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偶尔遇上一个挺凉爽的下午,博士便邀上侦探团的各位一起去郊外野餐。灰原说没兴趣于是留在家里,柯南博士还有那三个小鬼头就坐上甲壳虫穿过这嘈杂污浊的城市来到郊外散心了。
铺上一条毯子,拿出零食摆好,三个小鬼立刻就开始狼吞虎咽;柯南在一旁慢吞吞地嚼着一个面包,一边嚼还一边用一种含混不清的声音同正在啃鸡翅的博士聊天:
“我说博士,你怎么又偷吃鸡翅这种高热量食物?当心被她发现就惨了。”
博士连看都不看柯南一眼,不停地把鸡翅往嘴里塞:“没事没事,只要你不说小哀她就不会知道的嘛~”
“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发现灰原有什么不正常啊?”柯南问,“感觉好几次她都要对我说什么,但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完,柯南又咬了一口面包。
“不清楚诶,”博士又伸手拿起一块鸡翅,“感觉最近小哀没什么不对劲啊,就是觉得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冷峻了。”
“哦——是吗……”
……
不知怎么就突然下起了雨,一行人只好匆匆收拾了东西便打道回府了。
雨下得不大不小,噼噼啪啪地砸在甲壳虫的车窗上模糊了看向车外的视线,原本清亮明净的天空变得灰蒙蒙一片,乌云覆盖了这个城市。
谁也不知道在这雨中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光彦手里抱着一袋吃的说是要留给灰原,但是他不知道这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车子在博士家门口停下后他们看见玄关大门是开着的,门口横七竖八躺着几个穿着西服的男人,每个人手中都握着枪;附近的地板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片大片的红色,看得人有点眩晕。
红色的血水混杂着泥沙从每个人脚边流过,慢慢渗入到旁边的草地里面;大家都呆呆地站在屋外,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而不知所措,任由雨水打在脸上,仿佛变成了木偶人;最后还是柯南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边大叫着“灰原!”一边狂奔进屋——脚踩着血,跨过一堆尸体,但终于一无所获。
柯南在屋内重重地喘着气。
“我们都迟了一步,这次让组织得逞了。”突然,一个戴着黑色针织帽、手里拿着枪的男人从地下实验室里面走出来——是赤井秀一。
柯南的眼睛瞪得老大,惊讶地问道:“赤……赤井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我从朱迪那儿听说了FBI最近的一次行动安排,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特地赶来救场的,”赤井边说边把手枪放进上衣口袋,“结果还是迟了一步,本想过来给组织的人送几颗子弹作纪念,没想到吃子弹的却是我们的人。”说完,赤井面色凝重地看了看躺倒在门口的那几具尸体。
“到底是怎么回事?灰原呢?”柯南大声质问。
“FBI的行动出了纰漏,本想以那个女孩为诱饵引诱组织出现——也就是故意向组织透露那个女孩的信息,诱使组织来抓她,然后我们再对组织实施抓捕。但是没想到我们却被组织反制了,”赤井的声音越发沉重,“那个孩子已经被劫持走了,我刚赶到这儿就对这幢房子进行了彻底搜查,找不到她——组织没有必要特意把她带走再杀害,既然没有找到尸体,那就说明肯定是被劫持了。”
“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进行这种稀烂的计划之前不通知我!?”柯南几乎是在怒吼,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我事先并不知情,”赤井走到玄关门口,眼睛一直盯着灰蒙蒙的天空,又掏出手机“啪啪”按了几下,“但是放心,我一定救她出来——毕竟我和她有约定。”
“走吧,”柯南终于冷静下来,走到赤井身边,“我们走吧。”
赤井低头看了一眼柯南,问:“去哪儿?”
“黑暗。”柯南声音冰冷,毅然走进了眼前的雨幕中。
(五)
有时候一个人的日子真是不好过。
柯南已经失踪好几个星期了,小兰已经无数次往阿笠博士家打电话询问,但是得到的总是同一个回答——也许只是突然有什么事情吧,很快就会回来的。
哼,这个理由怎么耳熟——对了,当初新一离开的时候博士他也是这么说的。
这两个人就这么像么?一样的自信,一样的聪明,一样的爱出风头,一样的把那个什么破烂推理当饭吃,连失踪的风格都是一模一样。
高木那里也一直没有回音,所有人都说无能为力。
她开始蜷缩在墙角哭,抽抽搭搭地吸着鼻子。
她也会偶尔自责一下“笨蛋,不要哭,哭是没用的,要等他回来”,还不停用手捶自己的脑袋;但是很快,空荡荡的事务所里那可怖的凄清寂寞,总是让泪水再次袭来。
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玩消失?为什么每个人在离开的时候都不打招呼?是不是我很招人厌,大家都想离我远点?难道在走的时候说一声“再见”,偶尔给我打个电话让我听一听你的声音就这么难吗?!
她不知道答案,只是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些问题,一遍又一遍。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把头深深地埋进两腿之间,无力地抽动着肩膀。
突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撕破了事务所里的死寂。兰猛地一惊,抬头看向办公桌上的电话,立刻起身冲到电话机前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起话筒,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 “喂?这里是毛利侦探事务所……”
“兰,”电话那一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怎么哭了?”
