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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名为<流烟>
再灿烂的烟火也只能闪耀一时;
再美丽的云雾也挡不过阳光的照射;
露水般的感情怎么也捱不过日出。
到底,这也不过是一场虚空,就算它美得令朝阳都失色,就算它纯得如同新生的生命。注定了的,爱与别离,注定了的,别无选择。募然回首
————————恍若烟华。
——新一,这里的烟火真的很漂亮呢!!
小小的女孩拉着身边男孩的衣服,奶声奶气地说道。
——这算什么,我妈妈在美国经常公演的那家剧院做的背景烟火才叫绚丽呢!
男孩脸上闪出骄傲的神色,在烟火的折射下褶褶生辉。
——真的?
女孩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怀疑。
——当然喽!不信我下次带你一起去看!
急切地作下保证,男孩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怀疑。
——好耶!拉勾哦!
漾开满足的笑花,女孩笑得一脸天真可爱。
——拉勾!
* * *
十二月,万物凋零的季节.
咽了口咖啡,啧…长发少女皱了下眉头,冷掉的咖啡还真够苦的.
“小姐,您的柠檬派.”
“谢谢.”伸手去接,无意扯动了伤口,“哐啷”一声,盘子碎了一地,混着柠檬派流出的浅黄液体.
“快过年了,‘岁岁’平安嘛.”服务生圆滑地说道,“我马上去给您再拿一个.”
唇角溢出一丝苦笑, 少女望向窗外并不美丽的风景,连叹息的力气都没有.
又一年.
还记得他离开那年的除夕,自己独自痴痴地守在电话旁边,只为了等他的一句“新年快乐.”
两年前的那个除夕,他拜托阿笠博士来取自己给他的新年礼物,只带来一句,“案子太多,还不能够回来.”
天知道自己有多想他!
当初没有留下一句话就消失无影,接下来便是一周一个形同虚设的电话.
是自己太奢求.
但,只是想能天天见到他罢了.
今年的除夕,他回来了,可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少女无语地看着手腕上洁白的绷带上隐隐透着斑斑血迹,说不清的情愫涌上心头.
“小姐,您的派.”服务员很快折了回来,态度堪称一流,“我帮您再泡一杯咖啡吧.冷掉了的咖啡就没有味道了,赶快喝哦.”
服务生毫不吝啬地给了少女一个温暖的微笑.
“谢谢.”少女望向那服务生,只觉得那相貌竟与自己有些相似.
只是,她已经无法再像那服务生那样微笑了.
“其实现在这种时候来的客人已经很少了,你不和亲人一起去访友么?”服务生拣了个话题,的确,店中只剩下少女和零星的几个客人了.
脸色倏地发白,少女的心抽孪了下.
“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眼见客人脸色不对,服务生急切地问道.
“不,没什么.”少女强压下心中的苦楚,说道,“以前一直来这儿看烟火,现在无事,便来看看.”
“可惜现在总是下雪,潮湿得不能放烟火,不然这里一定会很热闹!”
“是啊,”少女偏头看向落地窗外,脑中闪过他的影子,他教她滑冰的场景,他承诺要带她去看更美的烟火的场景.
然,时光过境,再也找不回来了,那些日子.
* * *
双手交叠在前胸,兰在心中默默哀叹,早知应多穿件外套,这天气真是冷得受不了.
“这么冷的天气你跑出去干吗?”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身前二十米处.
“我不是你的东西吧,连出去都要经过批准?”尖锐的话语不经大脑过滤便突然出口,想要转圜,却不知从何. 连最平常的笑容,她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兰.”他担忧地朝她走去,不经意却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那抹可疑的红.
“你的伤口裂开来了!”慌忙地抓住她的手,只要是遇到与她有关的任何事,平时最引以自豪的冷静也派不上任何用处.
“我知道,回去马上就会上药.”她抽开手,他的话又让她想起了那件事,相爱却无法相守,那件事就是主因.
