只希望能够尽快给他研制出恢复身体的解药,决战随时都有可能在出其不意间爆发,他只有以成人的身体出现才足够应付即将到来的严酷考验。其余的时间里,她都用来进城到各大学的讲堂里去旁听,一个普通小女孩不会引起别人的太多注意,她只是想尽最大努力收集更多的学术资料,为了他。
尽管,和灰原哀在一起共历患难的是江户川柯南,恢复身体后的工藤新一势必将回到天使身边,可是真爱是付出不是索取,她愿意为了他的幸福快乐奉献自己,无怨无悔。
三个月朝夕相处的平静生活弥足珍贵。
由秋入冬,时光不知不觉走到了十二月二十四日。
在此期间,水无怜奈——黑衣组织的成员基尔醒了,她向FBI坦诚了真实身份——她是英国皇家特工中心的特派员,受委托打入组织内部进行秘密调查。在她的协助下,黑暗的纳粹团伙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逐一浮出水面。人在爱尔兰的柯南和灰原利用地理条件的便利优势,在FBI的介绍下,与英国警方开展合作,毫无破绽地打掉了组织在欧洲的多次机密恐怖行动。
秋天维诺和基安蒂商议的掀起战争的终极恐怖计划屡屡受挫,他们这些狡猾多端的家伙不做好万全准备是决不会轻易动手的,所以一直拖了下来。
另外,处于昏迷之中的妃英理也醒了,不过她还留有“神经性记忆空白”的后遗症,也就是失去了以前的记忆,暂时还无法知道是谁对她下的毒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通过FBI的周密盘查和出事前她留下的只言片语模糊记录显示,这起事件同样与黑暗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
柯南和灰原日夜忙碌着,常常是连饭也顾不上吃,两个人都明显地瘦了一大圈。
圣诞前夜,四周围都被海洋包围着的爱尔兰出现了罕见的严寒天气,从上午开始,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瑞雪霏霏,一直下到傍晚还没有半点减小的势头。
柯南和灰原整整忙了一天,他们全把节日的事情丢到了九霄云外,连早饭和午饭都是草草吃过。
天将黑的时候,柯南的手机里收到了服部和快斗发来的两条短信。正在与和叶一起“甜蜜的吵架”的服部当然是提醒他别忘了给小兰打电话和送礼物,亲眼见到他与灰原生死相守、不离不弃的快斗却是点醒他别做工作狂,不要忽略身边的那个“美丽小姑娘”。
“真该死,我都忙晕了。”柯南一敲他的大头,确实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时候的确除了推理以外什么事都糊里糊涂的。他忙着把手头的工作全都推到一边,一溜烟跑进实验室,大声叫道:“灰原……”
实验室里静悄悄的,柯南连忙闭住了嘴,悄没声息走到电脑桌前。
灰原沉沉睡着,迷人的小脸上满是红霞,娇美而可爱,柔长的睫毛偶尔颤动着,在牛奶般白皙的肌肤上透下小小的阴影,两只纤细的手臂垫在头下,轻轻呼出的气息芬芳如兰……是啊,她太累了,她的脸庞消瘦了好多,究竟有多久没能好好休息了?
她这样辛苦,都是,都是为了我啊~~~~柯南责怪着自己,习惯了她的照顾和关怀,自然到就像人类生存必须要的水和空气一样,是生命得以延续下去的必不可少条件,却往往因为不喜张扬的恬静沉默而被人忽略。他,最对不起的人是她呀……
柯南像是第一次才见到灰原似的,深深,深深凝视着她,仿佛要把她的睡颜深藏在心底,铭记一生一世。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实验室里专用的白大褂微微向上卷起,一截雪藕般的小臂裸露着,娇嫩的肌肤上有几个鲜明的红肿印子。
她,她又瞒着他在自己身上做实验了?!柯南第一个反应就是心疼,心好疼好疼,痛她默默背负的一切,继而感到气愤,气她怎么就是不懂得爱惜自己,气她本应该更自私、更贪心的,没有人能够以任何资格或理由责怪她,她却这么傻,无私地为他奉献出全部从不奢望回报的深情挚爱。
这样想着,他的手指不由自主轻轻抚过她的伤口,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痛了她,口中不自觉地喃喃低语道:“哀,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不然,不然我会心痛……”
“大侦探怎么今天这样清闲哪?”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柯南差点吓出了心脏病,灰原睁大了美丽的冰蓝色眼眸望着他,眼神湛湛的没有一丝睡意。
“你装睡?”柯南面红耳赤,委屈地“指控”。灰原一脸无辜的表情:“喂,福尔摩斯先生,搞清楚好不好,是你先跑到实验室来找我的。”
“我……”柯南“沮丧”地想,怎么忘了这个呢,比斗嘴自己可远远不是她的对手,好在急中生智想起了自己本来的目的,“今天是平安夜嘛。有什么工作也该放下了,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好不好?”
灰原想了一下:“好啊,偶尔休个假也不错。”她时时刻刻都是理智而现实的,圣诞节,只是给那些从来不识愁滋味的小女孩们用来享受的吧,那种奢侈的快乐从未属于过她。然而,这是第一个完全属于她和他的平安夜。
柯南听她答应了,兴奋地连变出半月眼表情都顾不上了,兴冲冲拉起她就往外跑,就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不容分说叫嚷着:“快走,我们得动作快点。”边说边从衣架上取下大衣来,手忙脚乱地为她披上。
灰原看着他心急的样子,不觉暗笑,只好自己动手整理,一边戏噱说:“镇静,大侦探,镇静。福尔摩斯可是从来不被情绪操控的哦~~~”
柯南终于没能忍住半月眼,脑后一大滴汗,“呵呵”陪着干笑个不停。

爱尔兰的交通十分方便。半小时之后,两个人已坐在了都柏林一家知名的餐厅里。他们两个“工作狂”一忙起来就没日没夜的,像这种没提前打定餐位电话的情况本来是很难在平安夜找到位置的。可是一对好心的老绅士夫妇把定好的位置让给了两个超可爱的小朋友。
柯南翻着菜单,调皮地冲灰原眨着眼睛:“看来做小孩子好处还是蛮多的嘛~~~我简直不想变回去了……”突然意识到这时候提这个有些不妥,连忙急着转移话题:“灰原,你想吃些什么?不要客气哦~~~~”边说边递菜单过去。
灰原自己倒没那么敏感,然而明白他是处处为自己着想,心中感动,却嘴硬地不肯承认:“我可以随便点菜吗?侦探先生带够钱没有啊,到时候可别让我们两个被扣下来洗盘子抵帐单哪?”
“喂~~~~”柯南额头上冒出大大的“十字路口”,“我可是拿了老爸的信用卡的!”
于是灰原郑重地下了结论:“果然是名副其实的败家子。”
柯南到底没有撑住,“砰”地一声重重摔在餐桌上。
等他勉力爬起来的时候,灰原已恢复了平素淡淡的漠然表情,说道:“我们两个小孩子吃不下太多东西的,简单一些好了。”
“不行。”柯南反对的声音快得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你太瘦了,工作又这么辛苦,应该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滋补身体。”像是怕她反对似的,他又飞快地补充一句,“毕竟是平安夜,今天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别的事先不要想那么多了。”
他点了圣诞节的火鸡和爱尔兰传统料理“IRISH STEW”煮菜。

饭后,他们去最近的教堂和众多不相识的人一起祈祷,然后相互依偎着欣赏漫天绽放的华美烟花。雪仍在下,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在夜空爆开,雪光映着烟花的流光溢彩,夜幕中看来分外堂皇美丽。
朔风吹过,灰原不自禁轻轻打了个冷战。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衣轻轻落在了她肩上,灰原抬起头,正对上柯南暖蓝色的眸子,他温和地一笑:“当心身体。”千言万语,尽数融入在彼此交错的深情目光中。
……
灰原放纵自己将头依偎进他的怀抱里,他的怀抱真的好温暖哪,给了她最贴心的安全感,和坚强地面对未来的风霜雨雪,顽强地让生命闪烁出耀眼光芒的勇气……不管明天会怎样,只在今天就好,就让她忘情地任性一回,她爱他呀,用全部生命去爱……
他们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在路上,柯南还神神秘秘跑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精品商店耽搁了一会儿,出来时抱了一个很大的袋子,紧紧搂在怀里,说什么也不肯让灰原看一眼。
这个傻孩子,猜也猜到了,明天就是圣诞节,他抱着的肯定是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要送给她的礼物啊~~~~灰原轻轻一笑,笑他的天真,笑自己情不自禁的沉沦,心中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感觉,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故意跟他斗嘴抬杠。

虽然前一天玩到很晚,灰原却在圣诞节的当天如同往常一样很早就醒来了。她刚刚睁开眼,就看到床头挂着大大的红袜子,不禁莞尔一笑,这份孩子似的天真烂漫心情,也只有那个大事清楚、小事糊涂、生活习惯与小孩子没有两样的大侦探才有吧。
袜子里的礼物是一款最新的LV手袋,一件John Galliano款的珠红色薄丝绵外衣,还有Dior的淡粉色精工表,全都包装精美,式样典雅大方。
虽然不是没收到过柯南的礼物,他的细致入微仍让灰原有种莫名的感动。她强压住心中涌动的情愫,以最快的速度起床,就在这时,房间外忽然有人“砰砰砰”地敲门。
“谁?”灰原心里明白房子里只有她和柯南两个人住,除了那位侦探先生还会有谁?奇怪的是,门外良久无人应声,却传来一声细细的猫咪叫唤:“喵~~~~”
“大侦探别闹了。”灰原又好气又好笑,猛地拉开门说道,不用说门外站着的是戴眼镜的超人,可是,他手上抱着的——真的是一只可爱的猫咪!
这只小猫至多只有两个月大,一身雪白的长毛,一蓝一绿的眼睛,耳朵向后背着,外表看来十分乖巧可爱。眼镜超人笑嘻嘻地说:“敲门的可不是我噢,是这个小家伙。”话没说完,灰原已经从他手里接过猫咪,爱怜地抱进怀里。
“你真可爱哦。”灰原亲昵地抚摩着小猫的头顶,干脆把眼镜超人晾到了一边。柯南开始后悔了:“呜呜呜~~~有了这个小东西就不理我了,早知道不送你小动物就好了~~~~”全没发觉自己是在跟一只出世没多久的猫咪吃醋。
她还穿着睡衣,美丽的茶色卷发微微有点蓬乱,清泉般的碧蓝眼眸里流露出平时难得一见的温柔细腻,唇边恬淡的笑意秀美不可方物,足以令世间万物为之黯然失色……
不好,他意识到自己的心跳有所加快……
灰原抱着小猫转身走回房里,突然,冷不防地,柯南从身后抱住了她。
“大侦探……”灰原本能地想要提醒他,可是,他抱得她好紧,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般,他的头埋进她颈后的衣领,健臂紧紧揽住她柔若无骨的纤腰,唇滑过她细腻圆润的脖颈,久久没有动弹。
灰原感觉自己在轻轻颤栗着,全身上下软绵绵地,找不到一丝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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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10 12:43:15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轮回的诺言

第六章聚难别亦难


别以为我不懂失去爱有多痛
成长的路就像一座山充满了曲折
太年轻不是我的错不能当做借口
我也知道世间太多愁
不是相爱就足够
用真心痴心换你的心
守候一生最美丽的梦
也许誓言毕竟太远
不变的是这一片真
用真心痴心换你的心
别再冷漠伤透我的心
就让岁月留下见证
冷冷世界火热的心


“柯……南……”终于,她迟疑着开口了,这是她第一次称呼他的名字。
他闷闷的声音响起,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小……哀……,我,我……爱……,我爱……”嗫喏许久,小脸烫得像是在发烧一般,然而,就算杀了他也实在说不出口啊!
内心深处的执念挚爱是一回事,尽管心灵已完全在彼此之间展开,想要说出心理话却是如此艰难。
这也是他第一次称呼她的名字,他的心意,她全懂。
可是,他们都还是七岁孩子的身躯外貌,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什么的。等到恢复身体的那一日,也就是他回到天使身边,履行“死也要回来”诺言的时候。
当今这个世界,人心险恶,物欲横流,诺言在许多人心目中早已比鸿毛还要轻。可是,他仍然义无返顾地坚持着男子汉的诺言,坚持着赤诚正义的真本色,对他来说,诺言就是一言既出,至死无改的承诺……
也许正因为此,她才会这么痴情无悔地深爱着他。
他们之间的患难真情可以在行将爆炸的巴士公车,可以在千钧一发中的双子摩天大楼,可以在烈火熊熊的剧场,可以在波浪翻滚的台伯河,可以在飘飞着圣洁白雪的都柏林,可以在每一次生死危难的关头……惟独,不可以在东京,在他从小生长的祖国,不可以在阳光灿烂的和平日子里,因为,还有一位天使在等他!
她视若姐姐的纯洁天使。
她和他心中都明白终有一天会到来的分离。
他们所拥有的,只有漂泊在外的时光。相较于人的一生来说,那实在是太短暂了。然而,却是他和她此生所拥有的全部。

之后,柯南和灰原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两天中发生的所有事。

两个月后,在天才少女科学家宫野志保连续数个昼夜不眠不休的拼命努力下,历经一系列的挫折和失败,终于研制成功了APTX4869的解药。
她是亲手将他从身边推开。
灰原本心并不想服解药,对她而言,“灰原哀”的身份有着宫野志保所没有的幸福和快乐,有着此生最深切的眷恋。可是,与组织的对决即将开始,他身边最缺的是人手,不管心有多痛,她永远都会站在他身边,与他同进退,共患难。
解药开发成功的当天下午,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在扮演了一年多的儿童角色之后变回了高中生名侦探工藤新一和少女科学家宫野志保。
同时,日本方面传来消息,妃律师的记忆终于恢复,目标锁定黑暗组织。据她的回忆,她是在为一起案件辩护的时候无意中得知了有关组织的不可告人机密,凭着“法律界女王”的正义感与当事人进一步磋商请求协助调查,但被组织抢先一步,杀人灭口。她还算是幸运的,那个当事人在车祸的第二天就被发现死在了家中。
验尸结果显示,那个人死于突发心脏病。至于为什么如此巧合,事件真相究竟怎样,就只有新一和志保少数几个人才知道这一定又是黑衣组织干的好事。

这一天晚上,新一和志保乘飞机直飞伦敦。在与皇家特工成员彻夜详谈商议之后,第二天一早,他们与几名顶级特工人员一道坐最早一次航班飞回久违的东京。

服部和快斗都等在这里,经过妃律师和水无怜奈一内一外的双方面证实,FBI、皇家特工顺利与日本警方联袂合作行动,另外就是服部平次牵线搭桥的大阪警方。
组织在一连串的持续恐怖活动失败之后,已隐隐有成为惊弓之鸟的趋势,他们急需彻底干一大票,做一番能够翻身并弥补前几次损失的大买卖,这也说明,激战迫在眉睫。
展开行动前的一天,新一回侦探事务所去看小兰。
到了这种时候,妃英理把所掌握的组织内幕告诉了最亲近的家人,而国际刑警和多国警方已在精密筹划联合出击,博士感觉到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专程从美国打电话来,告诉小兰柯南就是新一的真相。
忆起往事的一幕幕,无意间的表白也好,一起洗澡也好,真情吐露也好,乍然相见,两个人都不免感觉到尴尬。
倒是毛利小五郎一直在惦记着找“射我数不清麻醉针的侦探小子”算帐,一见面不容分说,当即火冒三丈地出拳——所以,虽然已经不再是柯南了,可怜的新一头上依然多出了一个“柯南风格”的大包。毛利小五郎还要不依不饶,直到小兰发脾气了,因为担心“晚饭没有着落”,才不情愿地怏怏回到自己房间。
“兰……”新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日思夜想着变回本来的身份,美梦终于成真了,却发现自己早已习惯了柯南的角色,不知该怎样面对已然陌生的工藤新一的世界。
小兰瞪着他,似乎又要摆出空手道的架势,眼眸中却噙着点点晶莹的泪花。突然,压抑了许久的感情如洪水般一径发泄出来,呼唤着:“新一!”再也无所顾忌地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喂,兰……”新一有点手忙脚乱,他本来就不会哄女孩子,这一来更是倍感慌张狼狈,笨拙地为小兰擦去脸颊上的泪珠,然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紧张、慌乱之中,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一双冰蓝色的清澈眼眸,目光敏锐、犀利,眼底深蕴着无法形容的淡淡忧伤,就这样望着他,无言地审视着他……她什么也没有说,冷峻的眼神却仿佛一直逼视进他的内心,让他无所遁逃。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哀?等一下,他叫她小哀?他什么时候开始在心中对她改了称呼?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好想她,想念他和她共同出生入死的一幕幕,想念在爱尔兰度过的那一段弥足珍贵的温馨时光……
突如其来的捶打终于把恍神的新一拉了回来,痛得他“哇哇”大叫,却只能忍受着。小兰不依不饶地继续捶着他的胸口,哭着说:“新一,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你丢下我一个人,还瞒我这么久,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吗?”
是的,她的隐忍和痛苦,作为柯南的新一全都看在眼里,所以他曾发誓再不会离开,青梅竹马十余年,他却只在变小的一年多时间里才见到了最真实的她,他欠她太多了啊……
小兰忽然闭上了眼睛,粉脸微微抬起,新一不禁一怔。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按照小兰最喜欢的浪漫爱情电影的模式,历尽劫难后重逢的公主和王子应该以拥吻见证经得起考验的爱情。
新一的手抚上她的脸,却迟疑了。不是不想,他也很想以实际行动让小兰安心,可是……一年多来时时幻想着劫后相聚的激动,日日盼望着青梅竹马神话的完满,等到这一天真的到来,他却发现自己做不到。他的脑海中,时时刻刻闪动着一个茶色卷发和冰蓝眼眸的影子,还有,若有若无、仿佛来自古时候战场的喊杀声……
停顿片刻,新一犹豫地说道:“兰,和组织的终极对决还没有开始,这场战争很残酷,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他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小兰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战争死伤不可避免,在活着回来以前,他没有能力再对她承诺什么,更不想拖累她。
真的是这样吗?小兰蓦然想起了博士常常挂在嘴边的“小哀”,她清楚地记得那个表情总是淡淡的小女孩,那时候就觉得她遇到事件时实在太冷静了,完全不像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她聪慧敏感的眼波中总有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哀恸。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她立刻想到了那个小女孩曾经与柯南一起在意大利失踪,小哀应该也是服下那种毒药后身体变小的吧?新一是的确不想拖累她还是有其他顾虑?危机意识于顷刻间涌上心头。
小兰的内心陡然间有了警觉,苦苦等待了那么久,她一定要捍卫自己的幸福,决不轻易拱手让人。
她立即承诺:“好,我等你大获全胜的那一天。”
虽然知道这样想对不起小兰,但能拖得一时算一时,新一仍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为什么,昔日果敢决断的平成福尔摩斯竟然也有逃避的时候?
他的思绪一片空白,脑海中乱哄哄的,无数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匆匆上映又退场,让人眼花缭乱,耳畔似乎再度响起曾在梦中多次出现的泫然欲泣声音“一定要来找我!”“一定要来找我!”“一定要来找我……”

新一的心情乱糟糟的,迟迟不能平复,等到他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离开了侦探事务所,正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游逛着。至于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小兰还说了些什么,他又是怎样离开的,头脑中简直一点印象也没有。
怎么回事,为什么小兰对他承诺的时候,他满脑子里只想着另外一句诺言,一句想不起来是什么的诺言,仿佛已经遗忘了很久,足有几千年那么漫长的诺言?
心,还是飘飘忽忽的,新一的身体却不知不觉踏上了回家的路。人,都是有这种本能的吧。
他在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心思不自觉地飘到了隔壁——自从博士去美国后,这里的房子就一直空着,现在是志保一个人在住。
已经是临近晚饭时分了,一阵阵诱人的香味从隔壁传来。
肚子不听话地在“咕咕”作响,新一想起来志保的好手艺,半天都没能掏出钥匙。也许,应该像博士在的时候一样,先去蹭一顿饭再说?
然而,已经抬起来的脚步却不由自主迟疑了。
理智的那根弦在不断提醒他,他和她现在已经不再是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了,更不是在爱尔兰的那个时候,他已经和小兰订下承诺了,任何看上去的无心之举都可能造成对志保和小兰两个人的伤害……
更何况……更何况他无颜见志保啊……即使在不断地告诉自己小兰从小就一起长大,不断告诉自己熟谙的第一个必定也是最适合的,告诉自己男子汉必须遵守信诺,一千一万句自我开脱的借口都抵不住心底那股浓浓的爱恋和愧疚,他,愧对志保……心中每一分每一秒无时不刻都在思念她,恨不能与她日夜相随永不分离,他却无颜再见她……