是柯南的声音!!真的是柯南!!小兰激动得有点不知所措,只是用颤抖的声音责问道:“柯南?!真的是柯南?!你这几个星期跑到哪里去了啊?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你就好像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求求你能不能不要像那个推理大笨蛋一样总是不辞而别……真的……求你了……”小兰开始不住地抽泣。她紧咬着嘴唇,左手紧紧地抓住电话线。
“兰……对不起,以后不会这样了,”电话里柯南的声音依旧低沉,“你可以过来一下吗?米花中央医院。”
“诶?这是……”
“总之你快点过来吧,也许会来不及了。”说完,柯南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的声音,小兰有点不知所措;但她还是慢慢放下电话,转身朝门口走去。
此刻米花镇的大街上,只有小兰一个人;“奇怪,怎么有点冷……”小兰打了个寒颤,加快了脚步;今夜的苍穹,繁星满天。
(六)
此时已是深夜,整座城市都已沉沉睡去,阵阵清风将一种和谐宁静的氛围送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但米花中央医院一间小小的病房内,却弥漫着哀伤。
病房不大,几十平米;四面墙加上一个屋顶,清一色的白;病房正中是一张床,旁边放着呼吸机,仅此而已。
陈设虽然简单,但里面却站着不少人:有带着黑色针织帽的男人,有秃顶的老头,有长着雀斑的孩子,有体型很胖的男孩,有戴着发箍的女孩,有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和一头白发的老年男士,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孩。每个人都默默地站在原地,只是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女孩——女孩看上去很虚弱,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微微地闭着眼睛,额前散乱着茶色的刘海,随着那小小的胸脯有规律地一起一伏,氧气面罩上的白雾也不断地消失、出现。病房里静悄悄,偶尔会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抽泣。
小兰默默地开门走进来,走到病床边站着,然后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柯南,嘴巴刚张开,又闭上。
“兰,有些事情我一直瞒着你,但是从今以后我不必再瞒了,我都告诉你。”柯南低着头,镜片反射着白光。然后,他用一种缓慢但坚定的语气,完完全全地向小兰解释了他隐藏的一切——大到他是如何与FBI合作击溃那个黑衣组织,小到他到底有几次和她一起洗澡。小兰就站在那里听,呆呆地听着,不断地转换着自己的心情,不断地提高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将近一年的苦苦思念在这一刻得到了解释,将近一年的风雨波澜就这样幻化为一个男孩口中的声声陈述。几十分钟后,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寂静——也许这个小小的房间不足以容纳这宏大繁浩的故事。柯南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也许当众讲清楚对大家都好,因为有些事情不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区别仅在于秘密的大或小,关系的亲或疏,思念的轻与重。
“我不会再走了,兰。”柯南说。
“那……你还能变回来吗?”兰小心翼翼地问。
柯南的目光黯淡下来,他看向灰原:“这个……医生说她受了重伤,很可能……总之……你明白……没有她,解药也做不出来……”
小兰摇摇头,示意柯南不要再说下去。她轻轻俯下身子,脸靠近灰原,用手温柔地抚摸她的额头,帮她整理那凌乱的刘海,嘴里还轻轻唤着:“小哀,小哀……”
灰原好像稍稍有了一点反应,她微闭的眼睛慢慢睁开,看到身边的小兰,艰难地张开口:“你……”
小兰把另一只手的食指放在唇边,做一个“嘘”的动作,脸上挂着释然的微笑:“别说话,小哀,你要好好休息。”
“对不起……害你等了他这么久……结果……”灰原的声音很微弱。
“没事,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小兰说。
灰原又张口准备说什么,但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人都开始剧烈地上下颤抖。小兰慌了,马上紧紧搂住灰原那瘦小的肩膀;柯南立刻冲出去叫医生;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围到了病床周围。
灰原咳了好久终于稍稍缓了过来,那咳嗽声就像刀一样扎在每个人的心里。灰原喘着粗气,勉强开了口:“在……在博士家的实验室里……还有……一、一粒解药,那是有永久效力的……就在电脑桌的抽屉里面,一个装感冒药的瓶子……就当是我的赔罪了……工藤……谢谢你。”说完,灰原又咳嗽了几下,然后晕了过去。
医生来了,医生又走了,因为已经不需要医生了——天际,一颗星,倏地陨落。
两行泪从小兰的脸颊流过,柯南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为什么在大团圆的结局背后,只有她收获的是退场?也许她的存在正如她的死亡,无论怎样都注定哀伤——像她的名字一样。
几小时后,兰、柯南、博士三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阿笠博士的家。
“新一,你不在的这几个星期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刚才还没说。”兰问。
“我和赤井先生找到了组织的老巢,一切行动都进行得非常顺利——抱歉,因为这次行动需要绝对保密,所以我不能联系你,虽然我很想给你打个电话。我们犯下的唯一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让灰原受伤。当时情况很混乱,一个组织成员趁我们不备向灰原开枪导致她受了重伤。虽然我们立刻就把她送了医院,但是……”柯南哽咽了一下,继续说,“幸好我们把组织剿灭了,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因为这个乌鸦军团而哭泣受伤。”
“嗯,除了我。”兰轻声说。
柯南一怔,旋即明白过来。
终于到了博士家。来到灰原常用的那个地下实验室,拉开抽屉,从那些还有她气息的物品中翻出一个贴着感冒药标签的瓶子——里面只装着一粒白色的胶囊。
“这个瓶子……还有这里面的药……很久以前就放在这里了,只是小哀一直不让我动,也不告诉我这是什么。”博士说。
柯南拿着胶囊往外走,小兰叫住了他:“新一,还有一个问题我不明白——为什么小哀不早点告诉你其实她有解药?”