“我来帮你上,你回去一定不会好好上药,敷衍了事伤口会化脓,再说,你的伤口是因为我……”
瞬间寂静下来,他还是挑动了她的禁忌.
“不用了,我会记得.”额发遮住了她的表情,只剩黑暗.
“兰!!”
“工藤新一,不要让我恨你!”丢下一句话,她匆忙向事务所跑去.
他无力地靠在街边的墙上,虽道世事难料,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兰会恨他,那个他一心一意要珍惜的她,会恨他……
* * *
“兰,还好吧.”
“很好啊.”回过神来,看见妈妈近在咫尺的容颜,美丽依旧,却仍掩不住些须的憔悴.她振了振精神,露出了笑颜,笑意却没有达到瞳眸中.
“没事就好.那我先去上班了.”
好久家里都没有那么安静了.
兰浅浅一晒,这就是所谓的人的劣根性在作祟么?
以前的家中爸爸不是喝酒看洋子小姐的影集就是看赛马比赛,音响开得很响,柯南也总是跑来跑去的,屋子里总是热闹得很.
可现在……
柯南被他的家人接回美国去了,爸爸也…
视线调回墙上那张显眼的黑白照片,毛利小五郎的照片.
是的,沉睡的小五郎已经永远沉睡了,再也不会苏醒.
他死了.
而且,死在了工藤新一手上.
可笑的结果,拌着兰心碎的笑容和断续的呜咽.
一切都错了,都错了.
但结果既定,便无可挽回.
* * *
“你说什么!兰要订婚!”新一急切地站起,声线因为听到的消息太不可置信而升高.
“新一,冷静点.”优作对着有希子做了个手势,“是真的?”
“恩.”饭后,有希子察言观色了好一阵子,才说出口.
“为什么?我不相信!我要去找她问清楚!”
“新一……”
“算了,让他们说清楚也好.”优作拍拍有希子的肩膀,沉重地说道.
* * *
新一快速地向事务所跑去,大脑几乎呈现一片空白,只有兰要订婚了这几个字眼.
突如其来的撞击,本能的扶住几乎跌倒的她,是兰.
双目相对,得来的只是陌生的道歉.
“对不起.”
她歉意的声音让他们有了距离.
“为什么?”他轻柔地说道.脱口而出的语气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知道为什么吧.”她澄澈的双眸望向他,眼中的感情复杂难懂.
看吧,这是当然了的.
新一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你是她的杀父仇人,忘了么?脑袋里有个声音响起,唤醒了他的理智.
同时也对他们十几年朦胧未知的感情判了死刑.
他们,再没有可能了.
新一这样想时,心里有什么在崩溃.
接下来的日子对兰而言很繁琐,无暇也无力再去想其他事情,包括她真正爱上的人.
当新一看到白马探出现在毛利事务所楼下时,他都没有太吃惊,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坦然.
该想到的,五年来,和兰接触最频繁的人是他,兰的未婚夫,也理所应当是他.
黑发的少年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曾经的对手和过去现在唯一爱上的女子,他不想去猜测什么,怀疑什么:“一对壁人”,他只是这么地想着.
可紧握的双手出卖了他,出卖了他的镇定,出卖了他的真心.
如果这是她的选择的话,如果这是她的真心的话,他是有必要去成全她的.这是他欠她的,必须偿还.
简单的道理,明了的想法,却让他的心揪得快流出血来.
即使二月的天气已如春天般温暖,他依然如同置身冰窖,冷得快要发抖.
自作自受呀.
一个失误,错手杀死了虽然可恶又爱打他的头却可亲的大叔,连带也失去了最爱的人.
只能无奈地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近在咫尺的她落寞的背影以及故做的暧昧.
她了解他.
她明白他的想法.
她一直珍惜着他,她的青梅竹马,她最爱的人.
可是,现在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她的微笑已经不带一丝感情.也许这样结束时才不会痛苦,只会遗憾.
回想起是什么时候对他的感情变质了?似乎是十五岁去落杉矶看舞台剧的那次.
漫天的小雨.