“喵——”猫咪的叫声打断了新一的暇思。
他慌忙抬起头,志保正到花园中叫被她命名为“阿加莎”的猫咪回家吃晚饭,乍然抬头,四目恰好相对。
瞬间已永恒。
阿加莎·克里斯汀与亚瑟·柯南道尔号称推理小说界的国王与王后,在“消失的证据”那一次最终没有成为犯罪的探案过程中,曾经好心招待博士和五个孩子到家里去选择礼物的年轻人家里饲养的宠物狗被分别取名为“亚瑟”和“道尔”,而他女朋友的心爱宠物则叫作“克里斯汀”。没有原因,或许是因为那一次缺失了“阿加莎”的名字,所以志保用它来给故乡在遥远的爱尔兰的猫咪命名。
志保就那样站在冬季的晚风中,长长的白色大衣也不能掩饰她的单薄,她美丽的茶色卷发被风吹起,发丝略微有些凌乱,散落在她的面颊上,好像刚刚从古典画卷中走出来的人儿。
新一不觉痴痴怔住,心跳骤然间加快。如果不是志保打开尴尬的局面,他毫无疑问会就这样站整整一个晚上。
“大侦探,好像非常幸运地躲过了空手道的修理啊。”她仿佛漫不经心地调侃着,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可是新一,就是莫名感觉到心痛。
真没想到日本警察的救世主也有这种时候,新一简直不敢正视志保宛如清泉的眼眸,多少次,灾难中,绝境里,她充满智慧的双眸给了他无穷的勇气和坚强的信念,她美丽的眸子是他顽强奋斗下去的力量与智慧源泉,可是,此情此景,他愧对那双纯净眼眸的主人啊……
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才将目光移开,新一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发烧,脸颊火烫火烫的,慌乱地说:“啊,志、志保是你啊,我要赶快回家了~~~你吃晚饭没有?对了,晚安,早点休息~~~”语无伦次,手忙脚乱掏出钥匙,匆匆逃回家中,忙乱中简直一头撞上铁门。
他没有听见,在他匆忙逃跑的身后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没有看到,逐渐黯淡下来的夜色黄昏里,悄然飘落在博士家草坪上的一滴水珠,晶莹剔透,折射出淡淡的迷人星光,好似,好似精灵的眼泪……
相见恨晚,牺牲自己而成全他所想要的,志保久久站在风中,紧紧抱着怀里的“阿加莎”,茫茫寰宇,似乎只有它小小的身躯才能带给她一丝丝真实的温暖。

新一匆匆忙忙逃进家里,一头扎到书房,心里还乱得很。然而,福尔摩斯毕竟是社会公众利益和治安的捍卫者,他睿智的头脑中同时还想着另外一件事,一件只有模糊的感觉,侦探本能却告诉他十分重要的事情。或者,就是刚刚“阿加莎”一声叫唤,唤醒了他一直深埋在内心中的担忧,说不清起因怎样,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形容的隐忧,但是,那种不甚分明的感觉,其中的重要性早已不必言说。

两天后,正义与邪恶的终极对决正式拉开帷幕。

皇家特工、FBI、目暮警官率领的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大阪府警本部长服部平藏带队的大阪警务人员,国际刑警,再加上智慧和力量不让前辈的少年侦探工藤新一、服部平次与号称“平成的亚森·罗宾”的KID阁下,联袂组成正义的阵线,与势力跨越几大洲数个国家的庞大黑暗组织展开一系列激战。
期间,还有工藤优作与宫野志保的倾尽全力智慧相助,和阿笠博士一连串古怪但有用的“迷糊”发明成果不断供应。如果参战的不是这些精英中的精英人物,那么他们与黑衣组织的战斗,势必以失败告终无疑。
这场血战一直持续了三个月,掀起的血雨腥风令蓝天惨淡,全世界为之黯然失色。战争导致的人力物力伤亡损耗堪比两次世界大战。
新一和志保携手并肩,彼此支撑扶持,相互信任依靠,心灵默契使每一个人都不得不佩服,共同闯过了一道道生死难关,他们终于迎来了和平到来的那一天。战斗时,严峻的形势不容人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顾及儿女情长,他和她与众多朋友们日夜在一起为了决战而劳心劳神,两个人都隐忍而克制,像普通朋友一样在一起,情埋心底,谁都没有再情不自禁的真心流露。只是,克制得越久,感情埋藏得越深,心痛也就越让人好像被撕裂成千百片般的难过。

战争胜利时,即是分别日。

光明与黑暗的决战进行得十分顺利,不仅彻底灭绝了黑暗组织,而且光明一方的人员伤亡降到了最低。只要是心怀公理与正义的人,无论哪一方,都清楚这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虽然摧毁了黑衣人的基地巢穴,将所有帮凶一网打尽,并收缴了一切记载着组织欠下的累累血债的铁证,将数十年来积欠下的迷案解开,还有充足证据把黑暗人士送上法庭,但是不知为什么本应该严密的围剿计划却提前泄露了,纳粹战犯的主凶逃出了恢恢法网。
组织幕后Boss、GIN、维诺、贝尔摩德,还有伏特加和黑麦酒,这些组织的中枢人物和骨干力量全部在围剿战开始的前一刻脱身逃之夭夭。
这一缺憾无疑在大家的心中留下了阴影。
不过,乐观如目暮警官和朱蒂老师等人看来,Boss与GIN他们所有的资金都被冻结,分散在各地的基地势力已经土崩瓦解,何况在全球范围内贴出了通缉令,他们再不能任意兴风作浪,落网指日可待。
尽管新一与服部、快斗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事情决不会如此简单,但是三个年轻人毕竟说不出来那种具体的感觉究竟是些什么,他们也没有权力在组织被歼灭后依然动用各国联盟的警务力量全力追击防范Boss那些人。心中的阴影暂时只能留在三个人心里。
除此之外,战争残局收拾干净的时候已经进入了六月,新一和小兰都满十八岁了,他们已是法律上认可的成年人。
在与组织对战的过程中,妃英理全程了解了新一的聪慧与坚强意志,她坦率地承认自己以前的确太过小看这个与宝贝女儿青梅竹马的少年侦探了。毛利小五郎虽然不服气,满口嘀嘀咕咕不停,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小兰的眼光没有错,认可了这个未来的女婿。
小兰等了新一一年多时间,人前人后不知落了多少眼泪,身边的亲人和朋友看在眼里,无不认定两个人如果还不走到一起简直是天理难容,就是新一自己,也不断反复告戒自己决不能辜负小兰。
组织已经瓦解,再没有了拖延的借口,妃律师和有希子简直只用了一通电话就闪电敲定了双方儿女的婚事。新一想说现在结婚会不会太早,有希子一句“可是新一你自己在六岁那年说要娶小兰做你的六月新娘哦~~~而且也是你说死也都要回来,让小兰一定要等你,现在天下太平,男孩子可不能做言而无信的事!”就把他顶了回来。
四位家长中毛利小五郎嘴虽然硬,大事方面还是听从老婆大人安排的,全面赞同这桩在人人眼里都完美无缺的婚事,他也正是希望和首席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结成儿女亲家。优作纵然担忧,然而更希望儿子能独立决定自己的事,认清自己的归属方向,所以虽然眼睁睁看着新一自欺欺人而不自知地用责任与义务当借口勉强自己,却始终没有出面干涉孩子们的事。
工藤夫妇与博士从美国回来了,服部跟和叶更是兴高采烈地帮着忙里忙外,满心高兴看着童话爱情在现实生活中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和叶与园子为了在小兰的婚礼上争当伴娘险些大打出手。小兰则被损友们半是羡慕半是酸溜溜的祝福羞得整天满面通红。
目暮警官和朱蒂老师等警员也在婚礼受邀之列,不仅竭尽全力帮忙,而且颇为神秘地为他们喜欢的“当代福尔摩斯侦探”准备结婚礼物。
看起来,一切事情都是那么完美。
只有快斗,看出了新一暖蓝色眸子里的黯然,机灵的KID大人一望便知,自从战斗胜利后,时常相聚的朋友们之中少了那抹亮眼的茶色,他就常常是这副样子。可是,那毕竟是他自己选择的,再亲密的朋友也不过是局外人,何况就连那些铭刻在心灵当中生死相依的美好回忆都不能令他清醒,朋友又能说些什么呢?

组织覆灭之后,志保一直躲着新一。

新一和小兰的婚礼定在6月30日。随着婚期临近,他反复告戒自己就快成为别人的丈夫了,一定不能再去骚扰志保,打扰她的平静。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他终于控制住自己想见她的渴望,强迫自己不去看她。
喜气洋洋的大红烫金结婚请柬是悄悄塞在博士手里的。至于新一心中是不是洋溢着和请柬一样欢快明朗的颜色,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6月30日在天使毛利兰羞涩的期盼中悄然降临。
六月份是东京一年之中最美丽的月份,这一天是最美丽的月份中最干净、晴朗的日子。
一大早,园子就带着铃木财团高薪聘请的特级化妆师来给小兰打理新娘妆,服部与和叶那对欢喜冤家自然老早从大阪赶来参加好友的婚礼,妃英理一生要强,这个时候也抹着眼泪感慨道“女儿长大了,做母亲的总算等到这一天了”。毛利小五郎嘴里唠叨:“我堂堂毛利小五郎的宝贝女儿,真是便宜了那个侦探小鬼!”实际却在兴致勃勃地盘算待会儿酒宴上该喝些什么才算大快朵颐。
至于小兰,换上美丽的洁白婚纱,静静坐在椅子上,望着镜中自己含羞的笑脸,满面绯红,好像一朵盛放的花儿,惹得园子忍不住又拿她打趣:“天啊,小兰,你真的好美哦,连我都开始动心了。难怪你能把新一那个感情白痴迷得七昏八素呢!”
“不,我不美,这世上还有人比我美得多。”小兰缓缓地摇摇头,喃喃自语道,她的声音很低,低得连距离最近的园子都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可是,她没有忘记,那个有着茶色卷发宛如精灵般的小小人儿,曾经听光彦和步美他们说起过的,柯南和小哀令人羡慕的心灵相通默契,还有消失在罗马大火中两个义无返顾生死相随的瘦小身影……女人的直觉往往很灵验,她不是没有发觉新一回来之后时而恍惚的神情。
但是,但是!还有几个小时,只要这最后的几个小时顺利渡过,新一和她就是合法夫妻了,就是完全属于她的了,任凭谁都无法再将新一从她身边夺走……
这样美好的天气会让一切心愿都变得无比顺利,尤其是天使的心愿。
小兰幸福地依偎在母亲怀里,和好友在一起,等待着工藤家的礼车来接她去举行仪式的礼堂。——对于迎接新娘的礼仪车队,有希子早已精心策划演练了好几遍,力求在接儿媳举行仪式时做到尽善尽美。
迎接新娘的亲友团包括服部、快斗、高木等朋友。新一坐在车上,闭起眼睛养神,任凭身边的损友们笑闹成一团,他只觉得心里有些乱。为什么,他心中有着强烈的渴望,渴望逃开,远离此刻的热闹和繁华,远离他曾经苦苦盼望着的即将到手的幸福,他的心里一片空白、空虚,说不出的寂寞,如果不是凭借着强烈的意志力,恐怕早已真的将想法付诸实践了。
车队距离毛利侦探事务所越来越近。

该出门了,博士特意换上了新西装,不过博士对服装的品味实在不敢恭维,好在志保为他搭配了颜色调和的精品领带,博士看上去焕然一新,简直比工藤、服部那些青涩的毛头小子还要成熟帅气得多。
“小哀,”神经大条的博士说,他还是改不过口来,“你也快去换衣服吧,我们得快些了。”
志保凄然一笑:“博士你去吧。我留在家里。”
“为什么?新一送过来两张请柬啊,说好了有你的。”博士不解,他觉得小哀笑得好美,中国古代说的“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也不过如此吧。然而,就连乐观的他也能看出来,小哀的笑容好凄凉,让人心中不由自主地酸楚……博士有种想流泪的感受。
博士突然说:“我也不去了。”竟真的伸手去解领带,志保急忙拦住他:“工藤先生和夫人与博士是多年的至交,你又是看着新一和小兰长大的。婚礼这样的大事情,不能不去。”
“可是,小哀你……”博士迟疑着,毕竟是无怨无悔等待了初恋情人四十年哪,博士并不总是像外表看起来那么迷糊,霎时间福至心灵,他蓦然懂得了志保的心思。
造化弄人啊,命运为何如此捉弄这些善良的孩子们?
博士的泪到底流了下来。

天蓝得简直不象话。苍穹以上未知的地方,隐隐响起神秘的大笑,这笑声一直传到地面上,让普通人几乎认为是响起了晴天霹雳,纷纷赶去拜拜,相信今天是个能给人带来幸福的吉利日子。
园子兴奋而又略带伤感地对即将成为甜蜜小妇人的好友说:“兰,你听到没有,连老天爷都在用笑声祝福你和新一呢。真羡慕你们啊,不知道我和阿真结婚时会怎么样~~~~”说着流起了口水,开始发白日梦。
“园子你真是的!”小兰娇嗔道,恰似一朵含娇带俏的鲜花,内心却满满溢着甜蜜。难道,这真的是上天的祝福?她和新一就要永远在一起了,他们是理所当然的幸福一对,连天地都在为他们祝贺,还有什么好怕的?看来之前的担心是太过多余的。
没有人知道,这是诅咒的笑声,是主宰世间万物生灵命运的权威力量对竟敢提倡“自由”与“平等”的年轻人的报复,当年那对为了他人而自愿献身的勇敢有情人只差一步就将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博士还是出门了。

新一就像是做了一场梦,灵魂不知飞到了哪里,徒有一具躯壳留在礼堂,别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没有意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
有希子倒是觉得很正常,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儿子这样乖。优作看着新一的神情,开始担心了,后悔没有早一点阻止这件事,然而到了现在……

志保一个人坐在地下实验室,看着手中定格了五个少年灿烂笑脸的照片,心痛得好像没有了知觉,眼前模糊成一片。
不哭,她应该是坚强的,以后的路都要一个人走,她决不能再流泪,还有爸爸、妈妈,和姐姐在天上陪伴着自己,她不可以令他们失望。
忘了吧,欠他的早已还清,只要他能够幸福,天使能够幸福,她不在乎自己会怎么样。“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还是将一切都忘了吧。过了今天,她就会永远离开日本,到妈妈的祖国去,永远忘记他,忘记曾经戴眼镜的超人,忘记他细小手掌上传过来的温暖,找回自己的生活。
志保静静看着打火机燃起的微弱火苗吞噬了代表回忆的照片,昏黄的火花仿佛点着在了她的心上。

礼堂。
庄严的婚礼进行曲奏响。
毛利小五郎一脸严肃地挽着女儿走向神坛前的新一。
……
婚礼仪程上的一切顺利进行着。
神父问话了:“毛利兰小姐,你愿意嫁给工藤新一先生,成为他的合法妻子,无论贫穷、疾病、生死都永远相伴,不离不弃吗?”
小兰立刻回答:“我愿意。”
神父接着问:“工藤新一先生,你愿意娶毛利兰小姐,成为他的合法丈夫,无论贫穷、疾病、生死都永远相伴,不离不弃吗?”
“我……”新一好像才从梦中猛地惊醒,张口结舌,俊脸霎时间涨得通红,却不肯再说下去。

坐在下面的亲友们感觉到不对劲儿了,各色目光瞪向新一,其中犹为园子与和叶最激动。毛利小五郎则暗地里气冲冲举起了拳。
“臭新一!他在搞什么,都这个时候了?”有希子也生气了。

新一不知所措地回过头,正对上小兰盈满泪水的双眸,楚楚可怜,宛如天使般纯净。记得刚变成柯南的时候,她也经常这么流泪,他明明答应过她的,死也会回来,他也做到了,为什么她还要流泪?
哦,是了,他们这是站在举行婚礼的神坛前,他要与小兰结婚了。他应该娶小兰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亲人和朋友们谁不看还这桩犹如水晶般完美的婚姻?而且以小兰的温柔,他还会怕不幸福吗?可是,一直环绕在他头脑里的那个声音,到底是谁,他究竟遗忘了些什么啊!
再看一眼小兰的泪水,新一终于咬牙道:“我愿意。”他说得很快,仿佛生怕自己会反悔似的。没有人听出来他的语意。
神父庄重地宣布:“我宣布,现在工藤新一先生和毛利兰小姐正式结为合法夫妻!”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新一命令自己什么都不要想,手忙脚乱为小兰戴上戒指。
他们终于走到一起了。
礼堂里扬起一片祝福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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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8 18:09:37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轮回的诺言

第七章 浓情只为君


我醒来睡在月光里下弦月让我想你
不想醒过来谁明白怕眼睁开你不在

爱人心沉入海
带我去把它找回来
请爱我一万年用心爱

爱是月光的礼物我等待天使的情书
说你爱我
我愿为了爱沉睡别醒来

永恒哪在不在
怪我的心放不开

北极星带我走别躲藏把爱找出来
我爱你每一夜我等待
我的心为了爱睡在月之海
孤单的我想念谁谁明白

我在月光下流泪我也在月光下沉睡
没有后悔
等待真心人把我吻醒

我在睡梦中一天也是在回忆中一年
说你爱我
我愿为了爱沉睡到永远


不祥的预感霎时间掠上志保心头,她本能地感知到:出事了,新一有危险!
不愿参加婚礼的她立即踏上前途危机重重的征程。

礼堂,新郎应该吻新娘了。
园子两眼放光盯着前方的新婚夫妻。
无法再躲了,新一横下心,闭上眼睛,低下了头。
小兰婉转相迎。
……
阴渗渗的笑声突兀响起:“高中生名侦探工藤新一,你还真是打不死的九命猫啊!”
两个一身黑色的人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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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8 23:05:22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轮回的诺言

....掉胃口ING
偶想看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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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2 16:14:10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轮回的诺言

这篇……太棒了啊!!
精彩激烈,又很长,看得实在过瘾啊(楼主辛苦了!实际上第一章不用写这么详细的……吧)
那个天帝,是不是太变态了点?人类全都不把他放眼里了他还中只仇恨着人家那对lovers,无话……把他写好一点怎么样。。。
你曾经赐予我满天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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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2 18:57:29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轮回的诺言

... 看完了.. 还是比较过瘾的啦..
只是没有后文了......来续文啦!
whom did you meet
luckily,I met him.   

败给了1.5年的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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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3 10:41:51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轮回的诺言

Aston Martin阿斯顿·马丁!
这车比Lamborghini差一点。。。不过是辆好车。。
咋组织的都那么有钱。。。


可可神教之护法

—————————————————————
请给我一个走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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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原创】轮回的诺言

雨点的文这里也有啊!来捧捧场!  by:louisezh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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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8 22:47:06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轮回的诺言

GIN和维诺!

在场的宾客大惊失色,一阵骚动。
新一脸色变了,心中却莫名轻松了许多,决然跨上一步。
“你们要找的是我,要报复的也是我。”新一沉声说道,“跟别人没有关系。”他对这些已经丧失人性不能算是人的家伙是太熟悉了,他们组织遭到歼灭,要对自己报复,那就肯定在事先做了极其详细周密的准备,志在必得。别说目暮警官等人是来参加婚礼,穿着的都是便装,就是他们在值勤的时候,根据《日本枪支管理法》也决不能随便开枪。詹姆斯和赤井秀一为了对组织成员审判的事早已回了美国,留在日本出席婚礼的只有朱蒂老师一个人,至于婚礼上的其他人,那就更不能佩带武器,无法和GIN他们对抗了。
而且对手既然是黑暗组织里最难缠的这两个人,那么结局将会……
事到如今,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减少无辜人员的伤亡了。

新一暗暗下定了决心,决不向丧心病狂的邪恶势力低头,必要时候,宁肯自己牺牲,也决不能让更多的人受伤害!
服部和快斗迅速离位,四道目光看向新一,随即做好了战斗准备。
能和知己好友并肩作战,确实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新一不自禁地露出一丝微笑,可是心里,在内心深处,为什么还有一些自己平素根本不敢承认的遗憾情愫在拨动着灵魂里仿佛已经遗失了几千年的弦?
真的,很想,很想再见志保一面啊……如果今天的激战必须以死亡告终,那没能见上志保最后一面将成为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他,愧对她啊。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再被卷入今天的劫难中,只要她能够平安,只要她能够好好地活下去,他就再无所奢求了。
新一的心情平静下来,与服部和快斗交换目光的一刹那,三个人同时飞快地思考着化解当前危急局面的方法。
GIN突然跨上前一步,似乎看穿了新一的心思,抬手冲着小兰就是一枪,新一反应极快,早在他举枪时就已经察觉不对,当即猛地推开小兰,与此同时,GIN的枪声响起,那一发子弹几乎是擦着小兰的面颊而过。园子她们吓得失声尖叫,险些连礼堂的顶棚也掀翻了。
“喂,喂!你这个混蛋想干些什么?”毛利小五郎大怒,跳起来破口大骂,“敢伤害我女儿的话我跟你拼了!”他虽然知道世上有GIN这个人,而且见过其人照片,破获组织时也曾出过大力,但毕竟没有和这位前纳粹组织的中枢人物正面交锋过,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而毛利小五郎一旦发威,事件牵扯到心爱的妻子女儿,那股气势也是不容人小看的。
“爸爸!”小兰看到GIN的枪口转向父亲,惊吓交集下不禁花容失色,倏地一抬头,新一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挡在了她身前。
他,还是这样保护着她啊,真幸福……
咦,新一一只手绕到背后,在对她偷偷做着手势……他是什么意思?
维诺自进门之后始终不发一言,只是气定神闲地持着枪,冷着脸把守住门口。他们既然能光天化日闯进来,并且礼堂外平静得令人怀疑,连警报都没听见一声,显然有恃无恐,也许……不,即使是从最好的方面推测,这座礼堂肯定已经全面落入了他们手中。很可能暗中藏着炸药之类的秘密武器,可以笃定的是这两个人至少掌握着几百名人质的生死。
和叶与青子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座位,明亮的眼眸和服部、快斗对视在一起,立即又扭过头去,心中却已了然。她们毕竟也是阳光开朗的女孩子,突然遭遇这种死亡濒临一线的境况,说不害怕是在骗人,可是她们更看重的是心中最重要的他的嘱托。
两张溢满青春朝气的面庞上没有流露一丝惧色。
她们静静穿梭在一排排座位当中,安抚着在场的孩子和老人,心里清楚目前的场合越慌张越中了对方的诡计,相信服部和快斗一定能够想出对付坏人的好办法,并没有做出任何慌乱卤莽的举动。吓得嚎啕大哭的孩子在她们的爱抚下也渐渐停止了哭泣。
还有更重要的目的,此时此刻决不能因为两个无关紧要的女孩子分心,GIN和维诺只是全神贯注盯紧了在场堪称他们对手的每一个人,无暇理睬和叶与青子。
服部和快斗各自跨上前数步,随时准备好与新一并肩作战,两双聪慧的眼睛里带有漫不在乎的幸福神色。
是啊,最心爱的人就在身边,不管身处怎样的困境,她们依然在无怨无悔信赖着自己,即使最后结局是死也好,只要能彼此在一起,那此生也无枉。
何况,他们两个人是打死也不会服输的。
不知不觉中,新一心头莫名升起一丝酸楚的感觉。
他,竟然在嫉妒自己的生死至交好友?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他们在最困难的境地仍然有最爱的人的陪伴……
小兰就在身后,可是,他……
好想志保,真的好想志保啊,她在哪里,他想她……
她,早已深入他的灵魂,几千年,刻骨铭心。都说世界上最残酷的是时间,但就算是时间也好,外部的力量或许能够带走他的记忆,抹杀他的情感,将一切的一切都无情带走,可是她身上馨香的味道,那种熟悉自然到血脉相连,到不发一语彼此的心事只有对方会明了的感觉和爱怜,在他和她的痴情深爱面前,世间的一切权威力量都变得苍白无力。
没有人知道永远有多远,他们却用发自内心的挚爱完成了永恒的概念。
志保,志保……