柯南头也不回:“我不知道,真的。”
然后就听到了从洗手间里传来的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接着是洗手间门开的声音。
小兰知道,她终于要回去了。
但是她依旧不明白,为什么小哀不早点告诉他?
(七)
几个星期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大家都到博士家来帮忙收拾东西,屋子里被翻得很乱,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箱子和一摞摞的书本。博士哼哧哼哧地从地下实验室里抱出一堆书,然后随手把其中一个粉红色封面的小本子放在旁边的飘窗台上,很快又被柯南叫去办什么事了。
这是一个精致小巧的软面抄,粉红的封面上印着小熊维尼的图案。打了蜡的光滑封面反射着阳光,一闪一闪的像钻石一样。突然一阵清风卷过,本子哗啦啦地被翻开,最后在某一页停下来。
原来这是一个日记本,本子的左上角写着日期,右上角是天气。下面紧挨着的就是一行行的秀丽干净的文字,娟秀的字体无声地讲述着一个女孩的心思——
“6月18日 晴
今天又和工藤以及那一帮小鬼去公园玩了,公园里人很少,阳光很暖和,不过头顶的乌鸦有点讨厌。嘛,工藤那个家伙还是一样喜欢装蒜,其实我明明知道他在干那种事的,我很确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习惯性的问了问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我只是想要听到他肯定的回答而已……哎我在说什么……那家伙照样斩钉截铁地说什么没事没事啦,我早就猜到了,不过这话听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不过呢,今天差点说漏嘴了,其实我心里挺不安的,我也不知道一直向他瞒着这件事到底好不好。总是想说,但是又不能说,因为一旦说了,我怕我会失去他。其实对于现在的生活状态,我很满意。真的,以前的日子太不堪回首,在组织里的时间宛如噩梦;未来我不奢望,像我这种人也许就不该有什么未来。我只想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好好地上学,放学,和他们一起玩,一起在公园踢足球晒太阳。但是,又觉得自己自私,为了满足自己,让他忍受痛苦……不过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吧,其实我早就有解药了。
他应该还记得,我们在那个汉堡毒杀案中拿到的录音带——我妈妈的录音带。他说这不是他应该听的东西,其实也不全对,这里面还是有一点内容和他有关的——在一段录音结束后,我准备换到下一段时,我妈妈又突然告诉我,她为了以防万一,其实早就做了一粒APTX4869的解药藏起来备用。我很震惊,后来循着提示找到了藏药的地点——那是一粒白色的胶囊,小小的,拿在手里却有千斤重。我把它放在一个感冒药瓶里面,然后就丢在实验室的抽屉里再也没有动过。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想打开那个抽屉,因为一旦打开就意味着我必须要面对一个事实:我可以马上让工藤变回去,然而我却不愿意这样做。
我有点愧疚,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什么。他不是有小兰么,我在这里急个什么劲儿……自私也好,自利也罢,我只是想再多过一会儿,现在这样的生活。
从那以后就开始觉得自己变得有点多愁善感,经常半夜睡不着爬起来,来到窗边看星星——澄澈明净的星空能净化人的心,那一闪一闪的诱惑让人无比舒畅。漆黑夜空中点缀的亮光,永远都比太阳更加光明闪亮。
不过,不属于我的东西终究是要离开的,我很清楚这一点。我父母离开了,我姐姐离开了,他也不会永远呆在我身边。我明白,我也不会做什么虚无的幻想,我只想说,工藤,谢谢你,有你在的每一天,都是繁星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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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的后记:
这是我写了几乎两个月的文(捂脸),因为之前要上课实在是没有时间。
其实我是某一天的中午突然脑中一闪想到了这个风翻开日记本的构想觉得很唯美于是从结局开始反向构思这篇文,我最想写的其实也是最后一段,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把这种唯美的意境传达给各位读者看官们……(我的表达能力一向捉急)
貌似这篇文的题目和某一首萧十喜欢的歌重名了,所以我怀抱着一种“写不好就要被杀”的觉悟非常小心谨慎地进行创作……话说萧十乃看过这篇文应该不会真要杀我吧……
嘛,我已经尽力了……至于这个题目个人觉得也挺唯美,想必大家也猜到了最后这本日记肯定是要被柯南他们看见的,于是柯南后来也喜欢上看星星了(为了纪念灰原嘛),文章开头的新兰看星图就是这么来的。
还有新的构思争取寒假写出来,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