面对着咫尺间满手血腥的杀人犯,依旧是那自信的笑容,“救人的理由,是没有逻辑思维的.”
望着他,没来由的心跳急速加快.
然后因发烧而倒下,耳边只隐约听到他急切地喊声,”兰…兰…”
那个时候就爱上他了吧.
能和他在一起,或许就真能得到幸福了吧.
当时天真的自己是这样想的.
但命运总是在事情已经无可挽回时才好心的提醒你当初的错误.
她在看到父亲倒下的那一瞬间就清楚地看到了将会发生的事.在那几乎压倒一切的悲伤和绝望中,她找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强.
是的,不只是外表,还有内心.
她背负了所有,微笑着的.
因为她同样没有选择.
她是该放手了,或许一开始就没有真正拥有过他.
他并没有向自己告白过,不是么?
但她真的努力过了,她知道他也一样.
他们的距离并不遥远,却也不是毫无距离.其实他们只要再踏出一步,就可以轻易地触碰到彼此,可他们都没有.她有她的矜持,他有他的羞涩.
因为当初天真地认为以后的时间还有很多,他们都停步不前了.如果他们能早点坦白,如果他们能抓住机会,如果……
那她就绝不会走到这一步……
* * *
不远处他和另一个茶发女子在谈话,不难看见,那个女子惊如昙花般的清美绝艳.
她是阿笠博士的远房亲戚吧.
最近一直和新一在一起…
她是…喜欢他的吧…
她费力地克制着抚心的冲动,同时还不忘给身边的朋友,也即将是她丈夫的人微笑.
该结束了,这一切.
该放手了.
没有犹豫,也不会后悔.
她对身边的未婚夫致了声歉,往电梯走去,无法再看下去,她的心,承受不了.
苦心经营着的面具已经快承受不住精神的疲惫,她的心早已不堪重负了.
结束吧,把一切都结束了吧.
如果有神存在的话,它会听到她的乞求吧?
如果听到了的话,能帮帮她吗?
哗——————
紧闭后又开启的房门撩起不大不小的风,正好吹起她黑色的长发.
如果有神的话,它才不会那么好心呢.
况且神都是很忙的,神是听不到她的乞求的.
记得谁说过,“天使从没对她微笑过.”
不是么?
神,都是很自私的.
她好看的唇角掠过一抹冰冷的笑容.
如果真的有神,那么现在她一定不会原谅它.
咔—————
电梯门快速的关闭 ,在空气里留下清楚的回音.
坚定有力的手掌覆上了娇小脆弱的手.
她抬起头迎上的是那一对深邃而熟悉的暖蓝色瞳孔,深深注视着她的,平静的,爱怜的,悲伤的,茫然的,无奈的的他.
不觉中,脸上有冰凉的液体滑落,本能地叫出他的名字:
“新一……”
温暖的手掌包围着她冰冷的小手.
那双十多岁时耐心地教她溜冰的手,那双救起她时坚定的手.那双17岁时第一次送她雏菊的羞涩的手.
情不自禁地反挽住那双久违了的手,她盯着他的眼睛,里面全是他的身影.
他不是白痴也不是笨蛋,虽然有的时候对感情木纳点但并不代表他就迟钝到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心里也有他,她微笑着的瞳眸里并不全是这个年龄段女孩子应有的浪漫无邪.
她真的很坚强.超乎一般女子的坚强,可,再坚强,她终究是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女子.
需要别人保护.
这个别人的范围内,已经把他淘汰出局了么?
现在,命运要对他们的感情判死刑,孕育着的爱情就要夭折,这—————也是注定的吗?
他们,注定要别离吗?
不————
不想————
不想在开始之前就失去她.
他俯下身,避开了她受伤的右手腕,轻轻楼住了她.
只想这样,永远抱着纤细的她,一辈子不分离.
只想,和她在一起.
只有她才可以.
沉醉在那久违的温暖里的她猛然睁开了眼.
她在干什么?
她怎么可以在他的怀里?!
不可以!