小兰突然意识到,新一刚才的手势是在示意她找机会快想办法逃出去。
这是新一的老习惯了,每逢遇到危险,他就习惯性的想保护所有人,让大家都赶快逃命,留下他一个人独自面对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别说此刻站在他身边的是和他青梅竹马了十年的她,就算是一个羸弱老人或者稚龄儿童,就算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他也会这么做——豁出性命去保护对方。
看看服部跟和叶、快斗跟青子,单纯善良的天使也不是随意就能被糊弄过去的,心里颇不是滋味:新一每一次在危险关头都不要性命地来救她,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她,然而为什么就不肯和她同生共死呢?
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西多摩市被炸毁的双子摩天大楼那一次,女演员在飞机上中毒倒毙以至引发坠机危险的那一次,都曾有过相伴生死的经历。然而那都是被环境逼迫的无奈,他和她都有着肩上背负的责任不能轻易向命运低头放弃生命,只要有哪怕一线希望,救人的同时也是自救,况且在飞机的那一回还包括有许多无辜的生命在内。
真正让他心甘情愿的,好像,好像只有建筑界的“莫里亚蒂”森谷帝二以她作诱饵报复工藤新一,引爆摩天大楼那一回吧。可是,那也是在任何尝试都告失败,无可奈何下他唯一一次心灰意冷的举动啊。以他那样以维护正义为己任的侦探狂,不能救出无辜受害的人,尤其那其中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十年的相处使他了解她有时倔强有时却很爱哭的性格,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实际行动来安慰她,用生命来赎不能破解迷题解救她和其他无辜者这一他心目中不可宽恕的“重大罪名”。
虽然不想对自己承认,可是小兰并不笨,她其实在心底里早已感觉到了如果换作别人,新一会做同样的选择。就像在月影岛上的那起案件中,为父报仇的麻生医生在熊熊烈火中弹奏最后一章月光曲,他也是那么奋不顾身的冲进火焰里,无论如何不肯一个人单独逃生。如果不是那时他还是个孩子的身躯,被麻生医生奋力丢出了窗口,那现在世界上也不会再有工藤新一这个人了。而就是那个时候,他被丢了出去,仍然竭尽全力地想回到那所被火焰吞噬了的房屋中去……
小兰忽然觉得胸口发闷,能够让新一心甘情愿与之生死与共的人,不是她……

GIN把玩着手中的枪,终于开口了:“工藤新一,你认为现在还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吗?”
服部第一个忍不住开口:“你们这些家伙,以为这样就能把我们赶尽杀绝吗?别做白日梦了!”他脾气虽然急,关西的名侦探却绝不是浪得虚名,他也想到了刚刚新一想过的事,现在大家身上都没有可用的武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以说话来激怒对方,尽可能拖延时间,想办法找出制服这两个人的破绽。
维诺闪开身,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台超大的监视录象,屏幕分作四部分,每一部分的画面只有人物不同,其余的则十分相似。都是各个小礼堂内部的场面,今天上午在这大礼堂外围共有五场婚礼要举行,除了新一等人这边,其余四场早已变成包括新郎新娘在内所有参加典礼的人员被集中在一起,分别各由两名黑衣人持枪威逼胁持。黑麦酒、科恩、楠田陆道等人都在其中。
果然,今天所实施阴谋的每一步都在GIN这些人的周详策划之中。他们计算好了每一点细节,预料到了工藤新一应有的反应,就是要让他有所顾忌,束手束脚不敢反抗,才好无所不用其极地畅快报仇。而填塞进几百条任命进去,恰好满足久已不尝血腥味的嗜血欲望。
新一抬起头,目光与父亲相对,工藤优作深沉睿智的眼眸里依然宛如海洋般镇定、平静。父子二人静静地用眼睛对话,优作问:“想好办法了吗?”
新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回答说:“要是只有一两个人想脱身也许还有一线希望,可是要救出这么多被牵扯进来的无辜者,我……”不由得垂下了眼帘。
优作沉思着,郑重问道:“新一,我工藤优作的儿子怎么可能轻易放弃!镇静下来,爸爸,还有这么多好朋友都和你在一起。”话虽如此,要想把所有被卷入这场劫难的普通人毫发无伤救出去,即使是世界首屈一指的推理小说家一时间也难以决断。没想到这群丧心病狂的漏网之鱼竟然能这么快就卷土重来,他们确实太大意了!
新一脑海中猛地一震,天生的本能更加上后天艰苦的磨练,他越是遇到危难越能冷静,然而细细推敲过霎时间涌上心头的几条策略,以他们目前手无寸铁的状况,就算能勉强救出几个人,大部分普通人仍然会丧命在组织手里。而身为侦探,以“平成的福尔摩斯”为己任,他愿意随时为了公众的利益与罪恶势力同归于尽,却决不允许无辜者因为受自己连累而丧生。
不仅是他,服部、快斗、朱蒂老师、目暮警官,还有爸爸和到场的高木警官他们,每一个人都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该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
……
服部和快斗与新一想的一样,只不过片刻时间,三个人已满头大汗,涔涔而落,可是不管怎样,即便他们三人豁得出去生命,在场的警员们也决心以身殉职,终究没有办法解救出所有落入组织魔掌的人质。
新一突然走上前两步,搭上服部和快斗的肩头,两个人转过身,三个朋友目光一对视,同时露出了决绝刚毅的神色。
永不妥协,永不退让,永不让任何一个无辜者白白流淌一滴鲜血,就是他们的原则。
无论身处何境,工藤新一的原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服部平次和黑羽快斗的原则也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宁死也决不向邪恶势力,不向逆境命运低头。

礼堂里的气氛压抑而沉重,上午明媚清新的空气似乎骤然间变成了凄风苦雨,随时都能将人逼疯。和叶与青子安抚老人孩子的动作在这阴沉的氛围里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小兰也走到圆子和本堂瑛佑身边,轻轻安慰着这两个最胆小敏感的朋友。

GIN阴渗渗一声冷笑,维诺冷不防开口:“工藤新一,罗马那次只不过是逗逗你的小儿科罢了。”说着慢条斯理擦了擦手枪枪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新一,又缓缓自服部、快斗、青子、和叶等人的胸口一一挪开。
虽然明知道他这句话不过是有意施加压力,对待心中十分怨毒憎恨的人物,光是杀了自然不解恨,非得如猫戏鼠般折磨个够再杀才能过瘾。这些家伙早已没有人性,报复行事的手段百分百与禽兽无异,当然也要这么做。然而凡是曾参加过对组织攻坚战的警员侦探,无不内心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般陡然沉重起来。
罗马大火,状况惨烈,曾作为“世界三大最残酷案件之一”被各国警方当作经典案例详细分析研究,当时的实况录象也被录下来在电台反复播放,而且工藤新一和大家一同对黑暗组织作战,也亲口对大家讲述过亲身经历,目前的状况下GIN和维诺当作威胁说出口来当然不可能仅仅是恐吓而已。
当时当地凄惨的血雨火海只有新一和快斗两个人亲眼见过,快斗只是远远看见,没来得及出手救人,已经深感其情惨不忍睹,那种揪人心肺的疼痛不是任何一个未曾到场的局外人可以感受得到的。而新一却是亲身经历了那场夺去无数生命的大火,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平常人倒下、被烈焰吞噬,耳中听着他们的哀号惨叫,其中甚至包括许多老人和孩子在内,他却,他却只能……
没有人能够苛责他,在那样生死一线的关头,他不仅沉着坚强地救出了博士和孩子们,还不顾自己的安危,冒着生命危险回去救一个羸弱的婴儿,他做的已经超出了世界上绝大部分人所能承受的极限。可是新一自己,却从没有像那一刻一样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力量如此弱小,甚至不能救出哪怕多一条的无辜生命……
组织那些人做尽坏事无所不用其极,又精细到暗杀行动只要一击不中马上全身而退,GIN和维诺这样的人既然亲自出马,那肯定是有备无患,即将出现的惨境只有比罗马大火更加凄烈了。
新一宁可死也决不让那样的惨剧再度上演!
那一次他是怎么做的?
那一次,那一次有志保在身边,水里火里,有她和他在一起……

一瞬间,新一不再刻意压抑自己,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志保的倩影:寒风中,疏淡的星光下,志保素白的衣裙随风飘动,她好瘦,就像,就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样。她真美,清幽的月光照在她纯美的面颊上,好像为她镀上了一道圣洁无瑕的光环,纯真,清丽,庄严,令人心中一片平和,难以抑制地沉醉,沉醉。可是,她纯净的面容上为什么全是冷漠的神色,却隐约有着常人难以察觉的悲伤?她有什么伤心的事吗,连她冰蓝色的眸子里,那双清澈明澄的眼睛,也带有无法形容的哀恸……
志保,你很孤单吗,紧紧抱着“阿加莎”,仿佛小小的它就是你的全部,为什么会这样,博士,大家,都很关心你啊,而且,你,你还有,还有我……
我真的还有资格陪伴在你身边吗?
新一突然觉得一股无法表达的痛楚自心头涌上,就像是灵魂被割裂了一般,失却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半,再也无法挽回……他到底忘记了些什么啊!可是……
等等,刚刚他想到了什么事,至关重要,关系到落入组织魔掌的数百条无辜生命!
那是什么?!

甲克虫被博士开走了,志保只有乘计程车赶往礼堂。
“快啊,司机先生,请您再快一点好吗?”志保心急如焚,不停地催促着司机,就差把方向盘夺过来自己开车了。计程车司机苦着一张脸:“小姐,我已经开到极限速度了,这里又不是高速公路,再快非被警察记录下来不可。”
志保跟他说不清楚,突然掏出一把手枪抵在他额上,压低声音说:“让你开就快点开,怕被记录我就开枪了!”那还是围剿组织时FBI分给她用的配枪,后来黑暗组织虽然覆灭,但首脑人物逃脱,他们如果报复,首当其冲就是要找新一和志保的麻烦,为了以防万一,FBI借给她的手枪一直没有收回。
志保不愿伤害无辜,当然更不会对这名普通司机真的下手,但是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比黄金还宝贵,晚一步到不知有多少普通人将会遇害,新一更是时刻身处在极大的危机之中,这司机不肯加大车速,迫于无奈,只能用这种方法吓他了。
为了新一和大家,她是什么也顾不上了。
志保心中默默地想:“他肯定不会同意我这样做,那个正义感超强的大侦探,眼睛里容不下一点违背法律的事。吓唬普通人也不是他会高兴的。唉,如果这次大家都能平安无事,法律要惩罚也好,他讨厌我也好,任何后果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好了。只要他,只要所有的人都避免受到伤害,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想到这里,内心深处似乎有一点说不出的苦涩,更多的却是甜蜜,能够像新一一样为了阳光和正义而奋战,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为新一和众多无辜者而牺牲自己,也再无遗憾。
果然,司机害怕得要命,不敢再不答应,当即加大油门,飞也似的向着礼堂的方向开去。

一刹那,新一忽然全都想通了。包括那个一直隐藏得很深的神秘组织Boss究竟是谁,包括为什么GIN他们怎么能如此快就卷土重来,包括就算工藤和毛利两家都是知名人物,他自己也是关东的名侦探,举行婚礼报纸媒体肯定会有报道,但这些家伙为什么能连细节都了解得分外详细,好像事态发展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他全部都想明白了。
这个谜题的解开不仅与智慧相关,而且与命运、机缘、经历、性情,种种人的各项情感阅历、生命中最神秘最深奥的东西相关。或许巧合,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世界上能解开这个谜题的只有两个人,而这两个人都与宫野家的姊妹花有很深的关系。
赤井秀一不在这里,所以就连工藤优作和快斗、服部都不能解开的事件,只有新一一个人才能找到答案。
他必须赌上一赌,也许,这是他唯一的筹码。

新一抬起手,服部、快斗,六只手搭在一起,三双睿智的眼眸郑重对视,好男儿们相对微笑:“好兄弟,我们生死与共,一起救出所有的人质,战斗到底!”
优作的手臂一直揽在有希子肩上,护着爱妻,目光却没有从儿子身上移开,看到这里,满涵智慧的深邃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欣慰笑容。儿子,已经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了啊——

GIN斜眼看着新一他们三个人,虽然是大白天,仍让人感到一股阴沉沉的刺骨寒意:“自身都难保了还妄想救人?今天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可惜呀,雪莉那个叛徒不在,这次便宜了她——”语调阴霾得恰似深夜鬼哭,令人不寒而栗,又带了几分笑到最后的得意。
“胡说八道!”服部立即大声驳斥,快斗露出了基德特有的优雅不羁笑容,新一的神情却很平静:“GIN,维诺,你们不会把这里的人赶尽杀绝的,你们都不敢。”他洒脱的笑了笑:“决战,我们也不是没有胜算。”
GIN和维诺的脸色微微一变,几乎就等于没有变化,立刻又恢复了正常,快得令人咋舌。就连警员们都差点认为是自己眼花,这两个家伙神色微妙的变化却瞒不过三名少年锐利的目光。
服部和快斗同时想:“看来这两个坏蛋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不过到底什么事能令这两个难缠的家伙乱了方寸呢?”他们两个人虽然聪明,但没有过亲身经历,猜不出新一刚刚的话里有些什么特殊内涵。
维诺的眼神好像随时都能将人的骨髓都冻结起来:“工藤新一,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人吗?”举起枪,随手指向园子的胸膛,园子吓得尖叫一声,全身颤抖着和小兰抱成一团。
京极真愤怒地正要站起身,新一抢在了他前面:“等一下!我不怀疑你们敢杀人,但是杀一个,或者说几百个普通人好了,和新纳粹组织Boss的秘密相比,你们有胆子轻举妄动吗?”他这一句话说出来,连工藤优作脸上的神色都变了,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秘密的?FBI,还有多国警方联袂追踪数年,一场决战打了几个月,就算胜了都没能调查出来的组织Boss身份,新一怎么会在一瞬间想到?
可是,亲人和朋友最了解新一,都明白他没有说谎。
新一淡淡扫了一眼露出杀气的维诺,神色没有一丝改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要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秘密就不会传出去了是不是?如果这么简单的话,我这侦探也不是白当的,能轻易就告诉你们吗?”他悠闲地背着手,看上去似乎对方所有的反应都在意料之中,紧握着的双手掌心却冒出了一层冷汗。
这场豪赌的赌注是几百条人命,实在太大,也太冒险了。然而这是唯一的办法。
GIN一声冷笑,反问道:“幼稚的小子,你总不会天真到认为单凭这几句话就能吓退我们吧?今天在场的每一条命,决活不到中午。什么仇到那时侯也该报完了。”
新一摇摇头:“你们恨的是我,报仇要找的罪魁祸首也是我。我只是希望二位要干什么冲着我来,与组织事件无关的普通人,就不要把他们牵扯进来了。”维诺冷冷地说:“只怕就你一个人还没这么大的本事。”
“那好啊,你们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把警官们都留下来。我说的是放过普通人,与组织和警方都没关系的平常人!”新一一字一句地缓缓说来,知道所有人的生命成败全看自己能不能应对得当,“不过,纳粹组织阴魂不散,应该还准备东山再起吧?你们现在可是实力最薄弱的时刻,今天一下子就出动了十个人,而且还是经过考验,忠心确定无疑的十个人,就算再加上暗地埋藏的毒气和炸药好了,能杀了我和在场的所有警官,你们这十个人就有把握全身而退吗?跟以往称霸世界的疯狂野心比起来,今天做的不过是小事一桩,区区一件小事还落得损兵折将,你们两个家伙愿意,恐怕Boss也不肯答应吧?”
快斗立即接着他的话说:“Boss不仅不答应,他本身就是今天在场的人之一,在下认为二位可杀不了他呀。当然,窝里反不是什么稀奇事,我不是说二位没能力杀他,只不过这个人既然能统治势力庞大的跨国黑暗组织,还能令属下服服帖帖,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肯定有他特别的地方。二位如果杀了他,你们自身恐怕也得少不了苦头吃。”他虽然没猜出Boss是谁,但那只是因为经历与新一不同,“平成的亚森·罗宾”智慧超凡绝伦,立即明了好友那样说的涵义,索性就跟着添油加柴,分散GIN和维诺的心神。
就在这时,只见监视录象的大屏幕显示的一个礼堂里,一个最多不过两三岁的孩子连惊带吓,忽然躲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年轻的母亲急忙哄劝,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了。黑麦酒满脸不耐烦的神气走过去,抬手就是一枪,把那个孩子打死在母亲怀里,鲜血溅了做妈妈的一身。
当母亲的一声惨叫,跳起来想和黑麦酒拼命,忽然额头上也中一枪,慢慢瘫倒在地。黑麦酒吹了吹冒着青烟的枪口,漫不经心回到看守的位置站好。
屏幕显示的另一个礼堂里气氛同样紧张,一名年轻人站起来向恐怖分子抗议,科恩当即将之击毙,随手几枪又杀了几个人,似乎是在警告到手的猎物最好老实点儿。而第三个显示屏上的新郎新娘都已经倒在了地上,新郎的尸体伏在新娘背上,看起来是在最后一刻都在试图保护最心爱的人,鲜血染红了圣洁的婚纱礼服。
这群没有人性的混蛋!
他们仗着手中的人质,反过来又折磨新一和警员们的精神!
GIN晃动着枪口,一一指向礼堂中的人,好像在挑选着朝谁下手合适,目暮警官再也忍耐不住了,站起来吼道:“杀人凶手,你不许再行凶了!我们警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这群恶棍!”
维诺轻快的将手枪指向目暮警官胸膛,GIN也挑好了下手对象,把枪对准了博士怀里的步美……
“等一下!”新一狂吼道,“你们要是再敢杀人,Boss的秘密也就不能称之为为秘密了!”维诺的左手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枪来,指着他的胸口:“那第一个就杀你好了。”
佐藤警官静悄悄地站起来,想从背后绕过去,出其不意的话,或者能制住其中一个人,那就一切都好办了。
GIN的手枪闪电般从步美额头上移开,“嗖”地一发子弹擦着佐藤警官面颊飞过,打在后面的墙壁上,随即立刻移回指着步美的额头。多亏他一向谨慎,为怕新一真有什么后手着泄露了Boss秘密,那一枪只是威吓佐藤警官不得轻举妄动而已。
新一强忍着压抑住满腔愤怒,飞快地说:“不然你们就试试好了。现在立即杀了我,你们的秘密就不保,如果能放过其他人,工藤新一愿意拿一条命加一个绝大的机密交换。”
GIN立即问:“工藤新一,诡计多端,我们又凭什么相信你?”
新一淡淡一笑,没有回答,而是接着说:“对付我一个人,而且又是个手无寸铁的高中生,这里也没什么可以藏身的河水之类的,你们来的所有人不仅可以一个不少,而且子弹和炸药那样的武器也避免浪费呀。”
“小新,不行!”有希子爱子情切,忍不住第一个呼唤出来,优作立即掩住了她嘴,低声说:“别乱喊,你这样会害死新一的!”看到妻子眼睛里水雾迷朦,又轻声安慰着她,“新一已经长大了,我们应该相信他所做的任何事,尊重他的选择。”话虽如此,他内心的紧张丝毫不亚于妻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与GIN和维诺斗智斗勇,掌心全是冷汗,只是表面上没有显露出来罢了。
自始至终,新一平静的面容都没有起一丝波澜。

志保不住口地催促着司机:“先生,再开快一些,难道不能再快些了吗?”司机的声音里已带了哭腔:“这位小姐,我已经把油门加大到极限了啊,再快这车就先支持不住了……”
志保没有再说话,她只恨自己为什么只顾自己一个人的感受,一心想要逃避,没有去参加婚礼,结果落到让新一一个人面对危机重重的局面。此时此刻,婚礼也好,无论什么都好,向来冷静的她第一次把冷淡的保护色和所有顾虑全部抛到了脑后,她恨不得立即飞到新一身边,不管前方是什么样的困境,生或者死,磨难或者艰辛,天堂地狱,水里火里,她都和他在一起,他们共同面对。

……
服部怒气冲天:“工藤你胡说什么,我们不是好兄弟吗,你竟然让我们抛下你先逃命?”新一突然给他和快斗来了一个生离死别的大大拥抱:“服部,是兄弟的就要替我好好活下去!”
服部还想反驳,新一突然附在他和快斗耳边,压低声音说:“我知道‘猫’的真正身份了,就是那个人!你们两个责任比我更重,这座礼堂里的老弱妇孺就全拜托你们了。”因为曾替黑暗组织制作电脑工程软件的坂仓卓在日记里提到过跟对方一个女人通电话,还在电话里听到了猫叫,所以他们给神秘的组织幕后Boss取代号为“猫”。
“啊?”服部大吃一惊,那个人原来是内奸?!关西的名侦探随即明白目前的情势下还不能揭穿此人,他们只有按照新一的话去做。毕竟,新一的一条性命对比几百个卷进来的无辜者,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侦探的职责是维护正义和保证社会公众安全,不是在紧要关头婆婆妈妈。服部和快斗放开和新一紧握的臂膀,默默看了他一眼,同时转过身,决然从把守门口的维诺身旁跑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新一心中的石头有一半落了地,他很清楚以GIN和维诺的精明不可能就那么轻易地完全相信自己的话,这些嗜血的家伙百分百是因为有斩草除根的把握才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但是有服部和快斗在——他更对自己的好兄弟充满信心,只要他们两个能够暂时得到自由,对付其他四间礼堂里罪行累累的坏蛋们游刃有余,而自己这边,听天由命地拼一拼也未必一定就输……

志保乘坐的的计程车连续闯了五个红灯,电子眼拍摄下来传送到交警监控中心,一长列警车紧追在后面拦截这个“大白天喝醉了酒的司机”。司机吓得魂飞魄散,然而额头上抵着的冰凉枪口让他不敢不听话,满头大汗地和警官们在街上玩起了“飞车游戏”。

人,至少是小礼堂里的人,已经差不多快要撤完了,可是他们是否能平安离开这座供人结婚行礼的市政大厅礼堂,那就连新一也无法猜到了。他只能暗中期待有服部和快斗在,再加上老爸和朱蒂老师他们,能够进行得一切顺利。
带着浓浓黑烟的大火在礼堂内外熊熊燃起,虽然一时间还没有火药爆炸,但火势一起,炸弹必定随之而来,况且火中的毒气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弥漫开来。时间紧迫,这座市政大厅随时都可能被炸得粉碎!
“服部,快斗,你们千万抓紧时间,一刻也别停哪!”新一在心里呐喊着。

“新一,你不走我也不走。”小兰已经走到了门口,忽然又转过头来,说什么也不肯出去。GIN冷冷地说:“工藤新一,我们说话算数,但是有人自动找死,可怪不得谁了吧?”枪在手指上滴溜溜乱转,与此同时,外面忽然“轰”地一声巨响,整座礼堂似乎也跟着晃动了几下,天花板上的灰尘纷纷坠落,已被烈焰烤得变成火炉的礼堂内顿时尘土飞扬,和毒烟混在一起,呛得人不断大声咳嗽。
火药终于被引燃了!
“别管我了,兰,你快走!”新一心中万分焦急,他喉咙被毒烟一熏,只能嘶哑着嗓子大喊。小兰不听:“你已经是我的丈夫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人救人是出于人类天性的本能,善良的天使每每救人义无返顾,陌生人如是,杀人凶手也如是,遑论是彼此已经成为夫妻的新一了。更何况,更何况她始终没有忘记曾经在每一次生死劫难中那一对相依相偎的小小身影,举手投足,彼此间是心灵刻骨相依相知的默契,一个人在哪里,另一个人永远相随,真情自然,生死无惧,永不迟疑……别人能做到的,她也一定要做到,她就是要和新一永远在一起,她也要与新一同生共死,她和他是十年的青梅竹马,等了那么久,决不能输给另外的任何人!
毛利小五郎紧紧拉着小兰,毛利侦探虽然迷糊,勇敢却很闻名,但他也看得出来此情此景决不是可以慢慢犹豫的,留下来只能做无谓的牺牲,不仅帮不了新一什么忙,反而会白白浪费他牺牲自己的一番心意。可是小兰死死抓住门框,就是不肯和他一起先撤离。
“我,我……”小兰忽然鼓起勇气,向着站在礼堂正中的新一大声喊道,“新一,我爱你呀——”话一出口,温柔的面庞上一片绯红。
又是一声轰然巨响,随之是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爆炸声音,似乎市政大厅塌了半边,时间刻不容缓!
新一急了:“笨蛋,你快点走啊!爱情只是人生中的一部分,你还有父母,还有许多朋友啊,两个人一起死不但是无谓牺牲,还会让更多的人伤心!兰,你不会不管父母的,你不可能那么自私,对不对?”
小兰怔住了,是啊,人的一生中不只有爱情,如果她死了,爸爸和妈妈怎么办,难道要让人到中年的父母下半生永远活在丧失爱女的痛苦中吗?园子跟和叶那些好朋友怎么办,她们也是会伤心死的啊……人生在世,必须要担起应有的责任……她抓住门框的力气骤然间小了许多,心中一片迷惘,毛利小五郎趁机连拉带扯地把她拽了出去。
新一放下了心,好了,不管到底结果怎么样,全都由他一个人来承担。
他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市政大厅已经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好了,好了,终于到了!
志保甩给司机一张千元大钞,随即跳下车,只见大厅已融入在了一片火海中,烈火高涨,比在罗马的那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熊熊的火苗疯狂肆虐,仿佛和被吞噬在内的建筑物成为不可分割的一体,根本没有人再能靠近半步。虽然早有不少消防车停在四周,但显而易见这样黑气腾腾的火焰是没办法用人的力量来扑灭了。
志保如同飞一般跑到最前面,第一眼就看到脸被熏黑了的博士和工藤有希子站在一起,紧紧抓住有希子让她不至于瘫倒,呆若木鸡地望向火焰中的市政大厅,好像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一样。她箭步冲过去,抓着博士连声问:“新一呢?”
博士好像才醒过神来,像个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小哀……新一他,他还在里面……”
不等博士把话说完,志保立即冲过一排排消防车和乱成一团的熙熙攘攘人群,毫不犹豫向着烈焰中奔去。
小兰站在旁边,一把拉住志保:“你不能去!”志保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她的手,脚步连停都没停一下。那些消防队员和闻熏赶来的警员被她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威严气质震撼,竟然谁都没能阻止住她。
她颀长的身影在众目睽睽下决然冲进了浩然火海。

维诺已经不知去向,不过想必是已经安全撤离了。对付一个工藤新一,不需要用太多人。现在整栋建筑物内只剩下了新一和GIN两个人。
GIN神色不稍变,看来早有脱身的办法,所以犹有空暇慢慢享受折磨对手的复仇快感,抬手一枪正中新一的左臂,看着新一全身一震,鲜血汩汩流出,不禁得意非凡,接连冷笑。
新一用右手按住左臂的伤口,咬牙忍下剧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早在还是柯南的时候,少年侦探团误入钟乳石洞而遇险的那一回,他为了保护孩子们小腹中枪,还硬是挺下来坚持着保持清醒鼓励三个小鬼头不要轻易认输,一直与孩子们战斗到了最后脱险。区区一道左臂的伤口绝不可能令他屈服。
“很硬朗啊,工藤新一。如果你不是我的对手,恐怕我会很欣赏你这样的男子汉。”GIN嘲弄着,“不过很可惜,我是非杀你不可。在那之前,先让我看看高中生名侦探的骨气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吧。”话音未落又是一枪,打在新一左腿上。
阵阵剧痛自腿上传来,新一用右手撑住身旁一个座椅的靠背,仍然屹立不动,誓死不在杀人狂魔面前示弱倒下。
伤痛不能令他的智慧减弱,他睿智的头脑反而在此时分外清明。他俊逸的面庞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尽可能地拖延着时间,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似乎在嘲笑GIN的暴力手段达不到他满足嗜血复仇愿望的预期目的。
时间差不多了,建筑物的外围爆炸连绵,火势蔓延到了礼堂内,如果再不走的话势必要和这不要命的侦探小鬼在此同归于尽。然而GIN仍不甘心,还没有亲耳听到工藤新一哀声求饶,报仇的乐趣岂不是少了许多?
他举起枪,瞄准了新一的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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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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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8 23:29:24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轮回的诺言