她现在是别人的未婚妻啊!!
他再没有抱住她的权利,她也再没有享受那份温暖的资格.
她不顾一切地挣开了,婴儿蓝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他.
佯装愤怒的眼里载满了晶莹.
她笑了,很苦.
“ 工藤新一,请自重.”
发颤的声音出卖着她的脆弱,发抖的肩膀出卖着她的绝望.想逃离,逃离一切,从这个世界上蒸发掉.
不敢看那双痛苦而受伤的暖蓝眸子,不敢面对自己的悲伤.
她希望自己就这样消失不见.
就此,彻底消失———
对,消失!
迈开脚,跨出去.
他们就是陌生人了.
是啊,消失吧.
她转过身,向着没有尽头的路走去.
一步,他们将就此错过.
两步,今生都再没有机会.
三步,她将忘记这一切,他将放弃这一切.
四步……
晕眩袭来,她的世界顿时天旋地转.
———是太累了吧?
———果然是太累了……
后传来的温暖扶住了她,她只觉得心在一点一点的碎.
是他.
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她苦笑着挣扎站起来.
“对不起,可能是休息不好,给你添麻烦了.”
她清楚地看到了他刹那间的震惊和受伤,但她还是这么说了.
“再见.”
就这样了断了吧,在她还克制得住心中澎湃的感情时就离开了吧.
是的,离开他吧.
虽然脑袋还昏昏沉沉的,虽然身体还在不住地发抖,她还是再次走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他真的恨不得杀了自己.
———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到吗?
———自己真的什么都不能做吗?
可是他们都没得选择呀……
开什么玩笑!
砰!
他近乎粗暴地拉住了她,伸手把她压在墙上.
从没有过的气势吓得她几乎说不出话,镇定下心神,兰也不是泛泛之辈呵.
“请你自重,工藤新一.”
“那你告诉我,这个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讥让她几乎反应不过来.
他轻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晶莹凑在她面前.
“ 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哭?”
答案再明显不过,她知道他只是不想放弃.
这种感觉…真幸福.
他真的….那么地在乎着她呢.
可是————
“只是突然想起了爸爸罢了.”
事实就是事实,他什么也改变不了,她也是.
只这一句话,他就放开了手.她再次苦笑,第一次她赢了自负的他,竟然是在这种景况下.
“你知不知道,工藤新一, 我恨你!!!恨你不小心的失误!恨你竟然亲手杀死了我最亲的父亲!!”
空气里回荡着她高吼着的愤怒和绝望,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只剩下她的憎恨.
“ 这下,你满意了吧?”她流着泪问他.
冰冷的空气隔开了他们的距离,他也笑了,苦涩的.
“对不起———”
“可我却还是爱你.”
不想再自欺欺人,她的演技,拙劣到连自己都骗不了.
他呆住了,脑袋嗡嗡作响.一种说不出的情感排山倒海而来,让他几乎背过气去.
“所以,我不知道夹在中间的自己会做出些什么.”
“所以,这样的结局比什么都好.”
他有千万个理由反驳,却怎样也说不出口,他没有开口,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这真的就是命运吗?
她抬起头,迎上他的双眼.
他们接吻了.
终于相吻了.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们深情地相吻着,如此饥饿却又如此满足.
他们紧紧地拥吻着,如此幸福却又如此绝望.
这是相恋之吻亦是别离之吻.
“我爱你————”
他抵着她的额头,泪水划过.
“ 我也爱你.”
她闭上眼,眼泪早已干涸.
他们终于转过身,背道而驰.
十五岁时稀里糊涂的深深爱上了对方;
十七岁时莫名其妙地与对方咫尺天涯地分离;
二十二岁痛苦无奈地失去了对方.
安排他们相见的命运没有忘记安排他们的别离.
或许,他们的确是被红线栓在一起的人,只是那纠结不清的红线上有个解不开的死结.
空空两手地来到,刻骨铭心地离去.
跨出一步,便是沧海桑田.
蓦然回首,
———————————恍若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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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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