GIN和维诺!在场的宾客大惊失色,一阵骚动。新一脸色变了,心中却莫名轻松了许多,决然跨上一步。“你们要找的是我,要报复的也是我。”新一沉声说道,“跟别人没有关系。”他对这些已经丧失人性不能算是人的家伙是太熟悉了,他们组织遭到歼灭,要对自己报复,那就肯定在事先做了极其详细周密的准备,志在必得。别说目暮警官等人是来参加婚礼,穿着的都是便装,就是他们在值勤的时候,根据《日本枪支管理法》也决不能随便开枪。詹姆斯和赤井秀一为了对组织成员审判的事早已回了美国,留在日本出席婚礼的只有朱蒂老师一个人,至于婚礼上的其他人,那就更不能佩带武器,无法和GIN他们对抗了。而且对手既然是黑暗组织里最难缠的这两个人,那么结局将会……事到如今,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减少无辜人员的伤亡了。新一暗暗下定了决心,决不向丧心病狂的邪恶势力低头,必要时候,宁肯自己牺牲,也决不能让更多的人受伤害!服部和快斗迅速离位,四道目光看向新一,随即做好了战斗准备。能和知己好友并肩作战,确实是人生一大快事啊。新一不自禁地露出一丝微笑,可是心里,在内心深处,为什么还有一些自己平素根本不敢承认的遗憾情愫在拨动着灵魂里仿佛已经遗失了几千年的弦?真的,很想,很想再见志保一面啊……如果今天的激战必须以死亡告终,那没能见上志保最后一面将成为他此生最大的遗憾……他,愧对她啊。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再被卷入今天的劫难中,只要她能够平安,只要她能够好好地活下去,他就再无所奢求了。新一的心情平静下来,与服部和快斗交换目光的一刹那,三个人同时飞快地思考着化解当前危急局面的方法。GIN突然跨上前一步,似乎看穿了新一的心思,抬手冲着小兰就是一枪,新一反应极快,早在他举枪时就已经察觉不对,当即猛地推开小兰,与此同时,GIN的枪声响起,那一发子弹几乎是擦着小兰的面颊而过。园子她们吓得失声尖叫,险些连礼堂的顶棚也掀翻了。“喂,喂!你这个混蛋想干些什么?”毛利小五郎大怒,跳起来破口大骂,“敢伤害我女儿的话我跟你拼了!”他虽然知道世上有GIN这个人,而且见过其人照片,破获组织时也曾出过大力,但毕竟没有和这位前纳粹组织的中枢人物正面交锋过,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而毛利小五郎一旦发威,事件牵扯到心爱的妻子女儿,那股气势也是不容人小看的。“爸爸!”小兰看到GIN的枪口转向父亲,惊吓交集下不禁花容失色,倏地一抬头,新一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挡在了她身前。他,还是这样保护着她啊,真幸福……咦,新一一只手绕到背后,在对她偷偷做着手势……他是什么意思?维诺自进门之后始终不发一言,只是气定神闲地持着枪,冷着脸把守住门口。他们既然能光天化日闯进来,并且礼堂外平静得令人怀疑,连警报都没听见一声,显然有恃无恐,也许……不,即使是从最好的方面推测,这座礼堂肯定已经全面落入了他们手中。很可能暗中藏着炸药之类的秘密武器,可以笃定的是这两个人至少掌握着几百名人质的生死。和叶与青子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座位,明亮的眼眸和服部、快斗对视在一起,立即又扭过头去,心中却已了然。她们毕竟也是阳光开朗的女孩子,突然遭遇这种死亡濒临一线的境况,说不害怕是在骗人,可是她们更看重的是心中最重要的他的嘱托。两张溢满青春朝气的面庞上没有流露一丝惧色。她们静静穿梭在一排排座位当中,安抚着在场的孩子和老人,心里清楚目前的场合越慌张越中了对方的诡计,相信服部和快斗一定能够想出对付坏人的好办法,并没有做出任何慌乱卤莽的举动。吓得嚎啕大哭的孩子在她们的爱抚下也渐渐停止了哭泣。还有更重要的目的,此时此刻决不能因为两个无关紧要的女孩子分心,GIN和维诺只是全神贯注盯紧了在场堪称他们对手的每一个人,无暇理睬和叶与青子。服部和快斗各自跨上前数步,随时准备好与新一并肩作战,两双聪慧的眼睛里带有漫不在乎的幸福神色。是啊,最心爱的人就在身边,不管身处怎样的困境,她们依然在无怨无悔信赖着自己,即使最后结局是死也好,只要能彼此在一起,那此生也无枉。何况,他们两个人是打死也不会服输的。不知不觉中,新一心头莫名升起一丝酸楚的感觉。他,竟然在嫉妒自己的生死至交好友?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他们在最困难的境地仍然有最爱的人的陪伴……小兰就在身后,可是,他……好想志保,真的好想志保啊,她在哪里,他想她……她,早已深入他的灵魂,几千年,刻骨铭心。都说世界上最残酷的是时间,但就算是时间也好,外部的力量或许能够带走他的记忆,抹杀他的情感,将一切的一切都无情带走,可是她身上馨香的味道,那种熟悉自然到血脉相连,到不发一语彼此的心事只有对方会明了的感觉和爱怜,在他和她的痴情深爱面前,世间的一切权威力量都变得苍白无力。没有人知道永远有多远,他们却用发自内心的挚爱完成了永恒的概念。志保,志保……小兰突然意识到,新一刚才的手势是在示意她找机会快想办法逃出去。这是新一的老习惯了,每逢遇到危险,他就习惯性的想保护所有人,让大家都赶快逃命,留下他一个人独自面对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别说此刻站在他身边的是和他青梅竹马了十年的她,就算是一个羸弱老人或者稚龄儿童,就算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他也会这么做——豁出性命去保护对方。看看服部跟和叶、快斗跟青子,单纯善良的天使也不是随意就能被糊弄过去的,心里颇不是滋味:新一每一次在危险关头都不要性命地来救她,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她,然而为什么就不肯和她同生共死呢?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西多摩市被炸毁的双子摩天大楼那一次,女演员在飞机上中毒倒毙以至引发坠机危险的那一次,都曾有过相伴生死的经历。然而那都是被环境逼迫的无奈,他和她都有着肩上背负的责任不能轻易向命运低头放弃生命,只要有哪怕一线希望,救人的同时也是自救,况且在飞机的那一回还包括有许多无辜的生命在内。真正让他心甘情愿的,好像,好像只有建筑界的“莫里亚蒂”森谷帝二以她作诱饵报复工藤新一,引爆摩天大楼那一回吧。可是,那也是在任何尝试都告失败,无可奈何下他唯一一次心灰意冷的举动啊。以他那样以维护正义为己任的侦探狂,不能救出无辜受害的人,尤其那其中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十年的相处使他了解她有时倔强有时却很爱哭的性格,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实际行动来安慰她,用生命来赎不能破解迷题解救她和其他无辜者这一他心目中不可宽恕的“重大罪名”。虽然不想对自己承认,可是小兰并不笨,她其实在心底里早已感觉到了如果换作别人,新一会做同样的选择。就像在月影岛上的那起案件中,为父报仇的麻生医生在熊熊烈火中弹奏最后一章月光曲,他也是那么奋不顾身的冲进火焰里,无论如何不肯一个人单独逃生。如果不是那时他还是个孩子的身躯,被麻生医生奋力丢出了窗口,那现在世界上也不会再有工藤新一这个人了。而就是那个时候,他被丢了出去,仍然竭尽全力地想回到那所被火焰吞噬了的房屋中去……小兰忽然觉得胸口发闷,能够让新一心甘情愿与之生死与共的人,不是她……GIN把玩着手中的枪,终于开口了:“工藤新一,你认为现在还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吗?”服部第一个忍不住开口:“你们这些家伙,以为这样就能把我们赶尽杀绝吗?别做白日梦了!”他脾气虽然急,关西的名侦探却绝不是浪得虚名,他也想到了刚刚新一想过的事,现在大家身上都没有可用的武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以说话来激怒对方,尽可能拖延时间,想办法找出制服这两个人的破绽。维诺闪开身,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台超大的监视录象,屏幕分作四部分,每一部分的画面只有人物不同,其余的则十分相似。都是各个小礼堂内部的场面,今天上午在这大礼堂外围共有五场婚礼要举行,除了新一等人这边,其余四场早已变成包括新郎新娘在内所有参加典礼的人员被集中在一起,分别各由两名黑衣人持枪威逼胁持。黑麦酒、科恩、楠田陆道等人都在其中。果然,今天所实施阴谋的每一步都在GIN这些人的周详策划之中。他们计算好了每一点细节,预料到了工藤新一应有的反应,就是要让他有所顾忌,束手束脚不敢反抗,才好无所不用其极地畅快报仇。而填塞进几百条任命进去,恰好满足久已不尝血腥味的嗜血欲望。新一抬起头,目光与父亲相对,工藤优作深沉睿智的眼眸里依然宛如海洋般镇定、平静。父子二人静静地用眼睛对话,优作问:“想好办法了吗?”新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回答说:“要是只有一两个人想脱身也许还有一线希望,可是要救出这么多被牵扯进来的无辜者,我……”不由得垂下了眼帘。优作沉思着,郑重问道:“新一,我工藤优作的儿子怎么可能轻易放弃!镇静下来,爸爸,还有这么多好朋友都和你在一起。”话虽如此,要想把所有被卷入这场劫难的普通人毫发无伤救出去,即使是世界首屈一指的推理小说家一时间也难以决断。没想到这群丧心病狂的漏网之鱼竟然能这么快就卷土重来,他们确实太大意了!新一脑海中猛地一震,天生的本能更加上后天艰苦的磨练,他越是遇到危难越能冷静,然而细细推敲过霎时间涌上心头的几条策略,以他们目前手无寸铁的状况,就算能勉强救出几个人,大部分普通人仍然会丧命在组织手里。而身为侦探,以“平成的福尔摩斯”为己任,他愿意随时为了公众的利益与罪恶势力同归于尽,却决不允许无辜者因为受自己连累而丧生。不仅是他,服部、快斗、朱蒂老师、目暮警官,还有爸爸和到场的高木警官他们,每一个人都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该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服部和快斗与新一想的一样,只不过片刻时间,三个人已满头大汗,涔涔而落,可是不管怎样,即便他们三人豁得出去生命,在场的警员们也决心以身殉职,终究没有办法解救出所有落入组织魔掌的人质。新一突然走上前两步,搭上服部和快斗的肩头,两个人转过身,三个朋友目光一对视,同时露出了决绝刚毅的神色。永不妥协,永不退让,永不让任何一个无辜者白白流淌一滴鲜血,就是他们的原则。无论身处何境,工藤新一的原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服部平次和黑羽快斗的原则也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宁死也决不向邪恶势力,不向逆境命运低头。礼堂里的气氛压抑而沉重,上午明媚清新的空气似乎骤然间变成了凄风苦雨,随时都能将人逼疯。和叶与青子安抚老人孩子的动作在这阴沉的氛围里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小兰也走到圆子和本堂瑛佑身边,轻轻安慰着这两个最胆小敏感的朋友。GIN阴渗渗一声冷笑,维诺冷不防开口:“工藤新一,罗马那次只不过是逗逗你的小儿科罢了。”说着慢条斯理擦了擦手枪枪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新一,又缓缓自服部、快斗、青子、和叶等人的胸口一一挪开。虽然明知道他这句话不过是有意施加压力,对待心中十分怨毒憎恨的人物,光是杀了自然不解恨,非得如猫戏鼠般折磨个够再杀才能过瘾。这些家伙早已没有人性,报复行事的手段百分百与禽兽无异,当然也要这么做。然而凡是曾参加过对组织攻坚战的警员侦探,无不内心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般陡然沉重起来。罗马大火,状况惨烈,曾作为“世界三大最残酷案件之一”被各国警方当作经典案例详细分析研究,当时的实况录象也被录下来在电台反复播放,而且工藤新一和大家一同对黑暗组织作战,也亲口对大家讲述过亲身经历,目前的状况下GIN和维诺当作威胁说出口来当然不可能仅仅是恐吓而已。当时当地凄惨的血雨火海只有新一和快斗两个人亲眼见过,快斗只是远远看见,没来得及出手救人,已经深感其情惨不忍睹,那种揪人心肺的疼痛不是任何一个未曾到场的局外人可以感受得到的。而新一却是亲身经历了那场夺去无数生命的大火,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平常人倒下、被烈焰吞噬,耳中听着他们的哀号惨叫,其中甚至包括许多老人和孩子在内,他却,他却只能……没有人能够苛责他,在那样生死一线的关头,他不仅沉着坚强地救出了博士和孩子们,还不顾自己的安危,冒着生命危险回去救一个羸弱的婴儿,他做的已经超出了世界上绝大部分人所能承受的极限。可是新一自己,却从没有像那一刻一样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力量如此弱小,甚至不能救出哪怕多一条的无辜生命……组织那些人做尽坏事无所不用其极,又精细到暗杀行动只要一击不中马上全身而退,GIN和维诺这样的人既然亲自出马,那肯定是有备无患,即将出现的惨境只有比罗马大火更加凄烈了。新一宁可死也决不让那样的惨剧再度上演!那一次他是怎么做的?那一次,那一次有志保在身边,水里火里,有她和他在一起……一瞬间,新一不再刻意压抑自己,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志保的倩影:寒风中,疏淡的星光下,志保素白的衣裙随风飘动,她好瘦,就像,就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样。她真美,清幽的月光照在她纯美的面颊上,好像为她镀上了一道圣洁无瑕的光环,纯真,清丽,庄严,令人心中一片平和,难以抑制地沉醉,沉醉。可是,她纯净的面容上为什么全是冷漠的神色,却隐约有着常人难以察觉的悲伤?她有什么伤心的事吗,连她冰蓝色的眸子里,那双清澈明澄的眼睛,也带有无法形容的哀恸……志保,你很孤单吗,紧紧抱着“阿加莎”,仿佛小小的它就是你的全部,为什么会这样,博士,大家,都很关心你啊,而且,你,你还有,还有我……我真的还有资格陪伴在你身边吗?新一突然觉得一股无法表达的痛楚自心头涌上,就像是灵魂被割裂了一般,失却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半,再也无法挽回……他到底忘记了些什么啊!可是……等等,刚刚他想到了什么事,至关重要,关系到落入组织魔掌的数百条无辜生命!那是什么?!甲克虫被博士开走了,志保只有乘计程车赶往礼堂。“快啊,司机先生,请您再快一点好吗?”志保心急如焚,不停地催促着司机,就差把方向盘夺过来自己开车了。计程车司机苦着一张脸:“小姐,我已经开到极限速度了,这里又不是高速公路,再快非被警察记录下来不可。”志保跟他说不清楚,突然掏出一把手枪抵在他额上,压低声音说:“让你开就快点开,怕被记录我就开枪了!”那还是围剿组织时FBI分给她用的配枪,后来黑暗组织虽然覆灭,但首脑人物逃脱,他们如果报复,首当其冲就是要找新一和志保的麻烦,为了以防万一,FBI借给她的手枪一直没有收回。志保不愿伤害无辜,当然更不会对这名普通司机真的下手,但是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比黄金还宝贵,晚一步到不知有多少普通人将会遇害,新一更是时刻身处在极大的危机之中,这司机不肯加大车速,迫于无奈,只能用这种方法吓他了。为了新一和大家,她是什么也顾不上了。志保心中默默地想:“他肯定不会同意我这样做,那个正义感超强的大侦探,眼睛里容不下一点违背法律的事。吓唬普通人也不是他会高兴的。唉,如果这次大家都能平安无事,法律要惩罚也好,他讨厌我也好,任何后果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好了。只要他,只要所有的人都避免受到伤害,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想到这里,内心深处似乎有一点说不出的苦涩,更多的却是甜蜜,能够像新一一样为了阳光和正义而奋战,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为新一和众多无辜者而牺牲自己,也再无遗憾。果然,司机害怕得要命,不敢再不答应,当即加大油门,飞也似的向着礼堂的方向开去。一刹那,新一忽然全都想通了。包括那个一直隐藏得很深的神秘组织Boss究竟是谁,包括为什么GIN他们怎么能如此快就卷土重来,包括就算工藤和毛利两家都是知名人物,他自己也是关东的名侦探,举行婚礼报纸媒体肯定会有报道,但这些家伙为什么能连细节都了解得分外详细,好像事态发展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他全部都想明白了。这个谜题的解开不仅与智慧相关,而且与命运、机缘、经历、性情,种种人的各项情感阅历、生命中最神秘最深奥的东西相关。或许巧合,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世界上能解开这个谜题的只有两个人,而这两个人都与宫野家的姊妹花有很深的关系。赤井秀一不在这里,所以就连工藤优作和快斗、服部都不能解开的事件,只有新一一个人才能找到答案。他必须赌上一赌,也许,这是他唯一的筹码。新一抬起手,服部、快斗,六只手搭在一起,三双睿智的眼眸郑重对视,好男儿们相对微笑:“好兄弟,我们生死与共,一起救出所有的人质,战斗到底!”优作的手臂一直揽在有希子肩上,护着爱妻,目光却没有从儿子身上移开,看到这里,满涵智慧的深邃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欣慰笑容。儿子,已经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了啊——GIN斜眼看着新一他们三个人,虽然是大白天,仍让人感到一股阴沉沉的刺骨寒意:“自身都难保了还妄想救人?今天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可惜呀,雪莉那个叛徒不在,这次便宜了她——”语调阴霾得恰似深夜鬼哭,令人不寒而栗,又带了几分笑到最后的得意。“胡说八道!”服部立即大声驳斥,快斗露出了基德特有的优雅不羁笑容,新一的神情却很平静:“GIN,维诺,你们不会把这里的人赶尽杀绝的,你们都不敢。”他洒脱的笑了笑:“决战,我们也不是没有胜算。”GIN和维诺的脸色微微一变,几乎就等于没有变化,立刻又恢复了正常,快得令人咋舌。就连警员们都差点认为是自己眼花,这两个家伙神色微妙的变化却瞒不过三名少年锐利的目光。服部和快斗同时想:“看来这两个坏蛋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不过到底什么事能令这两个难缠的家伙乱了方寸呢?”他们两个人虽然聪明,但没有过亲身经历,猜不出新一刚刚的话里有些什么特殊内涵。维诺的眼神好像随时都能将人的骨髓都冻结起来:“工藤新一,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人吗?”举起枪,随手指向园子的胸膛,园子吓得尖叫一声,全身颤抖着和小兰抱成一团。京极真愤怒地正要站起身,新一抢在了他前面:“等一下!我不怀疑你们敢杀人,但是杀一个,或者说几百个普通人好了,和新纳粹组织Boss的秘密相比,你们有胆子轻举妄动吗?”他这一句话说出来,连工藤优作脸上的神色都变了,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秘密的?FBI,还有多国警方联袂追踪数年,一场决战打了几个月,就算胜了都没能调查出来的组织Boss身份,新一怎么会在一瞬间想到?可是,亲人和朋友最了解新一,都明白他没有说谎。新一淡淡扫了一眼露出杀气的维诺,神色没有一丝改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要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秘密就不会传出去了是不是?如果这么简单的话,我这侦探也不是白当的,能轻易就告诉你们吗?”他悠闲地背着手,看上去似乎对方所有的反应都在意料之中,紧握着的双手掌心却冒出了一层冷汗。这场豪赌的赌注是几百条人命,实在太大,也太冒险了。然而这是唯一的办法。GIN一声冷笑,反问道:“幼稚的小子,你总不会天真到认为单凭这几句话就能吓退我们吧?今天在场的每一条命,决活不到中午。什么仇到那时侯也该报完了。”新一摇摇头:“你们恨的是我,报仇要找的罪魁祸首也是我。我只是希望二位要干什么冲着我来,与组织事件无关的普通人,就不要把他们牵扯进来了。”维诺冷冷地说:“只怕就你一个人还没这么大的本事。”“那好啊,你们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把警官们都留下来。我说的是放过普通人,与组织和警方都没关系的平常人!”新一一字一句地缓缓说来,知道所有人的生命成败全看自己能不能应对得当,“不过,纳粹组织阴魂不散,应该还准备东山再起吧?你们现在可是实力最薄弱的时刻,今天一下子就出动了十个人,而且还是经过考验,忠心确定无疑的十个人,就算再加上暗地埋藏的毒气和炸药好了,能杀了我和在场的所有警官,你们这十个人就有把握全身而退吗?跟以往称霸世界的疯狂野心比起来,今天做的不过是小事一桩,区区一件小事还落得损兵折将,你们两个家伙愿意,恐怕Boss也不肯答应吧?”快斗立即接着他的话说:“Boss不仅不答应,他本身就是今天在场的人之一,在下认为二位可杀不了他呀。当然,窝里反不是什么稀奇事,我不是说二位没能力杀他,只不过这个人既然能统治势力庞大的跨国黑暗组织,还能令属下服服帖帖,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肯定有他特别的地方。二位如果杀了他,你们自身恐怕也得少不了苦头吃。”他虽然没猜出Boss是谁,但那只是因为经历与新一不同,“平成的亚森•罗宾”智慧超凡绝伦,立即明了好友那样说的涵义,索性就跟着添油加柴,分散GIN和维诺的心神。就在这时,只见监视录象的大屏幕显示的一个礼堂里,一个最多不过两三岁的孩子连惊带吓,忽然躲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年轻的母亲急忙哄劝,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了。黑麦酒满脸不耐烦的神气走过去,抬手就是一枪,把那个孩子打死在母亲怀里,鲜血溅了做妈妈的一身。当母亲的一声惨叫,跳起来想和黑麦酒拼命,忽然额头上也中一枪,慢慢瘫倒在地。黑麦酒吹了吹冒着青烟的枪口,漫不经心回到看守的位置站好。屏幕显示的另一个礼堂里气氛同样紧张,一名年轻人站起来向恐怖分子抗议,科恩当即将之击毙,随手几枪又杀了几个人,似乎是在警告到手的猎物最好老实点儿。而第三个显示屏上的新郎新娘都已经倒在了地上,新郎的尸体伏在新娘背上,看起来是在最后一刻都在试图保护最心爱的人,鲜血染红了圣洁的婚纱礼服。这群没有人性的混蛋!他们仗着手中的人质,反过来又折磨新一和警员们的精神!GIN晃动着枪口,一一指向礼堂中的人,好像在挑选着朝谁下手合适,目暮警官再也忍耐不住了,站起来吼道:“杀人凶手,你不许再行凶了!我们警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这群恶棍!”维诺轻快的将手枪指向目暮警官胸膛,GIN也挑好了下手对象,把枪对准了博士怀里的步美……“等一下!”新一狂吼道,“你们要是再敢杀人,Boss的秘密也就不能称之为为秘密了!”维诺的左手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枪来,指着他的胸口:“那第一个就杀你好了。”佐藤警官静悄悄地站起来,想从背后绕过去,出其不意的话,或者能制住其中一个人,那就一切都好办了。GIN的手枪闪电般从步美额头上移开,“嗖”地一发子弹擦着佐藤警官面颊飞过,打在后面的墙壁上,随即立刻移回指着步美的额头。多亏他一向谨慎,为怕新一真有什么后手着泄露了Boss秘密,那一枪只是威吓佐藤警官不得轻举妄动而已。新一强忍着压抑住满腔愤怒,飞快地说:“不然你们就试试好了。现在立即杀了我,你们的秘密就不保,如果能放过其他人,工藤新一愿意拿一条命加一个绝大的机密交换。”GIN立即问:“工藤新一,诡计多端,我们又凭什么相信你?”新一淡淡一笑,没有回答,而是接着说:“对付我一个人,而且又是个手无寸铁的高中生,这里也没什么可以藏身的河水之类的,你们来的所有人不仅可以一个不少,而且子弹和炸药那样的武器也避免浪费呀。”“小新,不行!”有希子爱子情切,忍不住第一个呼唤出来,优作立即掩住了她嘴,低声说:“别乱喊,你这样会害死新一的!”看到妻子眼睛里水雾迷朦,又轻声安慰着她,“新一已经长大了,我们应该相信他所做的任何事,尊重他的选择。”话虽如此,他内心的紧张丝毫不亚于妻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与GIN和维诺斗智斗勇,掌心全是冷汗,只是表面上没有显露出来罢了。自始至终,新一平静的面容都没有起一丝波澜。志保不住口地催促着司机:“先生,再开快一些,难道不能再快些了吗?”司机的声音里已带了哭腔:“这位小姐,我已经把油门加大到极限了啊,再快这车就先支持不住了……”志保没有再说话,她只恨自己为什么只顾自己一个人的感受,一心想要逃避,没有去参加婚礼,结果落到让新一一个人面对危机重重的局面。此时此刻,婚礼也好,无论什么都好,向来冷静的她第一次把冷淡的保护色和所有顾虑全部抛到了脑后,她恨不得立即飞到新一身边,不管前方是什么样的困境,生或者死,磨难或者艰辛,天堂地狱,水里火里,她都和他在一起,他们共同面对。……服部怒气冲天:“工藤你胡说什么,我们不是好兄弟吗,你竟然让我们抛下你先逃命?”新一突然给他和快斗来了一个生离死别的大大拥抱:“服部,是兄弟的就要替我好好活下去!”服部还想反驳,新一突然附在他和快斗耳边,压低声音说:“我知道‘猫’的真正身份了,就是那个人!你们两个责任比我更重,这座礼堂里的老弱妇孺就全拜托你们了。”因为曾替黑暗组织制作电脑工程软件的坂仓卓在日记里提到过跟对方一个女人通电话,还在电话里听到了猫叫,所以他们给神秘的组织幕后Boss取代号为“猫”。“啊?”服部大吃一惊,那个人原来是内奸?!关西的名侦探随即明白目前的情势下还不能揭穿此人,他们只有按照新一的话去做。毕竟,新一的一条性命对比几百个卷进来的无辜者,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侦探的职责是维护正义和保证社会公众安全,不是在紧要关头婆婆妈妈。服部和快斗放开和新一紧握的臂膀,默默看了他一眼,同时转过身,决然从把守门口的维诺身旁跑出去,再也没有回头。新一心中的石头有一半落了地,他很清楚以GIN和维诺的精明不可能就那么轻易地完全相信自己的话,这些嗜血的家伙百分百是因为有斩草除根的把握才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但是有服部和快斗在——他更对自己的好兄弟充满信心,只要他们两个能够暂时得到自由,对付其他四间礼堂里罪行累累的坏蛋们游刃有余,而自己这边,听天由命地拼一拼也未必一定就输……志保乘坐的的计程车连续闯了五个红灯,电子眼拍摄下来传送到交警监控中心,一长列警车紧追在后面拦截这个“大白天喝醉了酒的司机”。司机吓得魂飞魄散,然而额头上抵着的冰凉枪口让他不敢不听话,满头大汗地和警官们在街上玩起了“飞车游戏”。人,至少是小礼堂里的人,已经差不多快要撤完了,可是他们是否能平安离开这座供人结婚行礼的市政大厅礼堂,那就连新一也无法猜到了。他只能暗中期待有服部和快斗在,再加上老爸和朱蒂老师他们,能够进行得一切顺利。带着浓浓黑烟的大火在礼堂内外熊熊燃起,虽然一时间还没有火药爆炸,但火势一起,炸弹必定随之而来,况且火中的毒气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弥漫开来。时间紧迫,这座市政大厅随时都可能被炸得粉碎!“服部,快斗,你们千万抓紧时间,一刻也别停哪!”新一在心里呐喊着。“新一,你不走我也不走。”小兰已经走到了门口,忽然又转过头来,说什么也不肯出去。GIN冷冷地说:“工藤新一,我们说话算数,但是有人自动找死,可怪不得谁了吧?”枪在手指上滴溜溜乱转,与此同时,外面忽然“轰”地一声巨响,整座礼堂似乎也跟着晃动了几下,天花板上的灰尘纷纷坠落,已被烈焰烤得变成火炉的礼堂内顿时尘土飞扬,和毒烟混在一起,呛得人不断大声咳嗽。火药终于被引燃了!“别管我了,兰,你快走!”新一心中万分焦急,他喉咙被毒烟一熏,只能嘶哑着嗓子大喊。小兰不听:“你已经是我的丈夫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人救人是出于人类天性的本能,善良的天使每每救人义无返顾,陌生人如是,杀人凶手也如是,遑论是彼此已经成为夫妻的新一了。更何况,更何况她始终没有忘记曾经在每一次生死劫难中那一对相依相偎的小小身影,举手投足,彼此间是心灵刻骨相依相知的默契,一个人在哪里,另一个人永远相随,真情自然,生死无惧,永不迟疑……别人能做到的,她也一定要做到,她就是要和新一永远在一起,她也要与新一同生共死,她和他是十年的青梅竹马,等了那么久,决不能输给另外的任何人!毛利小五郎紧紧拉着小兰,毛利侦探虽然迷糊,勇敢却很闻名,但他也看得出来此情此景决不是可以慢慢犹豫的,留下来只能做无谓的牺牲,不仅帮不了新一什么忙,反而会白白浪费他牺牲自己的一番心意。可是小兰死死抓住门框,就是不肯和他一起先撤离。“我,我……”小兰忽然鼓起勇气,向着站在礼堂正中的新一大声喊道,“新一,我爱你呀——”话一出口,温柔的面庞上一片绯红。又是一声轰然巨响,随之是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爆炸声音,似乎市政大厅塌了半边,时间刻不容缓!新一急了:“笨蛋,你快点走啊!爱情只是人生中的一部分,你还有父母,还有许多朋友啊,两个人一起死不但是无谓牺牲,还会让更多的人伤心!兰,你不会不管父母的,你不可能那么自私,对不对?”小兰怔住了,是啊,人的一生中不只有爱情,如果她死了,爸爸和妈妈怎么办,难道要让人到中年的父母下半生永远活在丧失爱女的痛苦中吗?园子跟和叶那些好朋友怎么办,她们也是会伤心死的啊……人生在世,必须要担起应有的责任……她抓住门框的力气骤然间小了许多,心中一片迷惘,毛利小五郎趁机连拉带扯地把她拽了出去。新一放下了心,好了,不管到底结果怎么样,全都由他一个人来承担。他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市政大厅已经出现在视野范围内……好了,好了,终于到了!志保甩给司机一张千元大钞,随即跳下车,只见大厅已融入在了一片火海中,烈火高涨,比在罗马的那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熊熊的火苗疯狂肆虐,仿佛和被吞噬在内的建筑物成为不可分割的一体,根本没有人再能靠近半步。虽然早有不少消防车停在四周,但显而易见这样黑气腾腾的火焰是没办法用人的力量来扑灭了。志保如同飞一般跑到最前面,第一眼就看到脸被熏黑了的博士和工藤有希子站在一起,紧紧抓住有希子让她不至于瘫倒,呆若木鸡地望向火焰中的市政大厅,好像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一样。她箭步冲过去,抓着博士连声问:“新一呢?”博士好像才醒过神来,像个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小哀……新一他,他还在里面……”不等博士把话说完,志保立即冲过一排排消防车和乱成一团的熙熙攘攘人群,毫不犹豫向着烈焰中奔去。小兰站在旁边,一把拉住志保:“你不能去!”志保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她的手,脚步连停都没停一下。那些消防队员和闻熏赶来的警员被她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威严气质震撼,竟然谁都没能阻止住她。她颀长的身影在众目睽睽下决然冲进了浩然火海。维诺已经不知去向,不过想必是已经安全撤离了。对付一个工藤新一,不需要用太多人。现在整栋建筑物内只剩下了新一和GIN两个人。GIN神色不稍变,看来早有脱身的办法,所以犹有空暇慢慢享受折磨对手的复仇快感,抬手一枪正中新一的左臂,看着新一全身一震,鲜血汩汩流出,不禁得意非凡,接连冷笑。新一用右手按住左臂的伤口,咬牙忍下剧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早在还是柯南的时候,少年侦探团误入钟乳石洞而遇险的那一回,他为了保护孩子们小腹中枪,还硬是挺下来坚持着保持清醒鼓励三个小鬼头不要轻易认输,一直与孩子们战斗到了最后脱险。区区一道左臂的伤口绝不可能令他屈服。“很硬朗啊,工藤新一。如果你不是我的对手,恐怕我会很欣赏你这样的男子汉。”GIN嘲弄着,“不过很可惜,我是非杀你不可。在那之前,先让我看看高中生名侦探的骨气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吧。”话音未落又是一枪,打在新一左腿上。阵阵剧痛自腿上传来,新一用右手撑住身旁一个座椅的靠背,仍然屹立不动,誓死不在杀人狂魔面前示弱倒下。伤痛不能令他的智慧减弱,他睿智的头脑反而在此时分外清明。他俊逸的面庞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尽可能地拖延着时间,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似乎在嘲笑GIN的暴力手段达不到他满足嗜血复仇愿望的预期目的。时间差不多了,建筑物的外围爆炸连绵,火势蔓延到了礼堂内,如果再不走的话势必要和这不要命的侦探小鬼在此同归于尽。然而GIN仍不甘心,还没有亲耳听到工藤新一哀声求饶,报仇的乐趣岂不是少了许多?他举起枪,瞄准了新一的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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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9 09:12:18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轮回的诺言

GIN和维诺!

在场的宾客大惊失色,一阵骚动。
新一脸色变了,心中却莫名轻松了许多,决然跨上一步。
“你们要找的是我,要报复的也是我。”新一沉声说道,“跟别人没有关系。”他对这些已经丧失人性不能算是人的家伙是太熟悉了,他们组织遭到歼灭,要对自己报复,那就肯定在事先做了极其详细周密的准备,志在必得。别说目暮警官等人是来参加婚礼,穿着的都是便装,就是他们在值勤的时候,根据《日本枪支管理法》也决不能随便开枪。詹姆斯和赤井秀一为了对组织成员审判的事早已回了美国,留在日本出席婚礼的只有朱蒂老师一个人,至于婚礼上的其他人,那就更不能佩带武器,无法和GIN他们对抗了。
而且对手既然是黑暗组织里最难缠的这两个人,那么结局将会……
事到如今,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减少无辜人员的伤亡了。

新一暗暗下定了决心,决不向丧心病狂的邪恶势力低头,必要时候,宁肯自己牺牲,也决不能让更多的人受伤害!
服部和快斗迅速离位,四道目光看向新一,随即做好了战斗准备。
能和知己好友并肩作战,确实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新一不自禁地露出一丝微笑,可是心里,在内心深处,为什么还有一些自己平素根本不敢承认的遗憾情愫在拨动着灵魂里仿佛已经遗失了几千年的弦?
真的,很想,很想再见志保一面啊……如果今天的激战必须以死亡告终,那没能见上志保最后一面将成为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他,愧对她啊。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再被卷入今天的劫难中,只要她能够平安,只要她能够好好地活下去,他就再无所奢求了。
新一的心情平静下来,与服部和快斗交换目光的一刹那,三个人同时飞快地思考着化解当前危急局面的方法。
GIN突然跨上前一步,似乎看穿了新一的心思,抬手冲着小兰就是一枪,新一反应极快,早在他举枪时就已经察觉不对,当即猛地推开小兰,与此同时,GIN的枪声响起,那一发子弹几乎是擦着小兰的面颊而过。园子她们吓得失声尖叫,险些连礼堂的顶棚也掀翻了。
“喂,喂!你这个混蛋想干些什么?”毛利小五郎大怒,跳起来破口大骂,“敢伤害我女儿的话我跟你拼了!”他虽然知道世上有GIN这个人,而且见过其人照片,破获组织时也曾出过大力,但毕竟没有和这位前纳粹组织的中枢人物正面交锋过,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而毛利小五郎一旦发威,事件牵扯到心爱的妻子女儿,那股气势也是不容人小看的。
“爸爸!”小兰看到GIN的枪口转向父亲,惊吓交集下不禁花容失色,倏地一抬头,新一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挡在了她身前。
他,还是这样保护着她啊,真幸福……
咦,新一一只手绕到背后,在对她偷偷做着手势……他是什么意思?
维诺自进门之后始终不发一言,只是气定神闲地持着枪,冷着脸把守住门口。他们既然能光天化日闯进来,并且礼堂外平静得令人怀疑,连警报都没听见一声,显然有恃无恐,也许……不,即使是从最好的方面推测,这座礼堂肯定已经全面落入了他们手中。很可能暗中藏着炸药之类的秘密武器,可以笃定的是这两个人至少掌握着几百名人质的生死。
和叶与青子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座位,明亮的眼眸和服部、快斗对视在一起,立即又扭过头去,心中却已了然。她们毕竟也是阳光开朗的女孩子,突然遭遇这种死亡濒临一线的境况,说不害怕是在骗人,可是她们更看重的是心中最重要的他的嘱托。
两张溢满青春朝气的面庞上没有流露一丝惧色。
她们静静穿梭在一排排座位当中,安抚着在场的孩子和老人,心里清楚目前的场合越慌张越中了对方的诡计,相信服部和快斗一定能够想出对付坏人的好办法,并没有做出任何慌乱卤莽的举动。吓得嚎啕大哭的孩子在她们的爱抚下也渐渐停止了哭泣。
还有更重要的目的,此时此刻决不能因为两个无关紧要的女孩子分心,GIN和维诺只是全神贯注盯紧了在场堪称他们对手的每一个人,无暇理睬和叶与青子。
服部和快斗各自跨上前数步,随时准备好与新一并肩作战,两双聪慧的眼睛里带有漫不在乎的幸福神色。
是啊,最心爱的人就在身边,不管身处怎样的困境,她们依然在无怨无悔信赖着自己,即使最后结局是死也好,只要能彼此在一起,那此生也无枉。
何况,他们两个人是打死也不会服输的。
不知不觉中,新一心头莫名升起一丝酸楚的感觉。
他,竟然在嫉妒自己的生死至交好友?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他们在最困难的境地仍然有最爱的人的陪伴……
小兰就在身后,可是,他……
好想志保,真的好想志保啊,她在哪里,他想她……
她,早已深入他的灵魂,几千年,刻骨铭心。都说世界上最残酷的是时间,但就算是时间也好,外部的力量或许能够带走他的记忆,抹杀他的情感,将一切的一切都无情带走,可是她身上馨香的味道,那种熟悉自然到血脉相连,到不发一语彼此的心事只有对方会明了的感觉和爱怜,在他和她的痴情深爱面前,世间的一切权威力量都变得苍白无力。
没有人知道永远有多远,他们却用发自内心的挚爱完成了永恒的概念。
志保,志保……

小兰突然意识到,新一刚才的手势是在示意她找机会快想办法逃出去。
这是新一的老习惯了,每逢遇到危险,他就习惯性的想保护所有人,让大家都赶快逃命,留下他一个人独自面对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别说此刻站在他身边的是和他青梅竹马了十年的她,就算是一个羸弱老人或者稚龄儿童,就算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他也会这么做——豁出性命去保护对方。
看看服部跟和叶、快斗跟青子,单纯善良的天使也不是随意就能被糊弄过去的,心里颇不是滋味:新一每一次在危险关头都不要性命地来救她,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她,然而为什么就不肯和她同生共死呢?
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西多摩市被炸毁的双子摩天大楼那一次,女演员在飞机上中毒倒毙以至引发坠机危险的那一次,都曾有过相伴生死的经历。然而那都是被环境逼迫的无奈,他和她都有着肩上背负的责任不能轻易向命运低头放弃生命,只要有哪怕一线希望,救人的同时也是自救,况且在飞机的那一回还包括有许多无辜的生命在内。
真正让他心甘情愿的,好像,好像只有建筑界的“莫里亚蒂”森谷帝二以她作诱饵报复工藤新一,引爆摩天大楼那一回吧。可是,那也是在任何尝试都告失败,无可奈何下他唯一一次心灰意冷的举动啊。以他那样以维护正义为己任的侦探狂,不能救出无辜受害的人,尤其那其中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十年的相处使他了解她有时倔强有时却很爱哭的性格,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实际行动来安慰她,用生命来赎不能破解迷题解救她和其他无辜者这一他心目中不可宽恕的“重大罪名”。
虽然不想对自己承认,可是小兰并不笨,她其实在心底里早已感觉到了如果换作别人,新一会做同样的选择。就像在月影岛上的那起案件中,为父报仇的麻生医生在熊熊烈火中弹奏最后一章月光曲,他也是那么奋不顾身的冲进火焰里,无论如何不肯一个人单独逃生。如果不是那时他还是个孩子的身躯,被麻生医生奋力丢出了窗口,那现在世界上也不会再有工藤新一这个人了。而就是那个时候,他被丢了出去,仍然竭尽全力地想回到那所被火焰吞噬了的房屋中去……
小兰忽然觉得胸口发闷,能够让新一心甘情愿与之生死与共的人,不是她……

GIN把玩着手中的枪,终于开口了:“工藤新一,你认为现在还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吗?”
服部第一个忍不住开口:“你们这些家伙,以为这样就能把我们赶尽杀绝吗?别做白日梦了!”他脾气虽然急,关西的名侦探却绝不是浪得虚名,他也想到了刚刚新一想过的事,现在大家身上都没有可用的武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以说话来激怒对方,尽可能拖延时间,想办法找出制服这两个人的破绽。
维诺闪开身,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台超大的监视录象,屏幕分作四部分,每一部分的画面只有人物不同,其余的则十分相似。都是各个小礼堂内部的场面,今天上午在这大礼堂外围共有五场婚礼要举行,除了新一等人这边,其余四场早已变成包括新郎新娘在内所有参加典礼的人员被集中在一起,分别各由两名黑衣人持枪威逼胁持。黑麦酒、科恩、楠田陆道等人都在其中。
果然,今天所实施阴谋的每一步都在GIN这些人的周详策划之中。他们计算好了每一点细节,预料到了工藤新一应有的反应,就是要让他有所顾忌,束手束脚不敢反抗,才好无所不用其极地畅快报仇。而填塞进几百条任命进去,恰好满足久已不尝血腥味的嗜血欲望。
新一抬起头,目光与父亲相对,工藤优作深沉睿智的眼眸里依然宛如海洋般镇定、平静。父子二人静静地用眼睛对话,优作问:“想好办法了吗?”
新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回答说:“要是只有一两个人想脱身也许还有一线希望,可是要救出这么多被牵扯进来的无辜者,我……”不由得垂下了眼帘。
优作沉思着,郑重问道:“新一,我工藤优作的儿子怎么可能轻易放弃!镇静下来,爸爸,还有这么多好朋友都和你在一起。”话虽如此,要想把所有被卷入这场劫难的普通人毫发无伤救出去,即使是世界首屈一指的推理小说家一时间也难以决断。没想到这群丧心病狂的漏网之鱼竟然能这么快就卷土重来,他们确实太大意了!
新一脑海中猛地一震,天生的本能更加上后天艰苦的磨练,他越是遇到危难越能冷静,然而细细推敲过霎时间涌上心头的几条策略,以他们目前手无寸铁的状况,就算能勉强救出几个人,大部分普通人仍然会丧命在组织手里。而身为侦探,以“平成的福尔摩斯”为己任,他愿意随时为了公众的利益与罪恶势力同归于尽,却决不允许无辜者因为受自己连累而丧生。
不仅是他,服部、快斗、朱蒂老师、目暮警官,还有爸爸和到场的高木警官他们,每一个人都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该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
……
服部和快斗与新一想的一样,只不过片刻时间,三个人已满头大汗,涔涔而落,可是不管怎样,即便他们三人豁得出去生命,在场的警员们也决心以身殉职,终究没有办法解救出所有落入组织魔掌的人质。
新一突然走上前两步,搭上服部和快斗的肩头,两个人转过身,三个朋友目光一对视,同时露出了决绝刚毅的神色。
永不妥协,永不退让,永不让任何一个无辜者白白流淌一滴鲜血,就是他们的原则。
无论身处何境,工藤新一的原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服部平次和黑羽快斗的原则也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宁死也决不向邪恶势力,不向逆境命运低头。

礼堂里的气氛压抑而沉重,上午明媚清新的空气似乎骤然间变成了凄风苦雨,随时都能将人逼疯。和叶与青子安抚老人孩子的动作在这阴沉的氛围里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小兰也走到圆子和本堂瑛佑身边,轻轻安慰着这两个最胆小敏感的朋友。

GIN阴渗渗一声冷笑,维诺冷不防开口:“工藤新一,罗马那次只不过是逗逗你的小儿科罢了。”说着慢条斯理擦了擦手枪枪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新一,又缓缓自服部、快斗、青子、和叶等人的胸口一一挪开。
虽然明知道他这句话不过是有意施加压力,对待心中十分怨毒憎恨的人物,光是杀了自然不解恨,非得如猫戏鼠般折磨个够再杀才能过瘾。这些家伙早已没有人性,报复行事的手段百分百与禽兽无异,当然也要这么做。然而凡是曾参加过对组织攻坚战的警员侦探,无不内心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般陡然沉重起来。
罗马大火,状况惨烈,曾作为“世界三大最残酷案件之一”被各国警方当作经典案例详细分析研究,当时的实况录象也被录下来在电台反复播放,而且工藤新一和大家一同对黑暗组织作战,也亲口对大家讲述过亲身经历,目前的状况下GIN和维诺当作威胁说出口来当然不可能仅仅是恐吓而已。
当时当地凄惨的血雨火海只有新一和快斗两个人亲眼见过,快斗只是远远看见,没来得及出手救人,已经深感其情惨不忍睹,那种揪人心肺的疼痛不是任何一个未曾到场的局外人可以感受得到的。而新一却是亲身经历了那场夺去无数生命的大火,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平常人倒下、被烈焰吞噬,耳中听着他们的哀号惨叫,其中甚至包括许多老人和孩子在内,他却,他却只能……
没有人能够苛责他,在那样生死一线的关头,他不仅沉着坚强地救出了博士和孩子们,还不顾自己的安危,冒着生命危险回去救一个羸弱的婴儿,他做的已经超出了世界上绝大部分人所能承受的极限。可是新一自己,却从没有像那一刻一样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力量如此弱小,甚至不能救出哪怕多一条的无辜生命……
组织那些人做尽坏事无所不用其极,又精细到暗杀行动只要一击不中马上全身而退,GIN和维诺这样的人既然亲自出马,那肯定是有备无患,即将出现的惨境只有比罗马大火更加凄烈了。
新一宁可死也决不让那样的惨剧再度上演!
那一次他是怎么做的?
那一次,那一次有志保在身边,水里火里,有她和他在一起……

一瞬间,新一不再刻意压抑自己,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志保的倩影:寒风中,疏淡的星光下,志保素白的衣裙随风飘动,她好瘦,就像,就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样。她真美,清幽的月光照在她纯美的面颊上,好像为她镀上了一道圣洁无瑕的光环,纯真,清丽,庄严,令人心中一片平和,难以抑制地沉醉,沉醉。可是,她纯净的面容上为什么全是冷漠的神色,却隐约有着常人难以察觉的悲伤?她有什么伤心的事吗,连她冰蓝色的眸子里,那双清澈明澄的眼睛,也带有无法形容的哀恸……
志保,你很孤单吗,紧紧抱着“阿加莎”,仿佛小小的它就是你的全部,为什么会这样,博士,大家,都很关心你啊,而且,你,你还有,还有我……
我真的还有资格陪伴在你身边吗?
新一突然觉得一股无法表达的痛楚自心头涌上,就像是灵魂被割裂了一般,失却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半,再也无法挽回……他到底忘记了些什么啊!可是……
等等,刚刚他想到了什么事,至关重要,关系到落入组织魔掌的数百条无辜生命!
那是什么?!

甲克虫被博士开走了,志保只有乘计程车赶往礼堂。
“快啊,司机先生,请您再快一点好吗?”志保心急如焚,不停地催促着司机,就差把方向盘夺过来自己开车了。计程车司机苦着一张脸:“小姐,我已经开到极限速度了,这里又不是高速公路,再快非被警察记录下来不可。”
志保跟他说不清楚,突然掏出一把手枪抵在他额上,压低声音说:“让你开就快点开,怕被记录我就开枪了!”那还是围剿组织时FBI分给她用的配枪,后来黑暗组织虽然覆灭,但首脑人物逃脱,他们如果报复,首当其冲就是要找新一和志保的麻烦,为了以防万一,FBI借给她的手枪一直没有收回。
志保不愿伤害无辜,当然更不会对这名普通司机真的下手,但是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比黄金还宝贵,晚一步到不知有多少普通人将会遇害,新一更是时刻身处在极大的危机之中,这司机不肯加大车速,迫于无奈,只能用这种方法吓他了。
为了新一和大家,她是什么也顾不上了。
志保心中默默地想:“他肯定不会同意我这样做,那个正义感超强的大侦探,眼睛里容不下一点违背法律的事。吓唬普通人也不是他会高兴的。唉,如果这次大家都能平安无事,法律要惩罚也好,他讨厌我也好,任何后果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好了。只要他,只要所有的人都避免受到伤害,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想到这里,内心深处似乎有一点说不出的苦涩,更多的却是甜蜜,能够像新一一样为了阳光和正义而奋战,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为新一和众多无辜者而牺牲自己,也再无遗憾。
果然,司机害怕得要命,不敢再不答应,当即加大油门,飞也似的向着礼堂的方向开去。

一刹那,新一忽然全都想通了。包括那个一直隐藏得很深的神秘组织Boss究竟是谁,包括为什么GIN他们怎么能如此快就卷土重来,包括就算工藤和毛利两家都是知名人物,他自己也是关东的名侦探,举行婚礼报纸媒体肯定会有报道,但这些家伙为什么能连细节都了解得分外详细,好像事态发展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他全部都想明白了。
这个谜题的解开不仅与智慧相关,而且与命运、机缘、经历、性情,种种人的各项情感阅历、生命中最神秘最深奥的东西相关。或许巧合,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世界上能解开这个谜题的只有两个人,而这两个人都与宫野家的姊妹花有很深的关系。
赤井秀一不在这里,所以就连工藤优作和快斗、服部都不能解开的事件,只有新一一个人才能找到答案。
他必须赌上一赌,也许,这是他唯一的筹码。

新一抬起手,服部、快斗,六只手搭在一起,三双睿智的眼眸郑重对视,好男儿们相对微笑:“好兄弟,我们生死与共,一起救出所有的人质,战斗到底!”
优作的手臂一直揽在有希子肩上,护着爱妻,目光却没有从儿子身上移开,看到这里,满涵智慧的深邃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欣慰笑容。儿子,已经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了啊——

GIN斜眼看着新一他们三个人,虽然是大白天,仍让人感到一股阴沉沉的刺骨寒意:“自身都难保了还妄想救人?今天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可惜呀,雪莉那个叛徒不在,这次便宜了她——”语调阴霾得恰似深夜鬼哭,令人不寒而栗,又带了几分笑到最后的得意。
“胡说八道!”服部立即大声驳斥,快斗露出了基德特有的优雅不羁笑容,新一的神情却很平静:“GIN,维诺,你们不会把这里的人赶尽杀绝的,你们都不敢。”他洒脱的笑了笑:“决战,我们也不是没有胜算。”
GIN和维诺的脸色微微一变,几乎就等于没有变化,立刻又恢复了正常,快得令人咋舌。就连警员们都差点认为是自己眼花,这两个家伙神色微妙的变化却瞒不过三名少年锐利的目光。
服部和快斗同时想:“看来这两个坏蛋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不过到底什么事能令这两个难缠的家伙乱了方寸呢?”他们两个人虽然聪明,但没有过亲身经历,猜不出新一刚刚的话里有些什么特殊内涵。
维诺的眼神好像随时都能将人的骨髓都冻结起来:“工藤新一,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人吗?”举起枪,随手指向园子的胸膛,园子吓得尖叫一声,全身颤抖着和小兰抱成一团。
京极真愤怒地正要站起身,新一抢在了他前面:“等一下!我不怀疑你们敢杀人,但是杀一个,或者说几百个普通人好了,和新纳粹组织Boss的秘密相比,你们有胆子轻举妄动吗?”他这一句话说出来,连工藤优作脸上的神色都变了,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秘密的?FBI,还有多国警方联袂追踪数年,一场决战打了几个月,就算胜了都没能调查出来的组织Boss身份,新一怎么会在一瞬间想到?
可是,亲人和朋友最了解新一,都明白他没有说谎。
新一淡淡扫了一眼露出杀气的维诺,神色没有一丝改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要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秘密就不会传出去了是不是?如果这么简单的话,我这侦探也不是白当的,能轻易就告诉你们吗?”他悠闲地背着手,看上去似乎对方所有的反应都在意料之中,紧握着的双手掌心却冒出了一层冷汗。
这场豪赌的赌注是几百条人命,实在太大,也太冒险了。然而这是唯一的办法。
GIN一声冷笑,反问道:“幼稚的小子,你总不会天真到认为单凭这几句话就能吓退我们吧?今天在场的每一条命,决活不到中午。什么仇到那时侯也该报完了。”
新一摇摇头:“你们恨的是我,报仇要找的罪魁祸首也是我。我只是希望二位要干什么冲着我来,与组织事件无关的普通人,就不要把他们牵扯进来了。”维诺冷冷地说:“只怕就你一个人还没这么大的本事。”
“那好啊,你们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把警官们都留下来。我说的是放过普通人,与组织和警方都没关系的平常人!”新一一字一句地缓缓说来,知道所有人的生命成败全看自己能不能应对得当,“不过,纳粹组织阴魂不散,应该还准备东山再起吧?你们现在可是实力最薄弱的时刻,今天一下子就出动了十个人,而且还是经过考验,忠心确定无疑的十个人,就算再加上暗地埋藏的毒气和炸药好了,能杀了我和在场的所有警官,你们这十个人就有把握全身而退吗?跟以往称霸世界的疯狂野心比起来,今天做的不过是小事一桩,区区一件小事还落得损兵折将,你们两个家伙愿意,恐怕Boss也不肯答应吧?”
快斗立即接着他的话说:“Boss不仅不答应,他本身就是今天在场的人之一,在下认为二位可杀不了他呀。当然,窝里反不是什么稀奇事,我不是说二位没能力杀他,只不过这个人既然能统治势力庞大的跨国黑暗组织,还能令属下服服帖帖,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肯定有他特别的地方。二位如果杀了他,你们自身恐怕也得少不了苦头吃。”他虽然没猜出Boss是谁,但那只是因为经历与新一不同,“平成的亚森·罗宾”智慧超凡绝伦,立即明了好友那样说的涵义,索性就跟着添油加柴,分散GIN和维诺的心神。
就在这时,只见监视录象的大屏幕显示的一个礼堂里,一个最多不过两三岁的孩子连惊带吓,忽然躲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年轻的母亲急忙哄劝,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了。黑麦酒满脸不耐烦的神气走过去,抬手就是一枪,把那个孩子打死在母亲怀里,鲜血溅了做妈妈的一身。
当母亲的一声惨叫,跳起来想和黑麦酒拼命,忽然额头上也中一枪,慢慢瘫倒在地。黑麦酒吹了吹冒着青烟的枪口,漫不经心回到看守的位置站好。
屏幕显示的另一个礼堂里气氛同样紧张,一名年轻人站起来向恐怖分子抗议,科恩当即将之击毙,随手几枪又杀了几个人,似乎是在警告到手的猎物最好老实点儿。而第三个显示屏上的新郎新娘都已经倒在了地上,新郎的尸体伏在新娘背上,看起来是在最后一刻都在试图保护最心爱的人,鲜血染红了圣洁的婚纱礼服。
这群没有人性的混蛋!
他们仗着手中的人质,反过来又折磨新一和警员们的精神!
GIN晃动着枪口,一一指向礼堂中的人,好像在挑选着朝谁下手合适,目暮警官再也忍耐不住了,站起来吼道:“杀人凶手,你不许再行凶了!我们警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这群恶棍!”
维诺轻快的将手枪指向目暮警官胸膛,GIN也挑好了下手对象,把枪对准了博士怀里的步美……
“等一下!”新一狂吼道,“你们要是再敢杀人,Boss的秘密也就不能称之为为秘密了!”维诺的左手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枪来,指着他的胸口:“那第一个就杀你好了。”
佐藤警官静悄悄地站起来,想从背后绕过去,出其不意的话,或者能制住其中一个人,那就一切都好办了。
GIN的手枪闪电般从步美额头上移开,“嗖”地一发子弹擦着佐藤警官面颊飞过,打在后面的墙壁上,随即立刻移回指着步美的额头。多亏他一向谨慎,为怕新一真有什么后手着泄露了Boss秘密,那一枪只是威吓佐藤警官不得轻举妄动而已。
新一强忍着压抑住满腔愤怒,飞快地说:“不然你们就试试好了。现在立即杀了我,你们的秘密就不保,如果能放过其他人,工藤新一愿意拿一条命加一个绝大的机密交换。”
GIN立即问:“工藤新一,诡计多端,我们又凭什么相信你?”
新一淡淡一笑,没有回答,而是接着说:“对付我一个人,而且又是个手无寸铁的高中生,这里也没什么可以藏身的河水之类的,你们来的所有人不仅可以一个不少,而且子弹和炸药那样的武器也避免浪费呀。”
“小新,不行!”有希子爱子情切,忍不住第一个呼唤出来,优作立即掩住了她嘴,低声说:“别乱喊,你这样会害死新一的!”看到妻子眼睛里水雾迷朦,又轻声安慰着她,“新一已经长大了,我们应该相信他所做的任何事,尊重他的选择。”话虽如此,他内心的紧张丝毫不亚于妻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与GIN和维诺斗智斗勇,掌心全是冷汗,只是表面上没有显露出来罢了。
自始至终,新一平静的面容都没有起一丝波澜。

志保不住口地催促着司机:“先生,再开快一些,难道不能再快些了吗?”司机的声音里已带了哭腔:“这位小姐,我已经把油门加大到极限了啊,再快这车就先支持不住了……”
志保没有再说话,她只恨自己为什么只顾自己一个人的感受,一心想要逃避,没有去参加婚礼,结果落到让新一一个人面对危机重重的局面。此时此刻,婚礼也好,无论什么都好,向来冷静的她第一次把冷淡的保护色和所有顾虑全部抛到了脑后,她恨不得立即飞到新一身边,不管前方是什么样的困境,生或者死,磨难或者艰辛,天堂地狱,水里火里,她都和他在一起,他们共同面对。

……
服部怒气冲天:“工藤你胡说什么,我们不是好兄弟吗,你竟然让我们抛下你先逃命?”新一突然给他和快斗来了一个生离死别的大大拥抱:“服部,是兄弟的就要替我好好活下去!”
服部还想反驳,新一突然附在他和快斗耳边,压低声音说:“我知道‘猫’的真正身份了,就是那个人!你们两个责任比我更重,这座礼堂里的老弱妇孺就全拜托你们了。”因为曾替黑暗组织制作电脑工程软件的坂仓卓在日记里提到过跟对方一个女人通电话,还在电话里听到了猫叫,所以他们给神秘的组织幕后Boss取代号为“猫”。
“啊?”服部大吃一惊,那个人原来是内奸?!关西的名侦探随即明白目前的情势下还不能揭穿此人,他们只有按照新一的话去做。毕竟,新一的一条性命对比几百个卷进来的无辜者,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侦探的职责是维护正义和保证社会公众安全,不是在紧要关头婆婆妈妈。服部和快斗放开和新一紧握的臂膀,默默看了他一眼,同时转过身,决然从把守门口的维诺身旁跑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新一心中的石头有一半落了地,他很清楚以GIN和维诺的精明不可能就那么轻易地完全相信自己的话,这些嗜血的家伙百分百是因为有斩草除根的把握才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但是有服部和快斗在——他更对自己的好兄弟充满信心,只要他们两个能够暂时得到自由,对付其他四间礼堂里罪行累累的坏蛋们游刃有余,而自己这边,听天由命地拼一拼也未必一定就输……

志保乘坐的的计程车连续闯了五个红灯,电子眼拍摄下来传送到交警监控中心,一长列警车紧追在后面拦截这个“大白天喝醉了酒的司机”。司机吓得魂飞魄散,然而额头上抵着的冰凉枪口让他不敢不听话,满头大汗地和警官们在街上玩起了“飞车游戏”。

人,至少是小礼堂里的人,已经差不多快要撤完了,可是他们是否能平安离开这座供人结婚行礼的市政大厅礼堂,那就连新一也无法猜到了。他只能暗中期待有服部和快斗在,再加上老爸和朱蒂老师他们,能够进行得一切顺利。
带着浓浓黑烟的大火在礼堂内外熊熊燃起,虽然一时间还没有火药爆炸,但火势一起,炸弹必定随之而来,况且火中的毒气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弥漫开来。时间紧迫,这座市政大厅随时都可能被炸得粉碎!
“服部,快斗,你们千万抓紧时间,一刻也别停哪!”新一在心里呐喊着。

“新一,你不走我也不走。”小兰已经走到了门口,忽然又转过头来,说什么也不肯出去。GIN冷冷地说:“工藤新一,我们说话算数,但是有人自动找死,可怪不得谁了吧?”枪在手指上滴溜溜乱转,与此同时,外面忽然“轰”地一声巨响,整座礼堂似乎也跟着晃动了几下,天花板上的灰尘纷纷坠落,已被烈焰烤得变成火炉的礼堂内顿时尘土飞扬,和毒烟混在一起,呛得人不断大声咳嗽。
火药终于被引燃了!
“别管我了,兰,你快走!”新一心中万分焦急,他喉咙被毒烟一熏,只能嘶哑着嗓子大喊。小兰不听:“你已经是我的丈夫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人救人是出于人类天性的本能,善良的天使每每救人义无返顾,陌生人如是,杀人凶手也如是,遑论是彼此已经成为夫妻的新一了。更何况,更何况她始终没有忘记曾经在每一次生死劫难中那一对相依相偎的小小身影,举手投足,彼此间是心灵刻骨相依相知的默契,一个人在哪里,另一个人永远相随,真情自然,生死无惧,永不迟疑……别人能做到的,她也一定要做到,她就是要和新一永远在一起,她也要与新一同生共死,她和他是十年的青梅竹马,等了那么久,决不能输给另外的任何人!
毛利小五郎紧紧拉着小兰,毛利侦探虽然迷糊,勇敢却很闻名,但他也看得出来此情此景决不是可以慢慢犹豫的,留下来只能做无谓的牺牲,不仅帮不了新一什么忙,反而会白白浪费他牺牲自己的一番心意。可是小兰死死抓住门框,就是不肯和他一起先撤离。
“我,我……”小兰忽然鼓起勇气,向着站在礼堂正中的新一大声喊道,“新一,我爱你呀——”话一出口,温柔的面庞上一片绯红。
又是一声轰然巨响,随之是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爆炸声音,似乎市政大厅塌了半边,时间刻不容缓!
新一急了:“笨蛋,你快点走啊!爱情只是人生中的一部分,你还有父母,还有许多朋友啊,两个人一起死不但是无谓牺牲,还会让更多的人伤心!兰,你不会不管父母的,你不可能那么自私,对不对?”
小兰怔住了,是啊,人的一生中不只有爱情,如果她死了,爸爸和妈妈怎么办,难道要让人到中年的父母下半生永远活在丧失爱女的痛苦中吗?园子跟和叶那些好朋友怎么办,她们也是会伤心死的啊……人生在世,必须要担起应有的责任……她抓住门框的力气骤然间小了许多,心中一片迷惘,毛利小五郎趁机连拉带扯地把她拽了出去。
新一放下了心,好了,不管到底结果怎么样,全都由他一个人来承担。
他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市政大厅已经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好了,好了,终于到了!
志保甩给司机一张千元大钞,随即跳下车,只见大厅已融入在了一片火海中,烈火高涨,比在罗马的那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熊熊的火苗疯狂肆虐,仿佛和被吞噬在内的建筑物成为不可分割的一体,根本没有人再能靠近半步。虽然早有不少消防车停在四周,但显而易见这样黑气腾腾的火焰是没办法用人的力量来扑灭了。
志保如同飞一般跑到最前面,第一眼就看到脸被熏黑了的博士和工藤有希子站在一起,紧紧抓住有希子让她不至于瘫倒,呆若木鸡地望向火焰中的市政大厅,好像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一样。她箭步冲过去,抓着博士连声问:“新一呢?”
博士好像才醒过神来,像个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小哀……新一他,他还在里面……”
不等博士把话说完,志保立即冲过一排排消防车和乱成一团的熙熙攘攘人群,毫不犹豫向着烈焰中奔去。
小兰站在旁边,一把拉住志保:“你不能去!”志保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她的手,脚步连停都没停一下。那些消防队员和闻熏赶来的警员被她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威严气质震撼,竟然谁都没能阻止住她。
她颀长的身影在众目睽睽下决然冲进了浩然火海。

维诺已经不知去向,不过想必是已经安全撤离了。对付一个工藤新一,不需要用太多人。现在整栋建筑物内只剩下了新一和GIN两个人。
GIN神色不稍变,看来早有脱身的办法,所以犹有空暇慢慢享受折磨对手的复仇快感,抬手一枪正中新一的左臂,看着新一全身一震,鲜血汩汩流出,不禁得意非凡,接连冷笑。
新一用右手按住左臂的伤口,咬牙忍下剧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早在还是柯南的时候,少年侦探团误入钟乳石洞而遇险的那一回,他为了保护孩子们小腹中枪,还硬是挺下来坚持着保持清醒鼓励三个小鬼头不要轻易认输,一直与孩子们战斗到了最后脱险。区区一道左臂的伤口绝不可能令他屈服。
“很硬朗啊,工藤新一。如果你不是我的对手,恐怕我会很欣赏你这样的男子汉。”GIN嘲弄着,“不过很可惜,我是非杀你不可。在那之前,先让我看看高中生名侦探的骨气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吧。”话音未落又是一枪,打在新一左腿上。
阵阵剧痛自腿上传来,新一用右手撑住身旁一个座椅的靠背,仍然屹立不动,誓死不在杀人狂魔面前示弱倒下。
伤痛不能令他的智慧减弱,他睿智的头脑反而在此时分外清明。他俊逸的面庞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尽可能地拖延着时间,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似乎在嘲笑GIN的暴力手段达不到他满足嗜血复仇愿望的预期目的。
时间差不多了,建筑物的外围爆炸连绵,火势蔓延到了礼堂内,如果再不走的话势必要和这不要命的侦探小鬼在此同归于尽。然而GIN仍不甘心,还没有亲耳听到工藤新一哀声求饶,报仇的乐趣岂不是少了许多?
他举起枪,瞄准了新一的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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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9 09:13:59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轮回的诺言

GIN和维诺!

在场的宾客大惊失色,一阵骚动。
新一脸色变了,心中却莫名轻松了许多,决然跨上一步。
“你们要找的是我,要报复的也是我。”新一沉声说道,“跟别人没有关系。”他对这些已经丧失人性不能算是人的家伙是太熟悉了,他们组织遭到歼灭,要对自己报复,那就肯定在事先做了极其详细周密的准备,志在必得。别说目暮警官等人是来参加婚礼,穿着的都是便装,就是他们在值勤的时候,根据《日本枪支管理法》也决不能随便开枪。詹姆斯和赤井秀一为了对组织成员审判的事早已回了美国,留在日本出席婚礼的只有朱蒂老师一个人,至于婚礼上的其他人,那就更不能佩带武器,无法和GIN他们对抗了。
而且对手既然是黑暗组织里最难缠的这两个人,那么结局将会……
事到如今,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减少无辜人员的伤亡了。

新一暗暗下定了决心,决不向丧心病狂的邪恶势力低头,必要时候,宁肯自己牺牲,也决不能让更多的人受伤害!
服部和快斗迅速离位,四道目光看向新一,随即做好了战斗准备。
能和知己好友并肩作战,确实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新一不自禁地露出一丝微笑,可是心里,在内心深处,为什么还有一些自己平素根本不敢承认的遗憾情愫在拨动着灵魂里仿佛已经遗失了几千年的弦?
真的,很想,很想再见志保一面啊……如果今天的激战必须以死亡告终,那没能见上志保最后一面将成为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他,愧对她啊。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再被卷入今天的劫难中,只要她能够平安,只要她能够好好地活下去,他就再无所奢求了。
新一的心情平静下来,与服部和快斗交换目光的一刹那,三个人同时飞快地思考着化解当前危急局面的方法。
GIN突然跨上前一步,似乎看穿了新一的心思,抬手冲着小兰就是一枪,新一反应极快,早在他举枪时就已经察觉不对,当即猛地推开小兰,与此同时,GIN的枪声响起,那一发子弹几乎是擦着小兰的面颊而过。园子她们吓得失声尖叫,险些连礼堂的顶棚也掀翻了。
“喂,喂!你这个混蛋想干些什么?”毛利小五郎大怒,跳起来破口大骂,“敢伤害我女儿的话我跟你拼了!”他虽然知道世上有GIN这个人,而且见过其人照片,破获组织时也曾出过大力,但毕竟没有和这位前纳粹组织的中枢人物正面交锋过,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而毛利小五郎一旦发威,事件牵扯到心爱的妻子女儿,那股气势也是不容人小看的。
“爸爸!”小兰看到GIN的枪口转向父亲,惊吓交集下不禁花容失色,倏地一抬头,新一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挡在了她身前。
他,还是这样保护着她啊,真幸福……
咦,新一一只手绕到背后,在对她偷偷做着手势……他是什么意思?
维诺自进门之后始终不发一言,只是气定神闲地持着枪,冷着脸把守住门口。他们既然能光天化日闯进来,并且礼堂外平静得令人怀疑,连警报都没听见一声,显然有恃无恐,也许……不,即使是从最好的方面推测,这座礼堂肯定已经全面落入了他们手中。很可能暗中藏着炸药之类的秘密武器,可以笃定的是这两个人至少掌握着几百名人质的生死。
和叶与青子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座位,明亮的眼眸和服部、快斗对视在一起,立即又扭过头去,心中却已了然。她们毕竟也是阳光开朗的女孩子,突然遭遇这种死亡濒临一线的境况,说不害怕是在骗人,可是她们更看重的是心中最重要的他的嘱托。
两张溢满青春朝气的面庞上没有流露一丝惧色。
她们静静穿梭在一排排座位当中,安抚着在场的孩子和老人,心里清楚目前的场合越慌张越中了对方的诡计,相信服部和快斗一定能够想出对付坏人的好办法,并没有做出任何慌乱卤莽的举动。吓得嚎啕大哭的孩子在她们的爱抚下也渐渐停止了哭泣。
还有更重要的目的,此时此刻决不能因为两个无关紧要的女孩子分心,GIN和维诺只是全神贯注盯紧了在场堪称他们对手的每一个人,无暇理睬和叶与青子。
服部和快斗各自跨上前数步,随时准备好与新一并肩作战,两双聪慧的眼睛里带有漫不在乎的幸福神色。
是啊,最心爱的人就在身边,不管身处怎样的困境,她们依然在无怨无悔信赖着自己,即使最后结局是死也好,只要能彼此在一起,那此生也无枉。
何况,他们两个人是打死也不会服输的。
不知不觉中,新一心头莫名升起一丝酸楚的感觉。
他,竟然在嫉妒自己的生死至交好友?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他们在最困难的境地仍然有最爱的人的陪伴……
小兰就在身后,可是,他……
好想志保,真的好想志保啊,她在哪里,他想她……
她,早已深入他的灵魂,几千年,刻骨铭心。都说世界上最残酷的是时间,但就算是时间也好,外部的力量或许能够带走他的记忆,抹杀他的情感,将一切的一切都无情带走,可是她身上馨香的味道,那种熟悉自然到血脉相连,到不发一语彼此的心事只有对方会明了的感觉和爱怜,在他和她的痴情深爱面前,世间的一切权威力量都变得苍白无力。
没有人知道永远有多远,他们却用发自内心的挚爱完成了永恒的概念。
志保,志保……

小兰突然意识到,新一刚才的手势是在示意她找机会快想办法逃出去。
这是新一的老习惯了,每逢遇到危险,他就习惯性的想保护所有人,让大家都赶快逃命,留下他一个人独自面对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别说此刻站在他身边的是和他青梅竹马了十年的她,就算是一个羸弱老人或者稚龄儿童,就算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他也会这么做——豁出性命去保护对方。
看看服部跟和叶、快斗跟青子,单纯善良的天使也不是随意就能被糊弄过去的,心里颇不是滋味:新一每一次在危险关头都不要性命地来救她,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她,然而为什么就不肯和她同生共死呢?
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西多摩市被炸毁的双子摩天大楼那一次,女演员在飞机上中毒倒毙以至引发坠机危险的那一次,都曾有过相伴生死的经历。然而那都是被环境逼迫的无奈,他和她都有着肩上背负的责任不能轻易向命运低头放弃生命,只要有哪怕一线希望,救人的同时也是自救,况且在飞机的那一回还包括有许多无辜的生命在内。
真正让他心甘情愿的,好像,好像只有建筑界的“莫里亚蒂”森谷帝二以她作诱饵报复工藤新一,引爆摩天大楼那一回吧。可是,那也是在任何尝试都告失败,无可奈何下他唯一一次心灰意冷的举动啊。以他那样以维护正义为己任的侦探狂,不能救出无辜受害的人,尤其那其中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十年的相处使他了解她有时倔强有时却很爱哭的性格,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实际行动来安慰她,用生命来赎不能破解迷题解救她和其他无辜者这一他心目中不可宽恕的“重大罪名”。
虽然不想对自己承认,可是小兰并不笨,她其实在心底里早已感觉到了如果换作别人,新一会做同样的选择。就像在月影岛上的那起案件中,为父报仇的麻生医生在熊熊烈火中弹奏最后一章月光曲,他也是那么奋不顾身的冲进火焰里,无论如何不肯一个人单独逃生。如果不是那时他还是个孩子的身躯,被麻生医生奋力丢出了窗口,那现在世界上也不会再有工藤新一这个人了。而就是那个时候,他被丢了出去,仍然竭尽全力地想回到那所被火焰吞噬了的房屋中去……
小兰忽然觉得胸口发闷,能够让新一心甘情愿与之生死与共的人,不是她……

GIN把玩着手中的枪,终于开口了:“工藤新一,你认为现在还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吗?”
服部第一个忍不住开口:“你们这些家伙,以为这样就能把我们赶尽杀绝吗?别做白日梦了!”他脾气虽然急,关西的名侦探却绝不是浪得虚名,他也想到了刚刚新一想过的事,现在大家身上都没有可用的武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以说话来激怒对方,尽可能拖延时间,想办法找出制服这两个人的破绽。
维诺闪开身,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台超大的监视录象,屏幕分作四部分,每一部分的画面只有人物不同,其余的则十分相似。都是各个小礼堂内部的场面,今天上午在这大礼堂外围共有五场婚礼要举行,除了新一等人这边,其余四场早已变成包括新郎新娘在内所有参加典礼的人员被集中在一起,分别各由两名黑衣人持枪威逼胁持。黑麦酒、科恩、楠田陆道等人都在其中。
果然,今天所实施阴谋的每一步都在GIN这些人的周详策划之中。他们计算好了每一点细节,预料到了工藤新一应有的反应,就是要让他有所顾忌,束手束脚不敢反抗,才好无所不用其极地畅快报仇。而填塞进几百条任命进去,恰好满足久已不尝血腥味的嗜血欲望。
新一抬起头,目光与父亲相对,工藤优作深沉睿智的眼眸里依然宛如海洋般镇定、平静。父子二人静静地用眼睛对话,优作问:“想好办法了吗?”
新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回答说:“要是只有一两个人想脱身也许还有一线希望,可是要救出这么多被牵扯进来的无辜者,我……”不由得垂下了眼帘。
优作沉思着,郑重问道:“新一,我工藤优作的儿子怎么可能轻易放弃!镇静下来,爸爸,还有这么多好朋友都和你在一起。”话虽如此,要想把所有被卷入这场劫难的普通人毫发无伤救出去,即使是世界首屈一指的推理小说家一时间也难以决断。没想到这群丧心病狂的漏网之鱼竟然能这么快就卷土重来,他们确实太大意了!
新一脑海中猛地一震,天生的本能更加上后天艰苦的磨练,他越是遇到危难越能冷静,然而细细推敲过霎时间涌上心头的几条策略,以他们目前手无寸铁的状况,就算能勉强救出几个人,大部分普通人仍然会丧命在组织手里。而身为侦探,以“平成的福尔摩斯”为己任,他愿意随时为了公众的利益与罪恶势力同归于尽,却决不允许无辜者因为受自己连累而丧生。
不仅是他,服部、快斗、朱蒂老师、目暮警官,还有爸爸和到场的高木警官他们,每一个人都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该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
……
服部和快斗与新一想的一样,只不过片刻时间,三个人已满头大汗,涔涔而落,可是不管怎样,即便他们三人豁得出去生命,在场的警员们也决心以身殉职,终究没有办法解救出所有落入组织魔掌的人质。
新一突然走上前两步,搭上服部和快斗的肩头,两个人转过身,三个朋友目光一对视,同时露出了决绝刚毅的神色。
永不妥协,永不退让,永不让任何一个无辜者白白流淌一滴鲜血,就是他们的原则。
无论身处何境,工藤新一的原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服部平次和黑羽快斗的原则也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宁死也决不向邪恶势力,不向逆境命运低头。

礼堂里的气氛压抑而沉重,上午明媚清新的空气似乎骤然间变成了凄风苦雨,随时都能将人逼疯。和叶与青子安抚老人孩子的动作在这阴沉的氛围里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小兰也走到圆子和本堂瑛佑身边,轻轻安慰着这两个最胆小敏感的朋友。

GIN阴渗渗一声冷笑,维诺冷不防开口:“工藤新一,罗马那次只不过是逗逗你的小儿科罢了。”说着慢条斯理擦了擦手枪枪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新一,又缓缓自服部、快斗、青子、和叶等人的胸口一一挪开。
虽然明知道他这句话不过是有意施加压力,对待心中十分怨毒憎恨的人物,光是杀了自然不解恨,非得如猫戏鼠般折磨个够再杀才能过瘾。这些家伙早已没有人性,报复行事的手段百分百与禽兽无异,当然也要这么做。然而凡是曾参加过对组织攻坚战的警员侦探,无不内心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般陡然沉重起来。
罗马大火,状况惨烈,曾作为“世界三大最残酷案件之一”被各国警方当作经典案例详细分析研究,当时的实况录象也被录下来在电台反复播放,而且工藤新一和大家一同对黑暗组织作战,也亲口对大家讲述过亲身经历,目前的状况下GIN和维诺当作威胁说出口来当然不可能仅仅是恐吓而已。
当时当地凄惨的血雨火海只有新一和快斗两个人亲眼见过,快斗只是远远看见,没来得及出手救人,已经深感其情惨不忍睹,那种揪人心肺的疼痛不是任何一个未曾到场的局外人可以感受得到的。而新一却是亲身经历了那场夺去无数生命的大火,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平常人倒下、被烈焰吞噬,耳中听着他们的哀号惨叫,其中甚至包括许多老人和孩子在内,他却,他却只能……
没有人能够苛责他,在那样生死一线的关头,他不仅沉着坚强地救出了博士和孩子们,还不顾自己的安危,冒着生命危险回去救一个羸弱的婴儿,他做的已经超出了世界上绝大部分人所能承受的极限。可是新一自己,却从没有像那一刻一样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力量如此弱小,甚至不能救出哪怕多一条的无辜生命……
组织那些人做尽坏事无所不用其极,又精细到暗杀行动只要一击不中马上全身而退,GIN和维诺这样的人既然亲自出马,那肯定是有备无患,即将出现的惨境只有比罗马大火更加凄烈了。
新一宁可死也决不让那样的惨剧再度上演!
那一次他是怎么做的?
那一次,那一次有志保在身边,水里火里,有她和他在一起……

一瞬间,新一不再刻意压抑自己,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志保的倩影:寒风中,疏淡的星光下,志保素白的衣裙随风飘动,她好瘦,就像,就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样。她真美,清幽的月光照在她纯美的面颊上,好像为她镀上了一道圣洁无瑕的光环,纯真,清丽,庄严,令人心中一片平和,难以抑制地沉醉,沉醉。可是,她纯净的面容上为什么全是冷漠的神色,却隐约有着常人难以察觉的悲伤?她有什么伤心的事吗,连她冰蓝色的眸子里,那双清澈明澄的眼睛,也带有无法形容的哀恸……
志保,你很孤单吗,紧紧抱着“阿加莎”,仿佛小小的它就是你的全部,为什么会这样,博士,大家,都很关心你啊,而且,你,你还有,还有我……
我真的还有资格陪伴在你身边吗?
新一突然觉得一股无法表达的痛楚自心头涌上,就像是灵魂被割裂了一般,失却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半,再也无法挽回……他到底忘记了些什么啊!可是……
等等,刚刚他想到了什么事,至关重要,关系到落入组织魔掌的数百条无辜生命!
那是什么?!

甲克虫被博士开走了,志保只有乘计程车赶往礼堂。
“快啊,司机先生,请您再快一点好吗?”志保心急如焚,不停地催促着司机,就差把方向盘夺过来自己开车了。计程车司机苦着一张脸:“小姐,我已经开到极限速度了,这里又不是高速公路,再快非被警察记录下来不可。”
志保跟他说不清楚,突然掏出一把手枪抵在他额上,压低声音说:“让你开就快点开,怕被记录我就开枪了!”那还是围剿组织时FBI分给她用的配枪,后来黑暗组织虽然覆灭,但首脑人物逃脱,他们如果报复,首当其冲就是要找新一和志保的麻烦,为了以防万一,FBI借给她的手枪一直没有收回。
志保不愿伤害无辜,当然更不会对这名普通司机真的下手,但是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比黄金还宝贵,晚一步到不知有多少普通人将会遇害,新一更是时刻身处在极大的危机之中,这司机不肯加大车速,迫于无奈,只能用这种方法吓他了。
为了新一和大家,她是什么也顾不上了。
志保心中默默地想:“他肯定不会同意我这样做,那个正义感超强的大侦探,眼睛里容不下一点违背法律的事。吓唬普通人也不是他会高兴的。唉,如果这次大家都能平安无事,法律要惩罚也好,他讨厌我也好,任何后果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好了。只要他,只要所有的人都避免受到伤害,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想到这里,内心深处似乎有一点说不出的苦涩,更多的却是甜蜜,能够像新一一样为了阳光和正义而奋战,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为新一和众多无辜者而牺牲自己,也再无遗憾。
果然,司机害怕得要命,不敢再不答应,当即加大油门,飞也似的向着礼堂的方向开去。

一刹那,新一忽然全都想通了。包括那个一直隐藏得很深的神秘组织Boss究竟是谁,包括为什么GIN他们怎么能如此快就卷土重来,包括就算工藤和毛利两家都是知名人物,他自己也是关东的名侦探,举行婚礼报纸媒体肯定会有报道,但这些家伙为什么能连细节都了解得分外详细,好像事态发展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他全部都想明白了。
这个谜题的解开不仅与智慧相关,而且与命运、机缘、经历、性情,种种人的各项情感阅历、生命中最神秘最深奥的东西相关。或许巧合,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世界上能解开这个谜题的只有两个人,而这两个人都与宫野家的姊妹花有很深的关系。
赤井秀一不在这里,所以就连工藤优作和快斗、服部都不能解开的事件,只有新一一个人才能找到答案。
他必须赌上一赌,也许,这是他唯一的筹码。

新一抬起手,服部、快斗,六只手搭在一起,三双睿智的眼眸郑重对视,好男儿们相对微笑:“好兄弟,我们生死与共,一起救出所有的人质,战斗到底!”
优作的手臂一直揽在有希子肩上,护着爱妻,目光却没有从儿子身上移开,看到这里,满涵智慧的深邃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欣慰笑容。儿子,已经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了啊——

GIN斜眼看着新一他们三个人,虽然是大白天,仍让人感到一股阴沉沉的刺骨寒意:“自身都难保了还妄想救人?今天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可惜呀,雪莉那个叛徒不在,这次便宜了她——”语调阴霾得恰似深夜鬼哭,令人不寒而栗,又带了几分笑到最后的得意。
“胡说八道!”服部立即大声驳斥,快斗露出了基德特有的优雅不羁笑容,新一的神情却很平静:“GIN,维诺,你们不会把这里的人赶尽杀绝的,你们都不敢。”他洒脱的笑了笑:“决战,我们也不是没有胜算。”
GIN和维诺的脸色微微一变,几乎就等于没有变化,立刻又恢复了正常,快得令人咋舌。就连警员们都差点认为是自己眼花,这两个家伙神色微妙的变化却瞒不过三名少年锐利的目光。
服部和快斗同时想:“看来这两个坏蛋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不过到底什么事能令这两个难缠的家伙乱了方寸呢?”他们两个人虽然聪明,但没有过亲身经历,猜不出新一刚刚的话里有些什么特殊内涵。
维诺的眼神好像随时都能将人的骨髓都冻结起来:“工藤新一,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人吗?”举起枪,随手指向园子的胸膛,园子吓得尖叫一声,全身颤抖着和小兰抱成一团。
京极真愤怒地正要站起身,新一抢在了他前面:“等一下!我不怀疑你们敢杀人,但是杀一个,或者说几百个普通人好了,和新纳粹组织Boss的秘密相比,你们有胆子轻举妄动吗?”他这一句话说出来,连工藤优作脸上的神色都变了,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秘密的?FBI,还有多国警方联袂追踪数年,一场决战打了几个月,就算胜了都没能调查出来的组织Boss身份,新一怎么会在一瞬间想到?
可是,亲人和朋友最了解新一,都明白他没有说谎。
新一淡淡扫了一眼露出杀气的维诺,神色没有一丝改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要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秘密就不会传出去了是不是?如果这么简单的话,我这侦探也不是白当的,能轻易就告诉你们吗?”他悠闲地背着手,看上去似乎对方所有的反应都在意料之中,紧握着的双手掌心却冒出了一层冷汗。
这场豪赌的赌注是几百条人命,实在太大,也太冒险了。然而这是唯一的办法。
GIN一声冷笑,反问道:“幼稚的小子,你总不会天真到认为单凭这几句话就能吓退我们吧?今天在场的每一条命,决活不到中午。什么仇到那时侯也该报完了。”
新一摇摇头:“你们恨的是我,报仇要找的罪魁祸首也是我。我只是希望二位要干什么冲着我来,与组织事件无关的普通人,就不要把他们牵扯进来了。”维诺冷冷地说:“只怕就你一个人还没这么大的本事。”
“那好啊,你们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把警官们都留下来。我说的是放过普通人,与组织和警方都没关系的平常人!”新一一字一句地缓缓说来,知道所有人的生命成败全看自己能不能应对得当,“不过,纳粹组织阴魂不散,应该还准备东山再起吧?你们现在可是实力最薄弱的时刻,今天一下子就出动了十个人,而且还是经过考验,忠心确定无疑的十个人,就算再加上暗地埋藏的毒气和炸药好了,能杀了我和在场的所有警官,你们这十个人就有把握全身而退吗?跟以往称霸世界的疯狂野心比起来,今天做的不过是小事一桩,区区一件小事还落得损兵折将,你们两个家伙愿意,恐怕Boss也不肯答应吧?”
快斗立即接着他的话说:“Boss不仅不答应,他本身就是今天在场的人之一,在下认为二位可杀不了他呀。当然,窝里反不是什么稀奇事,我不是说二位没能力杀他,只不过这个人既然能统治势力庞大的跨国黑暗组织,还能令属下服服帖帖,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肯定有他特别的地方。二位如果杀了他,你们自身恐怕也得少不了苦头吃。”他虽然没猜出Boss是谁,但那只是因为经历与新一不同,“平成的亚森·罗宾”智慧超凡绝伦,立即明了好友那样说的涵义,索性就跟着添油加柴,分散GIN和维诺的心神。
就在这时,只见监视录象的大屏幕显示的一个礼堂里,一个最多不过两三岁的孩子连惊带吓,忽然躲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年轻的母亲急忙哄劝,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了。黑麦酒满脸不耐烦的神气走过去,抬手就是一枪,把那个孩子打死在母亲怀里,鲜血溅了做妈妈的一身。
当母亲的一声惨叫,跳起来想和黑麦酒拼命,忽然额头上也中一枪,慢慢瘫倒在地。黑麦酒吹了吹冒着青烟的枪口,漫不经心回到看守的位置站好。
屏幕显示的另一个礼堂里气氛同样紧张,一名年轻人站起来向恐怖分子抗议,科恩当即将之击毙,随手几枪又杀了几个人,似乎是在警告到手的猎物最好老实点儿。而第三个显示屏上的新郎新娘都已经倒在了地上,新郎的尸体伏在新娘背上,看起来是在最后一刻都在试图保护最心爱的人,鲜血染红了圣洁的婚纱礼服。
这群没有人性的混蛋!
他们仗着手中的人质,反过来又折磨新一和警员们的精神!
GIN晃动着枪口,一一指向礼堂中的人,好像在挑选着朝谁下手合适,目暮警官再也忍耐不住了,站起来吼道:“杀人凶手,你不许再行凶了!我们警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这群恶棍!”
维诺轻快的将手枪指向目暮警官胸膛,GIN也挑好了下手对象,把枪对准了博士怀里的步美……
“等一下!”新一狂吼道,“你们要是再敢杀人,Boss的秘密也就不能称之为为秘密了!”维诺的左手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枪来,指着他的胸口:“那第一个就杀你好了。”
佐藤警官静悄悄地站起来,想从背后绕过去,出其不意的话,或者能制住其中一个人,那就一切都好办了。
GIN的手枪闪电般从步美额头上移开,“嗖”地一发子弹擦着佐藤警官面颊飞过,打在后面的墙壁上,随即立刻移回指着步美的额头。多亏他一向谨慎,为怕新一真有什么后手着泄露了Boss秘密,那一枪只是威吓佐藤警官不得轻举妄动而已。
新一强忍着压抑住满腔愤怒,飞快地说:“不然你们就试试好了。现在立即杀了我,你们的秘密就不保,如果能放过其他人,工藤新一愿意拿一条命加一个绝大的机密交换。”
GIN立即问:“工藤新一,诡计多端,我们又凭什么相信你?”
新一淡淡一笑,没有回答,而是接着说:“对付我一个人,而且又是个手无寸铁的高中生,这里也没什么可以藏身的河水之类的,你们来的所有人不仅可以一个不少,而且子弹和炸药那样的武器也避免浪费呀。”
“小新,不行!”有希子爱子情切,忍不住第一个呼唤出来,优作立即掩住了她嘴,低声说:“别乱喊,你这样会害死新一的!”看到妻子眼睛里水雾迷朦,又轻声安慰着她,“新一已经长大了,我们应该相信他所做的任何事,尊重他的选择。”话虽如此,他内心的紧张丝毫不亚于妻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与GIN和维诺斗智斗勇,掌心全是冷汗,只是表面上没有显露出来罢了。
自始至终,新一平静的面容都没有起一丝波澜。

志保不住口地催促着司机:“先生,再开快一些,难道不能再快些了吗?”司机的声音里已带了哭腔:“这位小姐,我已经把油门加大到极限了啊,再快这车就先支持不住了……”
志保没有再说话,她只恨自己为什么只顾自己一个人的感受,一心想要逃避,没有去参加婚礼,结果落到让新一一个人面对危机重重的局面。此时此刻,婚礼也好,无论什么都好,向来冷静的她第一次把冷淡的保护色和所有顾虑全部抛到了脑后,她恨不得立即飞到新一身边,不管前方是什么样的困境,生或者死,磨难或者艰辛,天堂地狱,水里火里,她都和他在一起,他们共同面对。

……
服部怒气冲天:“工藤你胡说什么,我们不是好兄弟吗,你竟然让我们抛下你先逃命?”新一突然给他和快斗来了一个生离死别的大大拥抱:“服部,是兄弟的就要替我好好活下去!”
服部还想反驳,新一突然附在他和快斗耳边,压低声音说:“我知道‘猫’的真正身份了,就是那个人!你们两个责任比我更重,这座礼堂里的老弱妇孺就全拜托你们了。”因为曾替黑暗组织制作电脑工程软件的坂仓卓在日记里提到过跟对方一个女人通电话,还在电话里听到了猫叫,所以他们给神秘的组织幕后Boss取代号为“猫”。
“啊?”服部大吃一惊,那个人原来是内奸?!关西的名侦探随即明白目前的情势下还不能揭穿此人,他们只有按照新一的话去做。毕竟,新一的一条性命对比几百个卷进来的无辜者,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侦探的职责是维护正义和保证社会公众安全,不是在紧要关头婆婆妈妈。服部和快斗放开和新一紧握的臂膀,默默看了他一眼,同时转过身,决然从把守门口的维诺身旁跑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新一心中的石头有一半落了地,他很清楚以GIN和维诺的精明不可能就那么轻易地完全相信自己的话,这些嗜血的家伙百分百是因为有斩草除根的把握才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但是有服部和快斗在——他更对自己的好兄弟充满信心,只要他们两个能够暂时得到自由,对付其他四间礼堂里罪行累累的坏蛋们游刃有余,而自己这边,听天由命地拼一拼也未必一定就输……

志保乘坐的的计程车连续闯了五个红灯,电子眼拍摄下来传送到交警监控中心,一长列警车紧追在后面拦截这个“大白天喝醉了酒的司机”。司机吓得魂飞魄散,然而额头上抵着的冰凉枪口让他不敢不听话,满头大汗地和警官们在街上玩起了“飞车游戏”。

人,至少是小礼堂里的人,已经差不多快要撤完了,可是他们是否能平安离开这座供人结婚行礼的市政大厅礼堂,那就连新一也无法猜到了。他只能暗中期待有服部和快斗在,再加上老爸和朱蒂老师他们,能够进行得一切顺利。
带着浓浓黑烟的大火在礼堂内外熊熊燃起,虽然一时间还没有火药爆炸,但火势一起,炸弹必定随之而来,况且火中的毒气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弥漫开来。时间紧迫,这座市政大厅随时都可能被炸得粉碎!
“服部,快斗,你们千万抓紧时间,一刻也别停哪!”新一在心里呐喊着。

“新一,你不走我也不走。”小兰已经走到了门口,忽然又转过头来,说什么也不肯出去。GIN冷冷地说:“工藤新一,我们说话算数,但是有人自动找死,可怪不得谁了吧?”枪在手指上滴溜溜乱转,与此同时,外面忽然“轰”地一声巨响,整座礼堂似乎也跟着晃动了几下,天花板上的灰尘纷纷坠落,已被烈焰烤得变成火炉的礼堂内顿时尘土飞扬,和毒烟混在一起,呛得人不断大声咳嗽。
火药终于被引燃了!
“别管我了,兰,你快走!”新一心中万分焦急,他喉咙被毒烟一熏,只能嘶哑着嗓子大喊。小兰不听:“你已经是我的丈夫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人救人是出于人类天性的本能,善良的天使每每救人义无返顾,陌生人如是,杀人凶手也如是,遑论是彼此已经成为夫妻的新一了。更何况,更何况她始终没有忘记曾经在每一次生死劫难中那一对相依相偎的小小身影,举手投足,彼此间是心灵刻骨相依相知的默契,一个人在哪里,另一个人永远相随,真情自然,生死无惧,永不迟疑……别人能做到的,她也一定要做到,她就是要和新一永远在一起,她也要与新一同生共死,她和他是十年的青梅竹马,等了那么久,决不能输给另外的任何人!
毛利小五郎紧紧拉着小兰,毛利侦探虽然迷糊,勇敢却很闻名,但他也看得出来此情此景决不是可以慢慢犹豫的,留下来只能做无谓的牺牲,不仅帮不了新一什么忙,反而会白白浪费他牺牲自己的一番心意。可是小兰死死抓住门框,就是不肯和他一起先撤离。
“我,我……”小兰忽然鼓起勇气,向着站在礼堂正中的新一大声喊道,“新一,我爱你呀——”话一出口,温柔的面庞上一片绯红。
又是一声轰然巨响,随之是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爆炸声音,似乎市政大厅塌了半边,时间刻不容缓!
新一急了:“笨蛋,你快点走啊!爱情只是人生中的一部分,你还有父母,还有许多朋友啊,两个人一起死不但是无谓牺牲,还会让更多的人伤心!兰,你不会不管父母的,你不可能那么自私,对不对?”
小兰怔住了,是啊,人的一生中不只有爱情,如果她死了,爸爸和妈妈怎么办,难道要让人到中年的父母下半生永远活在丧失爱女的痛苦中吗?园子跟和叶那些好朋友怎么办,她们也是会伤心死的啊……人生在世,必须要担起应有的责任……她抓住门框的力气骤然间小了许多,心中一片迷惘,毛利小五郎趁机连拉带扯地把她拽了出去。
新一放下了心,好了,不管到底结果怎么样,全都由他一个人来承担。
他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市政大厅已经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好了,好了,终于到了!
志保甩给司机一张千元大钞,随即跳下车,只见大厅已融入在了一片火海中,烈火高涨,比在罗马的那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熊熊的火苗疯狂肆虐,仿佛和被吞噬在内的建筑物成为不可分割的一体,根本没有人再能靠近半步。虽然早有不少消防车停在四周,但显而易见这样黑气腾腾的火焰是没办法用人的力量来扑灭了。
志保如同飞一般跑到最前面,第一眼就看到脸被熏黑了的博士和工藤有希子站在一起,紧紧抓住有希子让她不至于瘫倒,呆若木鸡地望向火焰中的市政大厅,好像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一样。她箭步冲过去,抓着博士连声问:“新一呢?”
博士好像才醒过神来,像个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小哀……新一他,他还在里面……”
不等博士把话说完,志保立即冲过一排排消防车和乱成一团的熙熙攘攘人群,毫不犹豫向着烈焰中奔去。
小兰站在旁边,一把拉住志保:“你不能去!”志保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她的手,脚步连停都没停一下。那些消防队员和闻熏赶来的警员被她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威严气质震撼,竟然谁都没能阻止住她。
她颀长的身影在众目睽睽下决然冲进了浩然火海。

维诺已经不知去向,不过想必是已经安全撤离了。对付一个工藤新一,不需要用太多人。现在整栋建筑物内只剩下了新一和GIN两个人。
GIN神色不稍变,看来早有脱身的办法,所以犹有空暇慢慢享受折磨对手的复仇快感,抬手一枪正中新一的左臂,看着新一全身一震,鲜血汩汩流出,不禁得意非凡,接连冷笑。
新一用右手按住左臂的伤口,咬牙忍下剧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早在还是柯南的时候,少年侦探团误入钟乳石洞而遇险的那一回,他为了保护孩子们小腹中枪,还硬是挺下来坚持着保持清醒鼓励三个小鬼头不要轻易认输,一直与孩子们战斗到了最后脱险。区区一道左臂的伤口绝不可能令他屈服。
“很硬朗啊,工藤新一。如果你不是我的对手,恐怕我会很欣赏你这样的男子汉。”GIN嘲弄着,“不过很可惜,我是非杀你不可。在那之前,先让我看看高中生名侦探的骨气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吧。”话音未落又是一枪,打在新一左腿上。
阵阵剧痛自腿上传来,新一用右手撑住身旁一个座椅的靠背,仍然屹立不动,誓死不在杀人狂魔面前示弱倒下。
伤痛不能令他的智慧减弱,他睿智的头脑反而在此时分外清明。他俊逸的面庞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尽可能地拖延着时间,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似乎在嘲笑GIN的暴力手段达不到他满足嗜血复仇愿望的预期目的。
时间差不多了,建筑物的外围爆炸连绵,火势蔓延到了礼堂内,如果再不走的话势必要和这不要命的侦探小鬼在此同归于尽。然而GIN仍不甘心,还没有亲耳听到工藤新一哀声求饶,报仇的乐趣岂不是少了许多?
他举起枪,瞄准了新一的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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